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猫探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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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简单说就是杂差吧。好比现场缺什么啦,附近民众有什么意见啦,都归我管。”
“那真是不得了啊。”
“麻烦事还真不少。”
这人好像由于林刑警从这样的问话开始,心情放松了不少,坐姿也改成舒服的。林就有本事让被传证的人由紧张变得轻松。
“那么再请问,是你今天早上约六点十分,在那所餐厅里发现到森崎主任死亡了?”
“是的。”
“这么早就到工程现场来了?”
“平时不会这么早的。那是当然啦。”今井笑了笑说,
“通常是八点半左右。”
“今天怎么特别早来了呢?”
“是因为昨天警察来了通知,说餐厅里的桌凳被偷了。……一来是中午以前,我得想想办法补救一下,再来嘛,我想在大伙来到以前先看看情形。我住得很近,早饭前就随随便便地走过来了。”
“是的,是的。”
“没想到,原打算进去瞧瞧的,门却打不开了。我有钥匙,插进去试试,根本就没有上锁。这就是说,门是从里头栓上了。我马上想到一定是流浪汉溜进去,便从窗口往里头看了看。于是看到倒卧在里头的那个人……”
“认不认识森崎先生?”
“看过几次。”
“马上看出来是他吗?”
“不。因为他倒下的那边墙没有窗,比较暗,起初还以为是流浪汉在睡觉。可是细细一看,衣服整整齐齐的。我觉得这不是普通事,便使劲推门,可是门栓很牢靠,动不了,便只好去找校警了。”
“是叫石垣的人是不是?”林看着簿子问。
“是。施工期间需要他多关照,所以我到过不少次校警室,彼此很谈得来。也一块喝过几杯的。”
“然后呢?”
“来到校警室,把还在睡觉的石垣叫醒,然后两人一块赶回餐厅。石垣先生带着一把大号螺旋钳。我们俩拼命想把门橇开,都没办法。不得已两人合力来撞……”
结实的工程主任苦笑着摸摸肩膀说,
“电影里头,门只要撞那么一两次就会开的,其实才不是那么回事呢。两人轮流撞,肩头都快撞扁了,木栓才开始摇动。然后稍微休息一下,这才一起猛踢了一脚,总算给撞开了。进了里头,看清人确实死了,便赶快去报案了。”
“是哪一位留在尸首边的?”
“是我……有一点害怕呢。”
林缓缓地点过头,稍后才又说,
“那么今井先生,我想请教一些事,请细细想一想才回答我。”
“是。”
“你和石垣先生进餐厅的时候,里头完全是空的吗?确实只有森崎主任的尸首吗?”
今井抓抓头皮回答。
“这一点,我也仔细想过了。那位先生既然是被杀死的,那么凶手应该还躲在里头才是。可是不管怎么想,那是不可能的事。尽管里头半暗不明,但如果有人躲在里头,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两位都马上跑到尸首那边是不是?”
“嗯。”
“那么,是不是可能有人躲在门后,趁两位的注意力被尸体吸引住的当儿溜出去?”
“那不可能。我记得门被踢开时,重重地打在墙上。”
“是,是。”
林顿了顿。这时,一直在一旁静听的三田村插进来。
“证实人已经死亡的,是两位中的哪一位?”
“是我们俩。先是我,然后才是石垣。”
“如何确定的?”
“按按脉,然后手按在心脏上。”
“不怕吗?”
“怕呀……可是,在工程现场工作,免不了碰到一些事故,总会有伤亡的。”
“是的,是的。那位校警,有没有认出尸首是谁?”
“认出来了。我听到他说。是森崎老师,文学部的主任。”
“然后是校警去打电话报警的是不是?”
“是。我们也商量了一下谁来留在尸体旁,由于我比较习惯,所以决定由我留下来。”
三田村点点头。接着,林刑警又问,
“在警车来到以前,有没有离开过尸体?”
“没有……只是走到门口望望,我在盼望警察快一点来。”
“没有离开餐厅吗?”
“没有,绝对没有。”今井肯定地表示。
“这中间,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或者什么事?”
“没有。”
“确定吗?”
“请问,工程呢?可以继续吗?”
“这个……”
林请示似地看了一眼三田村。三田村好像累极了,正在闭目养神。
“课长。”林叫了一声。
三田村睁开了眼。
“嗯?”
“工程可以继续吗?”
“呃呃,这个吗?嗯,能不能请他们休息一天?我想在一天内完成周围的搜查。”
“是。”
今井离去后,三田村缓缓地从椅子上起身说。
“抱歉,我太累了,头有一点痛。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课长还好吗?”
“我还好。我回家休息休息,有什么,请给我电话。”
“是。”
三田村没有往常的紧迫感,背影还显示出老态。
“老头好像累惨了。”
看到三田村离开,片山就这么向林说。
“对呀……是因为他俩是要好的朋友吧。”林自语地说了这些,然后又说。“下一个,该刚刚提到的石垣校警了。两个人的供词是不是符合,请你也留心一下。”
二
片山轻轻地推开入门。在明亮的阳光里,餐厅内部益发显得脏兮兮的。鉴别课的同事们已经走了,这一刻只有一名警员守在门口。
“报告警官……”警员有点困惑地开口。
“没关系,是我的伙伴。”
原来是福尔摩斯。
石垣校警的供词,和工程主任完全一致。如此,便可以确定发现尸首的当时,凶手不可能躲在现场。但是,虽然验尸结果还没出来,却也大约可以确定是被某人用钝器殴击致死。那么凶手是如何从这里头出去的呢?有件事连上司三田村都不知道——其实知道了也没什么——片山是个深度的推理小说迷。而且最欣赏名探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开展推理,以解谜为重心的推理小说。平庸的刑警默默地搜查,偶然碰上线索才破案的小说,也许跟他本身的为人太相像吧,他是不喜欢的。
话是这么说,然而在现实上,不可能有必须名探出马才能解开的谜。现实里的案子,总是现实得使人厌腻,充满人味,在片山这种浪漫主义者看来,根本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但是,这个案子却使片山刺激万分。是“密室凶案”呀!在密室里杀人,是第一级的谜。是谜中之谜。好吧,我就来客串一次名探吧。
既然是推理迷,那么种种精心设计的密室陷阱,总也懂个大概。例如——门栓。
“懂不懂?”片山向福尔摩斯搭话了。“门栓是有办法从门外拴的。好比用针和线。也有从门外,用强力的磁石来拴上,等等,等等……不过,这里却不行。”
片山察看那根被毁的铁栓。它是横栓式的,锈得一塌糊涂。而且紧。非用力拴不动。这样的东西,针线和磁铁是动不了的。
“还是从里头拴上的吧……慢着,还有哩。”
片山查了查门折页。还有个手法是不去动门锁,把整个门板卸下来,然后再装回去。这也不可能,因为门折页的螺丝钉生锈了,根本无法动。而且钉帽上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那么是窗子吗?”
餐厅呈长方形,宽十米,长约二十米。分别面向工程现场和学生宿舍,门装在面向工程现场这边。窗有三个,长的两面墙各一,短的只有一面有。森崎的尸首便是躺卧在无窗的墙下。
片山一个个地查三个窗。正如三田村所说过的,窗外侧有铁丝网,窗本身有旧式的旋转式栓子,短的一面墙上的窗,栓子已经掉了,却也分明不是刚掉不久的。铁丝网细如常见的纱窗,很容易弄破的,事实上铁钉钉处已有二三个破洞。不过这破洞都不到十公分大,不可能让任何人出入。
“把整个铁丝网拆下,事后再装上去也是一法吧?”
福尔库斯对片山的话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把前脚搭在窗口上,正在望着窗外。看样子,片山的想法仍然很渺茫。他跑到户外,察看了每个窗,每一面铁丝网的铁钉都没有被拔去后又钉回的痕迹。不论手法如何巧妙,不留痕迹是不可能的。
“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片山叹了一口气。
“……是不太可能,不过……”
屋顶和墙,有没有可以拆下来的部分呢?即使是速盖式的屋子,可是一块块木板和屋顶,都是用粗螺丝固定的,根本无法动。
末了以为是拆了地板,地遁而去,可是那地板是坚硬的,因此整个屋子并没有固定,只是搁在那里。这也就是说。地板与地面之间,根本没有空隙。为了慎重,他进去细查地板,也没有拆过的痕迹。
“只有认输了……”
“呃,你在干吗?”是林刑警。
“啊,是林兄。我是想,凶手是怎样出去的。”
片山依次说明了调查的情形。
“嗯。嗯。”林摸了摸下巴说,“结果是一无所获。”
“可不是。”
“我想,请他们还不要用这餐厅,让鉴别课的同事们再来细查每一寸地。在那以前,咱们来试试动机吧。你去瞧瞧被害人的住房如何?”
“好的。那你呢?”
“听说是校长正在吵着要见搜查的负责人。没办法,只好去应付,安抚安抚吧。”
片山想起了那次他和森崎在一起的时候吵着进来的那张令人不愉快的红脸。搜查住房也许更舒服些吧。
“小家伙,要去查查你们的家。别怪我。”
片山迈出了步子,同时冲着三色猫说,它便等不及似地“喵”一声,领先往教员宿舍走去。
片山惊住了。
“这家伙,难道真懂得我的话吗?”
片山来到那幢小巧的三层楼教员宿舍,但见福尔摩斯蹦蹦眺跳地往楼上跑去,他只好喘着气息猛追而上。看到写着“森崎”的门牌,取出林交给他的钥匙,忽听福尔莫斯也在门前“喵呜”地叫了一声。片山瞪圆了眼睛,因为门把转了,同时门也开了。“芝麻,开门”吗?别开玩笑。没听说过猫也会叫咒语呢。原来是雪子,已经站在门内了。
“福尔摩斯,欢迎回家。呃,警察先生,你们在一起啊?”
片山松了一口气。他几乎以为自己神经失常了。
“请进。”
“谢谢。”
片山一脚跨进就问。
“怎样?好一点了吗?”
“谢谢你。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哪里……”
片山把房里四下扫视了一周。不愧是森崎的住房。像是把主任室的厚重气氛原原本本搬过来似的,摆设优雅极了。厚厚的地毯,古老的家具、书架,还有每一只脚都有雕刻的摇椅……如果再有一个大理石火炉,那简直就是英国贵族的城堡了。
“想请教请教……”
“这种文绉绉的说法可以免了吗?”雪子有点焦躁的模样。“我比你年轻不少,随便叫我雪子就可以了。”
“那就……我问你。”
片山觉得喉咙被什么箍住了。
“好哇。”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有钥匙。”
“你有钥匙?这房间的?”
“嗯。”
片山再不机灵,也懂得大体的意思了。可是,他还是莫名其妙地问,
“你和……森崎先生是什么关系?”
“恋人。”雪子不加思索地回答,“也许有一年了吧。”
“恋人……”
片山尽可能地装出不太难看的样子坐下来。几乎想问一声“是怎样的恋人呢?”但还是算了吧。又不是中学生,什么柏拉图式恋爱,怎么可能。
正当片山不知如何措词的时候,雪子先开口了。
“我没哭得那么伤心,你觉得奇怪是不是?”
“这个……是有一点……”
“也不是不悲伤。我都晕倒了。可是,他不是被杀死的吗?如果是生病,或车祸什么的死了,也许我会哭好久好久。既然被杀,那我首先希望凶手得到报应,然后再来好好地哭吧。”
“我懂……他是个好人。”
“他好喜欢你。”
“我?怎么会!”
“干真万确。他在警视厅的朋友,叫三田村先生是不是?”
“是三田村。”
“对。他从三田村先生那儿听到你还独身,要我和你交交朋友。”
“可是……森崎先生不是爱你的吗?”
“是倒是,可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的。”
这种话,已经超越了片山能理解的范围了。然而,听这话,对森崎的好感依然不减,这就真是不可思议了。
“我看……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