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聘,三嫁冷情王爷-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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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月最靠近池裳的床边,不可置信的扯了一下面前的人的衣袖,眼睛瞪得溜圆,“嫂嫂,刚才,是嫂嫂的声音?”
顾清鸿率先上前,仔仔细细的把起脉来。
他虽不喜池裳,却也清楚,若她真的出事,只怕后果……
“醒了,小命丢不了。不过现在药喂不进去,高烧不退,这么下去也不行。”顾清鸿收起手边的银针,状似无意的瞄了一眼荣轲。
高烧不退是真的,药喂不进去也是真的。
不过他有别的法子,只是不愿动用。
这次,也是难得的动了一回恻隐之心,想要助他一把。不过荣轲能不能领会,端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药,我来喂。”荣轲立在稍远的位置,喉中涩然,良久,才吐露出这几个字。
隐在衣袖之下的掌心处,捏着一小块箭头,嵌入皮肉。
扎的很深。
想要上前,却发现双脚无力,竟是一步也迈不出去。
他在害怕。
比几日前,将鲜血淋漓的她从荣衍怀中抢回来的时候,更加的害怕。
担忧他的安全,所以易容进宫。害怕华书芹会偷兵符,所以赶去御花园阻止,落入圈套。
华书芹是皇帝宠妃,救下她,也是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她是皇帝宠妃,以此胁迫,他们才可全身而退。
更遑论,当时书芹重伤,她却完好无损。
权衡利弊之下,他自认为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却在看到她中箭的那一刻起,手足无措。
“我们先出去吧。”见着池裳清醒了过来,扶辰眼尖的看着,将众人给招呼了出去。
脸色,也是少有的沉重。
浑身都是滚烫的难受,身上偏生还盖着一床锦被。
抬手就想要将被子挪开,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登时从胸口处传来。
“别乱动。”荣轲一个健步上前,生生的止住了她的动作。
池裳愣住,高烧烧的双眼尽是血丝,直勾勾的盯着荣轲瞧。
看的他,心里发怵。
眸底的怨恨,他没法儿忽视。
“起来喝药。”荣轲苦笑,衣袖下的手掌扯了一块衣物,直接的将掌心处给包裹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
池裳想要拒绝,可奈何,浑身的痛楚让她完全不能动作,头疼的厉害。
纯白的勺子盛着黑乎乎的药汁,递到了池裳的嘴边。
双唇紧紧的闭着,怎么都不愿意张开。
“就算是怨本王,也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荣轲将勺子抵在池裳的唇边。
刚要开口反驳,一勺药顺着缝隙就进去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见她还没死,可怜她么?
她不需要。
池裳眉宇一冷,强逼着自己偏着身子,想要将嘴里的药吐出去。
“你若是敢吐出来,本王不介意用嘴喂你。”荣轲凉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方才有耐心的哄慰,顷刻消失不见。
池裳皱眉,将口中的药咽了下去。
荣轲眸中的紧张,消散而去。即便是再怨恨,她终究还是那个她。
面对着冷漠的她,他突然束手无策,除了威胁,他找不到任何办法让她乖乖的听从自己的命令。
满嘴的苦涩,直逼的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为什么要救我。”咽下口中的药,池裳开口。
她是真的不愿意喝这样的苦药,又怕他真的用那样的方式逼自己,只能开口说话。
荣轲一愣,“你是本王的女人,救你,理所应当。”他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在皇宫,救她的不是自己。他突然开始生出胆怯的心思。
“你错了。”池裳只觉得这样的回答讽刺无比,他的女人?
他心里的女人,从来都只有华书芹一人,从幼时开始,他的眼中,就从来的没有过自己。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天真的以为可以改变,却发现,原来都是徒劳。
从一开始,她就输的没有余地。
只因为,她不是华书芹,她是池裳。
“荣轲,把药端走吧,我真的不想喝。”装不下去了,她只觉得身心俱疲,“荣轲,你能不能放过我?”
“啪”的一声。
盛着药汁的瓷碗碎裂开来,溅的到处都是。
荣轲只觉得体内的怒火更甚,压抑了多日的情绪,终于是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出来。
嗜血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人,“你说,让本王放了你?”
这么多年,究竟是谁不放过谁!
强硬的嫁给自己,挤入自己的生活,从未征求过他的意见。他被迫接受,却也被迫习惯。
她既然霸占了,又为何不一直霸占着!
放过她?
那又有谁来放过他!
不过三两句话,很快就原形毕露。池裳苦笑,她毫不犹豫的确定,要是自己现在不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荣轲一定会狠狠的罚她。
对她的怜惜和怜悯,永远不会长久。
他对任何人,都是清冷淡漠,从不发怒,却在她这里,从未压得住火气过。
大约,是真的厌极了她。
池裳重重的阖上眸子,声音很轻,却犹如一把利剑,直接刺入荣轲的心脏,“荣轲,你真的用不着救我,这次救活了,免得你下次又反悔。还不如一次让我死了痛快。”
直接问斩,总好过凌迟处死。
“池裳,没有本王的命令,阎王不敢收你!”荣轲气急,咬牙切齿。
药碗碎了,满屋子都是弥漫着苦涩的药香。
池裳愣愣的看着,突然轻笑了起来。
真好,这下便不用喝药了。
顺着池裳的目光,荣轲很轻而易举的就瞧见了地上的物什。
她就是因为不愿喝药,才故意这么说的么?
荣轲的心底,竟然是升起了一丝小小的雀跃,唇角的笑意,也是忍不住的倾泻出来,“别使小性子,本王让人再给你配一碗药出来。”
伸手,捏了捏她有些浮肿的手指。
不,她不想要喝。
大约真的是死过一次的人,池裳在荣轲面前的胆子,明显的是大了一些,没忍住的就开口了,“荣轲,我方才惹恼你是真的,但是我不想喝药,也是真的。”
尤其还是,他喂过来的药。
她怕自己会再一次的动摇,然后,在生死边缘,再经受一次。
思及此,池裳直接的偏过头去,不再理他。这一次,他说什么自己都千万不能相信。
她不能动摇,也不敢动摇。
那种临近死亡,无人求助的感觉,这辈子,她都绝不想要再体验一次。
“被抛弃的滋味不好受,下一次,麻烦请不要救我。”她没有再被抛弃一次的嗜好。
荣轲气急,心底的那一丝丝小小的雀跃,被池裳的三言两语,给浇的粉碎。
好,很好。
以前怎么没注意过,她这张嘴,这般的牙尖嘴利!
“池裳,对不起……这些,都是我的错。”华书芹期期艾艾的声音,猛地从屋外传来。
与那日在御花园中的语气,一模一样。
听得池裳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抬头,华书芹已然走近。
面色红润。没有一丝受伤的迹象。
也是,池裳苦笑。
只有那一把匕首,是华书芹亲手刺进去的,看似凶险,可实则,早已避开了要害位置。
“你来做什么,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池裳头疼的很,她不想见到荣轲,更加不想要见到华书芹。
“谁让你进来的!”显然,荣轲亦是面露不悦。
呵斥的语气,听在华书芹的耳中,极为的刺耳。
心底的恨被她死死的压制下去,不显山不露水,满脸歉疚的看着眼前的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进来的。方才,方才在屋外,我听见,池裳不愿意喝药。我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若不是我执意帮你窃取兵符,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的这幅模样。”
早在离开皇宫之际,她就将自杀的事情告知荣轲。
华书芹很清楚,想要骗过他,基本不可能,所以还不如直接说实话。
让自己重伤出现,也是为了更好的牵制住皇帝。池裳是去告知她兵符为假的消息,才会落入圈套,一切,都是她不谨慎的后果。
她只是无心,好心办坏事。
荣轲听完,只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那一刻,华书芹就清楚。他是信自己的。
这也是如今,她唯一的筹码。
“我很累,很困,你们都走吧,不要来打扰我。”池裳翻了个身子,不打算和他们继续的纠缠下去。
孰是孰非,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是插足的那一个,也是被抛弃的那一个,现在纠这些,已经是毫无意义。
翻身的动作有些大,心口渗出血迹,池裳疼的脑门上,直接出了一层汗。
全身都是热烘烘的。
高烧不退的滋味,当真难受的紧。
荣轲急急的伸手,想要将池裳的身子扳过来,却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抗拒,让他不敢碰她。
“若是想休息,慢慢躺下来,换个姿势。”荣轲不敢碰她,害怕引来她更大的抵触,只好软言的哄慰着。
华书芹立于他们的身后,看着不可一世的荣轲,这般的低声下气,眸中的怨毒,再也掩饰不住。
同样是心口致命的伤势,对她,却只是淡淡的吩咐了好好瞧着,而他自己,却在这里,一直守着池裳醒来。
她不甘心!
手中,藏匿着的,是一只断箭。
华书芹直接拿出来,对准自己的胸口,猛地一下,狠狠的刺了进去。
“唔……”一阵闷哼,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似乎是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进展。
荣轲转身的时候,华书芹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刚刚复原的伤口,鲜血直流,染红了身上月白色的衣物。
“书芹?”荣轲跨步上前,直接将她圈在了怀中。
池裳艰难的转了个方向,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场景。
她又在,耍什么花样?
华书芹虚弱的靠在荣轲的怀中,偏着头,对着池裳道歉,“池裳,对,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不会受伤。这一箭,是我,还给你的……希望,希望你不要和四爷置气了。”
楚楚可怜,贤惠大方。
华书芹当真是将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看着荣轲护着她的模样,一直绷着的情绪,终于是忍受不住。
随手抄起手边的软枕,朝着二人直接的丢了过去,“荣轲,带着你的人,滚出我的屋子!”
郎情妾意的场面,她没兴趣看!
动作太大,直接的是将心口的伤痕给撕开了几分。
从心口,疼到心里去了。
浑身就好像是虚脱了一般,池裳再没有气力动作,直直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去看。
耳边,很快传来关门的声音。还有隐约,唤着顾清鸿的声音。
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了,顺着滚烫的脸颊,没入枕中。
整个人都是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
身上,猛然间好像是被压上了什么重物一般,唇齿被撬开,苦涩的味道顺着缝隙,毫无顾忌的冲进来。
是药。
她虽迷糊,却也清楚的感觉的到。
下意识的想要抗拒,可嘴唇,就这么被人死死的堵住,动弹不得。
吐不出去,只能咽下。
一勺,接着一勺。
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
荣轲将瓷碗随手的搁到了一边,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滚烫的吓人。
唇角被药渍沾染,抬手,轻轻的用拇指擦了去。
口中苦涩的味道经久不散。
“荣轲,我不愿意喝药,那华书芹是不是就愿意?”池裳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可就是不想睁开眼睛。
荣轲一愣,没料到她会突然的开口,也没有贸贸然的回答。
她现在情绪不稳,身子太弱,不适合吵架。
从前,都是她受着自己,今时今日,也该换他忍着一回了。
池裳也没管荣轲是不是应她,自顾自说,“这药这么苦,她要是也不愿意喝,你是不是,也要这么喂她?”
抬手,轻轻拂过她秀发的手腕一僵。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池裳明显的察觉到他的僵持,声音不自觉的冷了几分,“荣轲,你难道不觉得脏么!”
荣轲垂眸看着眼前的人,明嘲暗讽的语气,他不是听不出来。
她这是在介意?
面前的人,依旧没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