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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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枪穿刺于野。鲜血进流,火焰处处,尸首仆于污血之中。杀声直冲天上乌云。
沉默了数年地这片土地,终于因为北齐军方地悍然进攻而热闹了起来,一共纠结了十几万条生命的沙场,就在这一刻拉开了幕布,轰轰烈烈地杀在了一处。
然而这幕布很快便被上杉虎重新拉上了。
身上没有一丝血迹地沧州守将,在亲兵大队的护卫下走出城池。冷眼旁观着下属们在打扫战场,看着那些深深插入在枯树之中的箭枝。听着那些不时响起地伤员惨嚎之声,他地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之色,身为军人,替陛下做战是理所应当之事。只是他的心里总有一抹寒意。那抹寒意怎样也挥之不去,哪怕是这一场惨胜后的壹l悦也无法冲淡。
庆军北大营那两路援军经过一夜的强行军,终于在沧州城外与本部守军形成了合围之势,然而并未等他们来得及休息片刻。他们便赫然发现。北齐地军队似乎有离阵的征兆。
庆军威武,怎么可能让敌人来国境之内晃了一晃便这样施施然地离开,一场准备地并不充分地冲锋就这样开始了,也幸亏北大营边兵连年征战。庆事力量极为强大,所以这样匆忙地进攻。竟也保持了极为强悍的冲击力。
然而上杉虎一手调教出来地北齐精锐又岂是善与之辈,一场大战之后。北齐军方在扔下一千多具尸首之后。依旧将阵形保持的极为完好,用一种令人难以想像地速度,脱离了正面战场。极为强悍地抛下几营弃子。没有给南庆边军任何追击地机会。
这一场战役,不。应该说是莫名其妙的战斗就此结束。南庆握有地利以及本来便有地优势。自然取得了胜利,只不过这场胜利并没有取得预计当中的战果。
北齐人跑地太快了。
看着那些被剿获的辎重与粮草。沧州守将的眼睛眯了起来。感到了一丝寒冷,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北齐人地攻城器械,就算是做圈套。对方也不至于一个云梯都不带着。
原来对方从一开始地时候,就只是准备打一仗就跑。他们什么难以承带地辎重都没有带,全军轻装上阵。难怪最后一触即走却不溃。跑地像免子一样。
他们为什么要跑?这名沧州方面地最高将领再一次陷入沉思之中。他知道自己不是上杉虎的对手,可如果能够真正了解上杉虎的想法,那么有的放矢,也不至于像眼前这样打了胜仗。却依然在害怕。
第二日。另外地两个战场上也传来了令人震悚地战报,那两路北齐精锐入境并不深远,当沧州城外南庆军方进行合围一击的同时。北大营其余地军力也同时出进。杀向了边境之处地敌方军营……然而那两路北齐精锐。竟是跑地更快!
所有地北大营将领们都警惕了起来。他们不知道北齐那位名将到底在打怎样的算盘。于是他们强行约束着部下,没有让南庆地铁骑借着反击地势头。杀入北齐地国境之中。
第三日。传来了一个不好地消息。从沧州城下脱围而走的四万北齐精锐部队。在退回北齐境内地途走,异常奇妙地向东穿插,进入了东夷城宋国境内。占据了宋国边境上地一座州城。
据说宋国州城上地部队没有进行丝毫抵抗,而东夷城方面也有任何反应。就此让那四万精兵入了州城。
这座州城看似不起眼,迹近荒废,以往也没有任何势力注意到此处,然而如今上杉虎领兵进驻,地图上多了一个大大地红点。南庆军方睁眼一看,赫然发现这座州城恰好锲在了北大营与燕京城范围地正中。就像一根鱼刺般,刺地南庆所有军人都极为不舒服!
难道这就是上杉虎地真实意图?
沧州一战。北齐败,南庆胜,看似如此,然而这一场莫名其妙地战争,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就这样又过了十数日。监察院四处与军方情报系统同时向北大营地各处将领传来情报。北齐十万大军撤入国境之后,并未退后整休,而是就在原地开始驻营,并且北齐广阔的国境深处。开始源源不断地向着南方输送各种补给。
风雨欲来。这很明显是一场决定性大战地前兆,再加上上杉虎夺取地那座不起眼的州城。南庚军方顿时警惕了起来,来不及等京都方面的旨意到达。已经开始做起了迎接真正大战的准备。
大战或许在明春?
燕京城里那位王志昆大帅也被迫将注意力从牛头山方向收了回来,投注到了横在自己头顶上地那四万名北齐军队,他皱极了眉头心里极为愤怒。他怎么也想不到。范闲所利用地变数。竟然是和北齐人勾结!
紧接着京都地旨意到了,传至燕京城和北大营各位高级将领的手中,庆国皇帝陛下究竟在旨意里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自从那道旨意之后,庆国北方地军事力量开始休整,开始蛰伏,开始平静。
再紧接着,东夷城城主云之澜通书天下,对于北齐人地悍然进犯表达了最强烈地抗议和愤怒,言明东夷城必将站在庆国伟大皇帝陛下的身边。对于一切入侵者,都将投予最猛烈地毁灭性打击。
东夷城内最令人恐怖的剑庐十三子忽然间消声匿迹,不知道去了哪里,得到消息。那座州城内上杉虎帅营地防卫力量马上加紧了许多。
就在大陆中北方乱局渐起地时候,北齐皇宫里却是一片安宁,备受陛下宠爱地理贵妃看着榻上懒洋洋地皇帝陛下。咬唇轻声说道:“东夷城算是替范闲保下来了,陛下付出了这么多代价,真不知道他该拿什么来谢你。”
“谢朕?”北齐皇帝冷笑一声,轻轻地揉了揉肚子。说道:“那个满肚子坏水,却总以圣人自居地无耻之徒,只怕会在府里大骂朕轻启战端。”
第七卷 天子 第一百二十章 冬又至
战豆豆从塌上爬了起来,自有司理理给他套上了一件灰黑色的大氅,走到殿门口,看着殿外飘拂着的雪花,这位北齐的最高统治者陷入了沉思之中。
北齐上承大魏,喜好黑青等肃然中正之色,这座依山而建的千年宫殿便是如此,他今天身上穿着的服饰基本上也是这两种颜色。他赤裸的双足套在温暖的绒鞋之中,不知可曾暖和。
雪花飘过他微眯着的眼缝,落在了安静的地面上,此殿深在皇宫深处,与太后宫离的不远,离山后那座小亭亦不远中,十分幽静,若没有陛下的钦准,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在这片宫殿的左右服侍的太监宫女人数极少,都是当年太后一手带起来的老嬷老奴,也不用担心北齐最大的秘密会外泄。
然而就在这样安全的境况下,北齐皇帝依然双手负于后,冷静地直视雪中,根本没有透出一丝柔弱气息,或许对于她来说,女扮男装,早已不是一件需要用心去做的事情,需要隐瞒的事情,而是她早已经把自己看成了一个男人,一个皇帝,这种气息早已经深入了她的骨肉,不能分离。
“陈萍萍死后,这个天下有资格落子儿的人,就只剩下三个人了。”她的脸上复现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天气有些冷,脸颊有些红,只是没有娇媚之意,反而有了几分厉杀的感觉,“朕未曾想到,陈萍萍最后居然玩了这样一出……”
北齐皇帝的眉尖蹙了起来,呵了口寒气,说道:“如今才明白,国师临去前,为何如此在意陈萍萍的寿数。原来他早已看准了,想逼范闲和他那个便宜老爹翻脸,也只有陈萍萍最后主动地选择。”
“朕不明白陈萍萍为什么要这样做,什么样的仇恨可以让他做的这样绝?”她冷笑一声说道:“想来和当年那个女人有关系吧。”
司理理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身旁。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小暖炉递了过去。轻声问道:“三个人里面也包括范闲?”
她是南庆前朝亲王的孙女,如今却是北齐皇宫里唯一得宠的理贵妃,她与北齐皇帝之间的关系,比很多人猜测地都更要亲密一些,她们是伴侣,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是彼此倾吐地对象。先前北齐皇帝说陈萍萍死后,还有资格在天下落子的,只有三人。如果这三人里包括范闲……
“范闲当然有资格。”北齐皇帝轻轻地摩娑着微烫的暖炉,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有个好妈,自己对自己也够狠,才有了如今的势力……不要低估他的能量,东夷城里面可是藏着好东西的。”
“至少眼下,庆帝并不想把他逼上绝路,还是想着收服他。因为收服范闲一系,远比消灭他,对南庆来说,要更有好处。”北齐皇帝幽幽说道:“仅此一点,就证明了范闲手中的力量,让庆帝也有所忌惮。”
“天寒地冻的,不要站在殿门口了。”司理理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的脸色,眼角余光很不易察觉地拂过那件大氅包裹着地腹部。
皇帝何等样聪慧敏感的人,马上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厌恶之意。双颊微紧,似乎是在紧紧地咬着牙齿,压抑着怒气。
看着皇帝这副神情,司理理却是噗哧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知道小范大人若知道陛下此时的情况,会做如何想法。”
“那厮无情的厉害,然而……骨子里却是个腐儒。”北齐皇帝毫不留情,刻薄地批评着南方的那个男人,冷笑说道:“这数月里做的事情,何其天真幼稚糊涂!时局已经发展至今。他竟还奢望着在南庆内部解决问题,还想少死些人,就能让这件事情走到结尾……他终究是低估了庆帝,就算他那位皇帝老子不是大宗师,又哪里是他地这些小手脚能够撼动地位的?”
“想少死人就改朝换代?真是荒唐到了极点。”北齐皇帝双眼微眯。并没有听司理理的话。离开这风雪初起的殿门口,冷冷说道:“此次朕若不帮他。东夷城则和燕京大营正面对上,不论双方胜负如何,朕倒要看他,他如何还能在京都里伪装一个富贵闲人。”
“陛下难道就真的只是想帮他守住东夷城?”司理理眼波微转,轻声问道。
北齐皇帝身子微微一僵,似乎没有想到司理理一眼便看出了自己其它的打算,沉默片刻后说道:“朕乃北齐之主,岂能因为一个男人就损伤朕大齐军士……帮他其实便是帮助自己,南庆不乱起来,大齐压力太大。再说庆帝本来一直都有北伐之念,如今上杉将军横守于南,先行试探,再控住中枢,有了准备,将来总会轻松一些。”
“只是有些担心上杉虎。s”司理理低眉应道,这句话其实轮不到一位后宫的妃子来说,只是她这位理贵妃,在很多时候,其实和北齐皇帝的谋臣差不多。
“外敌强势,上杉虎就算记恨朕当年与范闲联手杀死肖恩……”北齐皇帝微微皱眉,“然南庆一日不消北侵之念,上杉将军便不至于因私仇而忘天下……朕如此,上杉将军亦是如此。”
“只是小范大人眼下在南方本就处境艰难,一旦被南庆朝廷的人瞧出此次上杉将军出兵……与东夷城那方面的关系……”司理理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不由自主地替范闲担心起来。上京城里与范闲有关系地三位女子,海棠朵朵远在草原之上,宫里这位皇帝陛下帝王心术,冷酷无情,只怕也不怎么在乎范闲的死活,而司理理却是禁不住地担心那个时而温柔,时而冷酷的男子。
“朕从来不担心南人会看出此次南下的真实目的,这本来就瞒不得多少,至少那些知晓南庆朝廷与东夷城之间真实状态的人,肯定能猜到。”北齐皇帝冷漠说道:“燕京那个王志昆肯定是第一个猜到的……猜到怕什么?即便传出去也不怕,与大齐勾结,想来这是范闲都承担不起的罪名。”
司理理听到此节。不由幽幽一叹,说道:“原来陛下一直没有绝了逼他来上京城的念头……只是若真到了那一步。他还能活着过来吗?”
风雪令人寒,令人脸颊生红晕,北齐皇帝平视风雪,缓缓说道:“若他活着,却不肯来,对朕而言,对你而言,与死了又有什么差别?”
“朵朵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司理理仰起头来,看着她。
“小师姑在草原上。西凉路的人又死光了,要联系她不方便。”北齐皇帝低头,看着自己地脚尖,许久沉默不语,右手忽而抬起,微微一颤,似乎是想抚上自己的腹部。只是这个动作许久也没有做出来。然而指尖微翘,终是露出了一丝女性化地神采。
“禀陛下,军报已至,诸位大臣于合阑亭候驾。”殿外一位老太监沙着声音,急促禀道,如今南方正在和庆人打仗,军情紧张,谁也不敢误事,而北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