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年民国初年北方乡镇富人家宅院的情感生活-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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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着吧,妹子说的话嫂子想着跟大老爷商量一下,你得替妹子想想。 大太太说,行啊,不知道大当家的怎么说,反正我想着这事,要是不行,咱们再一块商量。大太太拿了二太太给忠儿做的小衣裳,心里又一次想二太太是个好女人。  
第七章(10)
二太太送大太太到月拱门,丝红正抱着大少爷忠儿在那里跟亭儿说话,亭儿给丝红芝麻糖吃,忠儿手里也拿着一块,吮得口水四处都是。亭儿正逗着这位大少爷玩,见大太太出来,赶紧打招呼说,大太太慢走! 大太太说,别给少爷吃芝麻糖,他还小,卡在嗓子里就要命了。语气已是有些严厉。 丝红赶紧把忠儿小手里的一块芝麻糖抠出来扔了,忠儿便吱哇一声哭起来,丝红赶紧哄,忠儿只是哭个不停。大太太当着二太太的面不好发作,把忠儿接过来在怀里掂了两掂,忠儿就不哭了。 二太太说,赶明儿我再给忠儿做双虎头鞋,做个虎头帽。 大太太就高兴了,说,我们忠儿大了可忘不了他的婶子呢。 送走了大太太,亭儿才怯怯地跟二太太说,都是我不好,是我给的大少爷芝麻糖吃,惹得大太太生气。 二太太也不责怪亭儿,说,没事儿,可以后小心才行,这么小的孩子可是最容易出事,一个不注意要卡在嗓子里就要了命了。二太太说的要命显然不单指要了大少爷的命,而是一件要保和堂命的事。 吃了晚饭,二太太照例去各房看一看,然后跟亭儿睡了。掌管家务其实是一件非常琐碎操心的差事。 保和堂有两件事情凑在一起办了。头一件事是二太太把管家务的差事交给了高鹞子,按大老爷大太太和二太太商量的结果,让高鹞子暂时管保和堂的内务也是最合适的。 大老爷对高鹞子强调说,有些拿不准的事情还是要请教大太太和二太太。 高鹞子对这一点领悟颇深,自然知道事情该怎么做,更何况保和堂历来待高鹞子不薄,高鹞子当然不会做出格的事,他是个知恩必报的人。 第二件事是二太太收亭儿做干女儿,干女儿虽不是亲生的,但也算是保和堂的大小姐。八十年前在保和堂,二太太认亭儿做干女儿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按着大太太的意思,要把镇上有头脸的人都请了来,热热闹闹地折腾一下,但二太太不同意这么做。 用不着这么铺张浪费,二太太说,只是收个干丫头,用不着这么折腾,再说这是自家里的事,弄那么张扬干什么?就请院里掌事儿的参加就行了。 大老爷不表态,就依了二太太的主意。保和堂大院子里执事的无非是账房的许老爷子,药房的穆先生,作坊的王师傅和覃师傅,长工房的佟把式,护院房的高鹞子那就更不必说了,还有几位是经常吃住在保和堂的蒋家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差不多凑了三桌。 当着大家的面,二太太把钥匙从手腕上捋下来交给大老爷,大老爷又郑重其事地把三把小铜钥匙和一只小铁皮箱子交给了高鹞子。三把小铜钥匙其实就是保和堂内当家权力的象征,就像中国皇上的玉玺外国皇帝的皇冠和手杖一样,用这三把小铜钥匙可以打开那只小铁皮箱子,箱子里放着保和堂所有库房的钥匙,那钥匙每一枚都有四五寸长。 高鹞子在蒋家祖宗的牌位前磕了头,意思是向蒋家老祖宗保证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忠于职守,绝不相欺。 在场的人都抱拳相贺,并说了些勉励好听的话。大太太和二太太当初接这三把小铜钥匙的时候没有这一项仪式,这是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当家的。 接下来的仪式是二太太收亭儿做干女儿。 亭儿给二太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又端了茶给二太太敬上,口里说,妈,您喝茶。 二太太送亭儿一套刚刚做好的衣裳,就是大老爷从涞水拿回来的那块湖蓝色缎子,同时给了亭儿十块钱的红封。 亭儿又给大老爷和大太太敬茶,大太太和大老爷也各给了她十块钱。接下来亭儿又给其他人敬茶,每人又给她一块钱,并且称呼她大小姐。 生来就跟着病秧子父亲讨饭吃的亭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一时弄得手足无措。 毫无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给二太太敬酒,本来男女不同席,但是桌子挨着桌子,又是喜事,先是高鹞子过来敬,然后别的人也过来敬,连穆先生和许老爷子也过席来敬,只有大老爷笑嘻嘻地坐在席上没有动。  
第七章(11)
二太太平时从不饮酒,但这会儿只要有人敬酒她都酒到杯干,一副江湖女豪侠的派头,让所有敬酒的人目瞪口呆,内心自愧不如的同时才知道二太太原来是海量。 全场的人只有亭儿担心二太太会喝醉,但酒席散后真正醉了的不是豪气万千的二太太,而是坐在二太太身边陪着饮酒的大太太。 亭儿做了二太太的干女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从西套间里搬出来跟二太太一起住。 二太太对亭儿说,跟妈一块儿住吧,妈怀了身孕,有时候身子懒,半夜里想喝口水也有个人端。 亭儿说,妈,往后我勤快点,好好伺候你。 二太太长出一口气,跟亭儿说,丫头啊,有件事妈得告诉你,妈既是认了你做干女儿,就不在乎你以前的事,出身贫贱也好,出身富贵也好,都跟你没关系了,你只记着一点,你现在是保和堂蒋家的人了,是保和堂的大小姐,大小姐要有大小姐的样儿,不能再跟以前那样想咋着就咋着,得把野性儿收起来,保和堂现在的晚辈虽说只有你和大少爷,但是保和堂的家教很严,要是你不成器,可不要怪妈打你。 亭儿就扑腾一声给二太太跪下了,她说,妈呀,亭儿是个贫贱人家出身的丫头,自小儿没有穿过一件新衣裳,没吃过一餐饱饭,是大老爷收留我,你老人家又收我做女儿,这是亭儿的福气,亭儿不敢忘了你的大恩大德,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保和堂的事,亭儿是个懂事的丫头,你放心吧,妈,世上哪有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二太太就把亭儿从地上拉起来了。起来吧,二太太说,你野惯了,得学会克制自个儿,别给人家笑话咱娘儿俩,你知道妈的心思吗? 亭儿就哭了,抱住二太太说,知道,妈,亭儿知道妈的心思,妈是为女儿好,要是女儿哪儿做错了,妈你尽管打就是了,二老爷不在了,可是还有亭儿,亭儿会跟妈做伴,让你不孤单。 二太太很感动,紧紧地抱着亭儿,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有这份心思已经着实不容易了,二太太想,收这丫头做女儿也许是天意。 二老爷刚去世那会儿,亭儿夜里一直很害怕,有时候听到哪儿发出点声音,亭儿就发憷,有时候梦见二老爷血淋淋的样子,口里叫着她的名儿,一步一步地直朝她走过来,这时候亭儿除了吓得抖作一团,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亭儿不敢跟二太太提害怕的事,她想二太太可能也害怕,只是强撑着而已。因为二老爷的猝然而终,整个银杏谷院子里晚间只剩了二太太和一个八岁的亭儿,大太太就让仆妇田嫂过来做事,住在东厢房里。有了田嫂情况就好得多了。 田嫂问亭儿,二老爷到底是咋回事呢?那晚上还喝了好些酒,又没有喝醉,这说去就去了,丢下这么好的二太太守寡,说起来这二老爷也是财宝儿女不争气,就迷上那个耍钱了。 亭儿不搭话,睁着眼睛看星星,乡间的星星比京城的星星又大又亮。这样田嫂听不到回言,一个人说烦了,就回东厢房睡去了。亭儿绝对不会跟田嫂说二老爷是如何暴死的,那当然是滚肚痧死的,穆先生从来没有误诊过。 这事就只有咱娘儿俩知道,还有就是天知道地知道,你听到了没有?二太太当初就对亭儿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再没说。 二太太收亭儿做干女儿当然是因为喜欢亭儿,亭儿知道,觉得以后就苦尽甘来了。亭儿不记得生身母亲了,她认为可能就是二太太。 做大户人家的女儿当然不容易,更何况是保和堂的大小姐,从未接受过严格家教的亭儿,凭着自己的聪颖已经领悟了不少有关言谈举止方面的事情,但是还远远不够,尽管二太太对亭儿并不指望一日成材,但亭儿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二太太抓住亭儿的手,用母亲般的慈祥跟她说,亭儿,要做大户人家的小姐挺苦的。 亭儿不明白,就痴痴地看着二太太。 二太太说,你看到妈这双脚了没有?  
第七章(12)
亭儿低头看,在二太太的蓝士林布裤角下面有一双小脚,一双好小好巧的脚。 二太太问,好看不? 亭儿说,好看。 但是亭儿在看到二太太的脚后首先想到的是一颗刚吐红花线的扒了皮的小玉米棒子。那年夏天,亭儿跟着父亲讨饭出了北京城,好像在郊外的公主坟那一带,亭儿饿得瘫在地上起不来了。一个锄玉米地的村妇可怜她,就在玉米棵子上拧了一颗刚吐红花线的小玉米棒子,扒了层层的皮让亭儿吃。 我也没带吃的,要不你会饿死的!村妇说。 亭儿拿着那颗又小又巧的像二太太的小脚一样的小玉米棒子,看到上面刚长出小玉米芽儿,像露珠一样晶莹,上面还挂着几丝粉得跟绣花线一样的花须,它其实只是一颗正在发育的棒子瓤儿。亭儿一点不剩地把它吞进肚子里去了,满口的清香终生难忘。 在二太太这双极像小玉米棒子般的小脚上,套着一双用花丝线绣了云彩勾儿的花鞋。 从明儿起,妈给你裹脚,二太太说。 亭儿点点头,说,好。她并不十分理解裹脚的苦楚。 二太太说,裹脚很痛,你得忍着。 亭儿还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妈。 二太太说,亭儿是个好丫头。 二太太从一匹白布上裁下三尺来长的一幅,然后一撕为二,做了两条裹脚布,然后又去院里的桃树底下抱那块捶布石,结果没抱起来。 二太太怕伤了胎气,不敢硬抱,就对亭儿说,去到护院房喊个人来。 亭儿当然也无法搬动这块捶布石,就只好去喊人。亭儿喊来的人是牛旺。 二太太对牛旺说,把这块捶布石搬到屋里放到炕上。 牛旺也不问做什么用,弯腰就把这块捶布石轻而易举地起来放到北屋东套间的炕上了。 二太太说,你去吧,有事我再喊你。 牛旺不善言辞,不言声地走了。 二太太对亭儿说,去用热水把脚洗了,洗干净些。 亭儿用铜盆从灶上端了热水来,非常认真地洗了脚,擦干净了,坐在炕上看着二太太给她裹脚。 二太太说,亭儿呀,你得忍着点,过一个月的时候就好了。 亭儿说,妈,你裹吧,我不嫌痛的。她没把这事情想得过分严重。 二太太像当年自己裹脚那样,用白布将亭儿的脚丫缠成了个小红薯山药的样子。起初亭儿还能忍受得了,等到另一只脚还没有裹完,她已经皱眉苦脸,口中呻吟起来,亭儿觉得她的一双脚好像放进火炉子里了。 二太太不说话,只管把亭儿的一双小脚丫缠得死紧,然后掀起那块捶布石,让亭儿把脚平伸在石板下,狠心地将捶布石放下来,实实在在地压在亭儿的脚面上。 亭儿忍受不了,终于还是哭了,说,妈呀,我痛! 二太太板了面孔说,痛也得忍着,别惹妈生气! 亭儿看出来事情的严重性,暗下决心即使把这双脚剁下来也不再喊痛,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有妈了,并且落在大户人家,她得珍惜。 亭儿知道这时候得想点别的事,要不还是难以忍受,就问二太太,妈呀,干吗要裹脚?将来不好走路不好干活。 二太太反问亭儿,你看我不好走路不好干活吗? 亭儿回答不上来,就摇摇头,但是心里却想,要是二太太不裹脚恐怕要比现在利索得多。亭儿印象中在北京没见过多少裹脚的女人,乡下人似乎比城里人规矩要多。 忍着吧,刚开始都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些了,二太太还是这么说。 亭儿问,女人干吗要裹脚?男人干吗不裹?她找不出其他话题。 二太太说,女人裹脚是给男人看的,要不嫁不出去。 亭儿问,男人只看女人的脚不看脸蛋吗? 二太太说,看完了脚才看脸,有的男人只看脚不看脸,你没到过集上,南城寺集的人市上女人都是用席筒卷着,外头只露着一双脚,男人们就凭脚大脚小来出价钱,压根不看脸,做女人苦,也不值钱,下辈子别讨生女人。  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
第七章(13)
亭儿感到很可怕,她想象不出被卷在席筒子里出卖是什么滋味,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去讨饭吃。亭儿心里想着事情,脚果然就觉得好受些了。 脚痛得好些了,那是被捶布石压得麻木了,但是尿来了,亭儿跟二太太说,妈,我要拉尿,我憋得慌。 出乎亭儿意料的是二太太没有板起面孔来训她,二太太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