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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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簌簌的衣料摩擦声中,下面的环肥燕瘦起身,落座,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不同寻常,若薇眼睛一转看到了皇贵妃,噢,对了!她怎么给这事忘了,新春家宴!以往皇贵妃自恃身份都是过晌才来这里请安,今儿一大早就来,又赶上了这么多观众,多好的舞台啊,想必有话要说吧。
“贵妃今天这么早?”
“回娘娘,要开始忙新春宴了,臣妾想问问皇后娘娘有没有什么指示。臣妾还要向娘娘请罪,当初臣妾就是看年底将近,随口那么一提,没想皇上就应了,臣妾也是无心的,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这到底是请罪,还是示威啊?
若薇笑了笑,看看一脸端庄贤淑的皇贵妃,又扫了一圈那些低眉顺目,耳朵立起来的想看戏的妃子们,“贵妃想得太多了,一场家宴而已,小事,我虽然年纪没有你们大,但是在这个位置上,容人之量是起码的标准,这么一大家子,彼此都要学会各退一步才海阔天空,家和万事兴嘛。新春家宴的事,贵妃操持那是最好不过了。正巧我最近也比较忙,你自己全权拿主意,不用大事小情的都到我这里请示。”
若薇笑眯眯地把皇贵妃自抬的身价压下去,继续往外扔炸弹,“噢,说到本宫最近正忙的事情,也跟各位休戚相关,正巧今天大家都在,我就先透透风声。”若薇一眼扫尽下面的人,“开春之后皇上就要选秀了,待新秀女入宫之时,希望各位娘娘还要秉承皇室家训,谨守礼仪,我不希望看到什么下马威事件,因为我不喜欢麻烦的事,如果有人给我惹麻烦了,别怪家法无情。还有人有问题吗?”若薇一一扫过她们,下面的人脸色都不好看,惶恐的,紧张的,愤恨的,不甘的,不过倒是没人有勇气站出来说几句,估计有也不敢说的,谁叫自己凶名在外?
“没有了就跪安吧。”若薇站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计时铜壶,估摸罗颢这个时候快下朝了,他下朝后到这里来陪自己吃点东西是最近两个人养出来的习惯。自从那日两人开诚布公的谈天之后,他们之间的感觉就变得微妙起来。
“皇上驾到——”外面的宫侍高声传唱,让所有站起来要拜退的人,脚步都开始迟缓。
“若薇,若薇你……”罗颢在外面边唤人,边大踏步地走进来,直到转过屏风,才看到堆得满满的一屋子老婆,顿时脚步一顿。他愣了,不过其他人可绝对称得上一脸欢喜,尤其那部分让罗颢甚至看着都觉得眼生的人。
一屋子莺莺燕燕娇滴滴仪态万千地纷纷请安行礼,搞得若薇也不得不在人前象征性地欠欠身,还好她是皇后,不用跪地。罗颢一眼扫尽眼前的状况后就直接看若薇,她,她这又是搞什么鬼呢?
他们两人现在关系很融洽,即使那天若薇的开诚布公导致了他们的关系倒退了一大步,但从实质上来讲,两人感情更亲近了,虽然没再有超过牵手以上级别的亲密举动,但相处起来却变得越来越和谐自然,比昔日共事的时候更默契,比后来同榻而眠的时候更亲近,有点像相交知己,无话不谈的那种关系。
罗颢现在满心满眼都放在若薇身上打转,不由自主的,若薇仿佛一夜之间恢复了昔日自信的神采和骄傲,罗颢发现当若薇又像昔日一样对他说笑,帮他分忧,偶尔还会有让他受宠若惊的嘘寒问暖,甚至个中气氛比当初随军出征日子的时候还要美好,久违的美好,是自从她入宫之后就没再有过、曾有一度他甚至以为再也不会体会到的那种和谐,前提是——他不越过那条线。
罗颢说不好那种感觉,或许打个比方,之前的日子就像夏天大暴雨之前的阴霾,憋闷,窒息,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而现在就像暴雨过后的晴空万里,万物明媚而灿烂,感觉非常好,他不想失去。那种心意相通而欲求不得的感觉,就好像心尖上时时刻刻被猫抓一样,蠢蠢欲动又不敢越雷池半步,热血澎湃又不得不极力压制,明明是一种折磨,但是自我克制让这种折磨变得甜蜜,他奋力挣扎又忍不住沉溺其中,享受并且期待。
用如履薄冰来形容现在的罗颢或许有些夸张,但真的每一步他都很小心就是了,所以今天早上的这个‘百花园’的架势,真的让他有点紧张。
“看呆了,还是挑花眼了?”若薇接过他的大氅,在他耳边细细吹风。
罗颢瞪了她一眼,清清喉咙,“免礼!”
众人起身。
“皇上……”惠嫔起身以后就忙不迭地先娇嗲出声,一脸期待地看罗颢。
罗颢严肃一张脸对她轻轻点下头,然后转脸问若薇,“怎么今天都有空到你这里来,有事?”
“哦,没……”
“我们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惠嫔再一次擅自出头截话,这回不仅罗颢皱眉,连屋子里其他人的眼神也有点变了。
若薇慢悠悠地把自己的话续上,“没什么,就是说说新春宴,还有年后选秀的事。”若薇看着罗颢笑得一脸温柔贤惠,甜腻的明摆着不怀好意,罗颢的脸不负她望地立刻就沉下来了。
在若薇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嫉妒之后,‘嫉妒’就转成了罗颢既酸又苦的心病,成了‘虎须’不能轻捋妄动。对罗颢来说,若薇在他面前会说笑、会放松、会狡黠,即使不能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之举,两人相处的美妙滋味让他深陷着迷,因为怕这种美妙被破坏,怕若薇吃醋又回到以前整天冷脸不搭理人,所以这些日子,罗颢在若薇面前一直留心避嫌。
私底下翻牌子纾解欲望是一回事,当着若薇的面流连花丛就是另外一回事,在若薇面前,罗颢已经学会了对后宫之事绝口不提,其中‘选秀’也是被罗颢列为禁区的话题之一。选秀,罗颢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但是诏书已经发了,想改也来不及,非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提及这件事,如果非提不可,也不能在若薇面前提。
于是,当若薇‘选秀’俩字的话音一落,再配合这一屋子打眼的莺莺燕燕,罗颢就有点绷不住了,看着这些磨磨蹭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离开,在自己眼前晃个不停一点眼色也没有的众姬妾们,罗颢心中开始不耐烦,一开口语气又硬又冷,“没事了就退下吧。”
皇帝明显不悦,脸色阴沉得跟什么似的,把一干子嫔妃吓得纷纷躬身告退,而刚刚多嘴邀宠的惠嫔成了不明就里的众人幽怨愤恨的靶子,火辣辣的视线刺得惠嫔脸色乍青乍白,若薇对此的反应是挑高了眉毛,一脸趣味,甚至连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太嚣张了,以至于罗颢想不看到都难。
看到了,所以罗颢猛然明白过来。
——这个妖精,敢把他当刀使!
“越来越不像话!”罗颢瞪她。
“哎,你别冤枉好人,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话都是你说的。跟一干小女子置闲气,你不嫌掉价,我还嫌累呢!”若薇嘟嘟嘴,把手里的茶盏塞给他,一转身,甩着头发就走了。
罗颢看着若薇背后仿佛一只无形的狐狸尾巴在空中正得意地摇啊摇,拿着茶盏喝也不是,摔也不是,最后扔给常贵,转身也跟进去了。
妖孽,得了便宜还卖乖!
罗颢拉着若薇直奔花厅吃早餐,一路虽然极力板着脸,但心里却有股说不出来的美意和满足。
对,就是满足。
她在嫉妒,而嫉妒的背后就是在乎——这是若薇说的。
……
年末的事情不多,除了那一大笔待查的粮食问题,基本没大事,其实罗颢当初让人查也是为了有备无患,心里倒不是把这件事看成火上房的危机,不过当户部调查结果摆到罗颢案头的时候,他没有办法不慎重关注。
除去那些后来居上的庞大数字不提,粮食源的产地也在折子里报告清楚了,出自原楚境境内的经西、元北、红河平原……都是产粮的好地方,罗颢看到它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若薇!他曾下过一系列诏令防止土地兼并,唯一在这些地方能称得上有‘势力’的人,就是在诏令公布之前早已先下手为强的若薇,再说,一处可以是巧合,横跨三州五地所有出问题的地方都有若薇署名下的田产,能都是巧合?罗颢大约翻了一下剩下的公文,没有什么重要的,他起身,决定先找若薇问个清楚。
当初若薇理直气壮地把自己的怀疑打回去,他怎么就相信她了呢?若薇胆大包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六十万金,放在那么一个妖孽的手里,天不被捅塌下来她能甘心么?
凤鸾宫
“皇后呢?”
“回皇上,娘娘出宫去了。”
“出宫?”这个回答绝对超出罗颢的预料,本来是到凤鸾宫训话的,没想到居然碰到更让他关注的事情,“朕怎么不知道?”
简简也懵了,“可是皇上,娘娘有出宫的令牌呀!”
令牌?
罗颢想起来了,那还是很久以前给若薇的,为了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协定。这么长时间这事不提他都给忘了,或者说,是他忘了,而若薇大概压根儿没想还回来。罗颢深吸了一口气,坐下来揉揉额头,她就是上天派来克他的,永远有操心操不完的状况。
罗颢挥挥手,“她出宫做什么?身边都有谁跟着?”
简简:“……”
罗颢的脸色开始难看,“没有人?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简简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是奴婢该死,奴婢没有及时回奏皇上,娘娘每次都不叫人跟着的……”
每次?
吃惊到了极点,罗颢反而冷静下来了,把情绪压下,脸色照例阴沉,“她不叫人跟着?她出去过多少次?”
简简的头垂得低低的,声音里泛着哭腔,“四、五次……”
四、五次!
这帮该死的奴才!这么大的事……罗颢那股被压下去的气刚要翻上来,就听简简细如蚊蚋的声音继续说,“每个月……四、五次。”
——十五级台风登陆了。
绿色疑云
罗颢坐在兴隆酒楼的二楼靠窗的雅间里喝茶,外面就是安阳城内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从他这个角度,透过窗子正好能看到对面的店铺门面,那是一家绣坊,普普通通的黑底金字匾挂在门外,普普通通的蓝衣小伙计里外忙乎张罗,还有几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在里面挑挑拣拣……但罗颢看它的眼神,就好像楚帝、宋帝、卫帝和梁帝都聚在里面正在商讨对付他的密谋会议一般,阴沉、揣摩、警惕还有一丝强压的焦躁。
罗颢对对面绣坊的观察几乎是全神贯注,面前的茶水一点没动,等热茶变凉,凉茶变脏,再换一杯新的继续放在那儿接灰。随着上好的巴陵雨前倒掉一杯又一杯,罗颢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然后,那个几乎被罗颢‘望眼欲穿’的人,终于出现了。
若薇从绣坊里走出来,正了正身上的银鼠褂,回头再看缩手缩脚的夏丛信,忍不住笑道,“是不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
“安阳什么都好,就是冬天太冷,手僵得握不住笔。”
“狐裘、无烟碳都给你备下了,别说我这个当东家的虐待伙计。我刚来的时候也很不习惯,适应适应就好了。”
“夫人的生意大部分在湖州,真不应该住在安阳,”夏丛信贼心不死的继续鼓动,“夫人,我知道湖州有个好地方……”
“你死了这份心吧!”若薇顺手把柜台上的算盘拍在他身上,“好好做你的账房先生,官家这次查账虽然很突然,可是记住我说的,只要账没问题其他都不用管。”
夏丛信出门招手让人把马车驾过来,“我知道夫人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可这一次真的非比寻常,我朋友的亲戚在湖州府衙里当差,说是这次从京里直接派人来查的,本来依着我们跟湖州府的交情,又是按官家的章程办事,怎么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可是听说,”夏丛信指了指天,有点乍舌,“命令是从京里户部衙门直接派下的。”
若薇看着口无遮拦的浪荡公子居然也有一脸敬畏的样子,有点好笑,“唷,你还有怕的东西呀。”
夏丛信一手挑开马车帘子,一手扶着若薇上马车,“那是官家!我尊敬的夫人,我们惹不起的!”
若薇敲敲夏丛信探进来的大脑门,“我跟户部的官员有旧,心放肚子里吧。”
罗颢站在窗边,几乎是眯着眼睛盯着对面街上的全程一幕,从若薇与一个痞气十足的青年从店铺里间走出来说笑打闹,到那个轻浮的痞子大半个身子探到车里,最后才不甘不愿地下来,到若薇的马车离去,那人怅然若失的视线,一点都没漏地全都看在眼睛里,印在记忆上,化作桐油浇在一直文火焖烧的心头上。
罗颢看着那人转身,搂着小伙计嘻嘻哈哈地进了店铺,转身对身后的人下令,“把那个混混带回去!”说完面无表情地绕开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