黄色宝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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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外面早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四周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暮气。雨虽然停了,但是仍旧灰黑的云层让天色感觉比平常更阴暗。走起路来还会拖着右脚的俊一只能靠着秋森的肩膀支持。
“你……是不是跟水泽他们吵架了啊?”
在闪避着路上的水坑走路的时候,秋森突然毫无前兆地问。
“你下课还是午休的时候不是都不在教室吗?看你最近也很少跟他们说话。我是没发现啦,但是石原说……你好象被他们欺负。”
原本温暖的地方突然冰冷下来。
“你从明天起跟我们在一起吧?中午也过来一起吃饭,我的朋友都是些爽朗的家伙。没必要受罪还要跟那些人在一起。”
俊一上午胸口僵硬起来,耳朵也随之关闭。他不想再听到秋森的声音,就算发生什么事也绝不会再向秋森示弱。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接受秋森善意的同情呢?因为秋森家有钱?因为他是天之骄子?俊一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同情之后只会更悲惨。父亲的脑筋不好,没有母亲又家徒四壁,还兼被欺负……这有什么了不起?他又没有求助,为什么他要多余地伸出援手。但那是当自己需要的时候,不需要的时候什么帮助都知识多余而已。刚才秋森在自己掉泪时所表现的温柔很令俊一感动,但是现在的他不需要多余的同情,一点都不需要。
“到这里就行了。”
俊一粗暴地推开秋森的手。
“我送你到家啦!”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独处。”
看俊一坚拒自己的援手,秋森受伤且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俊一转过身去,尽量不让他看出脚痛地走着。秋森没有追上来,在心里跟希望秋森追上来的矛盾心情挣扎,连俊一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7
隔天,俊一的右脚踝肿得像象腿一样。前几天勇看到俊一拖着脚走路已经几番叫他要到医院去,但是因为还能走所以他没有去。然而在夜里不断地被脚痛弄醒的俊一,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已经肿得有两倍之大。勇见状大吃一惊地立刻打电话给邦彦,邦彦随即飞车而来把俊一送到医院去。照了X光片的结果虽然没有骨折但有严重的扭伤。医生交代要静养二、三天,就算拆了绷带之后也不能做激烈运动。从医院回来已经下午了,俊一虚弱地提出不想去上课的要求,勇也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一早就到医院折腾到现在的俊一钻进还没收拾的棉被里休息。勇正坐在电话前一人嘟囔半天后慎重地拿起话筒。
“呃……我是俊一的父亲……啊啊、是一年C班的真田俊一的父亲,请问一下导师在吗?在上课?……真伤脑筋,你能不能帮我转达老师说俊一因为扭伤了腿在家休息要请假一天?哦、谢谢。”
光听都觉得结巴得令人脸红的勇,终于帮儿子请完假而松了口气。知道觉得羞耻也没有用的俊一,背转向父亲钻进被中。他安静地躺了几秒后发现除了右脚之外,好象连背和大腿也都开始痛了起来,把右脚用的湿纱布拿来贴在背上,才觉得凉意慢慢渗透而舒服一点。
“你的身上怎么都是淤血?”
勇低声说。不止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伤痕,还有被水泽踢打的各色淤血集中的背脊。俊一慌忙把T 恤拉下来。
“我昨天跌得太惨了嘛!”
“应该很痛吧?”
勇把手撑在枕边看着俊一。
“还好啦!你今天不必去工作吗?”
“我跟社长说孩子有事他就叫我休假了。你只是个孩子不必担心这么多。”
俊一闭上眼睛感觉到勇温暖的手指抚上自己的额头,瞬间掠过一阵轻微的刺痛。
“你的额头也有伤。怎么会摔得这么重?就算是在路上跌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啊!”
“我掉下来了。”
“从哪里?”
“……楼梯。”
勇没有太吃惊的表情。
“你是不是在发呆才会摔下来?以后要小心一点。”
才不是发呆,是被人推的。俊一在心中暗自反驳。
“但我是从最上面摔下来的。”
勇放在头上的手乱搓俊一的头发。他有一双不太像男人的纤细手指。
“那受这种程度的伤还算是幸运的了。对了,一定是弓子在保佑你,等伤好了要记得跟你妈道谢。”
要是有母亲跟在身边的话,为什么不在自己被水泽踢下去的时候阻止呢?俊一无法对父亲发出这个疑问。
“反正我今天也休息就陪你在身边吧!要是哪里痛要立刻告诉爸爸。”
用就像哄小孩般的口吻说着,勇慢慢顺着俊一的背。
“你不用陪在我身边了啦,去做你想做的事。”
每当假日父亲总是整天看着搞笑节目,要不然就是打电玩打发时间。然而,今天的勇却什么也不做。 “也没什么事要做啊,而且看着你也挺好玩的。”
勇微笑着说。
“曾经那么小,一天到晚只会迫在我背后的孩子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有时还会看见你意外早熟的表情,觉得高兴又有点寂寞。”
勇用手轻抚俊一的脸颊。
“你可别常常受伤,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代替你,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今天特别买给你。不管是漫画还是零食,只要是你想要的都没问题。”
俊一后悔自己为什么曾经想过不要这个父亲。
“我什么都不要。”
“干嘛这么客气?我常常觉得很对不起你,怕你会不会是想要什么东西而不敢说。现在的国中生不都是这样的吗?我在国中的时候也是一样,所以你尽可以在这个时候任性无所谓。”
俊一的胸口好痛。就算自己在学校被当作垃圾对待也还有勇在,有这么一个珍惜自己的父亲在。
“……爸,握住我的手。”
俊一说完才觉得羞耻得把头蒙进被中,他握住了那双又慢慢伸进被中手。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与自己为敌,他坚信只有这双手会永远保护自己。在确信了那上面没有任何疑问的爱后,俊一安心地闭上眼睛。到了隔天右脚上的肿还没有消。虽然有邦彦把自己送到学校门口,但是下了车之后就必须自己走。俊一拖着被固定的脚走在走廊上的时候,看到导师吹山迎面走来,他发现了俊一之后吃惊地跑过来。
“你没事吧?我看你前天还能走回去以为没什么……”
“只是扭伤而已。”
吹山看到俊一肿得足足有两倍大的脚踝后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不能上体育课了,我会帮你跟世川老师讲一声,暂时别太勉强自己。你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俊一在心中回答是被水泽推的,但是那也只不过是空虚的自虐。
“因为地上太滑就跌下来。”
吹山点点头。
“对了,那天还下着大雨啊!以后要小心一点。”
老师离去后,俊一拖着痛脚往通往二楼的阶梯上走去。
“早啊!”
有人在背后说话。俊一回头一看,是脸色有点腼腆的秋森。想起前天那不愉快的分手,俊一立刻低下头。
“你昨天请假吧?听老师说你到医院去我还很担心呢!没事了吧?”
“恩。”
俊一随便应了一声后再度走出去。
“啊,等一下。”
俊一夹在腋下的书包被秋森拿去。
“我帮你拿好了。单脚上楼梯不好走吧?我的肩膀借你靠。”
又没拜托他就自己来。他完全没有发觉就是这个地方让俊一讨厌。他说了一声“还给我”,秋森别说是把书包还给他,还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生起气来的俊一丢下秋森径自往前走去,还故意走得不让对方看得出脚痛来。
“你可以走那么快吗?”
他连听到秋森的声音都烦。皱着眉头的俊一打开教室的门,本来还一片吵杂的室内霎时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俊一身上,他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看着自己。跟着俊一背后走进来的秋森突然大叫一声:
“你们怎么这样!”
就跑过去。直到这时俊一才发现,自己的桌上摆着一支插着白菊花的花瓶。
“是谁做的!”
气得满脸通红的秋森把头转向正面时不禁倒抽一口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俊一,看到黑板上写着“真田俊一同学告别式于平成0年六月十八日下午二点举行”。自己终于被杀了。然而悲愤的感觉只有短短一瞬间,俊一反而觉得他们愚不可及。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变坚强,就算在那种人心中被杀千百次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秋森把花丢进垃圾桶,拿着花瓶怒骂。
“到底是谁做的!这太卑鄙了。”
明明是别人的事,俊一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
“秋森别说了。”
倒是自己的声音意外地平静。
“但是他们这样对你……”
“我说没关系。”
秋森一脸无法理解的模样。说不定是别人的事他才这么热心地生气吧?因为跟自己完全没关系啊!俊一在众人的注目下拖着右脚走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水泽没有坐在前面,反而是跟其他四个人一起围在筒井靠窗边的座位旁。
“一定是水泽做的。”
秋森偷偷向俊一耳语。
“看字就知道了。我们去告诉老师,我会帮你证明。”
要告诉吹山什么?他并没有证据证明是水泽做的啊!一向准备万全又擅长设计别人的水泽等人,怎么会笨到在人前写这些字呢?看到没有反应的俊一,秋森急噪地搓着自己的大拇指。
“太过分了,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你?就算你父亲是收垃圾的,臭的人又不是你。太可怜了。”
俊一的指尖都冷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真的有考虑到别人的心情吗?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在充满正义感的言词里,以同情之名的污蔑在折磨着别人。这种家伙令人讨厌且恶心。
“你走开!”
秋森满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赶的表情。
“我叫你走开啊!”
看到俊一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声,秋森才慢慢走开。水泽和秋森都一样。谁都不是朋友,没有人了解自己。俊一把视线移向窗外,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教室又恢复原有的吵杂,然而没有人去把黑板上的字。随着上课的铃响,在走廊上的学生也纷纷回到教室。一个学生站起来慢慢把黑板上的字擦掉。他是今天的值日生,做的知识自己份内该做的事而已。
“喂……”
光在一旁观看的水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后就对俊一说:
“你怎么还活着?”
他的语气就仿佛自己不该活着一样的充满疑问。
“我以为你死了,还帮你准备好葬礼呢!”
俊一隐藏住自己颤抖的心无视他的存在。看到没反应的俊一,水泽无趣地啧了一声。
“你爸高中好象没有毕业吧?”
俊一没向任何人提过的事他怎么知道?发现俊一动摇的水泽突然大笑出来说:
“你爸也到我家那个地区来收垃圾啊!我看他常常笑得好象一副没大脑的模样,没想到还真的是这里不好。”
水泽指指自己的头。
“他连大型垃圾的大型也念不出来,真是笑死人了。而且4乘7还算成25,拜托一下好不好?他该去重念一次小学了。”
羞耻染红了俊一的脸,而且四周静下来听水泽说话的气氛更让他无地自容。水泽没有说谎,勇真的看不懂几个汉字,九九乘法也会算错。被悔恨和羞耻侵袭的俊一紧咬下唇瞪着水泽。
“看不懂汉字不行吗?”
勇的脑筋虽然不好,又一天到晚笑,但是他很努力又温柔。昨天就一整天都陪在自己身边。自己怎么可以否定那么好的父亲呢?跟气得满脸发红的俊一成对比的水泽,反而凉凉的叹了一口气。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是你跟你爸都是‘社会’的包袱,懂吗?”
俊一的脑中一片空白,一股无名的热流在体内窜动。在什么都还没想到之前,他已经揪住了水泽的衣襟毫不犹豫地就朝他惊鄂的脸挥去一拳。水泽人摔出去还把椅子撞倒,嘴和鼻子都冒出鲜血。
“好、好痛、好痛啊——”
女生的尖叫响彻教室。俊一紧握拳头半无意识地瞪着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哀嚎的水泽。过了几分钟才冲进教室的吹山,制止了众人的骚动后才慌忙走到水泽身边。
“喂,你没事吧?”
被老师抱在怀里的水泽指着俊一哭叫。
“是他……是他打我。他打我,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