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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4部分

国士-第874部分

小说: 国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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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怎么的,就打开了酒坛子喝了起来,一口气喝了两斤花雕,直将自己喝得脑袋都涨了一圈。

    我这人本就聪明,越是喝醉,脑袋就转得越快。越想越不对,会不会是冒辟疆那汉狗骗我的?会的,肯定会的。估计是被我吓得够戗,在我面前鬼扯,想将我糊弄过去。

    嘿嘿,小爷可不是那么好相以的,姓冒的好狗胆敢日哄老子?

    于是,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冲进冒襄那里,当着众人的面前将那酸丁暴打了一顿。本来,打一个汉狗根本就不算是个事儿。却不想这事惊动了多铎,多铎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糊涂,竟命人将我拿下,让老子向姓冒的磕头赔罪,否则就要军法从事。

    呸,我好好的一个建州男儿,怎么可能向一条汉狗,一个奴才磕头认错,想都别想。

    却不想,多铎竟然发怒了,抽中腰刀就朝我砍过来,若非我当时穿着铠甲,还真要被他给劈成两半了。不过,棉甲还是破了,被砍出了一条尺长的伤口。好在只破了一层皮,倒不要紧,但血却流得满背都是。

    当时我就不服气了,大叫:“多铎,你为了一个奴才就要杀勇士吗?你这么做,还凭什么让士卒替你卖命,还凭什么打胜仗?难怪咱们现在败得这么惨,多铎,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这话直接戳到了多铎的心窝子里,多铎气得脸都青了,提着刀子又要过来砍人。好在众侍卫一涌而来,将他紧紧抱住。不然,只怕我也活不到现在。

    多铎要杀我,我也没什么好缘的,只感觉憋屈。偏偏冒襄那****奴才还假惺惺过来求情,爷爷什么时候要他求过情。

    多铎气得一张脸都青了,大声咆哮:“老子现在是打得不顺,不过这又如何,你懂个狗屁的兵法。老实告诉你,被汉狗包围那是老子有意为之。你等着看好了,也许在过得半月,我多铎就会亲手砍下孙元的脑袋。卖命,老子也不需要你这个矮小得跟汉人一样的狗奴才卖命,你这样的人多了,我大清还真的要完蛋了。滚吧,小矮子,滚到下面去当兵,老子这里不需要你。你哪天想通了过来给冒辟疆磕头认错,哪天回来。”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给姓冒的磕头,以后还见不见人了。而且,多铎那句小矮子彻底地刺伤了我。

    当下我就跪到他面前,用脑门重重地撞了一下地面,亢声道:“多铎,这么多年了,我何满在战场上究竟是什么模样,你可是亲眼看到的。别人杀一条汉狗,我也没少杀一条。每次冲锋,咱都是冲在最前面的,甚至比那些比我高的同伴还跑得快。猪的块头比狼大,可它打得过狼吗?”

    我这话将所有比我高的人都骂了进去,多铎大概也有些后悔,也不再多说话了,只挥了挥手:“下去,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样,我被派到最前面去做了一个普通士兵。

    从堂堂的多铎贴身侍卫,建州一等一个白甲精锐勇士变成了普通的大头兵,处境自然是一落千仗。好在下面的士卒和军官都畏惧我,也知道我不过是暂时在下面呆上一阵子,将来还是会回中军行辕的,也不敢得罪,我在下面过得倒也逍遥,不过,就是饿得厉害。

    实际上,到我下去的时候,部队已经断粮了。自从下去之后,就没有吃过一点正经东。

    饥饿这种东西实在可怕,饿劲儿一上来,感觉就好象有一只大手拽着你的胃不住地挤着,将黄疸水和酸水直接挤到你口中。

    在明亮的阳光下,周遭的一切都在发黑,看什么都想用嘴去咬上一口。

    部队中的牛马已经吃光,就连地上的草和树皮树叶也被吃了个精光。老营里的人实在太多,但凡能够入口的东西,都会在瞬间消失,甚至天上飞的蚊虫,泥里的蚯蚓。

    按照我们八旗的制度,每旗有二十五个牛录,每个牛录有三百人,共计七千五百人。但是实际上,每旗的牛录数量都是不一样的、都不是固定的、都是随时不断变更的。

    我所在的这个牛录本有两百来人,在先前的扬州大战中死球了一大半,还剩六十来人。因为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一个个的饿得满面泥垢,瘦骨嶙峋。为了节省体力,成天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叫上一声,老半天都没有回应。目光中也没有丝毫的神采,就好象是死人一样。

    很多人躺着躺着就这么过去了,死掉了。

    死了的人自然要埋葬,否则天气这么人,一旦烂掉,不用敌人来打,先将满营的人疫死不可。

    我今天就得了命令,要去埋葬刚死去的一个同伴,他叫什么名字也没来得及问,只知道外号牯牛。这厮倒是条汉子,今年四十来岁,可谓是身经百战,从当年宁锦大战到后来征讨朝鲜,再到这次南征弘光,一辈子都在战场上打滚。身上的伤痕加起来比我吃过的米都多,反正一句话,就没一寸完整的皮肤。

    不过,牯牛和我何满一样是个直来直去的好汉,我何满好歹脑子够用,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这人根本就是个蛮夫嘴一张就不知道会得罪读少人。正因为如此,到现在还不过是普通一兵。和他同期入伍的人,很多人都凭军功做到了将军。

    牯牛这次来扬州,本是他最后一战。按照他说法,年纪大了,再也打不动了。希望能够在扬州抢上一把,弄点钱回辽东买上几百亩地养老。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汉人的话有的时候还是很有道理的。其实,牯牛也早就说过,这次碰到了咱们建州最凶狠的敌人宁乡军,说不定就会死在战场上。他谁也不怨,就怨自己命不好。

    可惜,他这次的死却死得莫名其妙,死得毫无价值。

    他是被涨死的,饿了多日,实在挺不住,就吃了观音土。肚子疼了**,天亮的时候就落了气。

    牯牛也算和我谈得来,他一死,确实叫人伤感,怎么着也得让他入土为安才好。

    于是,我就背了他的尸体,提着一把锄头,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将他给埋了。

    可是,小小一座老营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到处都是人。地上到处都是士兵拉的屎,臭得直他娘叫人迎**泪,这种肮脏的地方自然是不能埋人的。于是,就绕到了一个僻静之处,一锄头下去,感觉下面分外松软,定睛看去,一颗死人的脑袋露了出来,原来这里已经有主了。

    没办法,只得再换一个地方,一锄头下去,就听到“噗嗤”一声,好象将什么挖爆了,恶臭扑鼻而来,用锄头扒拉开浮土,这才发现下面也是人。因为死得实在有点长,我这一锄下去,直接挖到了死人的肚子上。

    臭,实在太臭了。

    我只感觉嗓子眼里象是被人塞了一把牛毛,想吐却吐不出来。

    坐在地上干呕了半天,我才好受了些,眼前也不再发黑。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一群苍蝇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过来,一片黑云瞬间笼罩在那具肚子爆开的尸体上,如同给他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铠甲。

    有不少苍蝇发现了牯牛,也落了过来。

    牯牛是我的朋友、哥们、弟兄,即便死了,也不能成为这些该死的苍蝇的口中食。

    我就又背起牯牛继续去寻适合的坟地,可是因为军营里死的人实在太多,找了半天,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军营里,只要能够落脚的地方,都无一例外地埋着死人。一锄头下去是人,再一锄头下去,还是死人。

    看多了死人,我也逐渐麻木了,鼻端也感觉不到那冲天而起的臭气。

    一个白甲兵拦住我厘声呵斥:“喂,那谁,背这个死人到处乱跑什么。这么热的天,该烂了,多铎有令,如果找不到地方埋就送去化人场一把火烧了。”

    看玩笑,我怎么能够少牯牛大哥。化人场那边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那些烧私人的混帐东西手脚卤莽得很,将柴禾一棚,十几具尸体十几具尸体地朝里面扔,烧得一塌糊涂,到最后收拾骨殖的时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乱得很,我怎么能够叫牯牛大哥交给他们糟蹋侮辱?

    我眉头一扬,正要喝骂,那人却一把将我抱住:“何满,是你吗,是你吗,怎么搞成这样?”

    我也认出这人来了,正是多铎身边的侍卫之一,大家共事了多年,关系还算不错。

    就苦笑一声:“是你啊,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得罪了多铎,被发配下去当大头兵了。咳,他娘的,饿得厉害,你有没有吃的。”

    “我也听说你那事。”那人抽了一口气:“看你都饿成这****鸟样了,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连今天都挨不过去。我说你犟什么呀,不就是给冒襄赔个罪吗,也没什么打紧。咱们呆在多铎身边,一日两餐还是能够吃饱的,总比你在下面饿成路倒的好。”

    我冷笑一声:“叫我给一条汉狗赔罪,死都别想。你也少废话,如果当我是兄弟,就给口吃的,老子记你的情。”

    “罢罢罢,你要赌气,咱也没法子。何满兄弟,快随我来。”那人苦笑一声:“我们去伙房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对了,中午的时候多铎宰了一头羊,弟兄们都捞了些零碎受用,滋味还不错,应该还剩了些。”

    “好,是兄弟。”我听说有吃的,眼睛都绿了,嘴里满是清口水,都快冒出来了,气道:“老子在下面都在吃草了,你们却有肉吃,快在前面带路。”

    就背着牯牛的尸体要随他一道进多铎的中军行辕,那人却苦笑着指了指我背上的牯牛:“这可不好带进去。”

    我当时就变了脸,喝到:“这可是我兄弟。”

    那人叹息一声:“何满兄弟,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不妥当,背着一具尸体军中军行辕,若是叫多铎看到,咱们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再说了,这天气实在太热,到处都是尸体,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起了瘟疫。你带个死人进去,若是将瘟疫传到了中军,事情就大了。”

    “我家牯牛大哥可没有脏病……”我亢声怒喝,可因为实在太虚弱了,声音就好象是蚊子叫。

    那人大约也没听到,就从我背上接过牯牛大哥的尸体放在路边,拖着我朝前快步走去,“等下你再过来寻他好了,吃饭,吃饭要紧,老子认识你也有三年了吧,何满你是条好汉,我可不想看到你死。”

    他的力气是如此只大,竟不能反抗。被他拉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反正就那么昏头转向地到了中军行辕的伙房。等喝了一碗羊汤,吃了两个馒头,出了一身大汗,身上突然充满了力气。

    回头想起这两日的饿痨,就好象是一场梦。

    就好象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中军行辕一样。

    有一口吃的,真好!

第1181章 何满的战地札记之二() 
饿了多日,突然吃饱了,脑子里好象也有一个抽屉被咯噔一声关上,整个人都有些犯晕,如同喝醉了酒一样。(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我也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呆,毕竟是是被多铎赶了出去的,如今已经不是他的侍卫,而是一个普通大头兵,军机重地岂是我能来的,被发现了是要砍脑袋的。

    又想起还躺在外面的牯牛的尸体,就再也坐不住了,忙从蒸笼里摸了两快馒头揣进怀里,从院子的后面走了出去。

    好在守护院门的都是以往的老兄弟,他们看到我也装没见着,没有任何表示。

    身上有了力气,路也走得分外快,不片刻就来到先前放置牯牛尸体的地方,却没见着人。只几个饿得偏骗倒倒的士卒坐在那里养力气,先前牯牛呆的地方地下还有一滩可疑的水迹,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一把将一个士卒从地上提起来,大喝:“看到先前那具尸体了吗?”

    那士卒明显地已经陷入弥留,目光已经涣散,手无力地朝前方指了指,“别吃我,别吃我!”

    这一句话让我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谁,就是谁谁?快说,否则杀了你。”

    “别吃我,别吃我,我已经干瘪了,没有肉了。”那人还在喃喃地说。

    我知道多问无益,一把放开他,大步朝他手指的方向跑去。

    这两日听人说军中已经开始吃人。大伙儿饿得实在挺不住,先开始杀马吃肉,战马吃光之后,就将主意打到裹胁的壮丁身上。听说,这个恶例是汉军旗的人先开的,尤其是曾经参加做松锦之战后来投降了我大清的洪军旧部。听说这些畜生当年被我建州勇士围了几个月,断粮之后就开始吃城中的百姓。汉狗吃汉狗,咱们自然管不着。可他们吃惯了人,如今却将这个恶例带到咱们建州军营里,却是断断不能容忍。

    尤其是,他们现在还要吃掉我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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