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第1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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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格的战马本已经跑累了,又被这么多人拉住,只不住地长嘶,口中泛出白沫。
后面,轰隆的马蹄声传来,敌人的骑兵赶了上来。回头看去,落单的建州士兵惊慌地大叫着,绝望地朝这边奔来。可人腿如何跑得过马,宁乡军骑兵赶上来,提着马刀,一刀一个,麻利地将他们劈倒在地上。
有的宁乡军士兵也是恶毒,明明可以轻易地杀死他们,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直到前面的清军跑脱了力,瘫软在地上,才纵马上前一阵践踏。
看着他们毫无意义地死去,豪格疲惫地叹息一声,将头转过去,再不忍看到这一幕。
此战自己已经输得彻底,建州已经输得彻底。五万大军,过了几日还能剩多少?
最要命的时候,从现在开始,八旗的脊梁骨已经彻底被孙元打断了,只怕已经见了宁乡军就只有逃命的份儿,再没有勇气与之沙场对垒。
这可是我大清最后一支可用之兵,清朝最后一滴血流干了。
这一刻,豪格已是了无生趣,他只恨不得立即拨转马头,回身和敌人拼命,直到自己被一柄马刀砍下战马为止。
可是,人实在太多太挤,即便他想转身也没有可能了。
亲卫们急得大叫起来:“放开放开!”就提着鞭子朝马下的步兵头上脸上抽去。
很多士兵为了方便逃亡,早就脱掉了身上的铠甲,光着剃得趣青的脑袋。
这一通鞭子下去,直抽得下面一阵惨叫,几乎所有的光秃秃的脑袋上都迸出鲜血了。可那些士兵还是不肯撒手,实在是太累了,他们也知道,只要自己一松开,要么死在敌人的刀下,要么死在同伴的践踏之下,强烈的求生**使得他们面目都狰狞起来。
有人在大声惨叫,有人在哀求:“王爷,王爷,带上我吧,带上我吧!”有人则在大声咒骂:“****的,****的,打自己兄弟啊!”
“滚开!”豪格的精神终于崩溃了,他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抽出腰刀朝周围一通乱砍,一圈手臂飞上了天空。
**辣的血淋下来,淋在他的身上,淋在马鞍上。
其他亲卫见豪格动起手来,也都提着刀子朝旁边一阵乱看。
空中全是跳跃的手指手臂,豪格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他昂起头,任凭眼泪哗呼流下:这是地狱吗,这就是地狱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换了两次马,前面的人逐渐稀疏下去。原来,他们已经逃到队伍的最前头了。
天已经逐渐黑下去,只要天黑就安全了。
前方是一条蜿蜒的河流,虽然没有水,但还是能够看见白色的鹅卵石在夜光中微微发亮。
有亲卫叫了一声:“琉璃河,王爷,我们已经到琉璃河了,快过去,咱们回京城。”
“被人家打到琉璃河了啊!”豪格又流起泪来,他的眼睛因为哭太多,已经发红发肿:“那么多士卒死在战场上,我还有什么脸回北京?你们说,城中旗人若是问我要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我又该如何回答?”
亲卫们不说话了,都静静地立在黑夜里。
远出,喊杀声还在一阵接一阵传来,火光次第亮起,须臾,整片原野都亮了。
一队人马不要命地跑来,人数大约一千。豪格等人大惊,正要跑,却听到那边有人喊:“可是肃亲王,末将图鲁什。”
“是我,是我!”豪格大声回应。
图鲁什也山出重围了,但他浑身都是血,也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随他一起逃出来的还有千余人,大多是正蓝旗的精锐。
豪格:“其他人呢,就你们这点人马?”
图鲁什:“只有这点了,其他人都没有逃出来。王爷,回京城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豪格悲怆地一摇头:“回京城,还回去做什么,没意义了。”
图鲁什点点头:“也是,现在京城都在济尔哈朗的控制之下,他可是皇太后的人,咱们丢了部队,回去之后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依末将看,还不如向东,看能不能从蓟县冷口那边打出一条通道回辽东老家。咱们的人马是打光了,可只要回辽东,十年生聚,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齐声道:“是啊,干脆杀回老家去。”
豪格也是激动起来:“图鲁什,你说得好,只要回到辽东,那边天高地阔,自然任由咱们驰骋,孙元拿我等也没有办法,走,过河,咱们先去固安,然后经东安、武清到蓟县!”
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在马蹄踏上琉璃河北岸的时候,他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南面的火把的海洋,捏紧拳头:“当年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不也凭着三千越甲消灭了偌大一个吴国,我豪格现在有一千精锐,翌日尚有可为。孙元,等着吧,等着吧!”
又回头看了一眼北,也不知道京城那边怎么了,想来高杰和刘春已经开始攻城了。自己现在若是回去,只怕要被围在城中,再也出不来了。而且,皇帝皇太后和济尔哈朗也不会放过我的。
想起城中的家人,豪格心中一痛,低低道:“杜勒玛对不起,我不能来接你了,我不是你的海冬青,我是个懦夫!”
1515。第1515章 知向谁边()
太阳已经落山,火把次第燃起来,不片刻,整个华北平原都仿佛在这火把的海洋中颤抖起来。
追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建奴终于跑累了,纷纷丢掉兵器坐在地上闭目待死。
战斗结束了。
孙元和黄佑缓缓地走在这满地尸体的战场上,空前大捷叫这个黄兄激动得不住咳嗽,直咳得额头上全是热汗。
在他们身后,钱谦益和汤于文亦步亦趋,须臾不肯离开孙元。
至于兴泰等侍卫则警惕地盯着这两人。
“报。”相关的官吏将战报递了上来。
战果异常辉煌,此战,宁乡军斩首两千八百余级,杀伤敌军无数。俘虏敌军,三万四千余人,还有一万多人如今已经散落到各处,要想彻底清剿,还需几日时间。不过,他们已经不成建制了,就算宁乡军不去清剿,他们没吃没喝,也会出来投降的。
至于宁乡军也付出了一些代价,步兵阵亡两百六十余人,轻重伤员六百出头;骑兵,阵亡一百一十,轻重伤号七十三名;炮兵,阵亡两人,伤十一。
如此不对称的敌我双方伤亡比例对于宁乡军来说已不觉得希奇,但听到钱谦益和汤于文耳朵里,还是震撼得无法呼吸。杀敌一千自损失八百,宁乡军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失八十啊,虽古是孙吴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此战之后,建奴这个名字将永远被我孙元抹杀了,人生至此,某无憾矣!”孙元终于得意忘形了,他长啸起来,啸声在原野回荡,久久不息。
黄佑也是意气风发,高声吟道:“云行雨步,过九江之皋。”
钱谦益:“临观异同,心意怀犹豫,不知何去何从。”
汤于文:“经过至我碣石。”
黄佑:“心惆怅我东海。”
这是曹操操孟德的《步出夏门行》,当年,曹操北征乌桓胜利时在河北昌黎县面对大海所作。意境开阔,气势雄浑,曹操的踌躇满志、叱咤风云的英雄形象跃然而出。
钱谦益:“幸甚至哉!”
“幸甚至哉!”所有的人都在高声长啸,是啊,咱们又是什么样的幸运能够见证,能够亲自参与到这一场民族解放,挽天之将倾地之将覆的民族救亡大决战之中。
人生在世,能够做成这件事,就算是死了也是甘心啊!
热泪都如瀑布一般流下来。
“北京,北京,北京,我们来了!”
“酒!”孙元接过酒坛子,大喝了一口,又丢给汤于文:“你们也来!”
汤于文喝了一大口,又递给兴泰,然后是黄佑,再然后是钱谦益……
火把的光线中,有雪纷纷落下,天气开始坏起来了。
雪落下,被火把和男儿的热气蒸腾,化成淋漓的无边丝雨。
一大口酒下去,孙元醉了,放浪形骸了,大踏步地朝前走着,高声狂歌:“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
“换了人间。”
……
是啊,已经换了人间了。
……
钱谦益本就是个文章大家,汤于文对于诗词也颇擅长,如何听不出孙元唱的正是《浪淘沙》,如何听不出词中肆无忌惮的霸气?
如何听不出这样的文字,这样的气魄乃是君王气象。
孙元这是以用干戚以济世的曹孟德自诩。
说难听点,这就是一首标准的反诗。换了人间,你要换掉的是什么人间,换掉谁的人间,你又想要什么样的世界?
知向谁边,这个孙太初和他无敌的军队又要走向哪里?
两人都颤抖起来了,就两黄佑也惊骇地看着前面大步向前的孙元。
所有的士卒都在高声大叫:“君侯,君侯,君侯!”
“万岁,万岁,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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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在白沟河那边,已经有雪开始落下。但这里,晚霞还灿烂着,小冰河期的气候无从琢磨,也没有规律。
不过,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气温下降得很快。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会下雪吧!”骑着马走在北京外城的街道上,傅山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感觉有些难受。
再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其他人,世子朱天经高高地挺起胸膛,连同他身边的高元爵和俞亮都是如此。他们都没有披大氅,身上只穿了一件闪闪发亮的铁甲,还真有点寒光照铁衣的味道。
傅山不觉在心里感慨一声:年轻真好,火力壮。
不但这几个年轻人,就连朱玄水也是同样精神亢奋,面上带着一丝红晕。今日对他来说,还真有些衣锦还乡的味道啊!
想当年,作为朝廷勋贵,朱玄水因为和阉党有关系,被剥夺了爵位和职位赶去了南京。可想,当年的他在北京的勋戚圈中狼狈成什么样子,丢人到什么样子。如今,不过二十年,他又回来了。还是以胜利者的姿态从新回到了这个天下的中心。
至于往昔那些嘲笑过他的贵族们,如今又在哪里?
北京城被李自成犁过一遍,又被满清梳过一次,整个社会秩序已经彻底重建。往日那些人上人们,早已经烟消云散,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实际上,傅山觉得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拿下北京正好。
现在的北京就快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迟了,城中百姓必然大量死于饥荒和瘟疫,日后要想恢复,必须会花费许多精神。若是早了,顺天府的旧明的王公贵族、地方上的缙绅士人也有巨大的政治影响力,会对宁乡军的统治诸多掣肘。
如今好了,北京城还在正常运转,而地方势力已经被李自成和建奴连根拔起,一张白纸正好做一篇佳作。
看着身后那一群矫捷如龙的卫士,感受到冬季的寒意,傅山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要变天了!
一切都刚开始,我傅山到此刻才真真的可以一展胸中的抱负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才是大丈夫生于世的价值。
1516。第1516章 鹿()
从阜城门进北京之后,北路军的统帅孙天经并没有进内城,而是如傅山建议的那样带着卫队到了外城。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对此,中军行辕的其他人也深以为然。
首先,此刻的内城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喊杀声、枪炮声,火光冲天而起。一通乱战,谁也不知道这阵混乱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而孙天经身份尊贵,他若是有个好歹,这一仗就算赢了,对于大家来说,也算是输得彻底。别忘记了,内城可都是建奴,国破家亡,又遇到虎狼之性的秦军和山东军,建州人中说不准有人不肯引颈就戮,要顽抗到底。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君子也不好立于危墙之下。
经过傅山这一阵子“生我者猴死我雕”的运做,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统帅部和山东、秦军中的所有将领都已经达成了默契,只等控制住京城就发动。
而孙天经说不好就是未来的储君,在座诸人从北路军出征以来,额头上就印着东宫两个大字。可以说将身家性命都系在小公爷身上了,自然要将他将宝贝一样护着。
外城都是汉人,这些人当中,不少人都被建奴抢去了田地和宅子,挤在外城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