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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红领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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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要争取当班长,你爸这一辈子没输给过赵瘸子,你要是输给他,爸这张老脸还朝哪儿放?还有你一辈子的前途更输不起呀!…… 
  李胜利就觉得,眼下是一个机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赵海民如果硬要回家,连首长、班长,肯定会心里不高兴。果然,班长态度已经明确了……于是,他清清嗓子,看一眼张社会,说:“班长,我不这样想。你们不知道,海民和他爸感情很深,他爸又是个要强的人,不到紧要关头,不会发这个电报。这说明啥?说明老人家已经是……唉,总得让人家父子见最后一面吧?我支持海民回!” 
  黄小川也说:“海民该回去……如果能见父母一眼,就是耽误点工作,也是值得。” 
  赵海民啥也不说,泪水不停地流出来。 
  张社会一声叹息:“你自己拿主意吧!” 
  赵海民最终还是决定回去。张社会陪他去找连长、指导员。他说:“我了解我爸,不到最坏的时候,他不会让我回去……连长,指导员,给我准假吧!” 
  梁连长看着张社会。张社会说:“既然他下决心要回去,就让他回吧。班里的工作你们放心,有我呢!” 
  梁连长和范指导员互相看看,点头了。梁连长说:“好吧,去收拾一下,马上走!” 
  火车是半夜的。吃罢晚饭,赵海民收拾东西,李胜利在一旁帮着。他生怕赵海民突然不走了一般,不时朝窗外看一眼,说:“连长不是联系车了吗?怎么还不来?” 
  马春光也站在旁边,乘赵海民不注意将什么东西塞进他的包里。 
  张社会从外边进屋,将一个信封交给赵海民:“班副,提前领了你几个月的津贴,又借了一百,装好!” 
  黄小川拿出一张和赵海民的合影照片,说:“海民,把这个带给你爸。” 
  赵海民收下了。马春光离开后,他从提包里掏出一叠钱,交给何涛:“我走了以后,还给马春光。” 
  何涛一看是钱,连忙推给赵海民:“你这不是让他骂我吗?他的心意你就领了吧。” 
  赵海民把钱又推给何涛:“告诉马春光,他的心意我已经领了。” 
  何涛只好收起信封:“哼,我他妈明天拿去买烟抽!” 
  十点多钟时,一辆卡车驶进门前。连长、指导员、排长、张社会和三班的全体战士们站在卡车边为赵海民送行。梁连长将一封封好口的信交给他:“把这封信带给你爸……好了,路上小心,走吧。” 
  赵海民向连长、指导员、排长敬一个军礼,坐进驾驶室里。 
  车走了。张社会说:“我送送他。”说着突然一个箭步蹿上卡车,一伸手抓住驾驶室的窗口,跳到了脚踏板上,就那么站在驾驶室外。卡车在营区里急驶而去。驶到大门外,车停下了。张社会跳下来,赵海民也从驾驶室里下来,两人站在那儿,赵海民有些内疚地看着张社会说:“班长,对不起!”   
  红领章 第七章(7)   
  张社会说:“别说了,你是对的,该回!别像我……一辈子都会遗憾。走吧!” 
  说着重重地在赵海民肩上拍一掌。 
  卡车鸣一声喇叭,急驶而去。 
  张社会久久地站在那儿。   
  红领章 第八章(1)   
  一 
  赵海民是两天两夜之后进家门的。经过长途跋涉,他神色疲惫,眼里布满血丝。他家的小院里围了好多人,显然是父亲到了最后时刻。 
  赵德明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紧闭双眼。人们为赵海民闪开一条道,他高一脚低一脚地进到堂屋,单腿跪在床前,推搡着父亲,哭喊着:“爸……爸!我回来了,爸……” 
  赵德明慢慢睁开眼,眼球缓缓转动着,打量着儿子,然后定定地把目光停在儿子的脸上。旁边的赵母轻舒一口气。 
  “爸,是我,我是海民,我回来了爸……” 
  赵母上前:“他爹,是海民回来了。” 
  赵德明喘息着:“哭啥?爸还没死呢……把眼泪擦了。” 
  赵海民赶紧孩子般擦着眼泪:“爸,你说话了……”他看着母亲,“妈,爸病成这样,咋不去医院?爸,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去县上的医院,我带钱回来了……妈,我这就送爸去医院。” 
  赵德明微微摇了摇头:“别怪你妈,是我要回来的。” 
  母亲流着泪:“前几天一直在公社卫生院,你爸说这两天你该到家了,怎么着都要回来,说是……要在家见你最后一面……” 
  赵海民想起什么,拿过他的提包,从里面翻出梁连长写给父亲的信,伏在父亲耳边,说“爸,我们侦察连的梁东梁连长,就是给你寄大头鞋的那位领导,给你写了一封信,你快看看。” 
  赵德明接过信,一脸虔诚地端详着:“海民,念给爸听。” 
  梁东在信上高度赞扬了赵海民入伍以后的表现,认为赵海民是侦察连最优秀的士兵,还说他一定会前途无量,请赵大叔好好养病等等。赵海民念完信,赵德明两眼湿润,望着房梁。好一阵才扭过头,看着儿子手中的信。赵海民又把信纸递给父亲。赵德明拿着信,赵海民替父亲擦去眼角的泪水。 
  “海民……把这封信装在爸的棺材里。” 
  “爸,你说什么呀!” 
  赵德明摇摇头:“我心里有数,不是等你,爸早就走了……梁连长说的这些话,爸相信,心里高兴。爸也告诉你,我和你妈没给你丢脸,没让生产队额外照顾过,对得起军属这块牌子……爸让你回来,是不放心,是想看看你这兵当的咋样。爸穿过军装,知道好兵是啥样,刚才第一眼看到你,爸就放心了。” 
  赵海民的眼泪终于是止不住,流到了腮上。 
  赵德明和蔼地笑笑:“都当副班长的人了,哪儿那么多眼泪……这些天,爸这后脑勺里全是军号、口令、枪炮声,一醒来,看到你妈站面前才知道是假的……海民,喊声口令让爸听听……” 
  父亲说完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 
  赵海民久久地望着父亲,轻声道:“爸,您听着。” 
  然后慢慢站直了,目视着前方,一声悲壮苍凉的口令飘荡而起:“立正——向右看齐——正步走——” 
  一滴泪挂在父亲的眼角。父亲双手一松,去了。 
  满眼的泪从赵海民脸上滚落而下……他伏在父亲胸前,失声痛哭。随后,是满院子的哭声。 
  按照当地风俗,三天后,给赵德明下葬。坟墓在山脚下,一条小路旁。新坟凸起,纸钱飞舞,送葬的人都走了,赵海民仍是不愿离去,他长久地跪在坟前,耳边回荡着悠长的口令声。他是用口令给父亲送行的,在那个冰冷黑暗的世界里,他的口令能够给父亲安慰。 
  他不知道,差不多这个时间,在几千公里外,在他平时练习喊口令的地方,刘越正默默地站在高地上。她的面前空无一人,只有赵海民的口令声在回荡、回荡…… 
  二 
  赵海民回来,还牵动了李胜利一家的神经。李妻劝李振发主动到赵家去看看,说几句好听的话,安慰安慰,毕竟老赵去世了。给老赵下葬时,李振发曾象征性地到赵家转了一圈,但没顾上和海民说话。 
  李振发却要端个架子,等着赵海民来看他,他说,论公还是论私?论私我是长辈,论公我是队长,他不先来看我,让我跑去看他,亏你想得出来! 
  李妻说,人家赵瘸子不是没了嘛,孩子赶回来一趟不容易……再说,人家海民是副班长,管着你儿子呢,只管你自己行势,就不怕人家也给你儿子穿小鞋! 
  李振发一瞪眼,说他敢!部队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副班长咋了?离四个兜远着呢,要提干,光部队说了还不算,还得经过大队革委会调查他家的历史问题,哼,给胜利穿小鞋,我早防着他这一手呢! 
  两口子正争执不下时,赵海民却主动登门了。一进门他就说:“叔、婶,本该早点来看你们的。” 
  李振发尴尬着一声叹息:“哎,不说这个……海民侄子,人死不能复生,你呢,这么远赶回来,也算尽到了孝心,终归和你爸见了一面,他也安心了,你别太难过,也好好劝劝你妈,这日子还得往下过不是?” 
  “谢谢叔和婶,这几天多亏你们和左邻右舍的人帮忙。” 
  “说这话干啥?别说你爸是荣誉军人,又是军属,就凭你和胜利这层关系,叔还能不管?” 
  李妻帮腔说:“是呀,胜利每回来信都忘不了交待他爸,让多关照你们家呢。” 
  赵海民说:“叔,婶,胜利让我问你们好呢。”   
  红领章 第八章(2)   
  李妻眼圈一下就红了:“海民呀,胜利他瘦了没有?” 
  李振发也很响地抽了一下鼻子。赵海民急忙安慰道:“叔、婶,你们放心吧,胜利挺好,又长高了不少,身体也结实了很多。” 
  李妻抹着泪:“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赵海民又道:“胜利人聪明,训练上也刻苦,还每天做好事,连队每次开会,受表扬的都有胜利……” 
  两口子频频点着头。李振发面带微笑,仿佛沉浸在儿子给他带来的骄傲中。 
  虽然赵海民戴着孝,情绪低落,但李振发夫妇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他比入伍以前更出息了,接人待物,成熟老练,一抬手一投足,让人都看着可爱,村里的那些小伙子和他比,差距不说有十万八千里,差一万里还是有的。这一点,就连丁主任也看出来了。丁主任来李振发家喝酒,席间说起赵海民,眼里也是露出羡慕之色,并说,要是玉秀能找个这样的女婿,他的心病就全除了。丁主任有三个孩子,最小的玉秀也长得最漂亮,但就是小时候落下了肺病,一到冬天就咳嗽,都发展成肺结核了。丁主任最愁的也正是玉秀。 
  李振发两口子一核计:把玉秀说给赵海民,岂不是两全其美?就把想法说了,丁主任当然是乐得合不拢嘴。李振发两口子决计当这个媒人,三人便抽一个晚上来到赵家。 
  三位不速之客突然到来,让赵海民和母亲忙活了好一阵,又是泡茶,又是递烟。寒暄几句,丁主任就说:“海民哪,自己要进步,但不能忘了妈,你妈这辈子不容易。不要学那些坏潮流,翅膀一硬就飞了,忘本了。”丁主任先定了调子,自己依然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一副长辈和革委会主任的口气。 
  赵海民点点头,庄重地说:“我不会的。” 
  李振发出来打圆场:“丁主任你放心,海民这孩子不是那号人。要真是那样,别说丁主任您不答应,我也不答应他!海民呀,别怪我们这两个当伯伯、叔叔的话难听,你是孝顺孩子,我们可都是为你妈好。” 
  “我知道。谢谢丁主任,谢谢李叔。” 
  丁主任接着来软的:“不过,海民你放心,在部队甩开膀子干你的,你妈有生产队,还有大队照顾,错不了!” 
  赵母说:“不用,我还动得了,海民他爸临走交待过我,不让我给公家找的麻烦。” 丁主任皱皱眉头:“弟妹,可别这么说,照顾好你不就是为了让海民能在部队上安心吗?不然,海民还不整天想着朝家跑呀?” 
  赵母这才点点头。 
  李胜利母亲一拍巴掌,直入正题:“噢,嫂子,还有件事……本来现在提这事不太合适,为了让孩子安心,也让你今后有个依靠,我和振发给海民保个媒,你看,丁主任家的玉秀是多好的闺女呀!” 
  赵海民和母亲都是一愣。 
  李母继续道:“玉秀这孩子长的好,又是民办教师,眼眶高,谁都看不上,丁主任更不用说了,这几年公社、县上多少来提亲的呀,都让他给回了。本来我和振发心里还直打鼓呢,谁知道我们一提,丁主任满口答应了,这不,还亲自到家来了。” 
  丁主任大度地:“海民的爸走了,在他们孤儿寡母的面前,我还能端着个书记的架子呀!” 
  赵海民低着头,一瞬间脑子里乱乱的,知道这事不简单,几句话说不清。赵母看看丁主任,又看看李家两口子,也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振发吸口烟吐口痰,趁热打铁往下说:“海民是穿军装的人,不讲那个迷信。嫂子,孩子回来一趟不容易,我看趁孩子在家,就把这事定下来。” 
  赵母一着急,泪水又下来了:“这、这还得问海民自己。” 
  赵海民说:“丁主任、李叔、婶,我爸刚走,我妈好几天饭都不吃一口,我心里也一团乱麻似的,不是讲迷信,的确是现在不敢想这事……请你们原谅!” 
  丁主任的脸一下拉长了。 
  李振发急忙打圆场:“海民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想的不周全。我看这样吧,丁主任,这事呀先这么定下来,你们两家老的心里有个数,海民和玉秀他们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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