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第7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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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张慎言现在也是能长声叹息了,此时外有马士英合孙元、黄得功、高杰、刘泽清四镇,陈兵江北;内有韩赞周、徐弘基、刘孔昭等相为连结,气焰甚为嚣张。众大臣手无缚‘鸡’之力,又凭什么反抗。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一一俯首就盟?
张慎言签字之后,又将笔‘交’给署礼、兵二部印的吕大器,吕大器提起笔,定了半天,悲愤地扔在地上:“老夫不签。”
可惜他刚烈并没有引了别人的喝彩,钱谦益走上前去,拣起笔,在誓文上将自己的名字一笔写就。
有老钱打断了吕大器的壮怀‘激’烈,其他人都默默地跟了上去,也不想做出头鸟。很快,一分拥戴福王的公启写就。
接过众人的誓词,先前还一脸苦瓜相的韩赞周面上乐得开了‘花’,笑道:“既然如此,咱家这就派使者送去观音‘门’外燕子矶福藩那里,另外我等是不是该去拜见福王千岁。按照礼制,天子接见百官,先勋贵,然后是部院大臣,最后是科道。勋戚咱家和徐国公、刘诚义已经通知到了,部院和科道还得劳烦诸公。告辞,告辞!”
说完,一拱手,众勋贵趾高气扬而去。
南京,上元县驿馆。
自从崇祯早年裁撤各地驿卒,压缩驿站规模之后,再加上国土三分之二已经沦丧于敌手,上元县的驿馆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况且,此地就位于距离留都不过十里的地方,抬头就能看到南京城墙。外地官员来此办差,也懒得在此住宿。毕竟,简陋的驿馆如何比得上城中的秦淮风月,六朝金粉,能够在南方做官的人,谁不是宦囊丰盛,也不需要节约那两顿伙食和一宿房钱。
国家财政崩溃,各地驿站已经很多年没有拨款。里面的被子脏得起腻,虱子、跳蚤泛滥成灾,也让人难以容忍。
因此,上元县的驿馆已经多年没有住人,平日间也就两个驿卒做在这里无所事事地晒太阳,闲话说玄宗。
但今日这里却非常热闹,不但上元县又派过来两个驿卒,就连驿臣也亲自跑过来,殷勤地洒扫庭除,将这里整治得一尘不染。
驿馆外面的拴马柱上系着矫健的骏马,一辆辆华丽的马车依次停放,有穿着干净宫装的太监进进出出,这些人走路轻手轻脚,说起话来也可以压低嗓音,惟恐惊动了住在里面的主子爷。但他们的眉宇间,却带着难以遏制的兴奋。
“嘘,小声点,着死呀,若是惊动了潞王爷,看咱家打不死你。”
被低声呵斥的那个小太监并不在意,低笑着吐了吐舌头:“千岁爷还没起来吗?”他们这个主子是个昼夜颠倒的主儿,大半夜的还在房间里读书写字画画儿,每日都要睡到午时方起。晏起之人多半都又起‘床’气,若是惊动了王爷,说不定要受到责罚。
不过,今日乃是王爷进留都正位的好日子,想来他老人家心情自是极好的,不会因为这中小事而大发雷霆。
没错,住在驿馆里的正是昨夜刚到南京的潞王。
潞王藩封本在卫辉,李闯进河南之后,潞藩就拖家带口地朝南方逃来。这一跑,却跑过了头,直接过了长江,逃到了杭州。
直到留都诸公派礼部官去接他回留都时,潞王等人才匆忙收拾行装再次北方。
大家心中都是后悔,若当初跑得没这么快,或者直接住在南京,说不定潞王已经坐到龙椅上了,哪用这么麻烦。
“怎么可能,今儿个可是王爷的好日子,实话对你说……”另外一个太监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留意,这才强压着面上的笑意,道:“王爷昨夜就没睡过,咱家卯时还进过一次消夜呢……可怜千岁爷的眼睛都熬红了。”
“啊,千岁一个熬了一个通宵?”吃惊地张大嘴巴。
“什么叫熬,你知道什么,千岁昨夜读《大学》读入了巷,咱家去催了几次,都不听。最后,王爷还发了脾气。”
“想不到千岁爷读书这么辛苦,啧啧。李公公,王爷若是做了万岁,肯定是千古明君。”
被人称之为李公公那人眼睛一横:“废话,咱们王爷是谁,那是多才多艺,宽厚仁慈的潞佛子,能不是明君吗?”
“那是,那是。李公公,你可是王爷手头的老人,一旦千岁登基,你自然是要进司礼监掌印的,到时候可得多关照关照小的。”
这句话正好搔到李公公的痒处,顿时眉开眼笑:“你这厮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千岁可是个念旧之人。你我什么都不要想,用心做事就是了。”
“啊,对了,李公公,今日凌晨,礼部的大人们就进城通报,现在都快到午时了,怎么还不见六部官员和勋贵们过来拜见?”那太监突然有些担心起来:“李公公,我的左眼皮跳得厉害,会不会有什么不对?”
“啪”李公公一巴掌拍道那个太监的脑袋上,骂道:“你唠叨个甚,说些晦气的话做什么,呸!”
“是是是 ,李公公,小人‘乱’说话。”那太监急忙轻轻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李公公又道:“你没读过书,不知道朝廷的礼仪,这也不怪你。今日咱家就给你说说这新君登基的事儿吧,首先,百官要先集议,写一份公启劝进,然后再过来接王爷进城。同时,勋贵、百官又要备齐仪仗在城‘门’口迎接,这才符合制度。想当年,嘉靖爷进京的时候,不也折腾了一气。杨廷和与他为走那道‘门’进城,还争执了半天。”
见那太监一脸茫然的样子,李公公也懒得再说下去。嘉靖年的就时迄今已经七八十年了,这个粗鄙不文的奴婢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这二人的对话还是惊动了屋中的潞王,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李永生。”
“奴婢在。”李公公瞪了那太监一眼,一路小跑着进了潞王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都开着,还点了灯,照得通明。
却见一个身着红‘色’官蟒袍的白胖中年人正坐在书桌前悠悠地端着茶杯品茗,正是潞王朱常淓。桌上铺上三尺生宣,上面墨汁淋漓。
在房间的一角甲着一口已经脱漆的古琴,显得古‘色’斑斓。一口青铜博山炉中有青烟氤氲而起,中人‘欲’醉,正是渤泥国进贡的上好沉香。
李永生眼尖,就看到那是一副还没写完的《心经》。
潞王乃是书画大家,又极擅音律,这副未完成的书法作品自然写得极好,看起来力道千钧,每一字都黑油油地亮着,看得让人‘精’神一振。
可惜,写到后来却好象有些散了,没有开始那种力度。
“奴婢等方才说话大声了,惊动了王爷您的雅兴,恕罪,恕罪。”李永生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低下头。
“李永生……”
“奴婢在。”
可等了半天,潞王却再没有吭声。
“王爷。”李永生大着胆子抬起头,朝潞王看去,却是大吃一惊。
却见,王爷面容上,往日那从容潇洒的神情再看不到了,剩下的却是满面的急噪。再看他的眼睛红得布满了血死,人中处也生了两颗燎泡。
潞王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搓着手,用急噪的语气问道:“现在都什么时候,百官怎么还不来?”
李永生:“王爷,已经午时了。”
“啊,已经晌午了,还没人过来。”潞王声‘色’大变,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李永生的胳膊:“你这奴婢,你说说,会不会又有什么变数?”
即便隔着衣裳,李永生依旧能够感觉到潞王的手又冰又凉。副未完成的书法作品自然写得极好,看起来力道千钧,每一字都黑油油地亮着,看得让人‘精’神一振。
可惜,写到后来却好象有些散了,没有开始那种力度。
“奴婢等方才说话大声了,惊动了王爷您的雅兴,恕罪,恕罪。”李永生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低下头。
“李永生……”
“奴婢在。”
可等了半天,潞王却再没有吭声。
“王爷。”李永生大着胆子抬起头,朝潞王看去,却是大吃一惊。
却见,王爷面容上,往日那从容潇洒的神情再看不到了,剩下的却是满面的急噪。再看他的眼睛红得布满了血死,人中处也生了两颗燎泡。
潞王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搓着手,用急噪的语气问道:“现在都什么时候,百官怎么还不来?”
李永生:“王爷,已经午时了。”
“啊,已经晌午了,还没人过来。”潞王声‘色’大变,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李永生的胳膊:“你这奴婢,你说说,会不会又有什么变数?”
即便隔着衣裳,李永生依旧能够感觉到潞王的手又冰又凉。
第850章怎么掉头了求月票()
潞王为人深刻,平日里有刻意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温良君子的模样。。 更新好快。
加上他能诗能画,更是接近于传统中国文人心目中有为之君的想象。这也是他之所以被东林官员选为皇位继承人的缘故。
潞王也知道自己的优势何在,这一路上来,待人接物更是小心谨慎,赢得前来迎接的礼部官员和地方官绅的一片赞誉。
可作为他的贴身内‘侍’,没有人比李永生更清楚,其实,潞王内心中还是非常紧张的,生怕在这一场皇位之争中落了下风。
如今,人已经到了南京,眼见着那顶皇冠触手可及,王爷的内心却越发忐忑不安。昨夜说是读书写字,其实根本就是失眠。
李永生安慰潞王:“千岁休要担心,朝廷自有制度,没那么快的,估计午后百官就会过来拜见王爷的。”
“可是……可是孤还是……要不,咱们干脆直接进城吧!”潞王咬起牙关。
“不可,千岁不可啊!”李公公惊得冷汗都渗出来了,跪在地上苦劝:“若王爷你未经过百官的迎接自己进城,要以什么名目?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已不合礼仪。叫城中官民看到了,不但是一场笑话,反徒生枝节。”
竟他这一提醒,潞王这才冷静下来,虚扶了李永生一把,故意做出很随意的样子,笑道:“你这老奴,孤不过是说句笑话儿,却将你吓成这样,没个出息。”
李永生顺势站起来,擦了一把汗水:“王爷,真是吓杀老奴了。”
“要不这样……”潞王沉‘吟’片刻,道:“你去路上望望,如果百官出城接驾,立即报来,寡人也好做些准备。”
“是,奴婢这就出去。王爷放心,这里距离留都不过十里,地势高,前边又是一马平川。若城中大人们出来,立即就能看到。”李永生心中暗叹:我们这个千岁爷啊,事到关心,‘胸’中却是没有一丝的静气。
潞王面上带着一丝喜‘色’:“你这老奴凭多废话,还不快去?”
等到李永生出去,鲁王又坐回书桌前,提起笔继续那副未完成的字:“菩萨依般若‘波’罗蜜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离颠倒梦想苦恼。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他所抄录的正是南北朝后秦鸠摩罗什的译本,写了这么多字,加上一夜未睡,只感觉眼睛又涩又干,手下所写的字总觉得笨拙呆板,少了自己往日那一股潇洒随意之气。
潞王苦笑一声,喃喃道:“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离颠倒梦想苦恼。人生在世,总少不了三千烦恼,又如何做得到无挂无碍。”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有人在喊:“来了,来了!”
潞王手一颤,‘毛’笔从手中滑落,在‘胸’襟上留下一点墨汁。
抬头从窗口看去,就看到李永生跌跌撞撞跑进来,面上全是狂喜:“千岁,我的千岁爷啊,来了,来了,百官出城了。”
话音还未落下,潞王已经冲出房‘门’。
这个时候,他再顾不得王爷的威严,大声问:“百官出城了,可看得清楚,究竟是哪些大人?”
李永生:“王爷,隔得实在太远,奴婢如何看得清楚,就看见好长一条队伍出城,又是鼓又是锣,还有好多仪仗,正奔驿馆而来,想来定是迎接王爷的。”、
潞王突然恼了,喝骂道:“来的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了,你这老奴一概不知道,跑来禀告什么。孤正在写字,被你这一打搅,气韵都断了,你该当何罪?”
“是是是,奴婢再去看看。”
见他转身‘欲’走,潞王却叫住他:“蠢货,带几个人,骑上马迎上去,一问不就知道了。”
“是是是,王爷说得是。”
轰隆的马蹄声卷起灰尘去远了,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