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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七元解厄系列之卷四]_鸣翼见(下卷)_by:_live-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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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廉贞之愿,还望帝君成全。”

  帝君也没有料到他居然不加以阻止,神色见冷。

  赤红的瞳孔一直注视着飞帘。

  听着他的抗辩,甚至愿意违抗一直遵从的帝命。

  明明死亡就在眼前,很快便要被拉出去,用钩子把魂魄钩出来遭受雷击之刑,他居然觉得非常非常地高兴,甚至忍不住扯起嘴角,笑得欢愉!

  然而,当他为自己抗争而跪于天帝面前,他心中忽然痛得难受,那个面容木纳,连求人的态度都极为欠缺的男人,不该为了任何原因在任何人面前卑躬屈膝……不知不觉中,勾牙噬入唇肉,一丝丝的痛楚,替代不了心里的难过。

  突然,他翻身而起,大步上前,翻袍跪在飞帘身边,抬声言道:“九鸣早服教化,何来妖孽一说?”

  “哦?”天帝扫了他一眼。

  红发如火,殿中冷凝的冰冷减去不少。

  “朕倒是看不出来。”

  “九鸣……”袖下遮掩的拳头收紧,利甲入肉,“愿为坐骑,受天上众仙驱使!”言罢咒诀一开,化出鸣蛇真身,硕大的蛇躯乖顺地俯首殿阶之上。

  天帝见状,始时一愕,便又言道:“既服教化,自然最好。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亦不愿多施杀伐,既愿为骑,积功德而消孽障,朕便暂时饶你不死。”他看向愣忡一旁的飞帘,展眉一笑,“来人!取赤金鞍辔一副!”言罢挥手,身后伺候的天奴连忙转身出殿,他看向飞帘,“稍候便有劳廉贞星君带鸣蛇一路,收归御马监。”

  飞帘灰白的眼珠里,复杂的情绪让人根本看不出个究竟。

  顷刻,天奴捧来一副赤色鞍辔,但见此物色如烈火,熠熠闪光,然再是华丽,却也不过是驾驭行畜的器具。

  天帝托腮,拂袖示意,就见那两名天奴捧着鞍辔走到巨蛇身边,正欲上鞍,然那倨傲的上古异兽何受过鞍具禁锢,当即蝙翅狂张,疾风将那两名天奴扇倒在地。

  “唔?”天帝喉头震出一声低哦,已隐有不耐之色。

  鸣蛇赤瞳若火,瞪着跌在地上的鞍具,片刻,收翅伏首,天奴见状连忙将鞍辔捡起,套在蛇首至颈处,仙家的骑兽形态各异,或禽或兽,不一而定,故天上鞍辔亦能随之化形,硕大的蛇首套上了辔头,脊背上配上鞍位。

  天帝满意地看着上了赤金鞍辔的鸣蛇,火琉磷之上,赤鞍华贵,黑翅张狂。

  “鸣蛇,既为仙骑,不可再生妄性,否则累及仙君,想必……非君所愿。”

  被上了鞍辔的鸣蛇被禁锢了口盘,一时无法答应,而跪在一旁的飞帘以及垂手而立的贪狼星君,更是沉默无言。

  殿上悄然无声,唯感摄人气势,庄严肃穆。然这足叫众仙俯首的庄严,却非因殿宏,非因宫伟,只因座上帝君而存。

  待贪狼、飞帘牵了化蛇的九鸣离去,天帝挥手遣退天奴,殿上更是寂静。

  天尊之座,向来孤高。

  案上黄帛天书,能断仙妖,然如今却不入天帝法眼。

  他手一拂,那卷轴随风收卷,重归案头。

  天帝躺靠椅上,抬起左手,只闻鸟翅扑腾声响,一只金光闪闪的三足鸟从帘后飞出来,这鸟儿羽翎似金,光华璀璨犹如旭日,正是负日神鸟——三足金乌。见它慢慢拍翅,轻盈地落在落在天帝手背上,许是闷在帘后许久,它好奇地左顾右盼,可惜殿上不见一人。

  天帝腾手捻起几颗翠玉瓜子,送到金乌嘴旁,看它欢快地啄食,便就问它:“金乌,你又觉得朕是坏人了吧?”

  可惜金乌不能人言,只有瞪着乌瞳歪了脑袋看着天帝,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背,拍起翅膀讨好地呱呱叫起来。

  天帝仿佛了然,叹息:“朕果然是坏人啊……”

  第十八章:鞍辔难囚放浪心,比翼何拘仙与凡

  天宫御马监,有司马使十人,专司放饲天马,供仙家驱使。

  所谓天马,乃虎纹龙翼骨,嘶青云,振绿发,足踩浮云,身可腾空飞驰,踏紫燕而奔。偶驼神仙下凡,与凡马交配留种人间,所得之宝马更被誉为不世珍品,更甚者,有人间帝王为之大动干戈。相传汉武帝为求大宛宝驹不惜驱大军远征西域,大兴杀戮,为的不过是良驹三千。

  天马有灵性,自知品高,对伺候它们的司马使向来是不屑一顾,甚难驱使,一不高兴就踩跺粮草,踢破马槽,脾气极差。

  然今日,这些趾高气扬的天马,居然全都缩到马厩最角落的位置,气都不敢大喘一声,再看仔细了,有些个天马的腿肚子还在发抖,几乎要失蹄跪地。

  尽管槽里放了从天河旁新鲜割来的嫩草,可那些天马就是不迈出半步,死活不肯靠近马槽。

  几个司马使无奈地互视一眼,纷纷看向马槽另一边。

  在那里,盘了一尾巨大的赤蛇,桶口粗的蛇身蜷成团状仍是硕大无比,背上漆黑双翼犹如披风裹在身上,虽然蛇首上了辔头,禁锢了那能够一口吞掉丈八金刚的血盘大口,然那莫名震慑的威势却足够叫人却步。

  马厩根本容它不得,只要稍微抬头就能把厩顶给掀了,所以把它安置在马厩外围。

  看它闭了双目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漂亮的赤鳞晒着日光,偶尔蠕动一下,可就是这般普通的一个动作也楞是把那群天马给吓得屁滚尿流。

  虽然天帝有旨,这鸣蛇收归御马监差使,可众司马使哪个敢上去驱使,虽说嘴巴是困住了,可要给那蛇身给缠上,不被勒个全身骨断才怪。

  正是想着,忽然感到一阵风旋起,众使相视一眼,心中均不约而同地响起一句:又来了。

  顷刻便见有灰衣神人踏云而至,背上一个大包裹,云头渐收,落到马厩外的地面上。

  御马监的司马使不过天宫小仙,见状连忙上前行礼:“拜见廉贞星君!”对方点头致意,然而目光从一开始便只停留在那尾大蛇身上。看他大步过去,手中包裹一抖,散开在地,全是荤腥肉食。

  众司马使不由面面相觑,是说天宫中的神仙吃的是金丹素果,怎会有这些荤肉,想必是到下界取来。

  可这位廉贞星君来得也太过频繁了一点吗?每日过来一趟,可偏又不是来要坐骑……只不过他们也不敢多嘴查问,听殿上伺候天帝的天奴说,这条上古鸣蛇便是叫这位星君收服为骑的。想那七元星君,虽然仙品不算至高无上,然却个个厉害,可不是他们这些小仙敢惹的。

  就见那鸣蛇连眼睛都不睁开,便像知道是谁来了,头挪了个方向。

  虽然有辔头禁锢,但还是能稍微张开吃食,蠕动着将那些堆在面前的肉给咽下肚去,小山一般的肉堆转眼间消失在它的血盘大口里,怎不叫那些司马使一阵毛骨悚然,心想幸得有这位星君不辞辛劳日日来饲肉,否则这蛇什么时候饿了没食吃,把他们几个吞了恐怕也不过是塞个牙缝罢了。

  他们看了一阵,反正每日皆是如此也没什么好看的,便就各自散开做活去了。

  过了一阵,那蛇伸懒腰般展开修长粗壮的身躯,张开了眼睛,稍稍张嘴打了个饱嗝,然后瞅了一眼身旁坐在地上的男人,一贯的木无表情,然而从那双灰白眼珠里,不难看出,暗色的沮丧。

  被他这般盯着,鸣蛇不由得恼了,稍张嘴,口出人言:“我说你别老是一副看死尸的表情瞪着我行不!”

  嚣张的态度,不因禁锢在身上的鞍具有丝毫改变。

  然飞帘仍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看着蜷缩在马厩旁,与行畜为伍的鸣蛇,他沉默着。

  从那一刻,看到九鸣被拴住的那一刻起,不知道为什么,他便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去作,一种古怪的,无力的情绪正包裹着他的心。

  纵然法力高强,纵然位尊星君,那又如何?

  还不是连属于自己的,都无法保护……

  两千年前是这般,眼睁睁看着九鸣浑身伤痕,鲜血淋漓地被拖出天殿禁入锁妖塔,两千年后……他居然也依旧无能为力地任由他被装上鞍辔,禁锢蛇身。

  飞扬跋扈的异兽,又怎堪忍受成为仙家坐骑的屈辱?!

  九鸣或许表现得全不在乎,然而他却清楚记得,异兽对俯仰天地的自由,向来执着,当初兵败之时,九鸣宁愿折翼亦不肯屈服在天兵刃下,这样的妖怪,如今却甘愿俯首阶前,领受鞍辔,成为行畜……

  赤金鞍再华丽,亦不过是屈辱的牢笼。

  那一刻,他想冲上前去推开那两个天奴,将那副赤金鞍砸个粉碎!

  然而,身旁的贪狼星君却暗声制止了他。

  ‘不想他死,就给本君站住。’

  于是他不能动了。

  是的,唯有此途,方能保住九鸣性命,沦为骑畜,总好过斩妖台上钩魂魄,受天雷。

  结果……是好的。

  可他却异常地难受。

  他做事想事一向取最简之途,要做什么,如何作,一向清晰在心。

  然而这一回,他却迷惑了。

  试图寻找原因,可总是找不到难受的理由,反而更难受。

  被降伏为畜的鸣蛇被他亲手送入御马监,那里是蓄养天宫坐骑的地方,他看着司马使战战兢兢地接过辔缰,带了鸣蛇入内,之后贪狼星君离开的时候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他一直就像魂魄离体般恍惚,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鸣蛇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飞帘会就此放下,毕竟两千年的锁妖塔,可不见他来瞅过一眼,可如今……

  “得了吧……”被那男人的态度所感染,苦苦强撑的态度也软了下来,反正四周无人,那些天马是连看都不敢看这边一眼,鸣蛇闷闷地窝缩在飞帘身边,嚣张的态度也蔫了。

  傲然天地逍遥自在的异兽,又如何能够习惯挂在脑袋上的辔头?

  他也觉得很窝囊好不好?

  “为什么?”

  之前过来放下东西一言不发的飞帘终于说话了。

  为何屈服?为何甘于为骑?

  鸣蛇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天宫那地板凉得很,跪久了不舒服。”言不由衷,然而却掩饰不了语气中的挂怀,他又怎能眼睁睁看他跪在冰冷的玉石殿阶上卑躬屈膝?!

  飞帘不知是懂了还是不曾听懂,半晌不语。

  直到凉凉的蛇皮滑溜地蹭过他的膝盖,硕大的蛇身不知何时游了过来,他才回过神。

  飞帘摸着滑溜的蛇身:“你之不愿,岂为我愿?”

  巨蛇抬头,双目相对,凝视着,原来彼此心中,早有彼此,然而不过是沉睡在心不曾说出。

  他若是不想看他卑躬屈膝,那他,又岂会愿意对方为了自己卑为坐骑?

  岂会不懂?

  岂可不懂?

  神仙和妖怪,拥有过长的岁月,让他们都变得不在乎,却又轻易放过……

  当懂了,却又会不会已经太迟?

  ……

  漂亮的鳞片像琉璃石般光亮,日光映在其上更是像石榴肉般晶莹剔透,赤蛇滑动身躯盘卷在飞帘身侧。

  飞帘盯着那鳞片,火色的鳞,却是凉飕飕的。

  “好凉。”

  “嫌凉?”当即浑身冒出炽烈旱息,骤起旱风吹得飞帘浑身火热干燥,盘桓在附近千年之长的重重祥云转眼间被蒸个一干二净,四季如春的空气瞬间变成像烈日暴晒中的沙漠。

  飞帘甚至觉得脸皮都嘎吱嘎吱作响着干裂开来。

  可飞帘没有制止他,只任他发泄般吹暴旱意,可怜马厩里的马被吓得噅噅直叫,险些没踢崩了厩棚。

  九鸣不屑地瞟了一眼那群没用的天马,忽然,赤瞳中灵光一闪。

  龇出来的勾牙,一贯的诡秘,一贯的狡诈。

  “飞帘,我可是天骑,你怎么也不乘个便,带我出去遛个弯儿?”

  飞帘愣了,少顷,未发一语。

  一同两千年前,栽赃嫁祸借黑龙之手除去妖将姚诸时,那无声的默契。

  飞帘,点头。

  天帝坐在殿堂上,低头看着怒气冲冲的一众仙家,皱眉问道:“各位仙家,为何齐聚于此?”

  鹤发童颜的南极仙翁一拄拐杖,上面大大的仙葫芦被他摇得直晃,禀道:“启禀陛下,微臣家中宅院,本种有无数灵丹妙草,昨日午后廉贞星君骑鸣蛇路过,却将那些草药旱至枯干!!其他也都罢了,可那株白玉灵芝草,微臣的童子每日取蓬莱初露润湿,足足三千年,如今成了焦炭!!望陛下替微臣作主啊!!”

  仙翁气得白胡子都几乎翘起来,可身旁高出他两个头的巨灵神将满脸的怒气比之更甚,就听他洪钟声宏,震得大殿上众仙双耳嗡嗡:“陛下!!那廉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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