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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醉生梦死-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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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处在一种空虚之中。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甚麽完美无缺的爱情,也没有渴求过长相斯守的梦境,我只是想安静的,谦卑的过完这一辈子。

  人就这麽一辈子。

  有的人盼望轰轰烈烈,有的人追求辉煌夺目,有的人梦想功成名就,有的人企盼名利双收,我没那麽大的野心。

  我的心很小,我的心愿也很小,我的心还很自私。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懦弱的人,我怨恨自己的感情不坚定。我痛恨自己无法利落的解决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

  李渔陪着我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吃饭,也没有说话,最后非逼着我吞下消炎的药物睡好。

  我叹口气:“鱼儿,你也累了,回吧。明天还要上自习,你考研,要加油。”

  李渔笑着点头,我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发现没有电自动关机了,李渔接过去,说晚上回去帮我充电。走的时候弯腰亲我的脸:“哥,好好休息,明天我一早就来接你出院。”

  我闭上眼睛点点头,真的累了。

  这天晚上我没有做梦。

  却又突然的醒来,墙上的钟指着六点多。喝口水,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精神非常差。

  八点半该出院了,可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就在我快不耐烦想自己走的时候,王宇喘着气进来了。笑着把手机递过来,又帮我把简单的行礼扛下去。我总觉得他笑得有些叫人发冷。打车回去的路上,他吞吞吐吐的告诉我,秦宝跳楼了。

  从他宿舍的窗户跳下去,四楼。

  楼层不高,他摔下来的时候没有马上就死,躺在地上流了阵子血才死的。

  王宇讲的很慢,他说那时候天隐隐的有亮,打扫的工人也觉得远远有个甚麽,但是那东西没动也没声音,错过了抢救的时机。

  “也许他根本就不想有人救他。”我淡淡的应了。

  王宇有些吃惊的看我一眼:“牧,你怎麽……怎麽这麽说话?”

  我笑了:“那麽,我该怎麽说?”

  王宇无言以对,低头想了一阵才道:“闹了一早上,警察也来了。你们这一层凡是认识他的,都留着问话,我也是问完了才赶来接你。”

  “谢谢。”我耸耸肩,“看来我也该接受侦讯。”

  “瞎说,他死……出事的时候,你又不在。”

  “警察怎麽说?”

  “初步推测,是自杀。”王宇声音很低。

  我摇摇头:“可能麽?”

  王宇看我一眼,没有回答。

  出租车一路回了学校,王宇帮我拿着东西回宿舍。

  我目不斜视。

  回到屋里,屋子里人都有点儿怪异的看着我。我笑了:“怎麽,难道我头上缠个绷带就不认识了?”

  我对铺咳嗽一声:“那个,牧,秦宝……你知道了哈。”

  我点点头:“怎麽?”

  “他昨天晚上来过你这儿,坐在你铺上老长时间,你看看……”

  我不由笑了:“我这儿又没甚麽值钱的。”

  “不是,因为他昨天来过你这儿,所以今儿早上警察也来看过……”他犹豫了一下,“好像放了甚麽东西还是拿了甚麽,我就不清楚了,你最好看看。”

  我呃了一声,手刚放到桌子的抽屉上,电话就响,找我的。

  “李牧?”

  “是。”

  “马上来院里一趟。”

  “是。”

  走廊上有几组人在分别询问学生,院长室坐了两个大盖帽,院长陪着说话,我敲门进来后都站起来:“你是李牧同学?”

  “是。”

  啪的先敬个礼:“我们是……”

  “警官,有甚麽我能帮你的?”我笑了。

  年长的那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姓黄,这是我的助手何……”

  “黄警官,何警官,有甚麽请说吧。”

  院长打个哈哈:“都坐吧,都坐吧。”

  这就都坐下了。

  “李牧同学,你认不认识秦宝?”

  “认识。”

  “你们是甚麽关系。”

  甚麽关系?这叫我怎麽回答呢?我心里笑了一声:“他是我小两级的学弟。”

  “你们私人感情如何?”

  “……很好。”我有些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

  两个警官交换个眼神:“很好是甚麽意思?”

  “我大一暑假曾经去支教,我当时教过秦宝。”我咽口口水,“后来他考上大学,我们就又见着。”

  “平时关系如何?”

  “挺好的。”我笑笑,“他家庭比较困难,我在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帮他。”

  “比如?”

  “介绍家教之类,有时候也请他吃饭。”

  “还有麽?”

  “也有时候一起出去玩儿,爬山……”我顿了一下,“大概就这些。”

  黄警官咳嗽了一声才道:“你最近见过他麽?”

  “见过。昨天早上,我们在院里遇见,吵架了。”

  “为甚麽?”

  “因为他……就是口角了几句。”我握紧了双手。

  黄警官转过头来看看我:“你头怎麽了?”

  “在宿舍里不小心撞的。”

  “你不是住院麽?又怎麽会在学校里见到秦宝?”

  “我有事回来,正好见到他。”

  “甚麽事?”

  “我监考的时候抓住他和另外一个同学作弊,我有些担心这件事,回来问问。”

  黄警官眯眯眼睛:“李牧同学,你问的事情,好像不止这些。”

  我看他一眼:“是,我还问了他外宿的处分情况。”

  “为甚麽要问这个?你很关心他啊。”

  我笑了:“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感情还是很好的,我很担心他。”

  “是麽?据说他外宿未归的那天,你也是没有回来睡。”何警官看我一眼,见我转头看向他,他又道,“而且,第二天你们似乎是一起回来的。”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黄警官咳嗽了一声:“你说是和研究生师兄整理资料,但是研究楼的教工确认那天晚上你没有去过。”

  我闭紧了嘴巴。

  何警官看我一眼:“李牧同学,希望你不要隐瞒甚麽。”

  我也看他一眼:“秦宝出事的时候,我人在医院。”

  何警官一怔,皱着眉头就要说甚麽,被黄警官一瞅,也就住了口。

  院长有些尴尬,小声对我说:“李牧,有甚麽好好说。”

  我叹口气:“没错,那天晚上,我是和秦宝在一起,并没有在整理资料。”

  黄警官眯着眼睛道:“说清楚一点,哪天晚上你们在一起?”

  “圣诞节那天晚上。”

  “为甚麽?”

  我觉得好笑:“出去玩儿,晚了,就没有回来。”

  “住在甚麽地方?”

  我更觉得好笑:“我以为你们无所不知。”看他们有些尴尬的皱眉,我报出了一个宾馆的名字。

  “就你对秦宝的了解,他的精神状态如何?”

  我抬头一笑:“他很正常,自尊自重,心态健康。”

  何警官道:“他平时有没有甚麽轻生的言行……”

  “警官,我觉得你有误导的嫌疑。”我眯着眼睛看他。

  两个人愣了,院长咳嗽了一声:“李牧,好好配合警方的调查取证。”

  我一摊手:“两位,请问,请问。”

  黄警官又咳嗽一声,抹抹脸才道:“秦宝平时和你说些甚麽呢?”

  “也没甚麽。”

  “没关系,甚麽都可以,你好好想想。”

  我垂下头来。秦宝平时和我说甚麽?他很少说学习,很少说同学,很少说自己,很少说我,也许,说的最多的,是他的情。

  “你可以慢慢想,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和我们说。”

  我摇摇头:“真的没有甚麽特别的。”

  “你确定?”

  我忍不住想笑:“警官,你是调查呢?还是诱供?”

  何警官哼了一声,拿出一个袋子来,里面装着个东西:“你认识这个麽?”

  一盘普通的磁带,只是上面的血迹太过刺目。

  “认识麽?”

  “不确定。”我的心有点儿往下沉。

  “啊?”

  “这种磁带的款式很普通,很多歌曲和听力磁带都是这个样子。”

  黄警官哼了一声,点头示意何警官。何警官颔首应了戴上手套把它取出来,问院长借了录音机开始放。

  哥,是我。你好麽?对不起。我很挂念你。再见

  我点点头:“这是我弟弟李渔的声音,我认得。”

  “那麽,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是你的。”

  “准确的说,是我弟弟出国留学的时候寄给我的。”

  “是在秦宝身上发现的。”黄警官十分低沉,“我们其他的同事也在询问你弟弟、李渔同学相关的情况。”

  “是麽?”我挑挑眉毛。

  “你好像不太吃惊?”

  “秦宝经常来我们屋找我,他甚麽时候拿了也不一定。”

  “但他出事的时候还带在身上,可见不一般。”何警官紧紧盯着我,“而且你弟弟,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我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不懂,我不明白,我也说不清楚。

  “除了这个之外,他昨天还去过你那里,但是我们也不确定他究竟做过甚麽,希望你配合。”

  我笑起来:“配合,我一定配合,你们要我怎麽配合都行!”

  “那麽,你和秦宝究竟是甚麽关系?请你坦白一些,合作一点,我相信,你还隐瞒了很多重要的事情。”黄警官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我扭过头去,今天不是好天气,似乎又要下雪了。

  第五十七章

  我真的讨厌下雪,没有声音,没有哀愁,静谧的把一切吞噬。北京冬天道路两侧凝结成硬块的冰,我终生厌恶。

  我现在待的地方,冬天不会下雪。我很喜欢。更何况,如今是夏天。那个逝去的冬天已经埋葬在一年前,我眼睛里只有秦家村的夏天。

  再次看到秦家村的夏天。

  抬起头来,风从头顶吹过,树叶哗啦啦的响,有种萧瑟的美丽。怎麽会是萧瑟呢?明明是夏天,明明是灿烂,明明是绿意盎然。

  这样浓厚的绿。

  竟然又是夏天了。

  我坐在屋子门口,光着脚丫子。阳光从树叶的缝隙落下来,没有声音,只有灼热。

  这山没有太大改变,对面山坡的花开了,满山遍野,美不胜收。

  远远的走开的孩子,回过身来朝我挥手,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声喊:“李老师,再见,再见——”

  我微笑着晃晃手,嘴唇拼出再见两个字。

  在这个偏远的秦家村,我当老师已经一年。

  答辩完的当天我坐上了南下的列车,兄弟们毕业聚餐的那天我站在了秦家村的村口,研究生报道的时候我正拿着书教五个学生念“秋天来了,大雁往南飞。”

  就一年了。

  多麽讽刺,我这个外文学院毕业的人现在居然要教语文和数学,因为我的学生还没有到四年级,不开英文课。

  我摸着下巴长出的胡子渣子,慢慢的笑起来。回过头去,里屋那张旧旧的黑白照片下面贡着一个白坛子。

  我光着脚走过去,轻轻抚摸坛子的边沿:“你这个坏孩子。”

  坏孩子才真的想卖掉自己唯一的房子,卖掉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纪念。

  我坐下来,阳光撒在屋子里,有种暖烘烘的热气升起来,我觉得困。

  但是我不想睡。

  有人上来了,敲了敲本就没锁的门,我回过头去。

  “哥。”

  我笑了:“你怎麽来了?”

  一年不见,李渔似乎瘦了些,愈发显得清俊。阳光闪耀在他额头的汗珠上,眼波浅浅的流转着,线条明显流畅。我微笑着看他放下行礼,这个我最爱的人啊。

  李渔擦擦汗:“哥,为甚麽今年又不回家?”

  “你也知道,这个时候农闲些,孩子才能上学。”我给他倒杯水。

  “可是爸爸妈妈都想你。”李渔喝了一口。

  “有时间……我会回去的。”我说着就又笑起来,“不过火车票钱可能得再等等。”

  李渔嘴唇动了动:“哥,说实话,你不想读研究生也没甚麽,可是依你的学历,在城里找个工作易如反掌,为甚麽偏偏……”

  我挑挑眉毛,李渔心疼道:“警方也说了是自杀,学校给的处分大四毕业的时候也销了,哥你怎麽就是想不开呢……”

  我还是笑着的:“鱼儿,你累了,我给你烧水洗脸去。”

  李渔看我一眼,叹口气才道:“我想洗澡……几天没洗澡了。”

  “那也一样得烧水。”我转身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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