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鹤记(上) by 轩辕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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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吉闻言一怔,旋微微顿首。
“是啊!”英亢似胸有成竹,“否则,你|乳母一家怕不会冒死搭救,你又哪能脱出生天呢?”
千吉心中已兴起滔天巨浪,生怕在脸上有所流露,只得把头垂得更低。
英亢只以为触及他的伤心事,继续问道,“在二十三盗窟受了许多苦楚?”
千吉止不住微微发颤,双手在长袖笼里紧紧握拳,轻声应道:“就只做些杂活,平日里受些打骂。”
“哦?!”英亢右眉上挑。“贼窟里还有其他被掳的人吗?”
“嗯,”千吉眉峰微蹙,“还有许多妇孺幼童,都先后被卖了。”
“那你呢?”
“我……我……”千吉一阵恍惚,似乎陷入某种回忆,诺诺言道:“我年纪已大,做不得旁人家的孩子,可长得、长得却小,故一直未得卖出去。”
“哈哈——原来如此!我还觉得奇怪,依你的相貌……”英亢盯着千吉俊颜,笑道,“尔父贺盛川可是闻名的大汉,小贺可要好好长个子哟!”
秀正这时方插得话来:“这小子今早干掉了四个饭囊,就想长高吧!”
千吉松了口气,背上冷汗已湿透内衣。
英亢见气氛缓和过来,看向沉默不语的奚一庭。
一庭似有感应,亦抬头与他相望,不等英亢开口,郑重言道:“无论如何,小亢,永远都是奚一庭的兄长。”
两人对视片刻,目光流转间,皆了然于胸。
只秀正猛捶一庭后背:“英帅是首领,哪又轮到你称兄道弟了?”
三人重又坐下,细细商讨起怎样应付大都的复杂形势。
千吉则被英亢叫人带出。
谈了半多个时辰,英亢大大展了个懒腰,说道:“那就这么办,你们韬光养晦,切勿趟进浑水。我有事要赶回燕平。”他顿了一下,侧首交待:“你们要替我好好照拂小贺!”
“啊?”一庭和秀正对望了一眼,都觉到不对劲。
英亢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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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望着黑鹰神英亢绝尘而去。
他就是只鹰,长得像鹰,品性也肖鹰。那双似要穿透人心的眸子,那只弯勾勾的大鼻,似笑非笑的大嘴……
还有……我触向尚有余热的嘴唇……还有那热得发烫的手指……
他走的时候回头挥手,咧了嘴笑着,露出森森的白牙,竟有些稚气,又哪似那个剑劈巨石狞猛沉狠的人呢?
我觉着,他是在朝我挥手朝我笑,这明明就是不可能的,可我心里还是一阵阵发慌,万一是真的呢?不、不,那是错觉,那肯定是我的错觉!
我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定是早上吃多了犯晕吧。
幸好,他们还是信了的,又为什么会怀疑呢?
“奴才忘了本分要叛离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贺将盛川待家仆可好……”英亢的声音回回旋旋地转在我脑筋里。
我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知道的人全都死了,我就是贺千吉,我还入了黑旗军。这里都是贵族子弟,我当然是贺千吉。
那个待家仆甚好的贺盛川,他对奴才是体恤……
他,还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哈!
终究还要想到,即算要慢慢忘掉,也总需时间。更何况是深镌在心的记忆,哪是说抛开就能被抛开的——
欢天喜地的上元节,屋外声声爆竹。
沉香绕缭的书房里,高得快顶到房梁的贺老爷,咯咯儿地笑着,扯开我的襟袍,抓住小鸡鸡,教八岁的我怎么乖乖做奴才,怎么开苞做男人。
痛,痛得我三天后才能站起来走出那间屋子。
出去就遇见少爷,少爷轻蔑地看我,高高地抬起头,朝我脸上吐唾沫。用力踹我屁股,骂我是男娼。
男娼是什么?我不明白,我只知道小屁眼又被踹裂开,又是三天不能下地。
其实,这些比起前三年,又算得什么?
真还要谢谢贺老爷冒大不韪让我识字断文,没他的教诲,我哪会学做听话的玩物 。
是的,贺家待我不薄。可我做贺七却也是该得的。我已尽了我的本分。
按上肩膊处的旧创,曾几何时,这里被烙上红红的“贺”字。是老太爷恩典,夸我俊俏,没把字烙在脸上。
如今皮肉都被削了去,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
拔营起程了,要去大都。
仰望苍天,是天怜我么?给我涅再生的机会。
我只愿能好好地做个清白人,做名红鹰兵,杀光举世的恶贼凶枭,一洗前仇旧恨。
写到这儿,其实跟悬的初设定有了很大出入,真不知会怎么收尾。
不过会尽快填坑~~~~~~
虽然这个坑给小悬悬弄得好像越来越大 ^_^ 。
唉,有点南北战争的味道哦。
谢谢光顾《鹰鹤记》的看客。
多提宝贵意见哟,悬再鞠躬!!
(我汗死,看着以前的话,我钻到地里去算了)
我怎么自讨苦吃写得这么武侠。如果大家觉得不好看,我、我、我就溜走~~~~再不填这个坑了。
4
也许是因为正在长身体,小个子的贺千吉大半年里竟拔高了半尺有余,虽还及不上英亢的高度,可和秀正站在一起已毫不逊色。
秀正为此抱怨连连:“你说说看,这小子天天吃几个饭囊就还真长了个子。嘿,早知道当初我也疯吃他一年半载,怕不比你都高啦!”
听得耳朵生茧的一庭只得苦笑,摇头不语。
“你笑什么?老实说,你是不是也使了这招才会比我高……”
自诩天下第二的秀正(第一当然是他的英帅)向来对自己的个子最不满意,偏偏瘦小得被他看不起的千吉一忽儿就长得和他同样高,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
“红鹰二十七报到!”
气呼呼的秀正大声嚷道:“进来吧!”随之恶狠狠地瞪向掀帘而入的俊逸少年。
黑旗军的红鹰兵向以编号互称,千吉便是二十七号。
这时的他全无当日的憔悴病态,虽然肤色仍是醒目的白,却泛着红润。幽黑的双眸中也添了明亮的光彩,连带嘴角都微微上翘。
他一掀甲衣,单膝跪地禀道:“郎将,红鹰兵十四名想出营采购。”
“哼,想出去玩吧?!”秀正没好气地说,“英帅不日即要南归,有闲便好好操练!”
千吉闻言,望向好说话的一庭,盼着他能说项一二。
一庭轻咳一声,刚想开口,秀正虎眼朝他一瞪:“你两个眉来眼去的当我瞎了么,就你会做好人?”说完,站起大大伸了个懒腰,言道:“嘿!郎将我今天带小子们逛大都!就劳烦一庭留守了。”
十四个身着便装的红鹰兵哭丧着脸随秀正同游大都。什么和什么嘛!早知道都不用上街了。郎将的脾气最古怪,脸色变得比天都快,跟着他虽然能吃香喝辣,运气好还能遇见个把俏妞,可一旦挨起整,动辄就是禁足一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十九号红鹰兵桓福就偷偷抱怨千吉:“小子你本事恁地大,愣把这尊大佛给请了来!”
老六平西冠索性提议:“二十七,好歹郎将教过你两天骑射,今次就代哥哥们陪陪他,下回请你上杏花楼喝酒!”
千吉在红鹰兵中年纪最小,人长得俊又随和,颇得人缘,他也晓得秀正难伺候,不过还是一力应承下来。
“嘀嘀咕咕罗嗦什么!”一马当先的秀正沉声喝道。
桓福马上应道:“正说上哪儿玩的事。”
秀正粗眉一挑,眼里掠过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却板着脸:“大老爷们却似小娘儿般叽里咕噜,老子烦都被烦死,二十七你留下,其他都给我滚,明日卯时在南门会合。”
众人一听,心中狂喜,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喜意,忽碌碌走得一干二净。
秀正回头盯着唯一剩下的千吉:“你是不是也想滚?”
千吉摇头。
“哼!算你小子走了狗屎运,今儿个老子带你去见识见识!”
秀正带千吉去见识的是大都最有名的妓院“来凤轩”。不似一般的风月场所,来凤轩布置得颇为雅致。
秀正看着千吉忽闪着大眼东瞅西瞅,悄悄凑过去问:“小子,还没跟女人干过罢!”
千吉一愣,不自在起来。
“出来这么多回,桓福那色鬼都没带你开荤的么?”秀正猛眨眼睛,很抱不平地接着问。
千吉似是想起什么,一张俊脸更是涨得通红。
“喔!我晓得了,那帮龟卵子定是瞧你长得俊,怕你在娘儿面前抢了他们风头,连逛窑子都不敢捎上你!”说完秀正便似再也忍不住,旁若无人地捧腹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好玩,好玩得紧……你放心!今次我定让你好好开个荤!”
千吉惶急地连连摇头:“郎将,不是——唉,不用——”
“不用个鸟!男儿汉大丈夫,又不是阉人软蛋,怕的什么?”秀正停住笑佯作怒态,惹得千吉不敢再吭声,可一忽儿他又更夸张地笑开:“哇哈哈哈——你小子……比一庭更一庭,可别也像他假正经坐怀不乱……”
经过的人莫不瞧着这行径放肆的大汉和一旁手足无措的俊逸少年。来凤轩在大都颇具声名,进出的达官显贵不在少数,常人怎会如此大胆。
正这时,内轩迎出个仙子般的美女,眉目如画,清丽出尘,袅袅婷婷间停在秀正身前。只瞧她轻掠额前刘海,含羞带怯地朝秀正望去。
秀正停下狂笑,痴痴和美人对望,千吉暗道这定是郎将的相好,略略往后退去。岂知一忽儿间已是河山变色,大美人杏目圆睁,秀眉倒竖,一手叉腰,一指直点到秀正的鼻头,破口大骂:“郎秀正,你这死没良心的还没臭死烂死在阴沟粪渠里,还敢到贞贞这里欺负人么?”全然的一副泼妇做派,与她先前的气质判若两人。
“郎秀正”三字一出,周围聚起的人群中一片“嗡嗡”,黑旗双鹰,古斯国谁人不知?不想竟在这风月场所得窥真面目。
千吉还在为自称贞贞的美妇担心,秀正竟像做错事的孩童般涎着脸道:“贞贞你别气,都是秀正不好,秀正本该烂死臭死,只舍不得贞贞,才敢活着来见贞贞。”
于是又一片“嗡嗡”,英雄难过美人关,鼎鼎大名的郎将秀正原也早败在来凤轩香贞贞裙下!
来凤轩老板娘香贞贞收回她的玉指,变戏法似的又回复到娇怯美人的扮相,慢声细语道:“诸位见笑了,今次——”只见她低垂臻首粉脸含春,“今次贞贞见到这前世的冤家,怠慢不周处诸位见谅。”
“哈哈——”秀正大笑两声:“相逢是缘,各位今日的花销全算郎某的!”
顿时,来凤轩内欢声盈沸。
秀正刚有些得意,贞贞又是一声轻哼,将头颈扭到一旁。秀正皱眉暗道:“可道是美女多作怪,怎生再想个法讨她欢心……唉,一庭在就好了。”
这厢秀正还在盘算,那厢贞贞已经发现新大陆,直盯盯看着千吉道:“哟,哪里的少年郎,这般俊俏?”那独特的气质连秀郎都没有哩。
千吉哪经过这仗势,被她盯着,就好比火燎了脸,忙不迭将头垂下。心说:“怪道郎将都被收服,原又是个变脸如翻书的人物。”
贞贞娇笑连连:“咯咯咯,还是个怕羞的孩子喏!”刚想继续逗他一下,却被吃醋的秀正一把揽在怀:“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还是小白脸呢?秀正的评语,令千吉哭笑不得。
贞贞才不管那只吃醋的莽猪,亲昵地问千吉:“喂,告诉贞贞你的姓名来处啊,不说贞贞可不依呢!”
“问我就行嘛!”秀正扳过贞贞的俏脸,赌气道,“他是红鹰二十七,爹生的,娘养的,来处来的。”
千吉松了口气,他目下仍是罪臣之子,身份来历不宜宣扬。于是顺势行礼:“红鹰二十七见过香小姐!”
贞贞嘟起嘴:“胆小鬼!怕他作甚!”
香贞贞的香闺外,一袭白衣的千吉守在门侧。
虽然被救出来大半年,与那个孤苦无依、憔悴病弱的小人儿相比,此时的贺千吉也添了少年人本该有的天性,热情、好动、活泼、贪玩,可说不出来和旁人不同,总有股落寞沧桑的味道从他身上透出,有意无意反倒增了魅力。
适才他受命从十数名美娘子里挑个中意的,轩里的姑娘哪时见过这等儿郎,个个明抛媚眼暗扭纤腰欲与美少年共春风。可他说什么都不肯,惹得秀正怒气冲天,进了贞贞香闺,还在抱怨:
“你说,天下哪有这样不识抬举的人。完全是一庭教出来的假道学伪君子。”
贞贞坐在床沿,听着秀正的牢骚,却怔怔发呆,全无伊始的飞扬神采,半晌才轻轻说:“秀郎,这次怕是贞贞和你最后一面了。”
“什么?”闻言一惊,瞪向她。
“有人要为贞贞赎身。” 两行清泪无声淌下。
秀正心头一阵纠结,他和贞贞是你情我愿露水之交,早知会有这天,可毕竟相好多年,竟是难受异常。不过他向不看重儿女情长,怔了会便说:“也好,早该离开这地方了!”
“你果真铁石心肠,便从没把我放在心上。”泪流得更急,贞贞的声音却决绝,“郎将便走罢,贞贞再不要见你。”
猛咬牙,秀正霍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