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鹤记(上) by 轩辕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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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真铁石心肠,便从没把我放在心上。”泪流得更急,贞贞的声音却决绝,“郎将便走罢,贞贞再不要见你。”
猛咬牙,秀正霍地站起:“贞贞,以后过得不好,还记紧来找秀正。”说完头也不回出门而去。
千吉眼瞧他半柱香不到就出来正奇怪,可看他脸色铁青也不敢多问,只得跟在身后,还没走出几步,背后就传来嘶喊:“秀郎!”
一道纤影直扑过来,跌在秀正身后。
“唉!”秀正轻拍贞贞紧抱住他双腿的玉手,难得无奈:“这又是何苦来呢,既是打定主意赎身,便把前尘通通忘了。”
贞贞头埋在秀正膝间,嘤嘤哭泣:“莫笑贞贞痴傻。欢喜你的人都会受苦……”
“秀郎秀郎,这个月十五洪启昊便来接贞贞了,你不要走好么?”
秀正浑身一颤,猛地将贞贞揪起:“洪启昊?哪个洪启昊?”
贞贞苦笑:“还有哪个洪启昊。”
秀正顿时明白过来。
来凤轩在他庇护下,向无人敢迫贞贞,他也只道是她厌了青楼生涯心生去意,却原来……
一扫适才的颓绪:“别人便不管,姓洪的想动贞贞,秀正就不许。”
跪着的贞贞轻轻抽泣:“贞贞怕他——”
“哼!”一簇精光闪过秀正鹰眸,“黑旗军的书典里没有怕字。”
“二十七,速速发信召集那帮小子到此集合。”
千吉正要听令,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丫鬟跌跌撞撞过来禀告:“军爷,小姐,洪、洪大人他把客人全赶跑,护院的也都——”
“哈哈哈哈……小贞,这是你的迎客之道么?”狂笑声中一紫衣人从外轩踏进,身后跟着廿数个彪悍军士,“久闻旗双鹰大名,一直缘悭一面,不曾想郎兄早就是知己,连中意的女人都是同一个!哈哈哈……”
紫衣人是个形容颇俊秀的青年,只额狭颊窄,一脸刻薄。
他身后的大汉个个精气内敛态势威猛沉毅,显见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虽只二十来人,不啻一支装备良好的军队。
千吉默默打量洪启昊,心中疑惑,总觉得好似见过,但又无从想起。
一边的香贞贞听到笑声,身体微微发颤,脸色惨白,吓得缩到秀正身后。
秀正见状怒焰腾升,两眼一翻,嗤道:“哼!奇了怪啦!郎某知己遍天下,独独不认识什么姓洪的卵蛋龟孙。”
紫衣人不怒反笑:“小贞早试过我的功夫,郎将可问她姓洪的可是龟孙卵蛋!”
红云泛过秀正脸膛,力具双臂铁拳紧攥:“姓洪的,别废话,摆个道儿吧。”
千吉知道秀正动了真怒,可现下他们势单,对方二十多个一等高手,动起手绝讨不了好,再怎么也得忍下一二。不过郎将的性子……唉,一庭在就好了。
“郎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何必为个勾栏院的娘儿坏了咱们的意气。再说——”洪启昊直盯盯瞅着香贞贞,淫光闪闪。“过去小贞服侍郎将,小弟从不计较,还替你好生照管。如今可是小贞死活要跟我,是吧,小贞,你可是夜夜嚷着非我不行的,嗯?哈哈哈——”
秀正那听得下去作势上前,却被一脸青白的贞贞死命拽住衣角。
正这时,千吉放出了信号弹,一道白线直上云霄,到了半空化作五彩巨鹰,再四散各方,每道彩线发出尖利刺耳的啸音,方圆十里都能听到。
洪启昊挑起双眉,嘿嘿笑起来:“黑旗军的信号弹果然甲天下,可惜啊——郎将今天怕是逃不过!这里可是大都。”
秀正心中一懔,顿知此事绝非争风吃醋恁简单,一切都似经过精心安排,怕是冲着黑旗军来的,只不知洪启昊哪来这么大胆子,难道双方矛盾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情势已不容他多想,洪启昊身后的军士悄无声息地将三人围在中间,空气乍然凝结。
(————注:这是2001年十月底写的,当时正重看黄易《覆雨翻云》。)
“想群殴?”秀正把袖子高高挽起,露出肌肉疙瘩的褐色胳臂,洒然笑道,“我正愁没人打架手痒呢!”话完,“嗖”一声拔出随身佩刀。
四周的军士神色凝然静立不动,只其中四个迅速揉身而上,目标都是秀正。显然,洪启昊并未把千吉这个红鹰小兵放在眼里。
千吉拉过惨白着俏脸的香贞贞,佯装镇静,其实一颗心擂鼓般乱跳。
秀正行伍出身,天生神力,冲锋陷阵天下称雄,近身搏斗却非长项。他心忧千吉贞贞,想趁着一股血气多解决几个,一上来便使出以命搏命的招数,一时间勇不可当,四个壮汉没几招就给撂倒了。不过血气之勇不能持久,对方人数众多,己方三人迟早都是砧上鱼肉。待第三拨人扑上来时,秀正脸色转青,动作迟滞,已现颓势,力竭只在顷刻。
“难道我郎秀正竟要命丧此等小人之手?”秀正尽力支撑,暗暗心焦。
洪启昊在一旁嗤笑:“看来勇冠三军的郎秀正也不过如此,贞贞宝贝儿,还是跟着你洪爷,想想爷的好处,谁让你夜夜欲仙欲死……”
千吉握紧一手的汗,鄙薄这个不入流的无耻小人之余,担心地瞅向香贞贞,却见她两眼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场中一声嘶喊,秀正身上又见两道红。
“住手!”香贞贞向前一步,贝齿咬住下唇。
洪启昊打了个手势,场中军士倒纵,秀正一刀伫地。
“莫再打了,贞贞愿随洪爷——”轻颤的声音被秀正的长笑声打住,笑声虽响却无力,倒有英雄气短的味道。
“贞贞怎么还转不过弯,这个龟蛋就是想弄死我郎秀正,与你无干。”秀正咽下喷涌而出的淤血,转向洪启昊,龇起一口白牙嘿嘿笑,“姓洪的,今日爷爷死在这儿你也得付出百倍千倍来!”说完身形不稳,竟要倒下,千吉一个箭步上前扶住。
“哼哼,洪某要怕报复也不会作此举措,郎秀正你只是第一个,你在下头好生等着,黑旗军自英亢起都会下去陪你。”
秀正不理他狂言,悄悄向千吉耳语:“小子,郎将保不住你了,待会只管往外冲,记紧——跟一庭说秀正知他心意——可惜来世也难报了。”说话间,虎目蕴泪,柔情瞬现。
千吉心头狂震,不知如何是好,却见他脸色由青白转褐赤,嘴唇变得乌黑透亮,眼珠泛起红丝慢慢凸起,骇人之极。
他、他要使“驱血大法”吗?!这等邪法使出,从此灰飞烟灭,再不入轮回……惶急间再不能思量,竟是一指疾点,封住了秀正的丹田。
“你——”秀正双目圆睁,一口血喷在千吉衣襟上,“你!”你怎会这精深功夫?
“郎将,即算是万有一的机会,也得活下去。”千吉轻轻说。
秀正望住少年秀丽的眼眸,从那里透出的求生欲,是他有生仅见的强烈,竟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千吉站直身体,看着周围剩下的十余高手,不由心怯。他从没经过实战,适才那指也是情急下的侥幸而已。可没有退路了。
“怎么,郎将你要靠这个娘儿般的兔娃活命了?还不如让他给爷们儿暖脚呢!”洪启昊得意猖狂,指着嫩生生悄立的少年调笑,“洪爷我可不忌雌雄,前后都来,小兔儿,要不要尝尝求生不得超生不能的销魂滋味啊……哈哈哈——”
千吉闻言,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拿着佩剑的手举起又放下,一付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下连四围未发一言的高手们也放下警惕,一同污言秽语起来,什么龌龊话都冒了出来。
少年更气得不行,却还是不敢举步向前。
秀正又气又急,这小子被说了几句就气晕了头,那还逞什么能,害他拼个鱼死网破都不行!
帮秀正包扎伤口的贞贞心下惨然,偷偷拾起地上秀正的佩刀,准备自了。
正这当儿,突变遽生,刚刚还吓得手颤脚颤的千吉瞬间消失,只见白影晃动,四个壮汉连哼都未及哼一声,接连倒下,当场毙命。
众人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千吉又静静站在原来位置。只手上多了把五寸的匕首,白衣上多了几滴血渍。
秀正张大嘴巴,他、他、这臭小子啥时候练成这等绝活,竟还精乖得假充嫩雏儿,害他紧张,又干么不早些出手,害他出丑!回头定要找他算账。
千吉却比先前更紧张,刚才他是仗着身法快,窥准他们大意侥幸得手,再来就绝不行了。可对方还有九个高手虎视眈眈。
洪启昊阴森毕露,恶狠狠盯着眼前美少年,从牙齿缝里:“好你个死兔子,待会操死你。听着,姓郎的弄死,剩下要活的!”
剩下九个家伙将圈子越围越小,随时准备扑上。
冷汗从脑后发根淌下,万一被生擒……千吉生生打了冷颤。
回复一点精气的秀正站起:“好啊,来,来看看你们有几个好命的陪爷爷下地府。”
决战一触即发。
如果喜欢,一定要回帖啊,填这个坑真是累,我只想去看电视。
回帖就是支柱。谢谢。
5
待英亢赶到来凤轩的时候,洪启昊那边剩下五个人站着,秀正和贞贞已然倒地,千吉全身血渍靠在棵大树上。
洪启昊见了英亢,知道大势已去,恨恨望向只剩下一口气的秀正。
随着英亢来的桓福、平西冠一早扑上去扶起郎将替他疗伤,却不见人给千吉包扎。
千吉看到英亢,心头顿松,两脚一阵发软,身体顺着大树就滑坐地上,再无半丝力气动弹,只眼睛还紧紧盯住高大的身影,却只看着人家的衣服不敢望进眼睛。如果望过去就能看到那双鹰眼里漫出来的疼惜。
英亢从进来后就没看过洪启昊一眼,秀正也只看了两眼,接下去就只管盯着小家伙。
才大半年,竟把功夫练到这样子,真是乖孩子(他也不想想他自己才几岁,喊别人孩子,切切)。
随英亢来的全是黑旗精英,三两下就把洪启昊几个制住。
“洪大人,怎么这般雅兴来关照我们秀正啊。” 嘴里闲捞家常似的说着,眼睛却还看紧小家伙,看他什么时候敢回望。
千吉瞅着越来越靠近的高大身影,感觉身上炙炙的眼光,头直往下垂,血污掩盖的脸上瞧不出光景,可那段脖子却慢慢透出粉红来。
羞了么?英亢说不出的好心情。
“放开!放手!姓英的,你凭什么抓我?放手!”那边厢不识相的家伙煞风景地叫嚣。
“凭什么?”双眉挑起,“你说凭什么?”嘴上说着,手里拉起坐在地上的少年,拿衣袖擦起他的脸。
天,这儿都是黑旗军的兄弟,他,他怎么!千吉羞窘,手忙脚乱避开那只暖热的大手,自己胡乱抹起来。
“姓英的,郎秀正窝藏逃奴,我奉旨擒拿,没问你个包庇之罪就算不错,你还敢抓我?”疯狗嘶声竭力叫嚷。
英亢眼里幽光一闪而逝,手指伸向千吉的唇瓣柔声道:“小贺,这里还没擦干净。”
“姓英的,你玩兔子也不等这一刻——”
英亢的眼光第一次扫向他,眼光不狠厉不阴森,洪启昊却浑身一颤,开不了口。
“谁是逃奴?”英亢轻问。
“是、是香贞贞那个贱婢,她是西南尉家的逃奴!”
“放屁!”刚能喘气的秀正瞪圆眼睛。
“嘿嘿,她脸上是皮光肉滑没奴印,不过郎秀正你也和她睡了这么多年,她腿根处可有朵紫蔷薇纹身?”对着秀正他倒回复语言功能。
秀正不语,贞贞腿上那处蔷薇,色泽鲜艳,仿如活物,他印象深刻。
“怪不得说你人形猪脑,那纹身一看就是名家刘得仙所制,哼哼,刘得仙都招了,蔷薇下边就是尉家的奴印!尉家的人就在我府里,等着领回逃奴呢!”
秀正抿嘴,扭头看向畏缩在地上的香贞贞。
一直闷不作声的香美人,两眼呆滞,全身颤抖:“秀郎,我不是故意瞒你——我……”泪珠直往下掉,纤纤十指生生抠进土里,却怎也说不下去。
突然间她神色大变,挣扎起来爬向洪启昊:“你这个天杀的畜生,你发过毒誓决不透露的,天杀的畜生,我做鬼也不饶你——”嘶喊声凄厉疯狂,将个仙子般的美女瞬间变得如魔鬼般狰狞。
秀正闭起双目,再不言语。
几个黑鹰兵将香贞贞绑缚起来,连嘴也塞紧。
洪启昊得意地笑起来:“英帅,这大都谁不知来凤轩由郎将照拂,他这窝奴罪可是想逃也逃不脱,本来我还念在英帅面上想私断,省得牵累黑旗军的英名,如今可难办了。”
英亢从嘴角牵出一丝笑,“敢情还要多谢洪大人了。”握住千吉臂膀的手不觉中慢慢收紧,眼神变得幽深。
窝藏逃奴在古斯国是满门抄斩连坐九族的重罪,虽然现下废奴声鼎沸,这罪名也无往昔追究得厉害,可英亢却是反对废奴的中坚分子,一旦丑事曝光,何异自打耳光。
秀正深知利害,朗声道:“秀正一人做事一人当,英帅把我处置便了。”
英亢笑笑,秀正就是鲁莽。
他伸手轻抚千吉刚刚被他捏痛的胳臂,小家伙大概被一连串的事故惊住,嘴唇都快被咬破,真是喜欢虐待嘴唇呢,第一次见着他就是这副模样。
英亢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