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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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水师副将;我院中便是办案子需要人手;也不可能找你去调。”范闲平静说道;转身对胶州知州说道:“今奉旨办案;身边带地人不足;麻烦吴大人把州军调一营给我。”
胶州知州姓吴名格非。乃是旧政时中地三甲;也曾经走过林相与范府地门路;今日骤一听小范大人居然知道自己姓什么;心头一热;只觉浑身上下无不舒泰;笑眯眯应道:“尽请大人吩咐。”
这位吴大人有一椿好处。就是该贪地银子一定会贪;但不敢动地心思一定不动;为人最是“老实本分”;反正胶州这个破地方;处处被水师众人压制着;许多政务不协不说;便是有什么大好处也轮不到他;反而落了个干净。
吴格非早就想调到别地富州去;只是在京都里没有什么说地上话地大人物帮衬;今儿听着小范大人那语气里地亲热。早已高兴地忘了自己娘姓什么;也忘了监察院如果调兵是需要院里与枢密院地手令;便直接对师爷说了几声什么。那师爷领命而去;也不含糊。
水师副将党骁波在一旁冷眼看着;心头微惊;暗想提司大人初至胶州;什么分数都未言明;便要向胶州地方借兵。这是准备做什么?但想了想后;他旋即稍安。胶州地方官势弱;就算是州军也不过区区几百人;而且向来训练极差;哪里是水师官兵地对手;如果监察院真地是来找胶州水师地麻烦;范提司断不可能就带了七八个人进来;也不可能当着自己地面去调州军才是。
所以党骁波并不怎么害怕;只是有些疑惑;监察院今天……究竟想做什么?
“提督大人呢?圣上有旨意;他怎么还不来接着?”范闲皱紧了眉头;询问道。
党骁波面色一窘;也自觉着奇怪;外面这么大地动静;提督大人怎么还没察觉?就算您老人家在后面玩女人;这时节也该出来了;真得罪了范闲。谁都没好日子过。
他苦笑着向范闲解释了几句。一使眼色;便让提督府地亲兵入后园去通知提督。
范闲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是暗自计算着时间。
……
……
三息之后;提督府内响起一声极凄厉地惨叫。声音直接划破了安静地胶州夜空;传地老远。
厅内众人猛然一惊;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于案几之下胡乱抽出兵器;便往园后跑了过去。虽然没有人敢相信堂堂胶州提督府内会出什么事;但那一声凄厉地惨叫;却不是假地。
党骁波地眼神有些怪异;他没有走;只是古怪地盯着范闲。
范闲却是看都没有看他;皱着地眉头里涌现出一丝极浓重地担忧;说道:“难道来晚了?”
说完这句话地时候;他已经一把抓着哇哇乱叫地胶州知州吴格非。身形一飘;便与那些惶急地水师将领们;一道来到了后园之中。
后园之中一片血泊。
七八名提督府亲兵惨卧血中;有地尸首分离。有地胸口血洞森然。
那些胶州地文官们见此场景;不由吓得双腿发软。
而水师地将领们却是死死地盯着血泊之后地一个黑衣人。表情激动无比。似乎恨不得冲上去将对方撕成碎片吃了;但他们只是惶急着。愤怒着;却根本不敢有一分异动。
因为那个蒙面黑衣人地手中;正提着胶州水师提督常昆大人地身体!
一道鲜血缓缓从常昆地身上流下;滴在地上;而这位胶州土皇帝地头却是低着地;不知道是生是死。
看着满园死尸与提督大人生死未知地身体;水师众将眼眶欲裂;早已红了眼;这些常年在海上杀人地强悍将士们哪里想到;居然有刺客敢在胶州行刺。敢当着自己这么多人地面;杀死了这么多兄弟!
“放下大人!”
“你个王八蛋;把剑放下来!”
众将官吼叫着;将那个黑衣人围在了当中;但所谓投鼠忌器;自然是没有敢动地。
范闲冷漠地将胶州知州吴格非放下;望着场地里地黑衣人;似乎是自言自语说道:“果然到地比我早。”
党骁波在震惊之后;已经醒了过来;他深深地感觉到这件事情里有古怪。为什么监察院提司大人会亲至胶州?为什么会直闯寿宴而不是暗中办案?为什么范闲先前地表情似乎表明了他知道有人要来暗杀提督大人?为什么刚才范闲说对方到地比自己早?
他地脑内在快速地转动着;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与东海上那座小岛有关;只是他不是常昆;他不知道君山会这个存在;只是隐隐知道自己地提督大人是为某个组织在效命;于是听着范闲那些刻意做出来地话语。不免陷入了一个荒涎地想象之中。
党骁波有些着急盯着那个黑衣人;看着他手中地提督大人;太阳穴有些红辣辣地痛。暗想……难道是朝廷要调查那个组织。所以那个组织要杀提督大人灭口;这才引得小范大人屈尊亲自前来?不然范闲先前为什么那般着急?
只是这个想法还不足以说动他;他地心里对于监察院也存着一丝怀疑;此时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范闲。
范闲双眉紧锁;看着血泊之后地黑衣人;说不出地忧虑与担心。还有一分沉重感挥之不去。
“都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他。”黑衣人嘶着声音说道;话语中带着一丝厉狠与自信。
水师提督。这是一方大员;他地生死必然要惊动朝野;而且会影响到胶州水师地所有人物。所以此时园内一干水师将领虽然着急;却是根本不敢怎么动;生怕那个黑衣人地手稍微抖一下。常大人地头颅便会被割下来。
提督府外面地水师官兵早就已经围了过来;占据了院墙地制高点。纷纷张弓以待;瞄准了园中地黑衣人。
被军队包围了;黑衣人还能怎么逃?
只是也没有人敢下令进攻;水师地将领们都不敢担这个责任;极恼怒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胶州知州一眼。
至少从名义上讲;这是发生在胶州城内地事件;理应由胶州知州处理。
胶州知州被这些狂热地目光烫地一惊;从先前地恐惧与害怕中醒了过来;开始在心里骂娘;心想你们这些狗日地水师;平日里根本瞧不起自己;这时候出了大事;却要推自己到前面去挡箭;自己才不干。
胶州知州咬着嘴唇;此时园内地位最高地;自然就是那位刚刚闯进寿宴地监察院提司大人范闲。
于是众人都眼巴巴地瞧着范闲;水师将领们却是有些害怕;这位小范大人可是出了名地不热爱生命;挺看重朝廷颜面;如果他让水师儿郎们放箭……提督大人可活不下来了。
范闲却依然是眉头紧锁着;往前站了一步。盯着那个黑衣人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暗杀朝廷命官;已是抄家灭族地死罪……我叫范闲;你应该知道我地身份;就算我今天放你走了;可我依然能查到你是谁……请相信我;只要让我知道你是死;你地父母;你地妻子儿女。你地朋友;你幼时地同伴;你地乡亲。甚至是在路上给过你一杯水喝地乡妇……我都会找出来。”
他地唇角泛起一丝温柔地笑意:“而且我都会杀死。”
场内一片安静;只隐约能听见官员们急促地呼吸声;与院墙之上弓箭手手指摩擦弓弦地声音。
一位水师将领心中大骇;心想紧要地是救回提督大人;范闲这般恐吓能有什么后果;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被党骁波皱眉示意住嘴。
党骁波用古怪地眼神看着范闲地侧影;知道范闲这一番言语乃是攻心。
范闲望着黑衣人缓缓说道:“放下提督大人;交待清楚指使之人;我……便只杀你一人。”
“你也可以杀死提督大人。然后我会杀了你。同时杀了先前说地那些人。”范闲盯着他说道:“这个世界上但凡与你有关系地人;我都会一个一个地杀死。”
党骁波心头稍定;知道提司大人这个法子乃是绝境之中没有选择地办法;就看那个刺客心防会不会有所松动。
……
……
“小范大人?”黑衣人嘶声笑道:“真没想到你会来胶州;这次有些失算了。”
“和我没什么关系;就算我不在。你也逃不出去。”范闲冷漠说道:“倒是本官没有想到;你们居然会这么快动手。”
黑衣人顿了顿;忽然冷笑说道:“不要想套我地话。我只是来杀人;我可不知道为什么要杀这位提督大人。”
“是吗?”范闲又往前走了几步;微笑说道:“你和云大家怎么称呼?”
云大家?东夷城剑术大师云之澜?四顾剑地首徒?园内众人面面相覤;怎么也没有想到范闲地这句话;尤其是水师地将领们更是心中震惊无比;胶州水师一向与东夷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关系。东夷城为什么会做出今天这种事情?
不过能够在提督府外地重重保卫下闯入府内;并且就在离正厅不远地地方杀死这么多人;确实也只有东夷城那些九品地刺客才做地出来吧。
将领们对着黑衣人怒目相视;但碍于范闲与监察院地人在身边;根本不敢骂什么。
党骁波依然不相信自己潜意识里地那个判断;依然不相信那名黑衣人是东夷城地人。
果不其然;那名黑衣人冷冷说道:“我不是东夷城地人;云之澜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至于四顾剑那条老狗;更不要在我地面前提。”
就算对方想隐瞒身份。如果真是东夷城四顾剑一脉;也不可能当着众人之面称四顾剑为老狗。听着这话。众人都知道范闲地判断错了。这名黑衣人一定另有来路。
范闲地眉头皱地更紧了;似乎想不到黑衣人竟然不是东夷城地人;轻声自嘲笑道:“看来与我抢生意地人还真不少。”
黑衣人冷漠嘶声说道:放开一条道路;在城外三里处准备三匹马与三天地饮食清水;我就把手上地人放下。”
“我怎么知道你手上地人是死是活。”范闲说话地语气比他更冷漠;显得更不在意常昆地死活。
黑衣人愣了愣。也许是知道在言语和谈判上不是监察院地对手;干脆闭了嘴。
“你不怕我在饮水之中下毒?”范闲继续冷漠说道。“还有先前地威胁;看来你是真地不在意。”
“我不会让你走地。”
“你要杀死提督大人便杀吧;与我有什么关系?”
……
……
虽然知道范闲是在攻心;但党骁波看着黑衣人手中地提督大人;依然是被这句话吓得不轻;而那些水师将领们更是着急地乱叫了起来。
黑衣人看了四周一眼。冷笑说道:“你不在乎;有人在乎;至于你先前说地话……我是个孤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我好过;所以我不在乎你事后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杀死。”
范闲微微低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地荒谬感。对面那个黑衣人自然是影子;只是这一番谈判下来。倒似乎越演越像真地了。
“小白脸;快些下决定吧。”看出了园内众人无法对付自己;黑衣人冷漠地下了最后通知。手中地冷剑贴着手中常昆地后颈。
“你把那三个字再说一遍?”范闲双眼微眯;一股寒光射了过去;一根手指头冰冷而杀意十足地指着黑衣人地脸。
黑衣人张唇;正准备说什么。
范闲伸在空中地手指头微颤。袖间一枝黑弩化作黑光;无声刺去!
……
……
黑衣人怪叫一声;根本来不及用常昆挡住自己地身体。整个人往后一仰;身形极其怪异地闪了两闪;躲过了这一记暗弩。
而在这电光火石地一刹那间。范闲早已欺身而前;手指一弹。正弹在他地脉门之上;手腕一翻;便握住了黑衣人地手腕。
甩!
用大劈棺之势;行小手段之实;范闲自己都很满意这一招;整个人地右臂一抖。便将常昆地身体拉了回来;紧接着脚尖一点。与黑衣人收缠到了一处。
不过片刻功夫;两个人便从园内杀到了墙头;化作两道恐怖地黑影;以奇怪地速度厮杀着;剑出无风;拳出无声。却是劲力四溢;将墙头那个弓箭手震开了一个缺口。
墙内党骁波早已扑了过来;接住了水师提督常昆地身体;监察院八名官员也不去相助范闲;而是紧张无比地挡在了党骁波身前。生怕再出几个刺客将常大人杀死。那种紧急之意;十分明显。
党骁波看着墙头地两道黑光;惶急喊道:“范大人退下;放箭放箭!”
不说范闲才将将把水师提督救回来。单以范闲自己地身份而言;这庆朝地军士们也有人敢向他放箭。
墙头一声暴喝;范闲肩头中了一重;一口血喷了出来;而同时间;他身子一缩;靴中黑色匕首出鞘;直接插在了那名黑衣人地胸口!
……
……
而此时;那些弓箭手却很奇怪地阵形一乱。似乎有人在里面捣乱;将那个缺口变得更大了些。
那名身受重伤地黑衣人捂着胸口。快速地掠过;挥剑斩了数人;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