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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心腹-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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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向志东诗集《残缺的寂寞》。向志东就是向校长的大名。向校长不好意思道:“标题取大了,取大了。”还要继续往下看。杨登科说:“向校长您带回去斧正吧,我明天到您办公室去拿。”向校长说:“不不不,我拜读了,送到您家里来。”
  第二天早上,杨登科下了楼准备到农业局去,向校长就拿着两本诗集和已经看过的杨登科写的论文兴冲冲跑了过来。诗集是给报社的,人家要宣传表扬你,自然要给两本集子,让人家相信确有其事。至于杨登科写的稿子,向校长说昨晚回到家里就仔细拜读了两遍,因杨登科的文笔太好,他无从下手,一个字也没改。
  杨登科知道向校长这是急于见报,答应马上就到报社去,他有一个电大同学在报社当副社长。昨天下班后车子入了库,没开车回来,杨登科只得上了公共汽车,往报社奔。在车上把稿子展开瞧了瞧,向校长果真一字没改,只给标题中“著名教育家诗人”几个字作了个顺序倒置的记号,这样就成了“著名诗人教育家向志东”了,看来这个向校长首先是把自己当成著名诗人,然后才是著名教育家。
  到了报社,找到当副社长的同学,杨登科也不绕弯子,当即交上了诗集和稿子。副社长翻翻诗集,又看看稿子,皱皱眉头,说:“这个向志东是你什么人?”杨登科说:“九中的校长,我老婆的顶头上司。”副社长哦了一声,说:“这文章非发不可?”杨登科说:“你这不是废话么?可发可不发,我还这么郑重其事地跑到你这里来?”
  副社长指指屋角山一样乱扔着的一堆书籍,说:“看到没有?那些都是自费出的作品,都是求我发评论的。报纸天天登这些谁也不会看的书评,那其他新闻都不要登了。”杨登科说:“这是你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你这个老同学当了这么多年的社长了,我这还是第一次来求你。”副社长没法,说:“好好好,下周见报。”
  杨登科这才放了心,说:“到时我请你的客。”副社长说:“谁要你请客,以后少给我添乱,你就是我的大爷了。”杨登科心里感激老同学能给面子,嘴上却说:“要你发篇文章就是添乱,你的报纸不发文章,专发会议报道和广告?”
  说罢准备走人。还没走两步,杨登科又转身回到副社长桌边,拿过稿子,把标题下面自己的署名改成了副社长的名字。副社长说:“你这是干什么?要我背一个剽窃的恶名?”拿笔要改回去。杨登科拦住他说:“你就积一点阴功嘛。”又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一个小司机,给人写评论,谁放在眼里?你是贵都市文豪,拉你的大旗作虎皮,还震得住几个不明真相的读者。”副社长只得无可奈何叹一声,放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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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社长没有食言,第二周就把文章发了出来。杨登科拿着报纸跑到向校长办公室,他也正在一个字一个字看那张报纸。向校长自然对杨登科感恩戴德,只是不解文章署名,说:“这是你的笔名?”杨登科说:“这就是我说过的我的老同学,贵都日报副社长。在贵都市他的名气也算大了,宣传效果好。”
  向校长领会到这是杨登科的良苦用心,更加感激,真诚说道:“杨科您为我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叫我怎么谢您呢?”杨登科说:“这就是向校长您的不是了,我是因为喜欢您的大作,才心甘情愿这么做的,是为了等您的谢么?”向校长说:“好好好,大恩不言谢,以后有需要我向某人的地方,开口就是。”
  事情当然没有到此结束,不久向校长就意外地收到十多张向他购买《残缺的寂寞》的汇款单,乐得他心里甜丝丝的,觉得这个斯文扫地的年代还有这么热心的诗歌读者真不容易。还特意把杨登科喊到他办公室去看汇款单,说:“信息时代,什么事情都离不开宣传,杨科不是您给我大力宣传,哪来这样的效应?”
  杨登科饶有兴致地捧着汇款单看起来,像是从没见过汇款单似的,一边说道:“看来必要的宣传还是少不了的。”向校长说:“全靠您操心了。”
  杨登科装模作样看完汇款单后,又对向校长说:“还有人对诗歌这么感兴趣,我这个老诗迷也挺为您高兴。这样吧,您当校长的工作太忙,给我一些诗集,我负责替您跑腿搞邮寄。”向校长说:“我俩共同来做这件乐事吧,我写信封,您跑邮局。”杨登科说:“这也行,免得好事都被我占了。”向校长说:“知我者,杨科也。”忙去隔壁教导主任办公室抱来两捆诗集,放到杨登科前面,然后坐下,对着汇款单上汇款人的地址姓名写起信封来。杨登科也没闲着,在一旁帮着装信封袋。十几本诗集都装好后,杨登科又一把捆了,提着下了楼。
  杨登科当然没往邮局跑,把那捆诗集扔进了自家小煤屋的门后。
  原来那些汇款单都是杨登科和聂小菊用不同笔迹填好,趁自己下县出差的机会,通过邮局寄给向校长的。
  此后向校长又陆续收到二十多张汇款单。向校长于是又亲自填写信封,杨登科将诗集装进信袋,打了包,然后以送邮局为名提回了自家煤屋。
  二十
  等到杨登科煤屋里堆了四捆向校长的诗集时,聂小菊终于如愿以偿做上了董少云所在实验班的班主任。
  那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杨聂上学去了,家里一下子静下来。杨登科瞥一眼墙上的石英钟,见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反正去早了也无事可做,准备上床小睡一会。躺下没两分钟,聂小菊因下午没课,也洗完碗进来了。杨登科见她一脸的灿烂,估计她做实验班班主任的事已经得到落实,却故意问道:“看你脸色不错,是不是学校发了奖金?”
  聂小菊伏下身来,在杨登科腮上吻吻,说:“是你当校长就好了,我天天找你要奖金。”杨登科身上一热,把聂小菊拖到床上,几下将她剥光,喘着粗气道:“学校没有奖金,那我奖你嘛。”聂小菊因为高兴,心上早已涨满春潮,努力配合着杨登科。杨登科感到从未有过的激昂,不禁雄风大振。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暴风骤雨很快过去,两人都得到了极大满足。聂小菊偎在杨登科胸前,告诉他向校长已经正式跟她交待了,立即接手实验班班主任工作。杨登科说:“向校长是怎样把很有背景的姓朱的摆平的?”聂小菊说:“向校长将姓朱的提了教研室主任,并从市委党校给姓朱的要了个青年干部脱产培训学习的指标,说要把姓朱的当做学校领导来培养,这样姓朱的便高高兴兴地到党校去报了名,明天就和我打实验班的移交。”杨登科说:“这事真难为向校长了,他可是煞费苦心啊。”
  聂小菊接手实验班班主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认识董志良的儿子董少云。这也不奇怪,聂小菊本来就是奔着这个董少云去的嘛。董少云长得壮壮实实的,满脸都是青春痘。一双小眼睛,不太敢正眼看人,显得有些羞涩。聂小菊凭自己多年的教学生涯,知道这样的学生性格内向,却非常聪明,如果跟老师玩起心计来,还不是特别容易对付。
  为更多掌握董少云的情况,聂小菊把班上学生的学籍档案调出来查了查,发现董少云初一时成绩一般,到了初二却攀升到了前五名,可是进入初三后又落了下去,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竟然老在班上倒数四五名左右徘徊。照这样下去,董少云要想顺利升入重点高中肯定是没有希望的,而学校办这个实验班的惟一目的就是提高重点高中升学率。说穿了,升学率就是摇钱树,就是聚宝盆,学校完全有理由把升学率进行到底。因为没有了升学率,摇钱树就会轰然倒掉,聚宝盆就将彻底粉碎,那所谓的素质教育是带不来足额的生源,带不来巨大经济效益和丰厚福利的,只能让你喝西北风。
  此时的聂小菊当然没工夫去理会升学率的是是非非,她暗自琢磨起董少云来,觉得他身上大有文章可做。想想看,如果董少云的成绩在班上总是遥遥领先,你这个班主任还怎么让他进步?你不能让他进步,又怎么打动得了董志良,最后让杨登科做上他的专车司机?
  聂小菊回家后,把情况和自己的想法跟杨登科说了说,他也觉得这里面有戏,两人一齐研究起董少云来。杨登科虽然没做过老师,但他很快看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说:“董少云过去成绩一般,后来提高很快,看得出他是块读书的好料子,现在他的成绩落了下去,说明他的心思出了偏差,已经不在学习上,那么他的心思到底在哪里呢?只要把这个情况弄清楚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聂小菊抬眼望着杨登科,说:“真看不出,你还很在行的,如果你来做老师,恐怕比我强多了。”杨登科得意道:“你以为我就知道摸方向盘?人不可貌相嘛。”又说:“这事还不能太急,得慢慢来。”聂小菊颔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观察一段再说。”
  通过进一步的观察,聂小菊发现董少云的心思的确没用在学习上。比如上课的时候,他人坐在教室里,注意力却总是集中不起来,老走神。他很少看黑板和老师,偶尔往讲台方向瞟一眼,眼神也飘飘忽忽的,像是刚睡醒一般。聂小菊经常有意识地喊他回答问题,他要么答非所问,要么一脸茫然。如果是别的学生这个样子,聂小菊早来了火,把他赶到教室外面去了,但对董少云还不能过于简单,这样会把事情弄糟的。
  奇怪的是董少云上课心猿意马的,下课后却很用功,常常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做作业, 极少跟同学们打交道。下午放学后,其他同学还在做老师布置的作业,他已经交了作业,背着书包回家了,那独往独来的样子,真像武打小说里的独行侠,有几分神秘。
  聂小菊把董少云这些情况跟杨登科一说,杨登科认真想了想,说:“他出了校门后,是不是就直接回了家?”聂小菊说:“不直接回家,又去了哪里?”杨登科说:“如今到处都是网吧,他是不是进了网吧?如果是上网上入了迷,那是最影响学习的。”聂小菊说:“这个我也问了班上学生,他们都没听说过董少云有上网的爱好,而且学校曾经多次联合文化部门,在学生放学后对学校周围的网吧进行过全面排查,实验班每次都能逮到十多个学生,董少云却一次也没在场。”杨登科皱了皱眉,说:“这就有点奇怪了。”
  这天杨登科特意跟随聂小菊去了实验班。在聂小菊的指点下,杨登科隔着窗玻璃认识了董少云,那简直就是披着董志良的一张皮,尤其是那双不大却有神的眼睛,仿佛是从董志良脸上拓下来的。下午杨登科提前下班出了农业局,还开走了那辆豪华型桑塔拿。曾德平做办公室主任后加强了对小车的管理,没有特殊情况,下班后小车都得锁进局里的车库,这天下午杨登科是在曾德平那里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把桑塔拿开走的。
  杨登科没将桑塔拿开进九中大门,而是停在了街边。也没下车,眼睛一直乜斜着大门口。
  没多久,就见董少云低头出了校门,然后横过马路,到了对面的公共汽车停靠点上。不一会后面来了5路车,杨登科知道那是去市委方向的,董少云应该上那趟车。可那小子却站着没动,等5路车开走后,身子一闪上了紧随其后的10路车。
  杨登科二话不说,打响马达,将桑塔拿驶入街心,向10路车追过去。
  10路车在下一个停靠点就跟5路车分了道,驶向贵水大桥。桥那头有一个停靠点,10路车一停稳,董少云就下去了,左右看看,然后扯扯背上的书包,横过大街,往新建设而成的开发区方向走去。开发区里很热闹,什么建材城、农贸市场、木材交易市场,应有尽有。杨登科怎么也弄不清,董少云一个初三的学生到这些地方来干什么。
  正在杨登科这么纳闷着的时候,董少云胸脯挺了挺,进了木材交易市场旁边的托运大市场。托运市场门口车多人多,小车一下子还没法挤进去,杨登科只得将车停在离市场不远的空地,开门下了车。等他追进托运市场后,早没了董少云的影子。杨登科只怪自己动作慢了半拍,背着手在市场里转悠起来。
  还没转上半圈,就发现了董少云,他正夹在一伙五大三粗的民工中间,隆着肩背往一辆东风牌大卡车上扛麻袋。杨登科很是纳闷儿,怎么也没想到董少云会跑到这样的地方来干这种重体力活。是来赚钱吗?那么好的家庭条件,还少了他花的?是来体验生活?他又不是作家或者演员什么的,就是所谓的作家和演员,也没听说过谁肯遭这样的活罪。何况他还只有十四五岁,还不是干这种重活的年龄,虽然他长得粗壮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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