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第10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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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木锤敲打木桩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人在打干垒,有人实在冻得受不了,跑到火堆边将整个身子俯在火苗上面,待烤得通红之后,才叫了一声,冲进工地……
施琅见大家总算开始干活,松了一口气。忙了这半天,他喊得嗓子都哑了,顿觉口干舌燥。就提了口瓦罐准备抓几把雪放里面,烧壶茶水。
刚一俯下身去,却见地上的白雪已经被士卒们糟蹋成淡黄‘色’,也不知道里面和进去多少泥土,顿时倒了胃口。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他看到地上的积雪在微微颤抖。积雪也纷纷朝中心汇聚,汇聚成一颗接一颗如同沙砾一样的雪粒子,正俏皮地跳动着。
这是什么,我眼‘花’了吗?
还没等施琅回过神来,更大的震‘荡’从脚下传来,大地变成海绵,柔软地颠簸,叫人立足不稳。
同时,‘激’烈的马蹄声在前方响起,瞬间就占据了整个天与地。
施琅一把仍掉手中瓦灌,猛地站起身来,抬头望去,却见前方两里的地方,一片黑‘色’的马群朝前凶暴地冲来。
大雪纷飞,在这一片洁白中,马上骑士蓝‘色’的铠甲显得异常耀眼。'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正蓝旗建奴。
没错,就是他们。
实在太多人了,在‘混’沌不明之中,你根本就计算不出敌人的人数。只一颗心脏随着那不断敲击地面的铁蹄剧烈跳动。
敌人来得好快,依照骑兵正常的战法。部队在进攻的时候不可能一开始就高速冲锋的,毕竟是两里地,如果一开始就将马速提到最高。等到两军接触,战马也没有任何力气。
可今天这事却怪,建奴好象并不顾惜马力,一来就是不要命的冲刺。
没有人说话,甚至战马也没有发出一声嘶鸣,敌人只埋着头不断前移。
一刹那间,施琅突然明白过来,敌人应该靠着地形和连天大雪的掩护,早就埋伏在前面。只等铁甲军士兵脱条铠甲干活累到半死,秩序‘混’‘乱’之际这才突然发动,准备打自己一个冷不防。
这个时候,铁甲军还‘乱’成一团,处于无组织无纪律状态,遇到全力冲锋的敌人,结果如何谁都知道。
施琅感觉自己已经吸不进去一丝空气,喉咙就好象被人用手扼住,心中只回‘荡’着一句话:糟糕,铁甲军要完!
不但是他,其他铁甲军士兵也听到这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同时放下手中的活计,呆呆地看着前方。
只一个瞬间,敌人就扑到距离老营一里的地方,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敌人的模样了。在天地间一片铅灰‘色’中,那一片蓝‘色’如同不肯凝结的冬季海‘浪’,组成一道墙壁轰隆而来。
是的,敌人使用的是墙式冲锋。不少建奴手中都挥舞着长长的重兵器,有的人甚至摘掉头盔,脑后一条小辫子在风中拉成一条直线。
在这一片蓝‘色’中是无数点红‘色’,那是敌人的燃烧的双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仿佛是一瞬间,终于有人惊声大叫:“敌袭,狗鞑子来了!”
有人起头,其他人也跟着凄厉大叫。
所有的铁甲军士兵都扔掉手中的工具,去寻找自己的武器,或者手忙脚‘乱’地将铠甲胡‘乱’地朝身上套。
但是,他们的铠甲和兵器本散‘乱’地扔在地上,一千多人在工地上‘乱’闯‘乱’跑,一时间又如何武装得起来。
施琅看到,一个战士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一具铠甲,可因为尺码不对,死活也套不进去,急得不住大吼:“该死,该死!”一队人马冲来,将他卷着,铠甲也落到地上,被人脚踩得满是湿泥。
锣鼓不要命地敲起来,不但工地上的铁甲军,老营之中的士兵也‘混’‘乱’地从帐篷里钻出来,满地‘乱’跑,有军官声嘶力竭地收拢着部队,组织手下人马拿和兵器朝前冲来。
吱啊声中,有大炮推到前面来,点火用的火盆中有火苗子蹿起来,炮兵不住地朝炮管里装填发‘射’‘药’,一直装一直装,却忘记将炮弹塞进去。
“直娘贼,你们‘乱’跑什么?”施琅也冷静下来,他伸出手去,将铁甲军士兵一个接一个抓住,扔到前面:“所有人听着,结阵,结阵,不要‘乱’,否则杀无赦。敌人的骑兵就要过来了,若是让他们冲进老营,咱们就输了!”
一张口就吸进去一口冷空气,整个口腔都僵了,声音也是沙哑不堪。
有士兵哭喊:“海霹雳,咱们连铠甲都没穿,如何抵挡得住。”
“‘混’帐东西,没铠甲就不能打仗了,你还是不是铁甲军的男儿!”施琅一耳光‘抽’到他脸上:“没有铠甲你用命去填,用尸体去挡,无论如何得将敌人给抵住!”
“结阵,结阵,朝施将军靠拢!”施琅身边的亲兵们大声呐喊,用尽全身力气将主将的命令传达下去。
这个时候,施琅已经知道,这一仗的结果不管如何,铁甲军都要付出极大的牺牲。等到战斗结束,也不知道能剩几人。
豪格前几日的按兵不动不过是想‘迷’‘惑’马宝,叫那姓马的蠢猪以为建奴不过是虚张声势,最后还是要逃的。
但看眼前敌人冲得这么猛,完全是要将战马跑废的架势,这哪里是需晃一枪,豪格这是要坚决死战啊!
施琅现在能做的就是让手下将敌人的骑兵挡住,拖延时间,让老营中的部队尽快整顿起来。
琉劣以南乃是华北平原的腹心,北中国最大的粮产地。地势平坦开阔,这样的地形最利于骑兵冲击,在敌人的第一队骑兵推进到距离镇海军老营一里地的地方时,第二队建奴骑兵也跟了过来,接着是第三队。
整个白‘色’的大地,灰‘色’的天空已经被一片蓝‘色’占领。
谁也不知道敌人这次进攻究竟来了多少人马,大地震‘荡’,直将人的骨子都震得酥了。
第1402章 背水()
当然,这样的地形也利于防守方的远程兵器的攻击。 '。 更新好快。
各‘色’大炮小炮的炮弹在爆炸声中,冰雹一般朝敌人骑兵集群中落下。
同时,已经有不少镇海军弓手在军官的指挥下顶到了前面。各‘色’弓弩大张,有反曲骑弓,复合步兵弓,甚至还有不少长弓。不用军官下令,所有人都将手中的弓斜指天空,不间隙地将羽箭‘射’出去。
“咻咻”“咻咻!”满耳都是那令人浑身起着‘鸡’皮疙瘩的破空声。
同时,弓弦嗡嗡‘乱’响,霹雳弦惊。
一排接一排的羽箭在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之后,层次分明地落到地上,显示出各‘色’弓弩不同的‘射’程,风中,地上白‘色’羽‘毛’耸动。
渐渐地,敌人的骑兵一头就钻进炮弹和羽箭的覆盖面里,所有的镇海军军官都瞪大着眼睛观察战果。
建奴骑兵实在太多,实在太密集,可以说,不用瞄准只要你将手中的箭‘射’出去,就能轻易地‘射’中一个目标。
一刹那,就有上百个敌人中箭,或者被炮弹打得粉身碎骨。
镇海军军官手脚心全是汗水:敌人撑不住的,撑不住的!
可是,建奴还是在埋头冲锋,队伍依旧如‘浪’‘潮’一般卷来。先前雹子一样落到他们马群中的矢石如同石沉大海。
怎么可能这样,怎么可能这样,所有军官的冷汗流得更多,叫声次第响起:“弓手,放低一指,平‘射’,平‘射’!”
“火枪手准备!”
天上的那优美的抛物线低下来,变得平直。千万黑点“嗡”一声正面扑向建奴。(
定睛看过去,只见建奴前排骑兵几乎同时从战马上摔下来,就在这一通齐‘射’,敌人第一队骑兵瞬间付出了上百人的死伤。
可是,敌骑依旧不停,甚至没有人多看一眼落到地上大声惨叫的同伴。后排的骑兵猛一加速,狠狠地从战友身上踩过去,补上他留下的空位。
已经很近了。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所有的镇海军都在想着建奴什么时候经受不住这样的伤亡撤退。
可是,事实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建奴还在猛冲,朝前看去,那是一张张决绝的脸和红‘色’的眼睛,就如同受伤的凶‘性’大发的恶狼。
他们不能退,是的,后面就是北京,这已经是八旗最后的‘精’壮。如果不能获取胜利,建州将没有明天。
这是一个民族为了生存在战斗,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
已经很近了,弓箭手被前面的战友和工事阻挡,再也无法‘射’击,都停了下来。只大炮还在不住‘射’击,在敌骑中腾起一团接一团红‘色’、白‘色’的烟气。
火枪开始击发,一轮齐‘射’。
五十步,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个血点子从建奴骑兵身上飞溅而出,又是一排人中弹。
但正蓝旗还是没有退,空中全是飞扬的蓝‘色’龙旗,搅得满天飞雪皆‘乱’。
一轮火枪齐‘射’之后,建奴终于扑冲到铁甲军中,火枪手再没机会‘射’第二枪了。
一群还没武装完毕的铁甲军瞬间被建奴的战马冲倒,被重兵器砸翻在地。
强烈的红‘色’弥漫开来,到处都是骨折和铠甲、头颅破碎的声音。
“轰!”
“败了败了!”铁甲军士兵同时转头,疯狂地朝老营奔去。敌人来得实在太快,几乎不给人反应过来的机会,不少人到此刻为止,甚至还光着上身。
这支当初在大胜关打下赫赫威名的军队,现在彻底地被打断了剂量,蜕化成当初的九边明军。
一口气冲了两里地,建奴战马已经脱力,许多马匹口鼻上都沁出白‘色’的泡沫。受到鹿砦和各‘色’工事的阻挡,敌骑终于停了下来。一声呼啸,战马上的正蓝旗士兵翻身下马,踩着血泊大吼着向前,将手中的重兵器旋风般朝前砸去。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冲锋的他们才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被压抑在‘胸’中那一口怨气、杀气、悲壮之气顷刻弥散开来。
“大清,大清!”
“我们的大清!”
……
有满语,也有生硬的汉语。
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民族之所以灭亡,有主观和客观上的原因。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之所以灭亡,那是大势使然,是历史的因果规律所致。
建州八旗入关之时,总人口不过几十万,八旗‘精’锐也不超过八万。这点人马,劫掠一个国家是没问题的,但要统治东亚这片广阔大陆,统治一亿多人口,根本就没有可能。
在另外一片时空里,满清之所以能够囊括天下,那是因为明王朝的极度腐朽以及层出不穷的汉‘奸’。尤其是汉‘奸’,可以说明之亡亡于汉军之手。
那些汉军在打建奴的时候一塌糊涂,可对付起明军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在明清之后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战场上全是汉人。而清军已经开始腐化下去,再不能战了。
而在这里,历史终于回归了他本来的面目。汉家天下,汉家热血男儿在不屈的意志引领下,用无数的牺牲,靠着人口和国力的优势,一步一步积压建奴的生存空间,一点一点地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终于将建州‘逼’到了绝境。
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民族在危难的时刻,总有那么一些人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为之战斗在最后。
这或许就是那个国家和民族的最后的骨血,乃是其中最最‘精’华的部分。
明清之间大打出手先后凡几十年,多少男儿死在沙场之上,双方的怨恨已经深到极处。
在这最后时刻,也没有人想自己这一方是否正义。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场。
牙一咬,提着脑袋就上,死了也算是成全自己的一腔忠义,完善了自己人生的价值。
而战友的不断倒下,更是‘激’发了建州兵骨子里与生俱有的敢战和剽悍。这种剽悍乃是在辽东白山黑水,和野狼、猛虎、黑熊的恶斗中一代代传下来的,乃是少数民族特有的‘性’格。
死亡算得了什么,想当年,建州人在莽荒山野和天地野兽斗的时候,生生死死看得太多了,也不将敌人和自己的命当回事。
正如豪格所说,我们不能退,因为背后就是北京。
那里是我们的一切。
那么,只能背水一战了。
镇海军的火枪手四下不住发‘射’,硝烟渐渐连成一片,如同起了一场茫茫大雾。跳下战马的建奴不断被‘射’倒在大营前方,一排排如同在蚊香中被熏晕过去的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