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第6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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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典眼睛一亮:“孙太初这句诗作得好啊,可有全问,说来听听。”
“不过是侯爷当年与福藩进留都的旧作而已。”秦易念道:“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一个人间正道是沧桑!”朱大典一扬鞭:“出发吧,秋风扫落叶,全歼阿济格部。”
第1124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二()
说完,一行人催动战马,一阵风似地朝前冲去。 。
这一战,清军出动了五万人马,当然,吴三桂的两万关宁军从头到尾都是作壁上观,最后见势不妙,索性脚底抹油跑了。因此,阿济格部清军真正投如战斗的不过三万,而镇海军两万,宁乡军海军陆战队五钱。
双方总共出动五万兵力,彼此之间力量对比相差仿佛。
虽说这种规模的战役单从数字上来看,在明末的各大战役中也不算什么。可这一战,清军都是精锐,而宁乡军陆战队和镇海军的战斗力也非常出色。
可以说,当今世上最剽悍的三支部队在此时此地碰撞击在一起,起惨烈处更是胜过以往的任何一场大决战。
到处都是呐喊声,得胜的镇海军并不罢休,依旧打着火把追击。战场很快地铺开去,从大胜关到采石六十里长的距离里到处都是火光和铠甲的闪光。
虽然已经一天没有吃饭,镇海军还是在不停地向前跑着,因为他们知道不能给建奴回到采石大营喘息的机会。
有军官正大声的地鼓励着士兵:“快快快,我们累,建奴跟累。更何况建奴已经丧胆,咱们只需朝前跑,直接冲到采石就能休息了。”
喊话这人正是军中的一个教官,按说,作为军官他有一匹战马可以代步。可此刻,他的战马上已经放满了铠甲和兵器,自己在队伍中不段鼓励着掉队的士兵,并顺手将部下的兵器扛在自己身上。
既然官长都在咬牙坚持,还能说什么呢?
队伍中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机械地迈动已经如同灌铅一般的双腿,轰隆地沿着江岸朝前不要命的跑。
“采石,采石!”
有人有节奏地喊着,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第一百人。转眼,满时间都是这铿锵有力的呐喊声,身上的疲惫仿佛也在这叫人心血沸腾的口号声中一扫而空。
郑成功的中军等人已经跑得浑身是汗,即便有阵阵夜晚的江风吹来,还是感觉身上燥热一片。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秦易:“秦教官,我现在算是明白宁乡军为什么能够百战百胜了,关键在于官兵一体,士兵怎么样,军官也怎么样。打仗的时候,军官冲在最前头,如此自然是上下用命。”
前边的朱大典道:“官兵一体?荒谬!若是军官没有威严,士卒不敬,部队还怎么带?”
秦易笑了笑,也不说话。这事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不容易。实际上,已是近乎离经叛道,不为世人所理解了。
他将目光落在前面,镇海军主力还在不住追击敌将,但辅兵们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走了这么长路,此刻的他才是第一次清晰地看全了整个大胜关战场。实际上,如此规模的大会战,作为一个指挥官,根本不可能顾及到战场的任何一个角落。
镇海各部与敌人搅在一起,到最后已经到了各自为战,甚至建制混乱的地步,彼此之间只能用旗号简单联络。如果不是陆战队适时赶到,镇海军说不定还真要全盘崩溃了。
篝火燃起来,缴获的武器和铠甲在地上堆起一座座小山。
一队又一队俘虏被解除武装,在士兵的押送下朝东面走去,没头没尾。其中有不少剃了头的真鞑,但更多的是尚可喜的汉军。
如果不出意外,尚可喜部已经被全歼了。
胜利是空前的,但镇海军也付出了不小的牺牲。这一点从摆了一地的尸体中可以看出,很多镇海军和建奴的尸体纠缠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血已经凝固成豆腐模样,黑亮亮地倒影着天上那轮明月。
有战马在大风中长声悲鸣,与澎湃的长江水连在一起。
“这仗惨烈啊!”秦易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念道:“水声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想起死去的士卒,郑成功也叹息一声:“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你们这些忠诚的好战士啊,你们实在令人怀念:
咱们早晨还一同出去打仗,可晚上你们却未能一同回来。
“哈哈,大木,秦教官,此战可是我军大获全胜的。可你们却在咏《战城南》未免有些颓丧。”朱大典轰然大笑:“大木,此战南京之危得解,阿济格全军覆灭,我大明朝又得了镇海军这支精锐。如今天下未定,正是你等大展宏图之时,如何能够伤感?要念就念: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去三山去。”
郑成功神情一凛,朝朱大典一施礼:“说得是,小子受教了。”
……
当夜,镇海军一刻不停地打进了阿济格的采石老营,获取军资无数。这个时候的建奴还处于极度混乱之中,连象样的抵抗也没有,就再次西逃。
郑成功也不放松,让部队稍做休息之后,再次启程追击,又拿下了太平府州府当涂才停了下来。到进城之后,部队才算是吃了一顿热饭。
如此,距离大胜关之战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部队已经处于极度的疲乏之中,很多士卒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醒不过来。
正因为一口气不停的追击,军队掉队得厉害,两万多镇海军,等郑成功进了当涂城时,只剩五千出头。
与此同时,后方的战果统计数字终于出来了,用飞骑送到城中。
此役,镇海军斩首两千三百级,其中真鞑八百余级,俘虏敌军八千三百,其中,真鞑六百。余者,尽皆逃散。
此役,建奴阿济格彻底被打废了,只有吴三桂的关宁军还保持建制,但已是人心惶惶,军无战心。
此战,拿下建奴采石老营之后,镇海共缴获黄金一千余两、白银一百余万两、铠甲器械粮秣无数。
此战,空前大捷。
但镇海军损失也是不小,阵亡一千七百,伤三千四百,同样是伤筋动骨。
“好!”战报一到,整个郑成功的中军行辕沸腾了,所有人都跳起来兴奋地跺着脚。
更有人狂妄地大叫:“他***,咱们镇海军也是天下第一军!”
“不不,长江以北宁乡军第一,长江以南,咱们镇海军第一。都是一个娘生出来的,分什么彼此,都是天下第一!”
郑成功和秦易都是相视一笑,朱大典也是挺胸兜肚:“部队休整好之后继续出击,痛打阿济格这条落水狗。如今,建奴在逃到哪里了?”
一个军官回答:“禀总督,建奴已经龟缩到博望山、大信一代,驻营死守。有斥候来报,宁乡海军陆战队已经到了芜湖正在河口镇一带挥动。阿济格见退路被截,只能收集残军在博望死守,以图再战。”
朱大典骇然:“宁乡军好快,这么快就绕到芜湖了?”
郑成功:“他们有船在手,自然是想在哪里登陆都可以。不过,我估计那是疑兵。”
秦易:“我看也像。”
郑成功:“不过,建奴的关宁军还保持完整,一旦恢复气力反扑,也是一个大麻烦。看来,我们得尽快出动了。明日卯时大军就启程,务必在天亮之前抵达博望山,解决战斗。”
朱大典有些担心:“我军兵力不足,能够全歼关宁军吗?”
这一战已经胜得不能再胜,南京已经保住了,绝世功勋到手。部队中弥漫着一股洋洋自得的情绪,像昨天那种血腥残酷的大战,士兵还能承受吗?
关宁铁骑的威名毕竟是摆在哪里的,虽然其中有吹嘘的成分。可他们还保持完整却是不争的事实,说不定部队中还有骑兵。
而镇海军到太平府城中的战兵不过五千,能扛得下两万关宁军吗?
郑成功道:“朱总督不用担心,敌人已是惊弓之鸟,人数虽然不好,可已经没有野战的勇气。别忘记了,宁乡海军随时都有可能加入站团。最关键的时候,博望山靠着大江,已经在舰炮的射程之内。说不定,咱们还没到,阿济格的老营已经被方惟将军轰得稀烂。”
秦易这个时候突然淡淡地插了一句:“朱总督,王阁老可是在军舰上的。他是总督天下兵马,如果海军拿下博望山斩下阿济格的脑袋,王阁老的功劳可就大了。”
“啊,那……快快快,快准备出击,不能让这老匹夫得了贪天之功。”这个时候,朱大典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自己已经将弹劾折子连同捷报一起送去了南京,别到时候王老匹夫却将自己的功劳抢了去,倒叫自己背上了诬告的嫌疑。
“是,末将这就去动员士卒,明日卯时就出击。”郑成功忍不住在心中替秦易赞了一声。
秦教官平日里话不多,也是个有一说一,刚正不阿的性子,却不想对于人心的拿捏竟如此精准,一句话就点中了朱大典的死穴。
当下,部队就动员起来。
郑成功下令,所有的士卒什么都不用干,如今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睡觉,养好力气。
第1125章 加道长的魔法()
热,热得厉害。
王铎猛地睁开眼睛,再也没办法在船舱里呆下去了。
虽然说他所在的战舰大得厉害,可一路行去,那种颠簸还是叫他吃受不起。
整个人都被这微微起伏的浪涛弄得晕忽忽的,虚落落没个实处。已经是夜里了,被晒了一天的甲板这个时候将热气散发出来,狭小的船舱就如同蒸笼一般,不片刻,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沁透了,再这么下去,还真要被闷死在这里了。
况且,加道长说他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需要补充大量的液体,不能出太多汗水。否则,若是脱水,神仙也救不了,还是呆在凉快通风的地方要紧。
神仙,加道长不就是神仙吗?
对于这一点,老王头是确信无疑的。虽然说这人是个白皮西夷,可道法当真是了得,说不好是昔年老子出关化胡传下的道统呢?
不然,这个加西亚怎么能够硬生生地从鬼门关里将自己拉了回来?
而且,他的医术好生古怪,什么望闻问切一概不用,专一使用针线、玻璃瓶、刀、钳之类的古怪物件,在他手头,自己还真成了一个臭皮囊,任由他缝缝补补。
这样的经历固然新奇,叫人惊吓不已。
当然,疗效堪称神奇。在床上躺了一日一夜之后,眼见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他竟然活转过来,此刻更是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比起没受伤之前还要精神得多。他年纪大,血脉已衰,对别人来说难熬的暑天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三伏天的早晚甚至还要穿上厚实的夹衣。但此刻,着实热得恼火。
就在前天中午,看到阿济格的扩军营士兵已经冲到中军帅旗之下是,一直住战的王铎彻底被吓坏了。实际上,大战刚一开启,他就彻底被无边的血肉惊得几乎晕厥过去。以往,战争对他来说不过是停留在纸面上的一段文字,而且,最为一个读书人,有的时候,对于战斗他甚至还带着一丝浪漫主义情怀。
可真等到身临其境,一切同想象的却大不一样。到处都是流淌的热血、士兵的惨烈的痛叫、残缺的肢体、被砸破的脑袋中流出的白色浆液,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残酷、可怕和恶心。
强忍了半天之后,王老头的精神终于崩溃了,尖锐地叫了一声,拨转马头不管不顾地跑了。
那个时候,他只想早一些脱离这个死亡之地,逃回大胜关……不,直接逃回南京……至于此战是胜是负,还重要吗?
战马不要命地跑着,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至于眼前,已经看不清楚了。
跑了半天,王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裹在乱军之中。原来,此战双方集合了五六万人马,战场铺得极大,任何一个角落都是咬牙切齿捉队厮杀的士兵,没有一寸地方不在战斗,没有一寸地方不沁透了人血,自然也没有一寸地方是安全的。
王铎已经被吓得疯了,张开嘴想叫,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声来。
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背心一疼,就好象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直接从战马上摔了下去。
落地的时候,他还有些莫名其妙:“老夫怎么就落马了,没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