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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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北陵暗地观察片刻,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怎么会到这里来?”
女子可见一惊,眼里光彩又增几许,但却没回话,连看也没看慕北陵,反倒将手臂从武蛮腕里抽回。慕北陵问完便闭口,也不着急,就与她一道缓步走着。
女子沉吟几息,忽道:“你们早就躲在那里,该看的也都看到了?”
慕北陵闻言不动声色,还不知她此问何意,只做默认。倒是武蛮听她如此一说,老脸当时绯红,脑中不由自主闪过女子婀娜风姿,紧跟着小腹逐渐火热。他心底暗骂自己不要脸,强压下腹中火气。身为血气方刚的男子,如此却也难为他了。
武蛮支支吾吾道:“姑,姑娘,那个,我们不是故意的,其,其实我们也没看到多少,你身子都被那个三角眼的人挡着。”
他话说完,女子环抱的双臂下意识紧了紧,皓齿紧咬下唇,带出点点殷红。慕北陵翻着白眼,恨不得踹他两脚,心道这蛮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归说嘛,需要说的那么明白?
慕北陵察觉到女子异样,心知刚才的话令她伤心,于是岔开话题道:“不知姑娘为何会和朝青阳在一起?不瞒姑娘说,在下和朝青阳有不死之仇,想必方才您也见到,我这兄弟亲手废掉朝青阳的丹田。”
女子转头看向慕北陵,似乎对他的话感上兴趣,道:“你和他又不死仇?”
慕北陵点头道:“不错。”
女子道:“何仇?”
慕北陵道:“弑父杀母之仇。”
女子沉默,仍然紧盯慕北陵,好似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武蛮一听弑父杀母四字,虎目顿时瞪如铜铃。这一路上他憋的实在难受,问不能问,慕北陵又不说,他本是直爽之人,这般着实煎熬。
慕北陵见他焦急模样,自然知道他作何想法,于是再放慢脚步,慢慢道:“朝青阳,是漠北朝西大营的都统将领,姑娘,我说的可对?”
女子不答,只当默认。
慕北陵继续道:“五年前我与父母去漠北朝投奔家叔,便是到的西大营,西大营大将军风连城见家父是修武之人,便收至麾下,做了家叔的副手。漠北朝连年战事,家叔带兵有方,加之父亲实力强劲,所以他们那路军战果累累,后来朝中有人举荐家叔加官进爵,原本成定局之事不知为何突变,一夜之间家叔被打入大牢,家父为了讨公道,与风连城发生争执,惹恼风连城,被西大营的天地玄三将围攻,受重伤。”
武蛮听得仔细,越听拳头捏的越紧。那女子也同样开始听得认真。
慕北陵道:“家父拼上性命逃回家中,通知我和娘亲逃走,娘本是医士,见父亲伤重,执意先疗伤,于是耽误了时间,被玄将朝青阳带来的军队困住,那天夜里,父亲和家里几位叔伯浴血奋战,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我们逃脱追捕,不过父亲那个时候就已经耗尽真元。后来我随娘亲辗转拿到玄冥铁,以玄冥铁铸造这口箱子,箱子铸成之日,父亲大限将到,最后,娘亲她她用秘术以命换命,保住父亲性命。”
听到这里,武蛮终于没忍住,反手一拳掴在身旁树干上,留下深深拳印。慕北陵说的轻松,他却能想到他们被朝青阳追杀时的惊险,此时他甚至有些后悔之前只击碎朝青阳丹田,没有将其生吞活剥。
那女子听完,忽道:“你到落雪山,是来找古月老怪的?”
慕北陵方才还沉浸在回忆中,听她如此问,不由惊道:“你怎么知道?”脱口而出后,他又不免暗恼自己怎会如此动容。
女子似呢喃道:“玄冥铁,寒潭生,存阴气,保尸身,这东西更多用来安放尸身,可保肉身千年不腐。”女子见慕北陵未反驳,便继续道:“若如你所讲,令父锁于玄冥铁箱,并且气息尚存,接下来你想做的定是将他医治好,纵观东州,有此手段的除了血帖追命古月老怪外,应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恰好我也知道,古月老怪现在就在落雪山中。”
慕北陵盯着女子,暗道此人思维缜密,而且不似寻常女子,能这么快就将之前阴影挥去,更重要的是,她知道的,似乎有些多。
武蛮在旁听得二人一来二去之言,待听到古月老怪几个字时,忙道:“我们就是来寻那人的。”登时惹来慕北陵白眼。
慕北陵道:“依在下看姑娘也非是寻常之人,如今我们也算得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希望姑娘还是不要隐瞒的好。”
女子微微一笑,笑容倾城,如沐春风,看呆武蛮,她道:“你也不用猜测我的身份,不错,我也是医士。”
慕北陵武蛮同时一愣,齐声道:“你也是医士?”
女子道:“我本是漠北朝国医院的医士,说起来与你父亲算是同朝为官,三个月前你们西大营的风连城将军重伤,朝中派我前往西大营,只是我学艺不精,没能医好风连城,之后我让他们去找古月老怪,然后就被朝青阳带到这里来。路上听那挨千刀的皮四说,古月老怪就在落雪山里。”
慕北陵点头道:“原来如此。”对女子的戒心适时解除少许。他问道:“眼下朝青阳丹田被废,已成废人,几乎没有走出罗雪山的可能,皮四也被风雷雪猿打成肉酱,姑娘虽说之前被皮四但应该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不知姑娘接下来作何打算?”
慕北陵想带女子一起去寻古月老怪,毕竟身边有个医士,走起来也放心的多,但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先探探她的口风。
女子略作思索,道:“我要让你们带我出山,恐怕没找到古月老怪之前,你们绝不会答应,算了,古月老怪虽然不是正统医士,但一身医术却独一无二,我也正好想见见这等奇人。”
慕北陵听她如此一说,心底一喜,忙道:“那感情好,姑娘便与我兄弟二人同行,我二人自会小心照顾姑娘周全。”他突然发现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对方姓名,于是补充道:“在下姓慕,名北陵,这是舍兄,姓武,单名一个蛮子。”
女子颔首道:“小女子青陌。”
慕北陵抱拳道:“原来是青陌医士。”
武蛮亦抱拳示意。
青陌再颔首回礼,旋即她将注意力全然放在慕北陵身上,后者看上去身型消瘦,却能背得起如此极重的玄冥铁箱,就已经耐人寻味,更重要的是,她依稀记得朝青阳将他和武蛮击成重伤时,是他在极短时间里治好武蛮的伤势,后者才有机会击碎朝青阳丹田。
慕北陵悻悻一笑,被青陌这样盯着,如芒在背。
青陌一直盯了小一会,方才道:“慕小哥,好像对医术也有几分研究?”
慕北陵耸耸肩,笑道:“只是些皮毛,和青陌姑娘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青陌莞尔,自知他不愿深谈,故也不做追问。一行三人大步向前面陡峰走去。
第六章 峡谷陋屋,古月老怪拒门客()
落雪山中央偏北处是一段横断峡谷,峡谷两侧陡峰叠峦,怪石嶙峋,石缝间长有罕见树木,均丈高,杆粗,树冠宽而膨大,覆盖积雪,沿着两侧陡峰一直延伸到远方。峡谷中间是一条起伏石子路,应该是久时河水冲刷加上地势塌陷而成,石子路上盖雪,宽约十丈,寒风自两侧陡峰回转降落,冷气尽皆汇聚于此,此地温度也比雪山上其他地方低一大截。
慕北陵武蛮青陌依着地图所指来到峡谷,然后沿石子路向前,最后停在一座木砌院落前。目光所及,院子左边陡峰上倒挂有百丈冰瀑,耳边隐约能见隆隆水声,想来是那冰瀑下面并未冻结之水还在落下,冰瀑下是一潭并不大冰潭,冰封数尺,冰瀑中的水落下后便消溺与此,下面想是连有暗河。
院子右面突兀立着大小冰柱四十九根,每根冰柱都有一人环抱之粗,高矮不尽相同,表面盖雪,若看得仔细,却能见到每根冰柱中都有一模糊影子,似是冰冻着什么。
慕北陵站在院门前,视线触及龙门子,颇感诧异。说来东州上只有大富大贵家才会修葺龙门子,意为福泽后代之象,而眼前这桌木院子甚是简陋,更谈不上气派,古月老怪倒是有趣,还立了龙门子。
慕北陵读出龙门子正中央门楣上的三个字:“六合居!”心中不免暗道:“这个古月老怪好大的口气,古有六合八荒,六合为天地六位,上下前后左右,八荒既天地八方,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均有指天下之意,六合居六合居,莫不是坐着天下?”再想到:“不过还好,他总算还没自满膨胀,只称六合,未取八荒。”
武蛮上前扣门,笃笃声甚是清楚。
一扣没人回应,便再扣,扣到三回时,武蛮皱眉道:“不会走错地方了吧。”他掏出地图再比对,横竖看了几回,肯定道:“没错啊,就是这里,难道古月老怪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又扣几下,依然无人应答。
慕北陵见状也不免皱眉,好容易走到这里,若是寻不到古月老怪,却是白白浪费功夫。不过转念想到铜婆既然能把地图画的如此细致,连一些旁支小路都细作在地图上,那她定有大把握,否则也不会在死前留下地图。
慕北陵默想其中是否另有蹊跷。
青陌此时也只看着他二人,没有开口。
武蛮见慕北陵久未出声,突兀说道:“不然的话,我们进去看看。”
慕北陵摇头阻止,道:“不可,若古月先生在此地,他没有答应我们便进去,就是硬闯。若古月先生没在此地,这里终归是先生之所,我们也不能随便进去。”他称古月老怪为古月先生,倒是怕那人真在里面,听到老怪二字不悦。再说大凡有本事之人性格皆古怪,谁知道会不会那句话得罪。
武蛮依言没有硬闯,但也没办法,只好退回到慕北陵身边。
慕北陵沉默几息,忽提高声音道:“晚辈慕北陵,前来拜见古月先生。”
院中没有回应。
慕北陵不急,继续喊道:“晚辈慕北陵,前来拜见古月先生,望先生现身一见。”如此复喊五六声,依然无人回应。他不由暗道,难道真没人?硬闯断然使不得,但站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慕北陵暗急,忽听得身旁青陌道:“但凡医士大家,非疑难不治,非杂症不见,我们何不说明来意,倘若古月前辈在此,心动也说不定。”
慕北陵想了想,道了声好,便卸下铁箱,铁箱哐当落地,地上冰面登时被砸破碎,随后几息间,那层,拇指般厚的冰块竟开始快速融化,化作冰水,水中嵌有结晶。青陌脸色微变,媚眼中露出诧异,呢喃道:“这水是冥水?”与此同时,冰化水刹那,忽听得院内传出一声“咦?”确是苍老人生。
慕北陵一惊,确定屋里有人,应该是古月老怪不假。他继续喊道:“晚辈慕北陵,前来拜见古月先生。”
这次木屋终是有回应:“拜见个屁,老怪就是老怪,什么先生,听得老子牙碜!”
慕北陵暗道这古月老怪果然怪得很。
接着只听彭一声,屋门被人从里面蛮横推碎,不错,就是推碎,门推开后砸在木头墙上,支离破碎,木墙上也砸出一个大洞。
人影闪出,慕北陵三人这才看清那古月老怪样貌。此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阴鹫,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接近的阴气,后梳雪发,髯须,须眉皆做冲天状,微翘的厚唇下露出几颗黑牙,华服锦袍,脚踏勾云金缕鞋。他这身装束倒是和他样貌极为不符。
古月老怪走出木屋,骂骂咧咧一句:“他妈的,又要修房子。”走到龙门子,隔着栅栏门,眼光全在铁箱上。慕北陵武蛮青陌见他没发问,皆是大气不敢出。
古月老怪看了足足半柱香功夫,突然道:“这箱子是玄冥铁做的?”
慕北陵点头道:“是。”
古月老怪兀自点头,呢喃一声:“这么多玄冥铁,真他妈的大手笔啊。”他抬头看慕北陵,问道:“这箱子哪来的?里面装的什么?”
慕北陵道:“是我娘寻到的玄冥铁,在扶苏落日镇铸造的,里面装的人。”慕北陵事无巨细,不做丝毫保留。
古月老怪再点头,视线从铁箱上收回,望向天际,自语道:“也是,除了那个老不死的,还没人能铸玄冥铁。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啊。”似是回忆起什么,古月老怪言语颇有唏嘘,不过他很快便收敛情绪,蓦然转身,迈步回木屋,边走边说道:“行了,老子问完了,你们可以滚了。”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心中均暗骂这老头事怪物。大冷天跑出来就问了箱子的来历,也不问箱中人的情况。
慕北陵虽恼,但依然压下怒气,喊道:“先生就不想知道箱里人的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