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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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文针对光复区进行整合的同时,一路快马加鞭的报捷使者也在西南明军的护送下赶到了贵阳的秦王府。
“四月,我浙江王师出动五个营的兵力北上援救遭到鞑子围攻的四明山义军,先在四明山镇击破定海镇标,继而北上解除了鞑子对大兰山的围困,最终于四明湖畔大败杭州驻防八旗及浙江的提标、抚标。生擒浙江提督田雄以下于虏廷兵部在籍武将数十人,剜田雄之心,以祭四年前阵亡于四明湖畔的数万忠魂。”
“五月……”
报捷使者在秦王府的大殿上将这几个月浙江明军取得的一系列胜利娓娓道来,报捷奏疏,孙可望已经代表永天子看过了,更是传阅给了包括行营大学士雷跃龙、秦王府兵吏礼户等各部尚书范、万年策以及亲信方于宣等人。此时此刻,大殿上除了陈文的这个报捷使者还在侃侃而谈,自孙可望以下的秦王府君臣们无不呆立于此,目瞪口呆着听着这一切的发生。
“洪承畴,死了?”
孙可望当年跟着张献忠的时候没少跟洪承畴交手,多少次都被吊起来打,直到洪承畴被抽调到辽东前线,张献忠和罗汝才才敢复叛,而李自成更是那时才敢从商洛山中出来。
那些年,洪承畴带给他的威压实在太大了,以至于直到现在听闻了洪承畴的名讳都会感到些许畏惧。然而,这么一个如魔王般的存在,竟然死在了浙江明军的手里,而且还被陈文当众凌迟处死,使得孙可望的手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竟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你先下去吧。”
最近的半年,孙可望的心情很是不好。去年永的那帮朝臣竟然派人去勾连李定国,这事情若非是马吉翔赶回来告诉了他,只怕到现在都要蒙在鼓里面。这是大事,岔路口一战后,他在大西军中威望急转直下。
为了挽回声望,下令由刘文秀出任大招讨,帅军进攻湖广,以打通长江中游,继而顺流而下。这是楸枰三局中计划好的,姚志卓在他面前替钱谦益保证了陈文和郑成功都会尽力配合,只待他的大军攻陷了武昌就可以挥师东进。
今年是约定的年份,岂料刘文秀先是拒不接受任命,而后好容易是接受了,又磨磨蹭蹭了起来,千般万般的理由,说什么也不急着发起进攻。如今半年已经过去了,东南明军肯定早就在长江下游等着呢,可是刘文秀却不动如山,跟范文程比起了定力,着实让他大为光火。
急归急,亲自领兵孙可望如今可是不敢的,大西军中他也只能依仗刘文秀来节制众将,总不能去求李定国吧。
好说好道不管用,结果陈文没等他就率先收复了江西,仅次于李定国击杀尼堪的这么一个难得的好消息送到,孙可望的心情却更是跌入到了谷底。
“国主,洪承畴如此人物,陈文却擅自处断,迟早必为大患。”
方于宣此言一出,雷跃龙和那几个尚书却并没有接这个茬。东南富庶远胜西南,这是不争的事实,哪怕是屡遭屠戮,手中将近两个省地盘的陈文只要将江西转化为基本盘,立刻就拥有了与孙可望相抗衡的资本。
如果孙可望只是一介人臣,抱着中兴大明的心思,安分守己的在永天子的旗下作战,那也就罢了,无非是凌烟阁上的名次问题,孰高孰低争一口气。可孙可望什么心思,在场的众人无不知晓,陈文的实力大幅度上升,对明廷是好事,对他可就是又多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出来,心情能好的了也就奇怪了。
以八个府一口气吞下一个省的地盘,消化不良是肯定的,现在是陈文最虚弱的时期,孙可望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现在杀入江西,把陈文打回原形。奈何湖广还有个范文程,这家伙和那个叫陈泰却不姓陈的王八蛋都不是好惹的,前敌的主帅刘文秀又磨磨蹭蹭,机会稍纵即逝,陈文的势头只怕是很难遏制了。
“臣以为,不若退出湖广,向范文程示好,让他安心东进,等到他跟陈文两败俱伤了,再收取渔翁之利。”
“只怕范文程不会上当。”
大西军始终威胁着湖广的清军主力,使得他们不敢轻动,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孙可望还在竭力的想要完成楸枰三局。即便不谈这个,四川残破已极,人都被杀光了,实在不是个好的战略方向,而广西、广东,现在是李定国的所在,偷袭孙可望敢,明刀明枪却自信心不足。剩下的只有湖广这一个方向,姓范的十成里有十成是不会上当的。
“你们两个都姓范,你怎么就能确定长沙那边的是个笨蛋呢。”
话,孙可望没有说出口,但是对于范的意见却不置可否。陈文的问题现在还只是隐忧,起码陈文还是按照规矩先把报捷的奏疏送到秦王府,使者才会在秦王府的安排下转道安龙,去拜见永天子。
相较之下,在大西军内部的威望问题才是他真正的软肋,尤其是有李定国这么强有力的竞争者存在的情况下,更是显得迫在眉睫。
“国主,臣以为,出兵还是要的。陈文击杀了洪承畴,范文程兔死狐悲之下,必有畏惧之心。现在陈文没有能力插手湖广的战事,咱们可以借着这段时间将湖广拿下来。到了那时,凭借着云南、贵州和湖广,再设法整合了四川、广西二省,五个省的力量当可以压过浙江和江西两省,接下来借楸枰三局再将九江和江南控制到手,陈文也就不足为国主忧了。”
“万尚书所言甚是。”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众亲信官员的附和之声帮孙可望把调子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细节上的事情了。忙忙碌碌了好半天,封赏什么的也都准备了妥当,而孙可望的使者则会先行一步,前往安龙,而后再让陈文的使者去拜见,一如曾经那般。
折腾到了很晚,雷跃龙才返回到了家中。他是行营大学士,虽说下面的几个尚书都是孙可望的亲信,但却依旧是以他为主,哪怕只是表面上,他也得到最后才能离开。
没进家门,正妻和儿子就已经在等待了,待到他回来了,更是殷勤的服侍起来,与平日里没有两样。
往常回来,雷跃龙总要和儿子聊上一会儿,这时正妻便回到房中,只留下他和他的儿子坐在一起谈谈国事,也是雷跃龙教子的一种手法。
“父亲大人,孩儿记得,当年西宁王擒获逆贼陈邦傅,秦王殿下也是自行处断,将陈邦傅父子剥皮充草示众,现在到反咬起了秀国公,看来……”
“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知道了就行了,传到外面是要惹到祸端的。”
“孩儿明白。”
儿子拱手行礼,雷跃龙也安下些心。他的这个儿子,别的方面还差着,守口如瓶却是做得到的,这也是他愿意用国事和朝政来直接教他的原因所在。
当年李定国杀入桂林,逼死了孔有德,顺带着将曾经妄图劫永降清,诱杀朝中悍将宣国公焦琏的庆国公陈邦傅父子也抓了回来,可谓是大快人心。献捷到了秦王府,孙可望自行处断了陈邦傅,根本没有经过永。后来御史李如月弹劾孙可望擅杀勋臣,全然不顾陈邦傅的所作所为和降清的现实,结果反遭孙可望杀害,其中多有永朝廷和秦王府争权夺利的内幕。
今番陈文擅自处断了洪承畴,孙可望及其一众亲信立刻就将其引为敌手,这是林子里的野兽看见了同类时的必然反应,但是这个同类现在还只是潜在的威胁,不像当年的永朝廷,更不像同为大西军出身的李定国,所以还不至矛盾激化。
“父亲大人,孩儿到以为,秀国公把洪承畴杀了,对朝廷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哦?”
见雷跃龙相询的目光而来,雷公子不由得抖擞了精神,向他的父亲回答道:“秀国公诛杀洪承畴,洪承畴就是个死人。如果秀国公派人将其送到贵阳,路上是否能够成行是一回事,到了贵阳,秦王殿下八成也会自行处断,就像陈邦傅一样。”
“杀了,到也简单;万一那洪承畴说服了秦王殿下,以他的威望和资,恕孩儿不敬,父亲大人只怕很难与其相争。”
“我儿能想到这一点,不枉为父这些年的教授。”
这个可能,雷跃龙早就已经想到了,此间听到他儿子同样想到了此间,顿时便有老怀开慰之感。
“不只是这样,洪承畴的威望、能力,远胜为父,即便是如今的川鄂督师文大学士也远远无法与其相比。”
川鄂督师,负责统领夔东众将的大学士文安之乃是天启朝的庶吉士出身,前宋丞相文天祥的族人。进入永朝廷,当时的内阁首辅严起恒立刻就自行退居次辅,以文安之为首,可见其人威望、才具。但是就算是这样,文安之也没办法和洪承畴相比,能够与其抗衡的名臣如今都已经死光了,如果洪承畴肯降的话,无论是秦王府的行营,还是永朝廷,一个内阁首辅大臣绝对是板上钉钉的。
陈文擅自杀了洪承畴,不光是为他自己解除了这个隐患,就连雷跃龙他们也能够得以受益。刚才在秦王府雷跃龙没有像范他们挑头出损招就已经是投桃报李了,只有方于宣那等政治头脑还要稍逊一筹的才会把话题挑出来。
“孩儿觉得,即便是洪承畴不降,秦王殿下,或是皇上大概也不会像秀国公那样将其直接杀了。大抵还会打算着跟虏廷换点什么回来,也说不定。”
“这种可能,很大,毕竟这洪承畴确实非同常人,亦不可以常人度之。秀国公为天下除此巨害,真乃当世英雄也!”
洪承畴一旦进入西南地界,对于如今的永朝廷和秦王府的变数都实在太过于巨大,其中可能根本不是一时半儿就能够想明白的,而每一种可能所带来的连锁反应更是会引发更为巨大的震动。
可是现在,这块烫手的山芋被陈文解决了,一切归于常态,那些彻底颠覆一切的可能随之消失,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叫他们怎不为陈文大声赞颂。
到了第二天,雷跃龙一如往常那般前往秦王府供职,关于江西的事情,昨天已经定下了基调,今天孙可望也没有反悔的意思,便执行了下去。前往安龙和前往南昌的使者先行出发,陈文的使者则要晚上几个时辰才会启程。
这些事情处理完了,雷跃龙便回到了公事房,公务还有不少,无非是云贵的政事。岂料他屁股还没有坐热乎,一个秦王府的亲兵却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国主召见。”
“何事?”
“抚南王出兵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天崩(七)
刘文秀出兵湖广,这原本是孙可望求之不得的事情。可到了现在,随着江西那边的天翻地覆,刘文秀选在这个时候出兵,其中的意味很可能就不那么简单了。
事实上,历史上刘文秀是到了第二年才出兵杀入湖广的。正如他们预料的那般,这里面的事情确实不是那么简单。
“贵使即来,何不在军中多呆几日,看看我西南王师的军容?”
“回大王的话,卑职还有公务在身,我家大帅命卑职将书信送交给大王后便启程北上,前往奉节去求见文督师。”
“那本王就不耽误贵使了,一路顺风。另外,有劳贵使代本王向文督师问好。”
“谢过大王,卑职也代我家大帅预祝大王旗开得胜。”
文安之节制的夔东明军总体实力不小,但却分成了若干家,难以并力一向。对于刘文秀而言,如果在他进攻湖广南部的同时,夔东明军出兵湖广北部,那么接下来的战事也自然会更加轻易一些,这是刘文秀所乐见其成的。
让儿子派出了一队护卫随行,顺带着押送那些送给文安之的礼物,陈文的使者便从刘文秀位于贵州天柱的大营出发,向着奉节而去。
大帐之中,刘文秀开始谋划大军东进的计划,反倒是他的儿子刘震却是有些诧异于他父亲的180度大转弯。
“父王,秀国公收复了江西,但是以浙江王师的力量,现在只怕也很难配合作战,何故现在就这么着急出征?”
暂时无法出兵配合,这是陈文在信中写明的,既然没人配合,又何苦现在就急着出兵去打硬仗。
听到儿子有此一问,刘文秀却也知道,他的儿子、李定国的儿子、孙可望的儿子、甚至是艾能奇的儿子,在才具上都远逊于他们这代人,一时间看不明白却也正常。此间大帐中只有父子二人,自然要把话说个明白才是。
“震儿,你应该知道,为父此前之所以不急着出兵,所为何故。”
“孩儿知道。”
“时移世易,现在不一样了……”
当年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