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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伊利亚特-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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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他的肌肤,我想,也抵不住锋快的铜矛! 
  他只有一条性命;人们说,他是一个凡人—— 
  只是因为宙斯,克罗诺斯之子,要让他得享荣光。” 
    言罢,他鼓起勇气,迎战阿基琉斯,狂莽的 
  心胸企盼着拼杀和打斗。 
  像一只山豹,钻出繁密密的枝丛, 
  面对捕杀她的猎人,听着猎狗的吠叫, 
  心中既无惧怕,也不带逃跑的念头, 
  虽然猎人手脚利索,用投枪或刺捅击杀, 
  虽然她已身带枪伤,但却丝毫没有怠懈 
  猛兽的狂暴,要么逼近扑杀,要么死在猎人手中。 
  就像这样,卓越的阿格诺耳,高傲的安忒诺耳之子, 
  一步不让,决心试试阿基琉斯的锋芒, 
  携着溜圆的战后,挡在胸前, 
  举枪瞄准,放声喊道: 
  “毫无疑问,闪光的阿基琉斯,你在痴心企望, 
  企望就在今天,荡扫高傲的特洛伊人的城堡! 
  好一个笨蛋!攻夺这座城堡,你们还得承受巨大的悲伤。 
  我们的城里,还有众多善战的壮勇, 
  站在我们尊爱的双亲、妻子和儿子的面前, 
  保卫伊利昂——而正是在这个地方,你将服从命运的 
  安排,虽然你很强悍、暴莽!” 
    言罢,他挥动粗壮的大手,投出犀利的铜矛, 
  不曾虚发,打中膝下的小腿, 
  新近锻制的白锡胫甲,发出 
  可怕的声响,不曾穿透甲面,被 
  反弹回来——神赐的礼物挡住了它的冲撞。 
  接着,裴琉斯之子朝着神一样的阿格诺耳扑去, 
  但阿波罗不想让他争得这份荣光, 
  一把带走阿格诺耳,把他藏卷在浓雾里, 
  悄悄地送出战场,踏上安全的途程。 
  然后,阿波罗又设计把裴琉斯之子引开逃跑的人群。 
  摹仿阿格诺耳的形象,远射手幻化得惟妙惟肖, 
  站在阿基琉斯面前,后者奋起直追, 
  蹽开快腿,跑过盛产麦子的平原, 
  转向斯卡曼得罗斯深卷的漩涡, 
  而神祗总是略微领先一点,引诱他不停脚地 
  追跑,抱着不灭的希望,试图仗着腿快,把神明赶超。 
  利用这一长段时间,特洛伊人拥攘着跑回 
  城里,兴高采烈;成群的散兵塞满了地面。 
  他们再也不敢留在城墙外, 
  互相等盼,弄清哪些人生还回来, 
  哪些人战死疆场,慌慌忙忙地涌进 
  城里,为了保命,人人摆动双膝,跑出了最快的腿步。 

  …
   

 



 




 第二十二卷




    就这样,特洛伊城里,曾像小鹿一样逃跑的兵勇们, 
  擦去身上的汗水,开怀痛饮,除去喉头的焦渴,靠着 
  宽厚的城墙。与此同时,阿开亚人 
  把盾牌背上肩头,逼近护墙。然而, 
  赫克托耳却仍然站在伊利昂和斯卡亚 
  门前,受致人于死地的命运的钉绑。其时, 
  福伊波斯·阿波罗对着裴琉斯之子嚷道: 
  “为何追我,裴琉斯的儿子,蹽开迅捷的腿步?—— 
  你,一个凡人,而我乃不死的天神。你还不知道 
  我是一位神祗吗?瞧你这风风火火的模样,试图把我追逐。 
  对于你,同特洛伊人的苦斗,那些个被你赶得惶惶奔逃的 
   人们, 
  现在似乎已无关紧要——他们正拥挤在城里,而你却跑到这 
   里来忙乎。 
  你杀不了我;死的命运和我无缘!” 
    捷足的阿基琉斯怒火中烧,喊道: 
  “你挫阻了我,远射手,神祗中最凶残的一个—— 
  若不是你把我引离城墙,弄到这里,成群的特洛伊人, 
  在不及逃离伊利昂之前,已经嘴啃泥尘! 
  现在,你夺走了我的丰功,轻松地救下了这些个 
  特洛伊人。你无忧无虑,不必担心死的惩罚—— 
  假如我有那份勇力,一定要回报这笔冤仇!” 
    言罢,他大步离去,朝着城堡的方向, 
  壮怀激烈,像拉着战车的赛马, 
  轻松地撒开蹄腿,奔驰在舒坦的平原上—— 
  阿基琉斯快步向前,驱使着他的双膝和腿脚。 
    年迈的普里阿摩斯第一个看到迅跑的阿基琉斯, 
  飞腿在平野上,像那颗闪光的星星, 
  升起在收获的季节,烁烁的光芒 
  远比布满夜空的繁星显耀, 
  人们称之为“俄里昂的狗”,群星中 
  数它最亮——尽管它是个不吉利的征兆, 
  带来狂烈的冲杀,给多灾多难的凡人。 
  就像这样,铜光在他胸前闪烁,伴随着跑动的腿步。 
  老人大声嚎叫,高举起双手, 
  击打自己的头脑,悲声呼喊, 
  恳求心爱的儿子,其时仍然伫立在城门的 
  前头,决心挟着狂烈,和阿基琉斯拼个死活。 
  老人伸出双臂,对着他衷声求告: 
  “赫克托耳,我的爱子,不要独自一人,离开伴友, 
  站等那个人的进攻!你会掉人命运的手心, 
  被裴琉斯之子击倒——此人远比你强健, 
  一个冷酷、粗莽的战勇。但愿神祗对他的钟爱,不至 
  超过我对他的喜好!让他即刻暴尸荒野,成为狗和兀 
  扑食的目标,消解我心头郁积的悲恼! 
  此人夺走了我的儿子,许多勇敢的儿郎, 
  不是杀了,便是卖到远方的海岛。就是 
  现在,我还有两个找不着的儿子,在挤满城区的特洛伊人中, 
  我见不到他俩的身影,劳索娥——女人中的王后—— 
  为我生养的鲁卡昂和波鲁多罗斯。但是, 
  如果他俩还活在人间,在敌营里,我将用 
  黄金和青铜把他们赎释。宫居里珍藏着这类东西, 
  阿尔忒斯,声名显赫的老人,给了我一大批赔送的嫁妆。 
  倘若他俩已经死了,去了哀地斯的冥府,他们的 
  母亲和我的心里将会生发多少悲愁——是我俩生养了他们! 
  然而,对于其他特洛伊人,此事只会引发短暂的伤愁, 
  除非你也死了,死在阿基琉斯手中。 
  回来吧,快进城吧,我的孩子!救救 
  特洛伊男人和特洛伊妇女,不要垫上你的性命, 
  让裴琉斯之子抢得这份辉煌的战功! 
  你也得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虽说还能知觉感受, 
  但灾难已经临头,当着已经跨入白发暮年的时候。父亲宙斯 
  将用命运的毒棍,荡扫我的残生,在我眼见过极度的不幸 
  之后:儿子被杀,女儿被拉走俘获;藏聚 
  财宝的房室被抢劫一空,弱小无助的孩童 
  被投摔在地面,死于残暴无情的战争中;阿开亚人 
  会抢拉走我儿子的媳妇,用带血的双手! 
  最后,厄运也不会把我放过,家门前的狗群 
  会把我生吞活剥——及待某个阿开亚人,用铜剑 
  或锋快的枪矛,把生命抢出我的躯壳。 
  我把狗群养在厅堂里,分享我的食物,看守我的 
  房屋;届时,它们会伸出贪婪的舌头,舔食我的血流, 
  然后躺倒身子,息养在家院中。一个战死疆场的年轻人, 
  他的一切看来都显得俊美崇高,带着被锋快的青铜划出的 
  伤痕,躺倒在地,虽说死了,却袒现出战争留给他的 
  光荣。然而,当一个老人被杀,任由狗群玷污脏损, 
  脏损他灰白的须发和私处—— 
  痛苦的人生中,还有什么能比此景更为凄楚?!” 
    老人苦苦哀求,大把揪住头上的白发, 
  用力连根拔出,但却不能说动赫克托耳的心胸。 
  其时,他的母亲,站在普里阿摩斯身边,开始嚎啕大哭, 
  一手松开衫袍的胸襟,一手抓出一边的 
  胸乳,痛哭流涕,对着他大声喊叫,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赫克托耳,我的孩子,可怜可怜你的 
  母亲,倘若我曾用这对奶子平抚过你的苦痛! 
  记住这一切,心爱的儿子,在墙内打退 
  那个野蛮的人!切莫冲上前去,作为勇士,和那个 
  残暴的家伙战斗!如果他把你杀了,我就不能 
  在尸床边为你举哀,你那慷慨的妻子也一样——哦,一棵茁壮的 
  树苗,我亲生的儿郎!远离着我们,在 
  阿开亚人的船边,迅跑的犬狗会把你撕食吞咬!” 
    就这样,他俩泪流满面,苦苦恳求 
  心爱的儿子,但却不能使他回心转意。 
  他等待着迎面扑来的阿基琉斯,一个高大的身影, 
  像大山上的一条毒蛇,蜷缩在洞边,等待一个向他走去的 
  凡人,吃够了带毒的叶草,体内翻涌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盘曲在洞穴的边沿,双眼射出凶险的寒光——就像这样, 
  赫克托耳胸中腾烧着难以扑灭的狂烈,一步不让, 
  把闪亮的盾牌斜靠在一堵突出的墙垒上, 
  禁不住烦恼的骚扰,对自己豪莽的心魂说道: 
  “处境不妙,如何是好?倘若现在溜进城门和护墙, 
  普鲁达马斯会首当其冲,对我出言辱骂—— 
  他曾劝我带着特洛伊人回返城堡,就在 
  昨天,那该受诅咒的夜晚,卓越的阿基琉斯重返战场的时候。 
  我不曾听从他的劝告——否则,事情何至于变得如此糟糕! 
  现在,我以自己的鲁莽,毁了我的兵民。 
  羞愧呀,我愧对特洛伊人和长裙飘摆的 
  特洛伊妇女!某个比我低劣的小子会这般说道: 
  ‘赫克托耳盲目崇信自己的勇力,毁掉了他的兵民!’ 
  他们会如此议论评说。现在,可取的上策 
  当是扑上前去,要么杀了阿基琉斯,返回城堡, 
  要么被他杀死,图个惨烈,在伊利昂城前。 
  或许,我是否可放下突鼓的战盾和 
  沉重的头盔,倚着护墙靠放我的枪矛, 
  徒手迎见豪勇的阿基琉斯, 
  答应交回海伦和所有属于她的财物, 
  亚历克山德罗斯用深旷的海船载运回 
  特洛伊的一切——此事乃引发战争的胎祸。 
  我可把这一切都交给阿特柔斯的儿子们带走,并和阿开亚人 
  平分收藏在城内的财物,尽我们的所有; 
  然后再让特洛伊人的参议们发誓, 
  决不隐藏任何东西,均分全部财产,均分 
  这座宏丽的城堡里的堆藏,所有的财富。 
  然而,为何如此争辩,我的心魂? 
  我不能这样走上前去,他不会可怜我, 
  也不会尊重我;他会把我杀了,冲着我这 
  无所抵挡的躯身,像对一个不设防护的女人,当我除去甲衣! 
  现在,可不是从一棵橡树或一块石头开始,和他喃喃细语 
  的时候,像谈情说爱的姑娘小伙, 
  年轻的朋侣,喊喊私语,情长话多; 
  现在是战斗的时刻,越快越好—— 
  我倒要看看,宙斯会把光荣交给哪一位战勇!” 
    就这样,他权衡斟酌,就地等待,但阿基琉斯已咄咄逼近, 
  像临阵的战神,头盔闪亮的武士,肩上 
  颠动着可怕的裴利昂枪矛,(木岑)木的 
  枪杆,铜甲生光,像 
  冉冉升起的太阳,熊熊燃烧的烈火。 
  见此情景,赫克托耳浑身发抖,再也不敢 
  原地等候,撒褪便跑,吓得神魂颠倒; 
  裴琉斯之子紧追不舍,对自己的快腿充满信心。 
  像山地里的一只鹰隼,天底下飞得最快的羽鸟, 
  舒展翅膀,追扑一只野鸽,后者吓得嗦嗦发抖, 
  从它下边溜跑;飞鹰紧紧追逼,失声嘶叫, 
  一次次地冲扑,心急火燎,非欲捕获—— 
  就像这样,阿基琉斯挟着狂烈,对着赫克托耳猛扑, 
  后者迅速摆动双腿,沿着特洛伊城墙,快步窜跑。 
  他们跑过了望点,跑过疾风吹曳的无花果树, 
  总是离着墙脚,沿着车道,跑至 
  两股泉溪的边沿,涌着清澈的水流,两股 
  喷注的泉水,卷着曲波的斯卡曼得罗斯的滩头。 
  一条流着滚烫的热水,到处蒸发腾升的雾气, 
  似乎水底埋着一盆烈火,不停地把它煮烧; 
  另一条,甚至在夏日里,总是流水阴凉,冷若冰雹, 
  像砭人肌骨的积雪和冻结流水的冰层。 
  这里,两条泉流的近旁,有一些石凿的 
  水槽,宽阔、溜滑,特洛伊人的妻子和花容玉貌的 
  女儿们曾在槽里濯洗闪亮的衣袍,从前, 
  在过去的日子里,阿开亚人的儿子们尚未到来的和平时期。 
  就在那里,他俩放腿追跑,一个跑,一个追,跑着 
  固然是个强有力的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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