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狂恨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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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茅屋中的炕底,埋了一个铁盒子,盒面藏了有几百两银子,你尽量拿去,我在这谷中生活十几年,这些银子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左元敏想他这些银子的来源可能不太光明,但值此时刻也无暇多问,只道:“那晚辈拿了银子,要往哪儿去?”
那神秘人道:“回到这山洞里来,往我身后走,是通往谷外的唯一快捷方式。”左元敏在知道谷中茅屋的主人还在这谷中,而湖边又毫无船只的踪迹,之后又知道这神秘人是有意待在这个山洞中养伤时,就猜到这个山谷的出口,应该就在这山洞里。神秘人见他脸上毫无惊讶的表情,便道:“你知道这山洞是这山谷的出口?”
左元敏道:“如果我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地方练功时走火入魔,既不能行动,又想找人帮忙,最好的方法就是守在道路要冲,出入谷的必经之路,而这个地方,自然就是出口了。”
那神秘人看了他一眼,忽道:“你叫什么名字?”左元敏道:“我叫左元敏,前辈喊我小左就行了。我这位朋友姓陆。”陆雨亭道:“我叫陆雨亭,前辈高姓大名?”神秘人道:“我没有名字。你们既然在这山谷中碰到我,那么我便姓谷,就叫谷中人吧!你们叫我谷前辈行了。”
左元敏想他既然躲在这无人的山谷中偷偷练功,离群索居,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隐姓埋名,也就顺理成章了。当下也不多问,立刻回到茅屋中去找到谷中人所藏的银两,揣了几十两在怀里,便即回头。回到山洞附近,见到陆雨亭在一旁张罗着晚上的食物,知道他基本上已经接受了谷中人,与他打了一声招呼,便往山洞而去。
那谷中人叮嘱道:“镇上药铺寻不到的药材,可往下游的尉城去找,那里有一家药铺,名叫同济堂,那儿的主人也是练家子,内外刀伤药,多多少少都存有一些,你可以到那儿去问问看。还有,药材千万不可受潮,若是采办起来不容易,可以问问同济堂主人的意见。”左元敏应诺,问清楚方向,执起火把,便即告辞。
与其说这出口是个山洞,倒不如说是个天然的岩缝,左元敏行进之间,但觉不时有清风拂面而来,有时还能听到虫鸣鸟叫,看到泄漏在岩壁间的阳光。这一路曲折迂回,不知有几里之遥,左元敏走着走着,忽地眼前豁然开朗,出了另一端的洞口,放眼望去,却是来到一处河谷之中。他依照谷中人的指示,续往下游而去,大约又走了五六里路,但见地势逐渐平坦,河水流速亦渐渐趋缓,对岸已经可以瞧见有人影船只,左元敏大声呼喝,招来一叶捕鱼的扁舟,雇了过河。
过河之后,复往南行十余里,果然来到谷中人所说的小镇上。左元敏找到镇上最大的一家药铺,直接说明来意。店伴边听左元敏的要求,边将药材拿到台上,最后清点,总共少了六七种矿物与动物性药石。为了争取时间,左元敏决定将买得到的药材先买下来,然后找了一间客店,将所购得的药材摆在房里。第二天出门时跟掌柜的预先付了三天房钱,并与店小二交代,不得擅入他的房间。店小二得了打赏,满口答应,爷前爷后地送左元敏出门。
左元敏出了小镇,一路再往南方而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越来越小,那时日正当中,身上汗出如浆,瞥眼见到前方有处茶棚,便即加快脚步,溜进了茶棚底下遮阴。
那茶博士过来抹抹桌子,说道:“小兄弟,喝茶吗?”左元敏道:“有什么茶?”茶博士道:“只有两种,乌龙与香片,都是粗茶。”
左元敏道:“随便沏一壶来。”他的目的只是歇腿与解渴,什么茶都无所谓。茶博士答应一声,顺手递上一个茶壶,一个杯子,将另一只手上的热汤水往壶里一倒,利落地将壶盖儿盖上,接着便伸手向他要六文钱。这个价钱是前面那个小镇上的两倍,但这里是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在这里经营一座茶棚确也不容易,左元敏想也不想,立刻付账。
茶博士收了茶汤钱,立刻躲到棚子后面纳凉去了。左元敏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但觉茶水淡而无味,掀开壶盖儿,想瞧瞧沏的是什么茶,却见里面塞得满满的是泡水发胀茶叶,心想:“这茶叶要不是早沏过了一壶茶水了,就是掺了其它东西。”但也没介意,反正汤水还热着,也许多泡一会儿,茶味就能浓一点吧。
他心里才这样想着,前方有一个同样坐在茶棚里的客人,却已经大声嚷嚷起来:“店家!店家!”同时使劲地拍着桌子。左元敏这时才瞧清楚这客人是个瘦小的少年,五官端正,衣着光鲜,不过更醒目的是桌上摆着一把长剑,看样子这个公子哥儿居然会功夫。
那个少年公子又拍桌又叫嚷,茶博士从后头走了出来,说道:“什么事啊,小公子?你这么敲法,会把我的桌子敲坏的!”走近桌边,拿出抹布来抹抹桌子。那少年公子指着桌上的茶壶道:“你这壶茶水是什么茶?一点味道也没有,难喝死了!拿回去换过!”说着将桌上的茶壶提起又重重放下,茶水从壶口溅了一桌。
茶博士道:“我刚刚不都说是粗茶了?你公子家里有钱,这种茶自然喝不惯了,这喝不惯可是你个人的事情,怎么能换呢?”那少年公子道:“粗茶也有个粗味儿啊!像这种连一点颜色都没有的茶水,算是哪门子的茶?不喝,不喝,换掉,换掉!”
茶博士虽然也瞧见了桌上的剑,但是见他年轻,想是他少年心性好玩,仗着家里有钱,买着刀剑到处炫耀,眼下四处又没有旁的人,心中也就毫无畏惧,说道:“这壶茶是公子付了钱买的,要喝不喝随便你,如果只要喝得不合意,就要跟小店换茶,那小店还要做生意不做?”
那少年公子大怒:“你这么说,是不换啰?”茶博士道:“不换。”少年公子道:“真的不换?”茶博士索性闭上眼睛,说道:“肯定不换!”
左元敏见那少年公子脸色不善,心想这茶博士可能要糟糕了,果然听到“喀啦”一声,那少年一拳打在桌面上,一张四尺见方大的桌子顿时从中劈开两半,桌上茶壶水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少年趁势往后跃开,不知何时已擎剑在手。
茶博士在那少年公子出拳劈桌之际,恰好将眼睛闭上,听到声音张开眼睛,桌子已经毁了,虽知桌子的损毁与这少年公子有关,但并不清楚是这少年用赤手空拳,一巴掌打散的。看到桌毁壶碎,怎不心疼,马上嚷叫道:“喂,你这臭小子,干嘛打坏我的桌子?连茶壶也打碎了?这一壶茶水嘛,又要不了多少钱,你不开心就打烂我吃饭的家伙,这不是地痞流氓吗?赔来,赔来!”伸手作讨钱状。
那少年公子本以为自己露这一手,可以杀杀对方的锐气,让人知道自己可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这个茶博士居然不怕,反而要他赔桌子茶壶的钱,一时有些气沮,不知如何应对。
左元敏心想,如果这位少年公子确实是个地方恶霸,那茶博士这个举动,无疑是要他一不做二不休,先来个大闹茶棚,搞得天翻地覆之外,说不定最后还要茶博士花钱消灾。可是眼前这位少年公子显然不是凶恶之人,他一时盛怒之下,打坏了桌子,情绪发泄完后,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是过分了一点,便道:“赔你就赔你,这张烂桌子能值多少钱?看你卖的这种烂茶水,也知道值不了几文钱!”
那茶博士道:“不多,不多,连桌子带茶壶茶杯,收你一两银子得了。”那少年公子环眼圆睁,手按剑柄,说道:“什么?”左元敏在一旁瞧了,想那茶博士不知厉害,还得寸进尺,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心中不禁替他担心起来。果见那茶博士也感觉到对方动了气,微微吃惊,便道:“这个……全新的时候,是值这么多,反正也用了这些年了,就……就算你一贯钱好了。”
这个价钱还算合理,但那少年公子也不知一张桌子究竟值得多少钱,便道:“哼,就这么一张烂桌子,也值得一贯?”还剑入鞘,伸手入怀,续道:“就算你一贯,剩下的,留给你买药吃!”言下之意,是还想打他一顿。
那茶博士见他愿意付钱,胆子又大了起来,说道:“嘿嘿,小老儿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身子健旺得很,用不着买药。”过了一会儿,见少年公子在怀中摸了老半天,始终摸不出一个子儿来,脸上轻蔑颜色浮现,说道:“你摸了老半天,该不会是没带钱出门吧……”
少年公子叱道:“你放心,少不了你一个蹦子儿的。我今天出门匆忙,剩下的铜钱不到一贯,这里有一锭金子,有五两重,你替我兑开了!”说着扔了一个黄澄澄的东西到茶博士手里。
那茶博士掂在手上,望了几眼,笑道:“你说是金子就是金子?说五两重就五两重?该不会是以铜化金,里头灌铅吧?”
那少年公子再也忍耐不住,剑柄往前一突,正好撞在那茶博士的鼻梁上,只听得茶博士“哎呀”一声,身子往后倒退,鼻孔立时鲜血长流,尤其痛得他眼睛泪水潸潸,一时无法睁开,耳里只听得少年公子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自找的!”忽地腰上一痛,却是那少年公子意犹未尽,伸腿复往他的腰间踢去。
那茶博士应声而倒,少年公子毫不留情,一脚一脚地不断往他身上招呼。
左元敏想那茶博士不过是在茶叶上偷斤减两,加上哄抬物价而已,罪不致死,再看那上年公子也绝非蛮不讲理的人,便出面阻止道:“这位兄台,别再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那少年公子看了他一眼,这么一犹豫,便停住了攻击。
那少年公子显然并未使出全力,茶博士虽然哇哇大叫,鼻血流了满襟,倒也真没受什么伤,此刻见少年公子停手,居然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强盗杀人啦!强盗杀人啦!”
左元敏好气又好笑,将茶博士从地上搀起,说道:“老丈,眼下四野无人,你就别再叫嚷了,否则到时吃亏的是你。”那茶博士虽然受到惊吓,心中十分害怕,但是死鸭子嘴硬,兀自说道:“他打坏我的桌子,又打得我流鼻血,我早已经吃亏了,这样还不能叫嚷,这还有天理吗?”
左元敏道:“这位公子不是有意的,这样吧,你既信不过这位公子的金子,我这里有一两银子,当做是赔你桌子的钱,剩下的……”他本想说:“给你去看大夫。”却忽然想到刚刚这位少年公子曾说过:“剩下的,留给你买药吃!”一语,顿时觉得有点好笑,但他强抑笑意,否则这个和事佬就做不成了,便改口道:“剩下的……算是赏给你的吧!”没想到那少年公子在一旁接口道:“对,赏给你买药吃!”说完,自觉得有趣,嗤嗤笑了起来。
那茶博士又要发怒,左元敏赶紧道:“老丈,好汉不吃眼前亏。”将一两银子交到他手上,续道:“你银子也拿了,这就先去吧!”
那茶博士得了这一两银子,今天原是可以不用干活了,再说他这时眼冒金星,又流了不少血,也需要休息。于是便狠狠地瞪了少年公子一眼,然后“哼”地一声,扭头就走。那少年公子一个箭步上前拦住,说道:“喂,想要两边捞钱啊?我的金子还我!”那茶博士走到这步田地,已不好再横生枝节,便将金子扔还给他,说道:“拿着一块那么重的假金子到处行骗,还不如准备个一两银子来的实际!”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少年公子朝着他的背影,调皮地扮了一个鬼脸,转过头来,见左元敏又重新坐下来喝茶,便在茶棚里另寻了一个杯子,与他同坐一桌,说道:“这位大哥,刚才真谢谢你了!”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举杯道:“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左元敏推辞道:“不敢。公子身怀武功,却不全然仗力欺人,也算是有涵养了。小弟不过花了一两银子,没什么好谢的。”
那少年公子道:“大哥怎么这么说呢?他虽欺人在先,但我要是始终下不了台,说不定还要闯出更大的乱子出来呢?现在想想,不过是小事一件,我却打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要不是大哥解围,我还真不知道要如何结局呢?”左元敏再三推辞,总是不肯受。那少年公子道:“大哥,小弟端着杯子的手都有点酸了,你既坚持不肯接受我的谢意,那么大家做个朋友,喝一杯茶,如何?”左元敏道:“这样的话,倒还差不多。”
少年公子大喜,问道:“大哥贵姓?”左元敏将姓名说了。那少年公子道:“原来是左大哥。小弟姓夏,名如意。”左元敏道:“我瞧咱们年纪差不多,怎么你就叫我大哥了?”那少年公子夏如意便将自己的生年报给左元敏知晓,一比对,果然小了左元敏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