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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部分

国士-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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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获百害。

    善言宽慰于他,继续维持和京湖地方良好合作关系才是郑云鸣的最优选择。

    郑云鸣还接待了从北方胜利返回的陈焦一行。陈焦深入敌境数百里,纵横来去,立下了不少功绩,也吃了不少苦头,但最大的功绩则是他们以数百人之众,化装为蒙古的骑兵队深入到河南地,携带大大小小几百面旗帜,又动员河南的民众随行以壮声势,造成宋军大规模攻打洛阳州县的假象,为蒙古军的撤退敲下了决定性的一击。

    “这才叫做游击战!”郑云鸣笑道:“什么是游击战,游击战就是猴儿钻进鬼肚子,闹他个天翻地覆!今用兵不过数百人,起到的作用,比出动五千人一万人更大。这样的游击战以后更需要多实行。但光是这样是不够的,你们这次裹挟百姓进行攻击固然是迫不得已,但真正要在敌人后方闹起来,还得着落在连结河朔四个字上。唯有将蒙古人占领下的百姓们都发动起来,才能对蒙古人的统治构成足够的威胁。当然这一点我不会逼着你们去做,你们需要慢慢的体会如何连结河朔,如何不止是在敌人后面活动,也能在敌人的控制区里扎下根来。”

    话虽如此,但今日想要联结河朔,并不如绍兴年容易,绍兴年北地的百姓多少对大宋还有一些故土之情,心向赵官家,而今的北地百姓经历二十多年战乱,早就已经习惯了被蒙古人统治。想要连结河朔,必须用一点不得已的手段。

    郑云鸣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更相信蒙古人还没有习惯成为中原的主人,他们的政策会使连结河朔的难度降低。而想使得整个河朔成为大宋的同盟军,光靠陈焦的几百人当然不足取,那需要整个国家的政策扶持。

    但这并不妨碍这件事情从现在做起,郑云鸣并不担心这件事情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滞下去,因为当前主政京湖的三巨头:襄阳的制置使赵葵、江陵的副使別之杰和黄州的孟珙,都是招纳北方人的热衷者,赵葵和孟珙部下各自有上万北军,他们比郑云鸣更加热衷于谋划北地。

    他们可能忽略的是经济面的具体事务。

    在启程之前,郑云鸣特地召见了许世清和京湖各地矿洞的把头们,对于建设稳固的抗战基地,缺少不了以矿丁和铁匠组成的锻冶业的支持。京湖原本称不上矿产丰富的地区,但也不是遍寻三湘找不出一点矿的。现在正在全力推进的汉冶萍钢铁组合暂且不谈。在长江沿线都有黄金矿产,鄂州有铜矿和银矿,夷陵则出产铅和锡矿,这些矿产无一不是正在陷入长期战争的京湖防区最需要的支援。

    但北宋凭着开发荆湖两路的东风,不断给予两湖的矿产业以压力,使得两湖的矿产开发处于一种非正常的加速状态。到了三百年之后,很多湖北的矿洞已经逐步枯竭。白翊杰兼理汉冶萍矿冶事务之后,首先进行的就是广泛查探萍乡新的矿脉。幸而颇有收获,不然如何提高现有矿洞的效率,也只会加速矿脉的枯竭而已。

    现在郑云鸣要将这项举措推广到整个京湖,将一切可能开发的矿产资源做一个大致的梳理,这需要大量懂得勘探矿脉的矿工进行配合。自宋朝开国以来,习惯使用经济手段而不是政府强制手段来推进地方事务,这种传统亦被郑云鸣传承。自担任转运使司事务以来,他两次宣布提高了官府购买金银铜铁铅等矿物的收购价,在高额利润的刺激下,京湖的矿丁们四出探寻矿产。

    另一方面,郑云鸣也力主广泛推广灌钢技术的应用,灌钢法自綦母怀文开创以来,到现在只有极少数人使用,其主要原因,无非是成本太高昂,而没有多少实际市场需求罢了。郑云鸣和赵葵商议,即便襄阳府财政困难,仍旧拨出一笔钱,每年固定采购一定数量的灌钢法练出的精钢。并且不限身份,任何人都可以以质量优胜的精钢请售于官府,官府择其善者购买之。这样就牵引着京湖的铁匠们努力研究改进灌钢技术的缺陷。

    自然,这些都是费钱的项目,郑云鸣自上任以来,推进了许多项目都是需要大笔投入的。其耗资之令人惊惧,以至于转运司和地方州县的主簿都在背地里称郑云鸣是饕餮,形容他吞噬金钱的速度之快,就连大快朵颐的老饕都比不上。为了填补如此之大的财税窟窿,郑云鸣必须养出几只能下金蛋的鸡才行。

    在枝江和宜昌两个县内,官府都有大量军屯,由江陵的士兵负责耕种,如今大军拔营北上,军屯田地荒芜了很多。郑云鸣与赵葵商议,招徕北方的流民户将这些屯田全部改作了棉花田地。大力扩展植棉是郑云鸣的既定政策,棉布作为一项交易货物,在这个时代里是真正的畅销货,尤其是在和北方的贸易中,棉布更是大项目之一。之所以棉花种植面积一直不广,并非没有销路,而是局限于技术上的落后。从除籽到纺纱到织布的一系列环节无法解决的技术难题,使得棉布成本高昂,市场缩小,棉田无法成为湖北的支柱产业。

    为此,郑云鸣从很早之前就拜托广南路的商人们深入南方黎人村寨,学习当地的纺织技术,在担任官职之后,甚至派专人去崖州延聘几个技术高超的黎人织工到湖北,让他们传授本地织工一整套纺纱织布的技术。技术的铺展需要一定时间,但有了官府作为后盾,加上利润的诱惑,棉花生产的一整套产业链正在疾速成型。

    在郑云鸣启程之前,白翊杰终于来得及将两匹完成的棉布送到郑云鸣面前。这两匹棉布的质量较之使用中原古法纺织而成的棉布更加细密柔滑,就连传统技术生产的上乘布匹也无法与之媲美。

第七十一回 行路莫道蜀道难(3)() 
“现在使用新法纺织一匹布的效率,提高了数倍之多。”白翊杰叹道:“不想本地洞黎的纺织技术竟然比中原还高。”

    “崖州地处南方,阳光充足,甚为适合种植棉花,本地人因之擅长棉花纺织,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郑云鸣抚摸着棉布叹道:“倒是苏子瞻贬谪崖州的时候,居然没有注意到洞黎的纺织技术精湛之处,实在是可惜。”

    白翊杰也摇着羽扇反驳道:“您说的好似东坡居士是去游山玩水了一样,崖州之地潮湿炎热,真是天然的流放牢狱。听人说那里夏日里的蚊子都有白鹅那么大,一口下去,牛就因为失血而晕厥。您还嘲笑苏东坡没有查察到黎族的纺织技术之精妙么?”

    郑云鸣哈哈大笑道:“若是真的有鹅那么大,苏子瞻那小身板去了,一口下去焉有命在?说回正题罢,除去织布之外,还要改进染布技术,只有努力提高布匹的价值,才能建立本地棉布对天下布匹的优势。若是能织染出花色布匹,必然能畅销万里。”

    “您说的太夸张了,能够畅销千里,已经是一桩财源滚滚的生意了。”白翊杰摇头说道:“难道还能卖到海外去不成?”

    郑云鸣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不管怎样,这些事情将来只会劳你的神,劳不到我的神。我得全神贯注的去应付蒙古人在四川的肆虐。”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问题,”白翊杰忧色再上眉梢:“而今全蜀之兵不满五万,且多为老弱残兵,不堪与战,和京湖不同,您一旦入蜀,能依赖的只有本部这点人马,如何与蒙古十万大军争锋?”

    “现在我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郑云鸣说道:“你知道我从不在不了解当地的详细情况之下下论断。但夔州一地山峦险峻,蒙古军想要施展强力的骑兵运作作战是万难之事,依庙算之论,总能有六成胜算。”

    “现在的关键是快,一定要抢在蒙古人之前赶到夔州全面展开布防。”

    郑云鸣一旦定下了方略,执行起来如风雷迅疾。三日之内,一万数千官兵已经将辎重军械等装载完毕,准备好了启程前往上游展开新的作战。

    大军启程的那日,赵葵和孟珙以及襄阳府的文武官员满城百姓皆来送行。郑云鸣在襄阳驻扎只有一年,但军纪严明,士卒奋勇,本人对待一般的老百姓都很谦和有礼。在官民中声望极好。如今小官人拔营入蜀,百姓们自发前来送行。郑云鸣却不乐大操大办的送行仪式,按照惯常的做法,在致敬了上司同僚和本地父老之后,偷偷的从西门而出,乘上了自己的座船。

    刚刚踏上甲板,郑云鸣就听到岸上有喧哗吵闹之声,回头看时,是两个年轻人因为要抢着上郑云鸣的座船,因此发生了争执。其中一人身形瘦长,声音颇高,大声叫嚷着:“我有制置使的举荐信,谁敢拦我不要怪我的剑不锋利!”

    另一人身形魁伟,虽然声音不高却是坚定果敢,喝道:“我是副都统亲笔写信招纳的,难道也该给你让道么?”

    郑云鸣苦笑了一下,看来这两个他人举荐的年轻人,都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家伙。

    他吩咐道:“去将那两个吵闹的家伙给我带上船来。”

    韩锋接令,马上下船来带了两人上来。二人看见郑云鸣在船上,各自参拜。

    郑云鸣对那身材魁伟的年轻人说道:“既然有我亲笔书信,必然是高斯得了?丧服未除,夺情之罪只在我身上,但鞑子在四川凶焰未除,大丈夫怎么能坐视不管?”

    高斯得慨然道:“先父为了守护蜀中,被蒙古人杀死,这桩仇要由我亲手来报,所以副都统书信一到,我便我火速启程前来会合。”

    郑云鸣又转向那瘦高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但见此人面目不凡,眉宇中甚有倨傲之色。看起来赵葵推荐给自己的未必是什么容易摆布的角色,于是问道:“先生又是什么人?”

    那人手捧赵葵书信呈上,大声道:“蕲州余玠,现充蕲州作监主簿之职,奉了赵制置使的书信前来向副都统报到。”

    郑云鸣大笑起来:“好好好,这下子大宋几个有名的臭脾气都聚拢到一处来了。也省的你们到处捣乱,今番蒙古人号称五十万,我们可只有一万多,你们随我入蜀,不怕被蒙古人砍了脑袋么?”

    余玠高声应道:“四川东部都是连绵山地,只要副都统依山作城,连点成线,蒙古纵有百万精兵,又如何能奈何得了副都统?”

    高斯得也说道:“夔州民风彪悍,士民骁勇,副都统善加用之,必然能有所建树。”

    “哼,坐而论道容易,落到实处难,既然已经上了我的船,咱们的命运就绑到一起了。这一去是生是死,两位都不要抱怨。”郑云鸣高声喝道:“马上开船,直上川东!”

    成都府路嘉定府的东北方,有一座叫做武信城的城池,坐落在山丘上的武信城,俯瞰着嘉陵江缓缓流过,这里是商贾和旅人的必经之地,所以平日里很是热闹。不过蒙古人攻入华西平原以来,人心惶惶,每天都可以看到大批的难民顺着大江往东逃亡。据说蒙古人在成都府附近大肆洗掠,见人就杀,真正是一只鸡一条狗都逃不出鞑子的魔掌。武信城是个军事堡垒,但平日也有许多做生意的小贩和眷属,大家都提醒本城守将赵总辖,赶紧关闭城门,以备蒙古骑兵突然杀到措手不及。但老赵有自己的想法,每天通过武信城逃亡的难民不计其数,光是缴纳的过关费用就让赵总辖笑不拢嘴,怎么还舍得关闭城门?又有人提醒他夜间要管制灯火,这也是备敌之策,以防蒙古人发现城池的位置。但手下官兵极为反对,半夜黑灯瞎火的谁愿意摸黑巡逻?至于蒙古人,兴许他们抢完了锦城天府也就该满足了,哪有空管到嘉定府这么个穷地方来?

    但有时候战争总是以迅雷之势,突然降临在毫无准备的人们头上。

    嘉熙元年的一月十九日,已经是过完上元节,城中依旧张灯结彩热闹未消。夜间点起篝火,将全城照耀的通明。谁也没有注意在山峦的暗影中,正有一支人马正在悄悄的靠近武信城。‘

    当大队的骑兵冲入城门时,守门的官兵甚至来不及做有效反应。眼睁睁的看着大队铁甲骑兵一拥而入,夜暗中虽然看不清部队的旗帜,但川中拥有精锐骑兵的蜀口军队这时几乎全军覆没。这么大股的骑兵还能是什么人?于是乎守城的兵士几乎以脱兔的速度扔下兵器四散而逃。

    那大股骑兵队一直冲到武信城的府衙门口,几十名甲士下了马来冲进了府衙,将搂着小妾正在安睡的赵总辖一把从床上揪了起来。

    那赵总辖一看见这些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也来不及分辨,当即叫道:“蒙古爷爷饶命!我,我愿意投降了!”

    为首那个“蒙古”将官气的笑出声来,用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了赵总辖肥胖的肚腩一下。

    “你看清楚些我们的装扮样貌,连敌我都分不清了,还说什么行军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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