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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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薇一倔起来,罗颢除了黑黑脸,一点法子也没有。
常贵在旁边看着,眼睛溜溜一转,提步走出来:“皇上,那元大人还在殿外候着……”
罗颢回过神,哦,元文!“宣进来吧。”也许他的忠心没有问题,但福王的事既然结束,元文也没有必要呆在朝堂上了——自从若薇那次莫名遇袭,罗颢就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她,最近几次暗卫的定期回话中,碰巧有一部分内容踩到了罗颢的神经,或者他不愿意承认的情绪——嫉妒。
罗颢把元文叫进来,对他此次的功劳大加赞赏,然后开始拉入正题:“朕早些时候没有擢拔爱卿,是担心你也像周维那样树大招风引人中伤,且爱卿又没有周维的那种家世震慑,但现在再不擢拔,朝堂上也说不过去了,正好湘州的太守年前向朕告老,朕就想到了爱卿,好好替朕治理一方,也好出去避避福王党的余孽报复。”
“……”
元文跪在地上,迟迟没说话。
常贵看看皇上的脸色,走近了元文:“元大人,快谢恩哪!快呀。”
“……”
“怎么,你不愿?”
太守,正四品,不仅仅是越级擢拔,且驻守一方权力很大,也算是一个封疆大吏,就是常人说的“土皇帝”,是个美差。
“臣年轻力微,做一文书小吏尚且诚惶诚恐,实在不敢领此大恩。臣若能为陛下鞍前马后效力,心愿足矣。”
罗颢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很完美地解释了之前他积极对付福王的动机:“你是嫌官小,还是嫌湘州地处偏远,或者,因为那里远离周维?”
罗颢捕捉到了元文一瞬间的僵硬和脸上被戳破心事的心虚。
果然!
“元爱卿,朕希望你知道,周维是朕器重的大学士,在未来,他可能成为出入承文殿的当朝首辅,你的那些心思,也许作为一个布衣在民间无妨,但这是朝堂,这是强调礼乐重典的地方,读书人有读书人的礼仪规范……你还是即刻启程去做湘州太守吧!”
“陛下,陛下……臣有话说。”颜司语急忙唤住罗颢,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情不自禁居然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万万没想到大殷皇帝会如此迅速地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管个中缘由是不是误会,但结果不是他想要的,是计划之外的!
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
“陛下……臣,臣知道自己已经再没脸站立朝堂之上,臣不求什么封疆大吏,臣知陛下宏志,陛下也明白臣的抱负所长,臣愿以使节身份出使梁卫,为我大殷的天下大计,赴汤蹈火,将功补过。”颜司语抬起头,“这是臣微末之愿,愿陛下应允。”
罗颢思考片刻,元文的才华不容置疑,在与楚国大战之前,也确实需要有人在梁卫周旋一下,省得被拖后腿。
“也好,这是个机会,你毕竟年轻难以服众,这件事办好了待擢升你为太守一职时,朝上说闲话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了。不过,”罗颢语气一转,“你暂留京城的这段时日,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臣,领旨。”颜司语伏在地上,汗透重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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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中发生的事件,属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件,原本若薇当初给罗颢制定的攻楚策略,是把战力分成几股,分别在几处用游击战的办法耗空楚国的国力。因为楚国太大了,如果大举兴兵,别的不说,单单后防补给线就是十足让人头疼的事,但用这个游击战的法子,楚国的军队就好像四处疲于奔命的救火员,如此不出两三年,楚国拖也被拖垮了,这就是劣势变优势的转嫁。
本来等今年一开春,罗颢就打算实施这一策略,是打击楚国,也是震慑四方,但是现在事情变了,一夕之间,楚国国君蹊跷猝死,新君比他爹更像个傀儡,成国侯气焰更盛,且从过往成国侯斗垮政敌的那些事件看,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原本楚国因为上一个皇帝的昏庸从芯子里已经开始烂了,就待一阵大风就能吹倒,可如果这个成国侯掌权,两三年的工夫将存在极大的变数。
这就得好好说说,这个在紧要关头出现的“周妃被窃”的事件。
据秘密调查得出的结果,当日在离宫不远的村落里,探寻到有楚国口音出没的人,到目前为止,楚国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但其他国家也没有——这不止说明楚国嫌疑最大,而且事情也是朝着最危险的后果在慢慢进发。
楚国的白痴皇帝绝对做不出来这么周密的大事,很有可能是成国侯派人干的,想想吧,一手遮天的权力,再加上得了这么一张“天命王牌”,就是圣人恐怕也是有点动心的。成国侯若想逼宫造反,定然不会像福王那么闹得灰头土脸。一旦成国侯成功,后果就难料了,总之楚国不会比现在更弱。
楚国现在就像一个冒着火星的炸药包,只待时间一到,便是惊天动地。
形势变了,所以曾经周维呕心沥血忙了几个月的攻楚计划被全盘推翻,原本时间很宽裕,可以行蚕食之事,现在变得需迫切鲸吞。
自从祭天之后,一夜之间,似乎有人都开始忙起来了,进出上书房议事的将军们开始明显增多,承文殿的首辅们开始频繁地叫户部、兵部的官员到承文殿,一切都在为春暖花开时的攻楚做准备。
在这准备中,颜司语作为安抚卫国、联盟梁国的重要使臣也出席了部分会议,起码掌握会议的中心意旨,以便争取在所有谈判中为殷国掌握最大的利益。而周维,本来以文臣身份掩护位列朝堂,现在已经完全脱下伪装站到了武将行列,出谋划策。
楚国太大,攻楚,最大的问题就是补给防线,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一个让无数君主和将军头疼的数学问题——押运粮食的士兵也需要吃饭,运的粮多了,押粮的人也必须随之增多,路上的消耗就会随之增加了,长途远征,多走一天路就要耗到上万石粮食——若提供前线四十万大军的粮草,路上这种损耗就得占去十之七八。
想想吧,给前线运三百万石粮食,最后到前线士兵的嘴里只剩六七十万石,就是大殷国富力强也经不起这么耗啊,所以兵法强调“兵贵胜不贵久”就是这个道理——打得起,耗不起啊。
楚国地盘太大,这个无法忽略的问题像一座高山立在文臣武将的面前,多日商讨未有结果,罗颢一天到晚脸色阴沉好像什么似的,其实周维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是一个很大胆的想法,非常大胆,大胆到他甚至不知道有哪个将军敢接这样的差事。
兵行险招
楚国虽大,但其国君的位置并不好坐,在它南边的山区里,有一个彪悍的民族一直对楚国袭扰不断,还曾经在两百年前攻进过楚国都,时局混乱长达十几年。
后来楚国的某位皇子在几大家族的帮助下复国了,可从复国那天起,一个灭国的隐患就埋下了——楚国国君为了换取这些大家族的支持,颁布了一个叫“封君制”的东西,用最简略的话说,就是封地封君,世袭罔替。
楚国国君有他的无奈,可这制度从一开始就是炸弹,到后来更是沉疴难治,百余年后,那些个世袭家族掌握了楚国的经济命脉和政治特权,差不多八成以上的土地都在那百十来家大家族及其附庸家族的手里攥着,那可真是一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横征暴敛,楚国越来越弱,可贵族老爷们越养越肥,所以才有了楚国独特的奢靡之风,所以三重锦那种华而不实、贵得要死人的衣服只有在楚国才能被捧出身价。
好吧,一切都说明楚国农民的日子并不好过,尽管楚国被称为天下粮仓,可每年饿死的人比积弱多山少粮的卫国还要多。所以,周维的意思就是,他们的大军不带粮草,就地缴收,楚国的农民将会成为大殷军队运粮的后勤。
“这怎么可能!不管怎么说我大殷的军队对他们来说都是敌人,哪儿人会有帮着外人攻打自己国家的道理?”到时候应付民变恐怕都来不及,还哪里有精力打仗?
“我想周维的意思是说,缴收了那些达官贵人的田产粮仓,用他们的粮养我们的军队,把他们的田拿出来分给当地农民,以换取他们的支持。”宋志对此深有体会,当初大殷皇帝在宋国就是用的这招,事实证明,这是非常稳固的法子——贵族老爷只是很小一部分人,穷人是绝大多数,对穷人来说,有了地就等于有了安稳,有了希望,会倾向于安居乐业的生活。但楚国的情形又是一样,楚国的皇帝还在,朝廷还在,楚国人的主心骨还在,很难说这个法子管不管用,真可谓一场豪赌,如果不管用,大殷的军队就有灭顶之灾。
“这样啊……”秦武将军皱着眉,“可支持我大殷军队的粮草,一日就要十万石,这个方法就是能行也恐怕是杯水车薪。”四十万大军的粮草,所到之处恐怕都跟蝗虫过境一样,还能留下什么?
“是的,”若薇叹了口气,之所以称之为险招,一是粮草问题,二就是她现在要说的,“所以我们不能派四十万大军过去,我算过了,行军沿途……”她在地图上示意了一片地区,直到楚国陪都凌城,“一路沿线,各地高门大阀的囤粮区,我都有详细地调查过,足可以养五万人马,七万人马是极限,可以直插楚国心脏。”
让区区七万人深入敌国腹地?
一群人面露惊骇,东暖阁顿时像炸了锅一样,吵嚷得不可开交。
楚国的国都邺城和它的陪都凌城,相距百里有余,是楚国的经济文化中心,他们互相守望又互相依持,两城内能用来参加战斗的年轻力壮的军民加起来绝对超过五十万之数,大殷区区七万人马深入腹地,先别说能不能穿越大半个楚境毫发误伤地到达那里,就算是能,到了城下也根本攻不进去,孙子兵法说逾敌十倍才可以围而攻之,七万人马就想攻城?
结果就是俩字,找死!
周维的整个计划,从粮草军需,到行军路线,到攻城,到胜利,简直是大胆到异想天开,荒谬得好似水中捞月,果然是书生狂悖,纸上谈兵!
若薇看着他们,除了那些大骂周维书生意气清谈误国的,没说话的只有几个——风修文的神色是忐忑不安的,秦武将军是紧锁眉头的,宋志将军和风启将军在看着地图思索,罗颢看着她,很严肃,但是他在心动,她知道。
其实这个主意,他们都明白实在是无奈之举。偌大的楚国,若一城一城攻下去,到时候只有一个结果:楚国惨败,大殷惨胜,可即使他们惨胜,之后呢?其他那两个国家怎么办?野心不小、虎视眈眈的梁国怎么办?如果按这个计策,七万人马可能覆没,但这些大殷的勇士们在失败之前,一定能在楚国心中插上一根钉子,取的就是一不成功便成仁的壮烈,话又说回来,还有很大可能未必会败,胜负只在五五之数。
其实这样的兵行险招,宋志、风启这类的大将会想不到吗?罗颢这个心心念念一统天下的君主会想不到吗?他们能想到,却不敢妄动,粮草的问题如鲠在喉。
“周维,你确定沿途的一些地方有足够的粮仓?”
“万无遗漏。我甚至可以给出每地存粮的大约数!”
严暄出门做生意可足有小半年了,做的就是粮食的买卖,楚国各大世族家族在各地的囤粮处,有多少是可以拿出来卖的,有多少是优等多少是劣等,有多少粮仓是满的多少是半空的……皇帝官员查不出来的真假帐,可怀里揣着真金白银的大商人就一定能拿到真实的数据。
若薇当初为什么要坑罗颢一大笔钱?
她为什么冒那么大的风险与虎谋皮?
她跟严暄殚精竭虑地谋划了许久的到底是干嘛去的?
——这就是答案。
若薇早就知道古代的生意,粮漕盐铁,只有这些国库税收占大比例的重头行业,才能代表着有无尽的商机和广阔天地,什么饭店布庄若薇没兴趣,当她还是小女孩玩过家家么?
风启和宋志将军在研究完地图之后,几乎同时直起身,宋志的眼神对上若薇,轻轻地对她点点头。
“陛下,臣愿当此重任。”风启将军的声音不大,但是让乱吵吵的东暖阁瞬间静下来了。
罗颢颔首,“今日与会内容,”他在任何人开口之前,先说话了,冷静又严厉的视线从一干唱反调的人,一干持怀疑态度的人身上一个一个划过,“不管各位卿家持什么意见,尽属机密,泄露任何风声者,诛族!”罗颢说的最后两个字,带着浓浓的金属铿锵味,让许多人都从心里往外打了一个冷颤。
大殷精锐中的精锐,七万铁甲军是风启一手训出来的,只有这七万铁甲军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这次行动的胜利,只有风启为他们的统帅,这七万铁甲军才能挥舞出最迫人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