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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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先生放心;我想现在明州的工匠们正在绞尽脑汁的对远海船只进行改造。”郑云鸣自信的说道:”遂行这一计划的时刻;不会很远了。”
白翊杰再度转过身来看着座中这位年轻的将军。庐中八策是他数年以来呕心沥血;研究了无数古今典籍;访问了京湖一带无数的兵士;书生和百姓;思考所得的平虏之策。
可是每次将这八策拿出来;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嘲笑。
而且嘲笑他的都是他最欣赏最信任的朋友。
”攻略南洋?真是白日说梦话;能顺利渡过惊涛骇浪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哪里还顾得上杀人掠地?”
”广西有什么可需要担心的;蒙古人只是会骑马罢了;难不成一个个都是生翅的肉人;还能飞过四川去直接空降不成?”
”不行啦;如今这些将军;不要说让他们北上骚扰;就让他们好好守住沿岸不被盐枭海盗吓破胆就好了;哪里还能去找李宝这样的智勇之将?”
他每一次吐露心中的计策;都会招致嘲笑;讥讽;甚至师长的责备。
”有这姓闲时间;不如勤修四书五经;从科场上斩取功名才是正道。谋划这些国家大事有什么实际用处?”
所以渐渐的;他不再将这些事情向别人提起;只是每当簧夜之时;总是慢慢的将这些谋略写下来;再默默投入火盆中烧掉。
京湖几个帅臣的智略;他大致能够了解。不管是史嵩之还是赵范赵葵兄弟;能够真正理解他的策略;进而赞同并付诸实践的一个也没有。
所以他宁愿选择在紫霄峰下孤独等待。
一直到郑云鸣的出现。一开始他不过以为郑云鸣是凭借着宰相公。';!'子的声名;聚集几个能打仗的将军和一些人马;为自己混一些沙场功绩好便于迅速升官。大宋的历史上走这条道路的勋贵衙内并不鲜见。
直到郑云鸣两挫蒙古兵锋;郢州消灭夏全后;他才对郑云鸣有了新的认识。
或许这位年轻的公子跟抱残守缺之辈会有所不同?
正在这个时候;白家寨的族长们忧心忡忡的带来了蒙古军和宋军同时向武当山开来的消息。
这正是引郑云鸣前来拜见的良机。
但他自己也没有万全把握郑云鸣一定能听从自己的策略;或许他也跟别人一样认为自己的想法不过是些异想天开。
所以白翊杰用了很多小花招来烘托自己的身份。
但与郑云鸣谈论之后他觉得这些招数万全用不到;郑云鸣不但能够跟上他的思路;能够指出他计划中的缺陷;甚至还能够提出解决的办法。
庐中八策;有了所托之人。
郑云鸣看见白翊杰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神色阴晴变化。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高人;他试探性的问道:”先生应该还有话要说?”
白翊杰微笑道:”正是;还有最后一条没有对将军言明。”
”这一条只有八个字:连结河朔;广蓄义士。”
杨掞听见这八个字;止不住的连连摇头:”这都是绍兴年老黄历了;当年百姓们心怀大宋。总之指望着王师能收复故土;还大家一个快活世界;才出死力跟金人周旋。”
‘”如今北方沦亡百年;若说北方人怀念的;应该是金国和完颜氏才对;无论如何不会再跟大宋扯上半点关系。先生看这几十万从北方流亡到此的军马;心目中哪里有半点故国之情;完全是将大宋当成可以勒索钱粮的肥羊罢了。”
白翊杰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分析着:”纯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金国对北方百姓虽然是故国;但故国已经不在了;蒙古人在北方杀戮二十余年;现在仍然不知仁恕二字的意义。就以去年为例;被蒙古人掳掠到漠北去的百姓一路上不断逃亡南方。蒙古人派遣骑兵连夜追杀;将他们统统砍倒在路上。又下令不允许沿路的百姓开门接纳逃亡者;给他们吃食。结果很多逃亡的人被活活饿死。种种不仁之举;任谁看了不胆寒?”
”所以不少人结寨自保;袭扰蒙古军。并非他们真的怀念金国;而是他们希望在蒙古的暴政之下逃得一条生路罢了。”
”金国已经覆灭;现在外界能够给他们帮助的;只剩下了一个大宋。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只要朝廷能够定下连结河朔的政策。不;甚至只要京湖的制臣能够定下这个决心;派人到北方去;或许还能为北方的群雄提供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援助。他们就会有了希望;只要有了希望;人就会迸发出无穷的动力;这股力量有时候他们自己也不能察觉。”
”治理天下最容易把握的是人心;最难把握的同样是人心。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有血有肉的百姓?一顿屠戮进行威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人民自然会乖乖服从。但这不过是强权下的畏服罢了。真逼到老百姓走投无路的那天;反抗会比原来激烈十倍百倍。”
”草原上那套归顺者为奴隶抵抗者为亡魂的统治模式;是不能直接搬到人口众多的农耕国家来套用的。这一点之前很多人对蒙古统治阶层进言过;也断断续续有一些温和的举措;但是他们杀伐的**已经深入骨髓。一钓现不顺意的局面;首先想到的依然不是安抚而是屠刀。”
”以前蜀先主刘玄德曾经说过:操专以暴;我专以仁。今天蒙古人杀人何尝超过曹孟德千百倍;而人民的恐惧和憎恨也千百倍的增加。这个时候;只要国家释放出一点点仁义的信号;这信号就会像火星落入干透的枯柴中;迅速在河朔大地上点燃反抗的燎原怒火。轻则;可以烧掉蒙古人几根胡子;重则;能够将他困在烈火中脱身不得。”
白翊杰的眼中跃动着希望:”到那时节;不要说保卫半壁河山;长驱北伐;光复旧日山河;也只是指日可待!”
第二十四回 壮士肠断陇头歌〔1〕()
他朝着郑云鸣躬身下拜;说道:”这就是能够给将军提供的一点愚见;愿将军善察。”
郑云鸣慌忙起身还礼;激动的说道:”先生这一席话;完全驱散了萦绕在我心中的阴霾。前方道路虽然曲折;但只要先生指出了方向;云鸣当率领众人披荆斩棘;一往无前。我平生鲁钝;对世事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先生请一定不要嫌弃;出山辅助我完成这平戎八策!”
说着他又向白翊杰深施一礼。
王登向杨掞使了个眼色;起身也下拜道:”国家危难之际;先生不必再抱着隐士的傲气了;英雄不惟此时建功立业;于生何撼?”
杨掞也起身施礼:”杨掞素来都自负的很;但今日与白先生才略相比;如溪流之比大江。如果先生坚持要隐居山林;那将来历史上记述的都是如我杨掞一样的名字;大贤反而默默无闻。后人岂能知道京湖还有个白翊杰在?”
”纯父不必用激将法。”白翊杰笑道:”我不是隐士;在这兵乱的年月里也不可能有真正的隐士;今日得遇郑将军;正是我投身报国的时候。就算将军不肯请我出山;我用尽办法还是会在军中某个位置的。”
郑云鸣抬起头来;满面诚恳的说道:”即使先生真的不肯出来;那么我来一千次一万次紫霄峰;总要将先生请出来。”
杨掞笑道:”就算总管请不出先生;我叫葛统制拿一条麻绳;捆也将先生捆到襄阳去。”
四个人并皆大笑起来。
瑶琴;书册;碁盘和笔墨都已经装上了大车;白翊杰站在庄外与两位白家寨主事人执手话别。
”今后襄樊一带将会成为双方争夺的重点;这里可能会兵火连结几十年。”白翊杰果断的说:”尽早搬迁;迁村;移宗祠;平仓储;到大江南边去。”
白添寿瞪圆了眼睛说道:”咱们在武当生活了几百年;怎么能说走就走?”
”活人要紧;连寨子都毁了;说什么祭祀先人?”白翊杰说道;”现在不是留恋故土的时候。请二位叔祖以数千血亲性命为虑。”
白增寿一脸为难的样子:”纵然向南;南边都是别人家乡;能迁徙到什么地方去?”
郑云鸣开口道:”此事易与;不管是枝江还是宜都;在大江以南都有不少荒芜的土地留待开垦;我亲自写书给江陵府;让他们择地安置众位乡亲。”
”如此;我在武当生活的日子看来要告一段落了。”白翊杰手扶白羽扇;向两位族长拜了下去:”等尽逐胡人;收复河山的那一日;再回来与各位乡亲相见。”
说罢招呼青衫童子道:”上路吧;再晚一些半路就会下起雨了。”
童子小声问道:”那魏家小娘子再来这里找不到郎君如何是好?”
杨掞尖起耳朵;坏笑道:”哪里的魏家小娘子?”
白翊杰只是微笑着摇着羽扇;并不回答。
郑云鸣刚出襄阳前往白家寨;襄阳城里就出了事情。
在毕资伦的协助下;秦武以惊人的效率将投效土龙军的北军分成了八个营;并临时从土龙军的队官和队将中提拔了一些人充当各营主将。
只是赵范不愿意将这些人放在襄阳城里碍眼;对于襄阳的百姓来说也无法容忍刚刚杀害了自己亲人;烧了自己房屋的凶手还平安无恙的住在自己身边。
于是他们只能拔营;前往襄阳南面的南山另立营寨。郑云鸣事前已经和赵范谈妥;将土龙军进驻襄阳之后空置下的老鸦山老营让给这些新入的军士暂住;等督视府到襄阳禀报过督视相公就马上启程。
这些原来克敌军的士兵们只有灰头土脸的收拾行李前往西门集合再转向南山。
不巧的是今日无敌军士兵也一样从西门出发去往樊城驻扎。他们是襄樊的客军;等蒙古人撤退之后估计是要从樊城直接启程返回原驻地吧。
仇人一见面立即起了冲突。
无敌军的大队军士沉默着从西门通过;瞪向一边大声喧哗搬运辎重的原克敌军军士都是仇恨的眼神。
一名无敌军的军将快步通过城门的时候;狠狠的撞到了一个挑着担子的土龙军新兵。将他撞倒在地;东西七零八落的撒了一地。
那军将大怒;挥动手中的鞭子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边打边喝道:”不知死活的腌舎泼才;老爷们没能了结了你们的狗命;放到今日来挡老爷们的路;赶紧给老子滚的远远的;稍迟了半刻老子马上宰了你这狗头!”
几名土龙军的新兵怒吼着冲上前去;揪住那军将;可是旋即被更多的无敌军所包围。
西城门头上很快演变成大规模的群殴。两边都吹起了哨子叫人;眼看事态就要疾速恶化。
”都给我住手!”两边突然响起的都是年轻略带稚嫩的声音。但军士们却都第一时间的停住了动作。
从城门口出来的正是那日在李虎身旁随侍的红袍小将;从西走来的则是那位在校场上诘问郑云鸣的年轻军士。
那红袍小将将战袍一甩;伸手拉起了被扑倒在地的军将;喝道:”都统下令不。';!'得迟误马上过江去;怎么还在这里跟人搅扰!”
说罢轻轻一推;将军将推回了无敌军的队列。大队在小将的呵斥下不敢稍停;匆匆朝江岸奔去。
那小将回身朝着年轻的军士一拱手;说道:”一点小摩擦;请贵军不要在意;在下镇江都统部下中军队将陈英瑞;未请教?”
年轻军士也拱手答道:”我是土龙军新入军士王子秋;长官如果将来常留京湖;一定会很快再听到我的名字。”
陈英瑞本是心高气傲的人;看着对方自信的眼神;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也不再答话;自顾向江岸走去。
王子秋望着他高傲的背影;只是不屑的笑了一声。
站在远处的秦武把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大声喝道:”王子秋;过来!”
”昨天跟你说过没有;要你们尽量避免和无敌军的接触;你明知道他们要走西门;也挑这个时候出城;你找事是不是?”
王子秋大大咧咧的一抱拳:”小人不敢。”
秦武哼了一声:”不要以为你武艺高强就敢无视长官;军中要的是纪律;可不比在北边的时候无拘无束没人管。”
”但您也同样需要好本事的人为您冲锋陷阵。”王子秋说道:”虽然当年在卫州一人斩杀蒙古精兵二十八骑的铁头秦武依然雄风不减。”
”小小年纪知道的事情倒不少;”秦武嘴角轻轻的下撇了一下:”那都是往事了;我不想多提;你们以后也不必多说。”
王子秋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我这么说是因为咱们毕竟都是北方人;那些南人躲在江南久了;英武之气已经消磨殆尽;疑心倒是半点都没减少。尤其是郑云鸣这种官宦之后;怎么会真心看的起咱们拿枪弄棒的山东汉子?那郑总管若是将来将您和弟兄们当成他升官封爵的垫脚石;那咱们可真就”
”住嘴。”秦武低声喝道:”姑且念在你刚刚认识总管;这一次饶过你。你知道北方人在南军中讨生活第一条需要做什么?那就是不要预设立场。若是你先将自己放在受害人的立场上;看任何事情都是南朝的长官在迫害你;那你就会觉得整个南朝一无是处。从我认识郑总管开始;郑总管做事都是公私分明;南北一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