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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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县试,萧漠虽然并无紧张之意,但反正无事可做,索性从包裹中拿出了一本《春秋》中的《左氏传》,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因为萧慎言不在身边,所以这时也不会有人说萧漠如此看书有失体统。
传统上认为《春秋》是孔子的作品,但萧漠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却发现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的主流看法却是认为《春秋》是鲁国史官的集体作品。
事实上,在读了《论语》这类文章后,萧漠也不认为《春秋》这般文笔如此简练的文字会是孔子所作。或者,萧漠在后世所读到的《春秋》,早已被儒家后人所修改,牵强的加入了许多儒家观点,其中有些有牵强附会的内容,在后世也颇多争议。
相比较其他八本书,四书五经中萧漠最爱读《春秋》。在萧漠看来,《春秋》不仅仅只是一本史书,如果说四书五经中其他八本只是在教授读书人一些前人所得的书本知识的话,那么《春秋》一书就是在传授世人各种明争暗斗的智慧,每一次读《春秋》,萧漠总能得到一些新的东西。
而自从卷入牛语贤和张谦之间的暗斗后,萧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品读《春秋》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看着萧漠躺在床上品读着《春秋》似乎已经入神,王霁睿索性也从包裹中抽出了一本《大学》,站在房内认真的看着。
然而,就在这时,王霁睿却突然听到了萧漠的声音。
“霁睿,你觉得邓尚全这个人如何?”
听到萧漠的话后,王霁睿微微一愣,显然不明白萧漠为何会问这些,但还是答道:“我觉得他很不错啊,至少比我好多了,很勤快,也很本分,还很聪明。”
萧漠叹息道:“是啊,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霁睿,我对你交代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
虽然萧漠此刻看似正在认真的品读着《春秋》,但说话间语气之认真肃穆,却是王霁睿从未听过的,不由也认真起来,答道:“少爷,您说,我在听着。”
“从今往后,如果邓尚全向你打听任何关于我的事情,或者我交代过你不能说的事情,你就让他来找我问,而你自己绝对不能透露丝毫,明白了吗?”
王霁睿虽然不知萧漠为何会这么说,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少爷,霁睿记下了。”
就在这时,推门声响起,萧漠转头一看,却见邓尚全进入房中,来到萧漠床前,恭谨的问道:“少爷,晚饭我已经安排好了,不知您是在这里吃?还是下去吃?”
“在这里吃吧。”
邓尚全点了点头,没过多长时间就已经带着小二把饭菜端到房中。
在萧漠吃饭间,邓尚全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少爷,县试马上就要到了,两位院士离开前曾安排过一些小事,现在需要少爷您知道一下。”
。。。
第二十六章。科举之路(下)。()
这些年来,萧漠一直都是与王霁睿同桌吃饭的,但自从邓尚全出现之后,王霁睿也就不这么做了。因为每次萧漠让邓尚全与自己同席吃饭时,邓尚全总以上下有别、自己应谨守下人本分为理由拒绝。
现在的情况是,萧漠一个人在房间内吃着,而邓尚全和王霁睿则垂手站在旁边伺候着,让萧漠总觉得觉得别扭。
“你说,我在听。”
听到邓尚全的话后,萧漠放下筷子,说道。
然而,邓尚全却没有开口,反而看了一眼身边的王霁睿。
萧漠暗叹一声,对王霁睿说道:“霁睿,你既然不愿和我同桌吃饭,那么就下去吃吧。你在这看着我吃饭也觉得别扭。”
王霁睿愈发的觉得萧漠和邓尚全之间的关系怪异。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想起,他好像根本不知道邓尚全的来历,之前曾向邓尚全询问过,但却被邓尚全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待王霁睿离开之后,邓尚全终于开口了。
“首先是这次县试的事情,两位院士曾交代过我,在县试之前,还请少爷您先随便写一点东西,交给我,让我转交给那三位副主考,这样也可以认认字迹。当然,以少爷的学识,一个头名解元并不困难,但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事情做一些还是有备无患。”
听到邓尚全这么说,萧漠眉头微皱,从本心上讲,他还是很想通过这一次县试测试一下自己现在的真正水准的,但既然嵩山书院已经如此安排,萧漠还是点了点头。
接着,萧漠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向邓尚全问道:“嵩山书院每年涌现才子无数,这些所谓的才子名号,不会都是靠这种手段得来的吧?”
听到萧漠的话,邓尚全微微一笑,答道:“不瞒少爷,这些年来出身于嵩山书院之人,在科举一途上或多或少都用过一些不应该用的手段。但事实上,这是为了公平起见。太祖改革前朝科举制度,在很大程度上确实保证了科举一途对天下文人的公正,但同样的制度延续了如此多年,再完美的制度也被人找出了漏洞,现在那些世家大族,他们的子弟参加科举之时哪一个没有后面家族出力?他们用了这些手段而我们没用,这本身就是对自己人最大的不公平,这些年来能参加殿试的进士,不是出身于各世家大族就是各大书院,而少有寒门子弟,并不是偶然。而我们嵩山书院中有很多寒门子弟,这么做也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公平。”
顿了顿后,邓尚全又接着说道:“事实上,十年前殿试,头六十名进士中,有二十五人为我嵩山书院出身,那次殿试我们嵩山书院没有用过任何手段,所有成绩都是靠真本事获得的,但后来有人怕我们势力胀大,所以在历次殿试中多有压制,以至于后来嵩山书院的成绩大降,迫于无奈,我们只能施展一些不该施展的手段。最重要的是,那些被我们嵩山书院扶持之人,他本身必须要有符合我们扶持条件的学识才行,比如说少爷您,如果您没有相匹配的学识,我们是绝不会帮您夺取解元功名的。”
听到邓尚全的这番话,萧漠诧异的看了邓尚全一眼,笑道:“我倒没想到,你竟然能有这般见识。”
邓尚全自嘲笑道:“这哪里是我的见识,这些话是语贤先生对我说的。”
萧漠微微一愣,问道:“你见过语贤先生?”
听到萧漠的这个问题,邓尚全在萧漠面前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至少,在萧漠看来,在这一瞬间邓尚全所展露的确实是他真实的情绪。
只见邓尚全脸上闪过一丝自豪与崇敬之色,然后轻声说道:“事实上,在伺候少爷之前,我是语贤先生身边的六名书童之一。”
萧漠心中不由一惊,深深的看了邓尚全一眼,缓缓说道:“没想到你之前竟是语贤先生身边的亲近之人,而语贤先生竟然把你派到我的身边,倒是真让我受宠若惊啊。”
邓尚全笑道:“少爷您自谦了,语贤先生的眼光是不会出错的,他在看过您所写的那篇故事后,就已经决定把我派到您的身边了。”
萧漠点了点头,也不深究,只是说道:“我早在想,既然嵩山书院敢派你来到这里,当我和他们之间的联系人,你就绝不应该是一个普通的下人。但却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语贤先生的身边人。”
“不管是什么样下人,都只是下人而已。”
邓尚全再次恢复了往日的谦卑与恭谨,低头答道。
“你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不能让我一起知道吗?”
萧漠问道。
“我是少爷您的仆从,怎么会对少爷您隐瞒?少爷您想知道什么,我就答什么就是。这点在我离开前,语贤先生早已叮嘱过,在我离开嵩山书院之后,我首先是少爷您的书童,接着才是少爷您与嵩山书院之间的联系人。”
虽然对这话丝毫不信,但萧漠还是点了点头,问道:“那好,既然你之前一直跟在语贤先生身边,那我问你,语贤先生,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确实是萧漠一直都想知道的问题,萧漠读过牛语贤不少文章,那种大气和儒雅,即使没有见过本人,但也完全能够深切的感觉到,然而这些日子与嵩山书院的接触后,却又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圣人。”
然而,邓尚全却是想都没想,简单明了的答道,似乎这个答案早已经印刻在他的心底深处。
听到邓尚全的回答,萧漠竟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将这个话题持续下去,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算了,下面还有什么事。”
“接下来的事情,则是关于这次主考朱瑞德的,他与我们嵩山书院的关系一向不好,但在一些儒生间的人脉却颇为不错,所以为了少爷您能在将来撇清与嵩山书院的关系,降低张谦的戒心,不妨通过这次科举与朱瑞德走近一切,以他的人脉,将来对您在其他方面的好处也有很多。”
萧漠点了点头,却不再继续说什么了,只是继续埋头吃饭。
接下来的两天中,萧漠除了到长子县的学府报道外,就哪里也没去,只是一直呆在客栈内温习之前所学的种种。而邓尚全却是在其间消失了半天,想来是为萧漠安排县试的事情去了。
对于这个神秘的邓尚全,萧漠也不再询问,任由他去活动。
两天时间转眼即过,匆匆间,县试的时间终于到了。
。。。
第二十七章。虚华之始。()
这一日,长子县考场外,无数儒生汇聚,或自信满满,或神色紧张,或面含期待,却是县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当萧漠来到考场之前时,眼前已是一片熙熙攘攘,无数儒生聚在这里,或三两人埋头商量着什么,或在考场外紧张的走来走去,或手中拿着书册口中喃喃低语临阵磨枪,萧漠抬头看去,黑压压一片,粗略一算,竟是有两千余人,即使抛开应考学子的书童、家人之类,数量也有近千之多。
看到这一幕,萧漠心中不由暗惊,虽然他早就知道楚朝读书人极多,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多到如此程度,而这还仅仅只是三县之地,一年之内参加县试的读书人,那么如果是全国范围内,同样的读书人又有多少?
在这一刻,萧漠总算是真正的领教到了楚朝的文化兴盛之处。
但凭借着后世的见识,萧漠却知道,这种“文化兴盛”,如果继续持续下去,对楚朝的祸害,将是毁灭性的。
历史早已无数次证明,当特权阶级的特权或者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所代表的,就是阶级权力的重新洗牌,以及……这个国家的灭亡。
而读书人,无疑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特权阶级。
当太多的读书人涌进官场,所带来的官员泛滥官场臃肿不提,所产生的重文轻武不论,单是大量的青壮年劳动力不务劳作而造成大量的土地荒废,以及太多的读书人在获得功名后,为民为商所拥有的种种特权,使楚朝的税收全部都集中在数量越来越少的平民百姓身上,对楚朝的政治、经济等各方面的伤害,将是致命的。
可以说,现在楚朝之所以看起来强盛依旧,只是因为百年安定,从无外患,掩盖了所有的弊端,使百姓与国家对这些弊端的承受极限上升,种种矛盾此时尚处于积蓄阶段。
然而,这种所有人都毫无察觉的隐患,才是真正可怕的。一旦这些隐忧内患积蓄到一定程度后,或者这种安定与忧患的危险平衡被某种外部因素所打破,突然爆发后所产生的危害,比任何时候都更具有破坏性。
就如一种病毒在一个巨人的体内渐渐蔓延肆虐,不断吞噬着这个巨人的力量,巨人本身对此也毫无察觉,外表看上去巨人强壮依旧,但事实上只要轻轻一拳,这个巨人就会令人惊讶的轰然倒地。
比如唐玄宗时期的“安史之乱”。
在“安史之乱”以前,正是唐朝乃至于整个中华历史上最为兴盛的时期,看起来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无比稳固,贵族百官也因此而醉生梦死,但这种虚假繁华却是在短短半年之间彻底破灭,最终“安史之乱”虽然勉力平息,但从此大唐也不可避免的开始逐步衰弱,最终迎来了无比黑暗的五代十国时期。
而之所以强盛无比的大唐竟会仅仅因为一场“安史之乱”就无可挽回的由盛转衰,正是因为之前的虚假繁华欺骗了所有人,让每个人都国家的弊病都视而不见,从未想过要针对这些弊端进行改革,对这些弊病所造成的危害也没有丝毫的防备,所以当这些弊端内忧突然爆发,措手不及之下所产生的危害,也将会无限倍的放大。
而此时楚朝的情景,与当年的盛唐何其相似?皆是特权阶级已经开始渐渐涨大到国家无法承受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