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十大手抄本合集195-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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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方才云就要成亲之说,算来也使得的。我方才已曾进去,在你表妹面前通知过一声,他不答言,想是愿的了。你明日回去时,说我们要招赘他,该是女家下聘的。因没人支值,倒教他从俭送些聘礼过来,然后与他择吉成亲便了。”彦霄道:“姑娘高见,甚是妙极。待侄儿明日归时,就去促他择行聘吉期送来。”说罢,又吃过两壶茶,至夜睡了。
次早起来,梳洗饭后,原请了庚帖,下船归去。正是:
百年姻眷今朝定,两下相思一笔勾。
却说那卫旭霞听了彦霄吩咐,准准牢住卿云家里,望眼将穿,等候回音。正在那里焦躁,只见鹧儿进来报道:“外边吉老爷到了。”旭霞欣欣出去,迎接进厅,作揖坐定,唤鹧儿来点茶吃过。彦霄道:“令表兄可在?”旭霞道:“有事他出去了。”遂启口道:“烦兄大驾,往返长途,弟深抱不安。未审到??姑娘处怎样委曲鼎言,令表妹处恁般为弟措辞暴白了?”
彦霄道:“小弟此去,先说得家姑娘允了,然后乘间唤侍女春桃,教他传语,细细与兄代言请罪过。那时将这柄画扇,授与他拿进去。那侍女依了小弟之言,却说向家表妹知道了,出来回覆道:‘女子之嫁也,母命之。既是母亲允了,为女儿的焉有拣择之理?’遂留下这柄扇儿,又嘱付一声道:‘前日之言,不要说起了。’如今年兄也须记着,后日闺房中言谈之际,也只做个不知便了。”旭霞道:“自当领教。”
说罢暗想:“这扇子,若是成了亲,自有活现的娇娃亲近了,要这样镜花水月何用?纵使他留在那边,少不得仍归我的。”乃道:“扇子原是令表妹故物,既留下,也不必说了。请问令姑娘尊意,要怎样行礼呢?”
彦霄将姑娘所嘱之言,述与旭霞听了。旭霞心上十分欢喜,道:“既蒙令姑娘见爱,又承年兄玉成,待弟与家母舅商量定了,即日择吉行聘。”彦霄道:“既如此,且暂别,另日恭候回音。”说罢,唤家人在扶手里取这庚帖出来,付与旭霞收过,遂起身出门,上轿而去。
旭霞急忙忙的奔进去,说向母舅、舅母知了。正在那里商议,恰好卿云回来,述与听过。那时三人计较定了,即差人去选了个行聘吉期,通知过彦霄,教他差个家人,一同送到昆山。然后整顿备礼,件件停当。
到这一日,请了冰人,画船鼓吹,伞夫皂隶,闹轰轰的送礼。在昆山宿过一夜,明日回吉转来,比之去时,更觉热闹一倍。这时,杜老夫妇二人,真个欢喜无任。至于这卫旭霞,虚空思慕了三载,今已行聘,道是美貌佳人,不一月间就有得到手了,竟自乐极无量;乃与卿云迎接彦霄,谢了一回,拱入园亭,开筵款待。外厅宴劳家人各役。准准闹了一日而散。正是:
漂流三载得重回,复遇心交撮合媒。
缔却好姻消怨旷,一朝喜气解愁眉。
那吉彦霄已谢宴归家,这起回盘家人各役,也都领了犒赏,叩头而去。不知这老夫人择于何月何日,来迎旭霞去成亲,且听下回分解。
此是卫生丹成九转时矣,又被杜、吉两君一班鬼话,令人气杀!然天下好事,决不易就,不气杀,不乐杀也。
第二十一回 求凰遂奉命荣登任
华堂开选,冰人传语,才子佳人进步。琼筵绮席喜相逢,更胜却登科无数。红颜似画,欢情如酒,凤管鸾笙相助。两情正洽赴瓜期,去永享皇家禄柞。
右调寄《鹊桥仙》
却说那素琼小姐,亏这旭霞的仙丹来医好,这段快畅念头,已是不消说得;更遇吉彦霄于中撮合,得与才子缔了秦晋。三年向慕之私,一旦遂其志愿,竟丢开了愁绪,不去胡思乱想。正在那里心中暗衬,要打点绣个凤枕鸳衾,恰好春桃在外,欣欣然的进来道:“小姐,老夫人方才教人去择了成亲吉日,明日要差人送去。闻说止隔得数日矣。小姐该做些要紧针线了呢。”素琼道:“我也如此思想。你替我绣了两副枕头,待我自绣被心罢。”春桃听了吩咐,去取出?来,上了绷子,复将绒线配匀了颜色,与素琼对坐窗前,双双刺绣。
正绣得热闹之际,素琼乃对春桃道:“我自从三年前同你绣了邻家这幅做亲生活,因这日那花嘴来,心上有些不快,丢了手,直至今日,觉得手中生荆棘来。”春桃道:“这幅生活,小姐患病之后,他家来催得慌,是我做完拿去的。”素琼道:“原来如此。”春桃道:“我细想,小姐倒亏这一场病,今日原得与风流才子作配,力也不吃,做个现成夫人。不然,竟被那包说天哄去,做了膏粱俗子之妇,如今这卫老爷回来访着了,难道不要气死?我这里闻得他荣贵还乡,尚属未娶,不要说小姐难存济,就是小婢也要悔恨一番。”素琼道:“倘我不生病,有人家说成了,我自然立志坚牢。原拚却一死的,怎肯胡乱去错配小鸡!”
两人正在挑绣忙迫、言谈亲切之际,只见碧霞走将进来道:“老夫人叫春桃姐出去,问些什么置货物件,明日绝早要往苏州去的。”春桃收拾了针线,忙忙的走到外厢,老夫人唤进书房去,一个说,一个写,足足里写了半日,才得完了。
春桃进房去,恰值抵暮了。素琼问春桃一番,见得房中渐渐暗起来了,唤春桃出去点火进来,挑起银□,坐于椅上,思想那仙丹包上四句诗儿,遂一句句如彦霄解说,都会意出来,乃赞叹道:“原来我与那卫生的姻缘,是早已定在他掌握中的了。”春桃听了素琼之言,问道:“小姐何以知之?”素琼乃将这四句诗来,细细解说与春桃听了。春桃遂恍然大悟道:“如此说起来,他的漂流三载,小姐的患病千日,俱是天意羁迟这样一个大数在里边!”坐至更余,春桃服事上床去睡了。正是:
芳心暗数佳期近,怎得庄周蝶梦成。
到得明日起来,那老夫人将这吉期、置货帐,都交付与两个能事的老仆收了,下船而去。到了苏州,那老仆先将吉日送至吉彦霄家去了,即到阊门置了杂货,买就绫绢,归来交付与老夫人。检点明白,随唤家人叫齐五色匠作,来家分派停当,闹轰轰的造作器皿、衣饰了。不题。
却说那吉彦霄领了姑娘之命,将这送来的吉期唤个家人拿了,一径到卿云家来。恰好旭霞回山去了,递与卿云。卿云接来一看,乃道:“吉日这样近了,也要支值些事体。家表弟又不在此,怎处呢?”彦霄道:“吾兄可作速差一尊价,去请他到来才好。”卿云道:“来朝当发舟,去接他至舍。”吃过茶,彦霄别去。
到得明早,唤家人引舟而去。宿过一夜,傍晚之间,旭霞喜色满容的到来。那时,一家至戚相叙,商量整顿了几日。凡一应做新郎所用之具,俱是为母舅者主张,十色完备了。
至迎亲之日,彦霄袖了这把画扇到来,卿云设宴款待。正觥筹交错之际,彦霄于袖中取出这扇,敬与旭霞道:“前日题和执照奉还了,年兄自去负荆面请了罢。”旭霞接在手里,乃道:“年兄前云令表妹已留下了,何得今日又在兄处呢?”彦霄道:“前者小弟这番说话,只因向日见了年兄芳姿遗照,道是情痴之极,故敢相谑耳。家姑娘处,仙丹灵验之日就允的了,今日是乘龙之期,恐兄到家表妹前对语起来,所以完璧归赵耳。”旭霞道:“这段姻亲,承年兄曲为玉成,岂不感激厚恩?但何可相契似兄如此恶耍?这几日,几何急死了小弟!”彦霄道:“闻得令表兄亦先为构辞吓过一番的了。”旭霞道:“原来你们两个是一党的。”
说罢,遂袖了扇子,乃道:“专怪两位暗地取乐小弟,各要罚金谷酒数,奉答雅情。”卿云道:“我便领命,竟饮三杯罢。彦霄兄替你玉成了姻事,也可将功盖愆了。”旭霞道:“既是表兄说人情,吃了两杯罢。”说毕,出席将巨觥筛来敬上。彦霄饮了,乃道:“小弟也要奉旭霞兄两杯。”旭霞道:“有甚差处受罚?”彦霄道:“也专怪兄会做芳姿遗照,一定要饮的。”旭霞只得默受而饮了。又共呼卢掷色一回。
恰好迎亲的到了,在外大吹大擂过三通,开了正门,随行逐队,拥上厅来。分班立定,请杜老封君出去,叩头毕,然后排筵款劳,也自传杯换盏一番。歇了,掌礼传事。旭霞换了乌纱帽、虹员领,簪上两朵金花,拜谢了杜家一门至戚。卿云、彦霄也更了公服。那时,三个一齐上轿,出门而去。你道好不荣耀!正是:
人生世上谁云乐,大登科后小登科。
不题。
却说那老夫人自发迎到苏州去了,在家支值得齐整非常,真个是:玳筵前,秀楚宝鼎;绣帘外,彩结雕檐。屏开金孔雀,褥隐绣芙蓉。那老人看了,也觉喜不自胜。
不一时,鼓乐喧天的到来,先是彦霄出轿,进去商量过,到外边来,于轿中迎出卿云作了揖,拱入后堂吃茶去了。厅上打点结亲,乐人吹擂起来。掌礼的请齐两位新人,赴单交拜过天地,复去请老夫人出来受拜过,又去请卿云、彦霄来见了礼,遂送入洞房,去做花烛。掌礼的执壶敬酒上筵,唱一调《满庭芳》,词云:
红粉佳人,青钱才干,仙丹撮参商。屏开射选,中目遂成双。合卺芳闺绮宴,兽炉将兰麝为香。分明是、蓬莱阆苑,仙子降华堂。人生此际,鸳衾凤枕,得遂鸾凤。愿螽斯蛰蛰,熊梦呈祥。官至封侯拜将,寿比沧海长江。从今始、夫荣妻贵,瓜瓞永绵长。
掌礼唱毕,又敬上双杯美酒,伶人作起乐来,热闹一番撤宴。旭霞到厅上去谢了冰人,复揖过卿云,然后坐席。宴饮更余,陪卿云。彦霄两个到花园里去宿了,转身进来。
侍女春桃引入香闺中去,服事卸了公服,换却紫衣飘巾,与素琼一双双如宾如友,坐于花烛之下。白面红颜,辉煌映耀。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心中暗喜。春桃开口道:“卫老爷,可记得三年前在支硎山,与我家小姐作揖了么?”旭霞道:“这是日日铭心的,怎肯忘却?那日蒙老夫人见爱,得亲近小姐尊颜。”
春桃道:“老夫人倒不许的,亏这了凡师父使我家小姐识荆老爷。我道人家男男女女祈场佛会,那里不邂逅的?偏是我家小姐与老爷会了一次,今日竟成姻眷,岂不是绝世无双的佳事么?”旭霞道,“想来原是天缘制定的,不然,何以一见之后,心上就日日想念,再不肯忘情?又得太白星托梦,寻仙授此丹药,目今将来救好病体。”春桃道:“正是呢。”
正说话间,只听得谯楼上鼓已三通。春桃乃对旭霞道:“不该是小婢催迫老爷、小姐,更鼓三敲,是夜分时候了,请去睡罢,不要错过了吉日良时。”旭霞此时心中正欲如此,听了春桃这句话,倒像是他发放一般的,满面笑容对春桃道:“我不晓得你原来是一个妙人,说出这样方便话来。”
素琼听了旭霞称赞春桃之言,不知不觉的失声一笑。旭霞此时,见得素琼解颐巧笑,喜色盈腮,连忙跪下去,把住了他下半截道:“求小姐上床去睡罢。有甚积衷,另日各自倾倒可也。”素琼害羞,乃将衣袖掩了杏脸,只是不做声。又是春桃见得如此,乃道:“卫老爷要小姐去睡,放尊重些。若是这样屈体,不但是失了老爷的威仪,更恐今晚做出了样子,后来那里跪得这许多?”
旭霞道:“春桃姐,闻得你是知书识字的,这个意儿也不晓得?”春桃道:“小婢那里识字?不晓得老爷是什么意思。”旭霞道:“这叫做男下于女的大礼。”春桃道:“老爷既是晓得这礼的,何不起来向我家小姐深深作个揖儿,包你就依。”旭霞听了春桃,果然立起身来,叫一声:“小姐,谨依尊侍女之命,真个奉揖了。”
说罢,整整衣冠,恭恭敬敬的作个揖下去。素琼此时,忍不住樱桃绛口又失声一笑、也还了一个礼,又且弯了柳腰去扶旭霞。旭霞见纤玉手扶他,那时喜得魂不附体,捋衣袖去勾了素琼的粉颈,双双步上牙床,挂起销金绣帐儿,卸下衣裳,忙入鸳衾里去。此时两人贴肌贴肉,交颈欢娱,何得还有闲功夫去说长话短?正是:
欢娱一刻千金价,只恐司晨鸡乱啼。
到得明日起来,旭霞先自梳洗过,出去支值。卿云,彦霄两个下船回去了。复进房去,换了几件簇簇新的佳丽衣服,打扮得飘飘拽拽,坐于妆台之侧。一面将这把画扇故意捻在手中揩磨,一面细看素琼梳妆。春桃走来拭头服侍,立于素琼背后,见了乃道:“老爷什么扇子,如此珍玩他?”旭霞道:“不瞒春桃姐说,觑他外材便是平常,若揭开看时,竟是一件至宝。我已得之三年矣,再使人摩弄不厌的。”春桃道:“莫非老爷在仙家得来的活宝?”旭霞道:“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