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旗-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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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慕北陵和衣而卧。
烛光微曳,夜风吹来夹杂凉意。
不知何时,张小二忽然开口道:“那个,大人,您真是郎将吗?”
慕北陵本快睡着,听他如此一问,倒觉有趣,回道:“怎么?不像?”
张小二嘟囔道:“不像。”
慕北陵道:“哪里不像?”
张小二道:“我们这里潮湿简陋,反正其他大人肯定不会来我们这里睡。”
慕北陵动了动身子,只觉张小二话中满是苦涩,轻叹口气,道:“快睡吧,明天还早起呢。”
于此,二人相继睡去。
是夜,令尹府中,邬里斜躺在榻上,吃着下人送来的御贡葡萄,身旁炉上温着酒壶,邬重坐于炉边,手持一只整鸡撕咬啃食。
邬里闭眼享受道:“这朝城送来的葡萄味道就是好,不像这里的,一个个小的还不如老子拇指大。”
邬重嘿嘿笑道:“叔叔说的极是,这里的东西哪里比得上朝城的好。”
邬里丢个邬重一颗葡萄,有侍女亲自上前斟酒,他忽然叹气道:“唉,月儿那丫头,也不知道被那个顾苏阳下了什么迷魂汤,成天茶饭不思,诶,你说说,七侯爷过来提亲,她竟然连见都不见,害的老子好不尴尬。”
邬重笑道:“表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过段时间就好了,再说那个什么顾苏阳,穷酸士一个,要不是仗着祝烽火撑腰,连屁都不是。”
邬里点头,遂道:“说起这个祝烽火,听说那老家伙在扶苏受伤了?”
邬重道:“我也听人说过,不过后来好像被一个叫尹磊的小子救过来了。”
邬里丧气道:“他怎么不早点去见阎王,成天倚老卖老,也省的大医官见他闹心。”
邬重道:“叔叔,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抓那个慕北陵,怎么把须原抓起来了。”
邬里皱眉道:“还不是那个须原,蠢如驴,被慕北陵三言两语乱了阵脚,结果自食苦果。”
邬重道:“叔叔可得想办法救救他啊,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大医官的人。”
邬里点头道:“这个自然,暂且先过段时日吧,等把那个慕北陵收拾了,我就放他出来。”怒罢忽问:“对了,慕北陵今夜在何处?”
邬重道:“在校场里,一直没见他出来。”
邬里咂摸几许,忽俯首邬重耳边,低语一番,邬重闻言连连点头。
翌日,不等士兵出操,慕北陵已经早早醒来,见张小二睡的正香,口中还在梦呓着“鸭子好吃”“这个也好吃”。不免轻笑,替其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出门去。
步至校场前,见李章王仪带一队人马正出去,心知他们应是去迎襄砚来军,抬头看看天色,天刚蒙亮,四下无人,索性出了校场,往东城门去。
东城门离校场不过百步,城门下有士兵职守,见他来,纷纷躬身问好。慕北陵一一点头示意,旋即沿右侧石梯向上,登上城墙。
未至顶上,耳旁便传来“隆隆”水声,声势之大,犹若吞天。他走进墙阙处,放眼望去,前方数里外,一条浑水大江自南朝北滚滚流去,波涛万丈,千斤巨浪拍击河岸,飞起水花百丈,隆隆声不绝于耳,蔚为壮观。
慕北陵居高俯下,胸中豪气顿生,视那江水犹若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碾压之处无不俯首称臣,又似天降雄兵不可抵挡。如此气势,惹人亟待抒情高歌。
目光微移,看向对面岸边,距离虽远,却能见到若有拇指般大小的营地篝火在袅袅闪动,火光沿着江水一直蔓延至老远,他道那应是夏凉大军驻地。
再视艮水两侧,西北方有山矗立,巍峨高耸,岸边至远处逐见木林,树木沿岸而立,林木后有碎石小道一直绵延向里,在观远处,依稀可见模糊冲天牌坊。
他见此物,微咦道:“那是什么地方?”
便在此时,一士兵来到身后,立定敬道:“城防小队队长孙平,参见大人。”
慕北陵回身视之,笑道:“孙队长无需多礼,我就过来随便看看。”
孙平微愣,随即赶忙道是,后退一步守在其后,接着又有数人上来,慕北陵见状,暗道好好的心情是彻底没有了,于是与众人道好后,慢步下墙。
回到校场,恰遇郑逊迎面走来,呼之。郑逊快步而来,苦道:“我的慕郎将慕大人啊,您到哪里去了,可让属下好找。”
慕北陵笑道:“闲来无事就去城墙上看了看,怎么?找我有事?”
郑逊道:“早膳我已让人备好,请大人用膳。”
慕北陵想了想,道:“不急,我方才登墙观艮水,见精致壮观,甚是被吸引,想要走近一睹其容,我们何不带些干粮去水边边关边吃。”
郑逊踟蹰,片刻后道:“这,晨间艮水水势大,恐有意外。”
慕北陵道:“正是水势大时方能见其壮观之景,就这么定了吧,你去帮我准备些干粮便好。”
郑逊无法,只得应下。亲去厨房打包些饭菜,然后命人牵来两匹好马,与慕北陵一道出城门去。
两盏茶时,至艮水侧,走近闻声,振聋发聩,看滚滚江水浪涛拍进,豪情再升。
慕北陵立于江旁,脚下便是浩浩荡荡的浑水,接过郑逊递来的干粮,轻嚼慢咽,和着水声,神游身外。
郑逊道:“艮水稀奇,每日初晨时水势最大,至晌午时水势最平,静若柳池,我西夜与夏凉虽为两朝,但也有商贾往来,所以到午时时可见来往船队络绎不绝,再至傍晚水势会再起。”
慕北陵奇道:“竟有此事。”暗思待到午时定要好好观赏一番。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春色宜人,王陵地前遇暗袭()
天放亮时,沿岸赏景,春风习习,柳枝依依,听艮水于侧轰鸣,观飞鸟从头掠起,好不舒心欣悦。
慕北陵牵马慢步,踏在碎石路上,心情大好,数日闷苦后难得清闲,纵然前方阴雨迷蒙,活在当下便好。
郑逊跟在其后,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口中不时嘟囔几句,声音却是被水声淹没。
慕北陵回头见他神色不定,开口问道:“郑统领为何这副表情,如此迷人景致,难不成还提不起统领兴致?”
郑逊长叹口气,说道:“属下粗人,没有慕郎将那便闲情逸致,只是想到暗中腥风血雨,慕郎将此时还能纵意春色,不免为郎将担心。”
慕北陵仰头笑道:“曾经有位先生对我说故一句话,今日我转赠郑统领。”
郑逊颔首聆听。
慕北陵道:“先生曾说,他横由他横,我自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于这乱世之处世之道。”
郑逊咂摸此言,半晌方道:“属下受教了。”
慕北陵拉他并肩而行,又问:“统领可知当日我何以以千人应战漠北万人,还能胜之?”郑逊摇头。他道:“扶苏关虽固,但奈何漠北有数台工程重械,敌我军礼悬殊,靠的便是冷眼观他,待其内乱起时乘胜追击,如此得破。倘若身为为将者从一开始便被悬殊实力困扰,纵使想破脑袋也是寻不到破敌之法。”
郑逊沉吟。
慕北陵遂而闭口。有的东西只能自己领悟,旁人说多了反而会扰乱视听。
行至数里,前方赫然见一巨型门阙,高曰十丈,两侧有山,依山而立,其后便是一条狭长山径通往内里。慕北陵抬眼视之,只见其上书“西夜王陵”四个黑体大字,辅以龙凤金纹装饰,门柱亦雕有盘龙图案。暗惊此手笔之大,回想来前顾苏阳曾说徽城乃西夜历代大王安灵之地,想想应是这里无疑。
郑逊一路都在回味他的话,此时见其驻足,抬头瞥见门阙时,面色大变,赶忙拉他后退几步,附耳悄道:“郎将,此处不宜再进,以免惹来杀生之祸,还是早走微妙。”
慕北陵点头,也知此地即为王陵,历代先王的陵墓岂容有人打扰,旋即掉转马头,依原路返回。
出行不过半里,忽闻林中传来“窸窣”杂声,转头视之,猛见黑影闪过,慕北陵大惊,心道:“于此地竟然有人埋伏,意不在王陵的话,那便是冲自己而来。”他不做怠慢,高喝一声:“郑逊快走。”马鞭重重落下,战马受惊,抬梯嘶吼,四蹄跳动,狂奔出去。
却是还未跑出十丈,耳旁再传金属拉线之声,慕北陵凝目看脚下,阳光反射中,隐见一条细线横于马前,大惊下双脚猛踏马镫,飞身离马,此刻恰好郑逊拍马赶到,不知他为何突然弃马,正待骇然时,慕北陵已快速出手抓住其衣襟,用力将其扯下马背。
旋即只听二马嘶吼,前冲数步后翻滚在地,两条马腿齐根而断,到底哀鸣。
郑逊于此方才反应,大骇道:“伴马绳?”
慕北陵半蹲甚至,单手撑地,凝目四望,心中叫苦不迭:“这些贼人手段歹毒之极,即使沙场征战,两军亦只绊倒战马,这些人倒好,直接斩断马腿,当真残忍。”思罢朝郑逊低呼:“小心点。”
话刚落地,只见左侧林中右侧草中十数黑影跃然跳出,黑衣黑袍黑布蒙面,看不清面容,每人手持七尺大刀,身影矫健,一看便是杀人越货的好手。
慕北陵暗凛,心想:“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不似拦路抢劫之辈,否则断然不敢王陵前动手。那便是有人刻意要杀我。”
郑逊大喊:“郎将快走。”唰的一声抽出佩刀,与先过来一黑衣蒙面人战做一团,二人周身同时绽放白芒,竟同是修武者。郑逊便战边退,口中高喊:“来者何人?不知老子是徽城统领吗?”
黑衣人不言,只刀刀相逼。
这边,几人刀锋随至,慕北陵大骇,就地连滚几下,躲过数刀,挣扎起身时,耳旁猛然传来破空声,他侧身让开,双手举头夹向刀刃,刚触及那冰冷,胸前顿感大力袭来,接着一股火辣辣的痛感袭身,倒飞开去。
那些人不依不饶,一脚中的又飞速袭来,慕北陵还未缓身,便见八人已将自己团团围住,手持长刀步步逼近。
他周身满是尘土,抹了把嘴角鲜血,颤悠悠起身,狰狞笑起,道:“各位英雄,在下既已时瓮中之鳖,只求死的明白,敢问给位是受何人指使?”
一蒙面人道:“将死之人,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另一蒙面人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慕郎将一路好走。”
慕北陵心尖猛颤,暗道:“他知道我的名字。”念头刚生,便见几人举刀砍来,身周悉数被封死,退无可退。
陡然间,郑旭厉声再起:“该死的贼人,尔敢?”却见郑逊从天而降,落于慕北陵身旁,横刀齐肩,以脚为支点,身体快速旋转,“叮叮叮”金属撞击声传开,玄武力炸裂,那几人应声倒退数步,皆是被强大气劲震退。
一招使出,郑逊重咳一声,单膝跪地,右手持刀撑住身体。慕北陵忙查看,一眼便见其左胸铠甲已被斩断,有鲜血潺潺流出,惊道:“你受伤了?”
郑逊龇眼欲裂,环视再度逼近的黑衣人,吐了口血水,道:“被狗咬了口而已。”挣扎起身再战。慕北陵刚忙伸手拉住他,右手按向伤口,绿芒迸现。分许间,郑逊惊异,只觉伤口疼痛消失,明显能感觉到斩断的血肉正在飞速愈合。
慕北陵暗呼:“我跟在你身旁,他们伤不得你。”
郑逊哪想到他竟有此奇术,于下想到:“只有跟在他旁边,只要脑袋还在,便死不了。”有这想法顿时勇猛数倍,那黑衣人近前几步,随即被他刀锋逼退,几进几退,二人一时无碍。
却听前方一声暴喝:“该死的东西,竟敢伤你胡爷,纳命来。”白芒爆裂闪动,那先前与郑逊对峙的修武者飞身而来,只见其胸口处也有一道狰狞刀痕,血迹沾在衣服上,尚未干涸。
郑逊暗道不好,那人刀锋犀利,竖砍来时他不得不抬到抵挡,那人似是颇有些不要命,三两下过后便将郑逊带出慕北陵身旁,郑逊此时也叫苦不迭,此人刀法犀利,又是不弱的修武者,想要快速分出胜负却是不可能,只能便战便叫:“郎将,快走,快走。”
慕北陵苦道:“这个时候哪容得我想走就走。”那些人已经再度围上,有了之前先例,几人不多口舌,举刀便砍,慕北陵左闪右躲,片刻时身上还是留下四处刀伤,就地翻滚再躲过致命一刀,胸口不停起伏。
其中一黑衣人狰狞道:“郎将好走!”举刀此来,刀尖直逼心脏,他动作极快,慕北陵此时眼睛被血水蒙住,身子下意识朝左躲闪,与刀尖微错,“噗”的一声,半尺刀尖没入胸口正中。他吃疼闷哼,不管不顾双腿猛瞪地面,身体强行后移,快速摆脱那还在前插的刀刃。狼狈翻滚几圈后,只觉眼前模糊,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