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第5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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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走得实在太快,又热,不少人都将帽子和头盔摘了下来,露出汗淋淋的头皮和醒目的金钱鼠尾头式。他们走得实在太累,不少人的头皮都变成了粉红色。
此时因为失望,那些头皮都变得趣青,苍白。
至于准塔身边的几个将领更是心情沮丧,敌人竟然出阵野战,那说明山东军已经识破攻破清江浦的我大清军队人马不多。
如今主力部队还在大河这北,没有一两日赶不到。如果山东军全力来攻,又和大河阻隔没有退路,大家困在大河于淮安之间这片狭小的地域,那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感觉到大家情绪低落,准塔一笑:“想不到兔子刘泽清也有胆气出城野战,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刚才出阵杀我斥候的那个明狗武艺不错啊,怎么,大家都怕了?要不,我回去之后给你们弄一条兔子皮挂到你们的脑袋上。”
建州男人都以勇武为傲,以被别人称之为胆小的兔子为耻。
此刻的满清刚入关,国势正胜,白山黑水渔猎民族的血性和凶残还没有被中原农耕文明的富足、安逸、精致所稀释。
再过得十几年,八旗军在享受到汉文明的丰硕成果之后,以极快的速度**下去。到最后,彻底蜕变成依附在国家这具躯体上,只知道吃铁秆庄稼的寄生虫。到康熙初年,八旗军已经彻底不会打仗了。
世界上还真没有一支军队像满八旗这样,腐烂得如此之快,甚至超过了他们名义上的祖先金国女真。
听到准塔的讥笑,就有两个将领愤怒的叫起来:“准塔,别瞧不起人,不过是五千汉狗,给我一百人,瞬间就能将之击溃。我们担心的是……淮安城里究竟还有多少明军,咱们野战不惧怕任何对手。怕就怕明狗败了这一仗之后,发动满城百姓死守淮安。攻城战,我等却不擅长,也不耐烦。”
这话可谓是说到众人的心中,是啊,击溃这五千敌人没什么难度。可若是攻城,大家心中都有些犯怵。当年关宁军就是靠这一手将辽西走廊守了十多年,就连老汉王也倒在残酷的城市攻防战中,被人家一炮轰死。
“哈哈,哈哈,不用担心。”准塔放声大笑起来:“这五千人马乃是山东军能够收拢的所有部队了,如果我料想得不错,淮安城中再没有明狗一兵一卒。只要打败他们,淮安就是我们的了。你们这些混帐东西,忘记当处咱们轻骑急袭徐州的威风了吗?这一战,同样地简单。”
“怎么可能?”几个部将惊喜地反问。
准塔继续大笑,用洪亮的声音吼道:“山东军不善野战,如果他们兵力充分,最好的法子就是守城,而不是分兵出城野战自取其辱,反堕了自己的士气。可今天他们竟然出城主动决战,那就是说明,这是他们最后的兵马。这点人,根本就守不住淮安大城。与其如此,还不如出城冒险一战。”
“原来如此,准塔,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连这都能看出来。”所有人都大声地欢笑起来。
准塔大为得意:“你们忘记《三国演义》中的空城计了,对面的敌将那是想学诸葛亮给老子来这一手啊!可惜啊,可惜,我不是司马仲达,也没有那么谨慎。他没算到,咱们建州人都是光明磊落的男儿,遇事只会奋勇向前。敌人的力量越大,咱们的斗志越高。敌人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杀进淮安府,部队放假三天,让你们享受一下汉人的花花世界。”
准塔这是承诺让士卒屠杀城了,众人顿时士气大涨,同时挥舞着手中武器大吼:“杀进淮安府,放假三天!放假,放假,放假!”
说话间,清军就已经推进到距离刘春大阵三百步的地方。
一声令下,所有的建州兵,翻身下马,开始集结。
建州军号称弓马天下无敌,实际上他们不是蒙古人,马战并不是他们的强项。建州军的强大在于铁甲步兵,就好象以前的蒙古人一样,轻轻兵不过是用来骚扰敌阵追击溃敌,真正想解决战斗,还得靠步兵正面硬撼。
因此,建州军出阵,战马只不过是他们的运输工具。等到了战场,通常都会下马结阵步战。
第1030章 杀死这个喜欢说废话的人()
山东军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打恶战的经验和决心,缺乏承受一定伤亡的心理素质,尤其是在建奴不可战胜的神话下。
这一点刘春心中自然十分清楚,先前他已经成功地激励起麾下的士气,但此刻建奴已经距离大家这么近,近得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那可笑而怪异的发式时,还是能够感觉到身边士卒内心中的紧张。不但有吞咽口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戚继光戚爷说过,上得战场,口中有唾,拿得稳兵器就是强军。
可这还不够。
区区几句话,不足以让懦弱已久的山东军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但新军教官们说过,部队的战斗力来自中低级军官,只要军官们足够勇敢和强大,部队就会很强。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低级军官的控制力可以笼罩七人范围。
如今刘春手下的一百多军官已经下派到部队中去,确实掌握部队。一个军官管理五十名士卒,虽然指挥上有些问题。可只要他们足够勇猛,部队的战斗力会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的提升,或许足够同眼前这几百建奴打个旗鼓相当吧!
部队的关键是干部,对,教官们说得好。
在建奴正在列阵的时候,刘春还是觉得心中不塌实,又走出阵来,大声对手下吼道:“同我一起参加过镇江新军训练的诸君,咱们一道在教官那里接受过几个月的训练。那么多苦都吃了过来,等的不就是今天,不就是在战场上展示我等的训练成果吗?是的,这是一个好机会。在新军的时候,我们是外来户,山东军战斗力实在太弱,想必各位以前也没少受郑家军的嘲笑。是的,以往的咱们实在不堪,可这不能怪别人,怪只能怪我们以前实在是太叫人失望了。”
“在训练场上,咱们和郑家军的人流的汗一样多,凭什么就要被他们耻笑,今日正是证明我们的好机会。”
“或许有人在想,咱们在新军接受教官训练的时候,不外是走走队列,操操枪炮,学的是诸兵种合成战法。今回来淮安实在太仓促,什么武器也没带,这仗还怎么打?”
“笑话了,没枪炮难得就不能打仗了?我们去新军可不并不只学会了操枪使炮,还有一种更重要的东西血气。没错,是血气。不服输的血气。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凭什么我们汉人就比建奴弱,刀砍到身上一样会流血,一样会死。各位将官,奋勇杀敌吧。让天下人都看看,咱们山东军不是弱者。乌拉!”
“乌拉,乌拉,乌拉!”开始的时候,仅仅是那一百多个军官在吼。
接着,士兵们参与其中。
一时间,五千多汉子都同时整齐而大声的呐喊:“乌拉,乌拉,乌拉!”
……
“这个汉狗真是讨厌,他就是个女人!”远处,准塔已经整顿好部队,他大喝一声:“汉狗已经怯了,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地喊话激励士气。若是咱们建州勇士,需要激励士气吗?”
“不需要!”上千建州兵同时轰然响应。
“是的,不需要,因为每战我等都会争相向前。我建州勇士,以奋勇向前为荣,以胆怯懦弱为耻,我们是天生的战士。”准塔接过亲卫递过来的铁鞭和盾牌,将鞭子在盾面上狠狠一敲,大步向前冲去:“跟我来,杀死那个喜欢说废话的人!”
千余建州兵同时一声呐喊:“杀死那个喜欢说废话的人!”然后不要命地涌了上去。
他们的队形有些乱,可在这种高速的冲锋下,就如同拍上海岸的巨浪,沛不可挡。
先前刘春斩杀三个满州斥候骑兵的表现实在太惊人,战斗还没开始,就在两军接触的一刹那,准塔的目光就落到了他身上。
准塔也不知道此人究竟是山东军的什么人,可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无论是胆气还是武艺,即便放在满八旗中也是巴图鲁一级。
这样的勇士,自然能够得到麾下士卒的追随。若非是他聚拢了这五千士卒,只怕此刻的淮安已经落到我满州的手里了。
也好,杀了他,若非有这样的对手,这次淮安之战也无趣得紧。
几乎同时,准塔和刘春都同时下令:“刀盾兵向前,将他们撞回去,长矛手,跟进!”
“轰隆!”上百面盾牌在两军接触面上猛然撞击,溅起高高的浪头。
那浪头是红色的。
“汉狗!”
“狗鞑子!”
无数声咒骂响起,一刹间,男人的血沸腾了,仇恨是最好的燃料。
就在“轰隆”撞击声响起的同时,刘春和准塔瞬挥舞着兵器越阵而出。
他们都想得明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动摇敌人的阵势,动作必须要猛要快,还有什么比一军军主冲锋在前更能鼓舞士气的呢?
准塔之所以急于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那是因为这队明朝人马实在太多,而自己只带了八百人马。若是战斗打成焦着,敌人就算用人命填也足以将这几百建州勇士耗光。虽然口头对这群汉狗异常轻蔑,可他也看出来,经过敌将几次喊话,又斩杀了三名建州斥候之后,敌人的士气已经被成功地激发出来。汉狗虽然胆小,其实也是能战的。
至于刘春,心中更是清楚,自己刚通过兵变拿到军权,可士卒未必心服。如果这仗拖延久了,士兵们没有了力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瞬间崩溃。山东军士兵,可从来没有为某个将官卖命的习惯。
擒贼先擒王,这是准塔和刘春不约而同的想法。
转眼,两条强健的身影就撞在一起。准塔将盾牌一挥,将前面一个明朝军刀盾手连人带盾撞到一边,手中铁鞭在手中一抖,仿佛变得柔软,夹着黑光尖啸着抽向刘春面门。
刘春也不躲避,手中大斧朝前劈出。
两人身边的亲卫们同时发出大吼,有人举起盾牌护在主帅身前,有人则提着长矛死命朝前刺去。
空气中满是长矛刺在盾牌上噼啪声响,间或几支羽箭从缝隙中射出,颤巍巍地插在盾面和人身上。
“刘少将军,杀了这个狗鞑子!”
“准塔,取下这汉狗的头颅!”
转眼,刘春的大斧子就劈在准塔的铁鞭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斧重,鞭轻,按说,这一斧当瞬间将准塔的武器砍脱手,或者直接砍成两截。
但这一斧砍到铁鞭上的时候,刘春还是清晰地看到那鞭子朝后缩了两寸,如此一来,自己的大斧砍中的是鞭头,力道瞬间被他准塔卸了个干净。
而自己则被自己的力量带得险些扑了出去,胸口好象被人用拳头狠狠重击,烦闷得要吐出来。而双手的关节,也差一点被带得脱臼。
而准塔手中的鞭子在将大斧卸开的同时,如同活过来,甩出一个大花,猛地一抽,单风贯耳,夹带着鬼哭狼嚎的尖锐破空声抽向刘春的左太阳穴。
刚才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实在太快,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是如此之近,近得几乎可以嗅到彼此口中的臭气。
刘春来不及反应,只能尽力将脑袋朝右一偏,因为用力实在太猛,他听到自己颈骨的咯吱声。黑影一闪,从他的头盔上掠过,擦出大蓬火星扫到头盔顶端的尖刺上,直接将之扫落在地。
强烈的呕吐**袭来,刘春的头发披散下来,感觉眼前全是金星闪烁。
他也没想到准塔的武艺高明成这种程度,边招如此之快。这一鞭若是抽实,自己只怕就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好个刘春,自六岁起就随叔父刘孔和打熬力气,十二岁就同父亲的强令下杀了一个逃兵见了血,后来又在山东打过无数场仗。等到筋骨长成,已是山东军第一勇士,有名的百人敌。
他在一个照面下就吃了个大亏,心中却还保留着一丝清明,手中的大斧用尽全身力气朝前一砍,正中准塔左手盾牌。
轰然巨响,准塔竟然被他用蛮力砍得两退两步,退回阵中。
“保护准塔!”
“保护少将军!”
两边的亲卫都在大喊,刀盾手同时在二人身前一个合拢,将他们分开。
准塔被一斧砍退,只感觉手上一轻,低头看去,却见那面小盾已经断得只剩半截。心中不禁大骇:这汉狗偌大力气!
他刚才憋着的一口气总算释放出来,张大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大口喘息:“你是谁,刘少将军,刘泽清的什么人?”
刘春也在大口喘着粗气,战阵厮杀生死只在一个照明,刚才这一个回合虽短,却是他毕生武艺精华,此刻体力竟然有些接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