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散步 龚鹏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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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为三类:一为意识,二为前意识,三为潜意识。
前意识,也称“潜伏的无意识”,介于意识和潜意识之间,是在一个人出生后成长发育过程中形成的。平时不能意识到,集中精力努力回忆和经过提醒,才能进入意识。
潜意识,也称“被压抑的无意识”。平时不能被意识到,因为那都是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或道德理智所不容的,固平时总被压抑着。
具体通性(concrete universal)
柯林乌德所说的具体的存有整体(the concrete universal),黑格尔也曾提及:一个具体的普遍,包含一个个体性原则,通过这个原则,具体的普遍就其自身便能发展出个别异性来,同时又能维持自身的同一性。故“具体通性”意即具体的普遍性,亦即不同个体殊异面相下的共相。
布莱克
布莱克(William Blake,1757—1827),英国诗人,视觉神秘主义派画家。
象征
一些人主张:象征(symbol)与标志(sign、emblem)、隐喻(metaphor)或讽喻(allegory)的意义相同,但也有人认为不同。象征,来自希腊动词“symballein”,意指“汇集”(to put together);其名词则是“symbolon”,指以具体的事物或形象来间接地表现抽象的观念,用以代表或暗示某种事物。
欣赏的困难
第四章 “欣赏”文学作品
除非真是羞于见人,否则没有一个女人是化妆给自己看的。从来不易发现自己缺点的作家们,更是纷纷以作品邀徕读者。不论他们的动机是自我吹嘘、感时伤逝、发泄积郁,还是嘲弄社会、爱国爱民,他们借着作品来传达情感和意念的企图,大抵上并无太多差异。
012。欣赏的困难
但是,作者抛出了心灵的绣球,企图在这茫茫人世获得一些感应和共鸣时,读者能不能接得住他传达的信息,能不能从那些幽渺荒唐的言语中,读出性情和血泪呢?面对不同传达范围与程度的作品,读者的欣赏能力能不能予以甄别、判断和感知呢?
唉!“美人有幽恨,含情知者谁?”古往今来,作者与读者之间的悲剧就发生在这里。我们不要以为文章如美色,谁不懂得欣赏?事实上,瞎子是看不见美女的。艺术上又何尝没有色盲呢?你说:“春江水暖鸭先知。”他便怀疑,为什么鹅就不能知道呢?你说:“欲放扁舟归去,主人云是丹青。”他就批评:主人不告诉你,你难道就不晓得那只是一幅画里的扁舟吗?从前张潮曾在《幽梦影》中说:“剑不幸而遇莽夫,镜不幸而遇嫫母,此皆人间无可奈何之事。”像上面所举的这些例子,不也是人间无可奈何的事吗?
不过,有些学者对此问题却有不同的看法。他们不认为读者在欣赏能力方面会有困难,也不相信作者与读者之间会发生类似上文所说的悲惨局面。比方克罗齐就认为读者一定能够欣赏文学作品,因为“批评和认识某某为美的那个判断,与创造那美的活动相同,都是直觉。唯一的差别只在情境上:一是审美的创造,一是审美的再造”。“在观照和判断的一刹那之间,我们的心灵和那位诗人是相同的,是二而一的。”(《美学原理》)
简单地说,克罗齐认为创造美和鉴赏美都是直觉的活动,而且,审美即是一种再创造,性质和作者创作作品并无不同。因此,不仅没有“传达”是否会发生困难的问题,也没有欣赏能力差异的问题;每一位在做审美判断的读者,其实都是作者的化身,观赏着他自己所创造出来的杰作。
理论上这种讲法当然可以成立,但在实际欣赏的审美过程中,我们却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这就好像在统计学里,我们可以说一个人左脚放在80℃的热水中,右脚放在0℃的冰水中,平均起来就是人感觉最舒服的温度,实际上这个可怜的人不难受得屁滚尿流才怪哩!
在历史上,欣赏能力不均匀的差异,乃是非常明显的事实,像班固和司马迁对屈原的评价就不一样。清朝谭献说汪中的《释三九》、《哀盐船文》、《自序》、《汉上琴台之铭》是振古奇作,包世臣却认为《广陵对》和《汉上琴台铭》是下乘,《哀盐船文》也只是稍具哀怨之致而已。文学作品之所以会有许多不同的评价,基本原因就是读者的欣赏能力和审美能力并不一致。所以,像杜甫,才会有人尊称他是诗圣,有人却嘲笑他是乡巴佬。
据说,近代名画家齐白石,有一天拿着自己的一幅画想跟卖菜的小贩换一车白菜,小贩不肯,笑他说:“你这糟老头,竟想用假白菜来换我的真白菜。”这位小贩就是艺术上的色盲,只看得见实用的价值,而看不清审美的价值。像这一类色盲,跟上面所说审美能力不同的情形一样,在历史上也是非常普遍的。
何谓欣赏?
013。何谓欣赏?
由此看来,欣赏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要做一个优良的读者也不简单。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欣赏”会有程度和能力上的差异呢?它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活动?这种活动的性质与意义又如何呢?
所谓欣赏,指的是一种特殊的心理活动。例如《兰亭集序》说:“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谢灵运《晚出西射堂》诗说:“含情尚劳爱,如何离赏心?”《游南亭》诗说:“我志谁与亮?赏心惟良知。”《从斤竹涧越岭溪行》诗说:“情用赏为美,事昧竟谁辨。”(李善注:“情之所赏,即以为美……是故有以自得也。”)他们说的欣与赏,都是指人面对所遇到的物,因情感的投注而快悦地掌握住,并使自我生命得到充实的一种状态。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用自得或自足来形容这一活动的结果。
换言之,这整个活动有三个地方值得注意:一是情感必须投注,牵涉到感情移入的问题;二是因感情移入而获得了美,所以又牵涉到美存在于何处的问题;三是整个欣赏活动的结果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其实,这三个问题是互相关联的。不过,为了叙述的方便,我们先从第二个问题开始讨论。
014。美在何处?
文学作品,经由作者写出来以后,即成为欣赏的对象。但历来对于读者欣赏作品而产生美感的来源,却有两种极端的看法。一种认为我们看见一个好的作品,所谓美,自然就是作品本身的性质,美就存在于作品本身。犹如我们看见西施,觉得她很美,这个美当然是指西施本人而说的。
这个道理很浅显,所以它的起源也很早。抱朴子说:“妍媸有定。”(《抱朴子·塞难》)“不睹琼琨之熠烁,则不觉瓦砾之可贱。”(《抱朴子·广譬》)即蕴涵了这种看法。在西方,最早兴起的美学观念也以为美存在于物体的形式,物体本身各部分如果组织配合得非常和谐,就显出了美,我们只要利用感官直接感受它就行了;假若我们无法感受到它的美,则可能是因为我们还不够了解它,它的美却不因读者能不能欣赏而有所改变。
乍看之下,此说非常合理。然而它却有极大的漏洞,因为:第一,美丑纵使存在于作品本身,美与丑的判断仍然需要读者主观的辨识,所以美的存在与否,实际上无法离开主观意识而独立。第二,假如说凡是能够理解的人都应该能感受到它的美,那么,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本质上是属于丑的了。第三,如果美者恒美,不因读者能不能欣赏而改变,则一切文学批评岂非庸人自扰、徒然多事吗?
美的客观论,因为有这些毛病,所以,又有了第二种看法,认为西施之美并不是西施本身美,而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例如刘子说:“美丑无定形,爱憎无正分。”(《殊好》)黄庭坚说:“文章大概亦如女色,好恶只系于人。”(《书林和靖诗》)即代表了这一类看法。他们主张美或丑不存在于事物本身,而在于欣赏者的审美判断,并且这种审美判断,也是受到判断者主观的知识和情绪背景所限制的。
这种说法也有些地方值得商榷。我们当然承认若无读者主观的审美判断加入其中,讨论作品美不美就丧失了意义。同时,价值判断必然受主观条件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否则也不会有像我们在前面所谈及的那些评价差异了。但是,纵使我们说凡主观认为美的,虽丑亦美,也仍然在客观意义上肯定了美与丑的存在,并不完全受主观态度所决定。譬如“海边有逐臭之夫”,逐臭者当然可以认为这个臭是美不可言的滋味,但“臭”本身却具有客观的意义。换句话说,主观的审美判断仍然要受到客观现实对象的制约。文学的批评与欣赏虽然是见仁见智的活动,却还是有点儿规矩可循,不能全凭读者一时的喜怒爱憎而乱说,原因也就在这里。
感情的投注
015。感情的投注
以上这两类说法,前者称为美的形式论(客观论),后者称为美的主观论(经验论)。剖析他们的论点之后,我们发现美既不存在于作品本身,也不纯粹是读者主观意念的产物。美的客体和读者的经验是分不开的。因此,所谓欣赏的美感,实际上即是作品结构和自我认知两者互相作用而形成的经验。“情用赏为美”,构成一整体之美。在这个美之中,有我,也有作品,是一种主客交融的状态。
在美学中,把读者这种自我意识加入的情形称做感情移入。审美态度和一般做科学实验分析或验尸报告不同的地方,就在这里。读者在实际上参与了作品中所叙述或描绘的经验,随着书里面的人物哀伤、感叹、流泪、活动。我们在自己内心重演着他们的种种感情,无论它是甜蜜还是酸楚。我们把自己投入到作品的形式结构里去,从里面发掘经由我们感受到的生命内容,不管它是怆痛还是欢欣。
正因为如此,我们从作品里面获得的并不是一般的知识,不是与主体隔绝的外延真理,而是与人的认知情意主体有着密切关系的内容真理,关联着人对生命本身的体认。通过欣赏文学作品的美感活动,我们既与作品共同创造了一个“美”,也丰富充实了我们自己的生命内容,使我们藉着文学作品扩大、提升、净化了我们的生命体验。王羲之所谓“快然自足”,谢灵运所谓“有以自得”,指的都是这个意思。记得苏东坡有句诗说:“名寻道人实自娱。”(《腊日游小孤山访惠勤惠思二僧》)欣赏文学作品,当然也是一种拜访作家的活动,但它何尝不也是一种自娱自适的行为呢?像陶渊明读《山海经》那样,“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才真是一位懂得欣赏之真味的读者啊!
016。为什么要欣赏文学作品?
由此,我们便可知道,文学作品的意涵、价值,都不是一定不可改变的,它会随着读者的美感能力而滑动。一位生命力丰盈而且感受敏锐的读者和一位对生命毫无感觉、迟钝而机械的读者,作品对他们而言便会呈现出不同的意义。有些人看《红楼梦》觉得纤细乏味,而看到鲁智深、武松却眼睛陡然发亮。同样,又有些人喜欢薛宝钗,有些人拥护林黛玉。这也是因为每个读者本身的生命形态并不相同的缘故。
古往今来,许多作者利用作品来诠释他们对生命的感受,展示其个人的生命形态,并期待“解人”或“知音”。贾岛甚至有首诗说:“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若不赏,归卧故山丘。”知音的确是太难得了。试想我们一生中,能够真正遇到几个以肝胆生命相照耀的朋友呢?文学家透过作品,事实上就是希望在历史中寻找这种意气相投、生命相契的光辉:“千古之下,若有解人,犹旦暮之遇也。”
他们的期望是如此殷切。所以,作为一个欣赏者,实在是一件非常尊贵的事。他不但可以充实、丰富自己的生命和作品的内涵,更可以赋予历史一点儿温暖,显示人性最珍贵的一面,那就是“同情”。
各位,您希望自己成为一位“合格的读者”呢,还是想成为艺术之宫笨拙的盲叟?
历史唯心主义
关键词
克罗齐
克罗齐(Benedetto Croce,1866—1952),意大利哲学家。其历史观点,一是历史唯心主义,把精神活动作为历史过程的决定力量;二是历史唯今主义,现存的历史就包括了过去的全部历史,而且历史事件经现代历史学家分析﹑判断,已是现代人思想的产物,而不仅是简单地记录史实。著作有《美学,作为表现的科学和一般语言学》、《逻辑学,作为纯粹概念的科学》、《实践活动的哲学》、《历史学的理论与实践》,并将此四书统称为“精神哲学”,进一步将精神活动分为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