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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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水清,是你害死了我义父!”那一刻,拓拔开山怒气上涌,恨不能一拳砸死浅水清。
狗子却冷笑道:“你要这样想,也未始不可。但是我家将军告诉我,我进了这牢狱之后,就是止水人的阶下之囚。如果我受不住敌人的苦打折磨,大可以投降了事。浅将军绝不会逼迫每一个他辖下的士兵不可投降,更不会逼迫手下士卒做那慷慨就义之举。他说,军人为国作战,便是尽了本分。被俘之后,有权为谋生计而降敌。所以,我建议你好好想想,到底是浅将军心狠,还是你家总领手辣。别忘了,浅将军可没逼着他们杀人。”
拓拔开山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浅水清允许你投降?”
“没错,而且不是我一个,是整个佑字营,整个他麾下的所有士兵和将领。当然,我狗子是誓死不会降的。浅将军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狗子嘿嘿笑道。
“拓拔将军,你好好想想吧。要是你还想和将军在一起,大家共同享受所有曾经有过的富贵,就做个决定吧。止水人已经抛弃了你,你再也无处可去。”
拓拔开山冷冷道:“我们身在牢里,你们或许可以被换回去,抱飞雪却无论如何不会将我放回去的。我就算肯跟你,又能如何。”
狗子只是一笑:“你刚知道令义父去世的消息,心中悲痛,也不必强作镇静。到底是该恨我家将军,还是该恨这天杀的降虏以通敌论处的军法,你自己去想吧。反正,我已经把话带到。若是你肯入我天风军,我自会把后面的话带给你。若是不想,也就此作罢。我家将军说了,拓拔将军素来一言九鼎。他如果真在牢里呆着,那他就必定是因为信守诺言之故。所以,你只要说是肯归,我就可信。若是不然,大不了熊族武士一事被你泄露而已,没了这张秘密牌,同样可以做为王牌来打。他可以接受你做出的任何决定,就当是他偿还欠给你的人情罢了。”
拓拔开山沉默了。
狗子还有后面没说的话?听他的意思,难道浅水清真有办法让他出这牢狱不成?
他一时有些迷惑不知所已。
。。。。。。。。。。。。。。。。。。。
夜,凄凉,带着些许的悲伤。
浅水清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荒地上,看着绵绵连营。
不知狗子的情况现在怎样。
他是否可到达了牢狱之中,顺利见到了拓拔开山?
又或者在被俘的途中,就已被敌人一刀杀掉?
二十名为拓拔开山准备的战俘,最终能成功进入那所牢狱的,怕是还不到一半。而这些人,都是佑字营最忠诚,最勇敢的士兵。
狗子是这些人中最年轻的。但是他忠诚,聪明,灵活多智。
浅水清只盼他别有什么事才好。
在他的身后,夜莺亦步亦趋地跟紧着。
如今,他每天夜里思索诸般事物,夜莺都会跟在他的身边,看他愁眉深锁,看他辗转踱步,听他悠悠叹息,见他对月无言。
很多时候,浅水清会和她讨论战事。夜莺虽然少历沙场,但是兵书读过不少,人也伶俐,每每可以帮他解开心中的情结缠绕。
只是大部分的时候,还是浅水清自己在绸缪策划,然后由夜莺来帮助寻找其中的不足。
听着那一个个令她匪夷所思的计划,夜莺经常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个人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为何脑子里总有这许多妙想天开的奇谋妙计。他对胜利的执着,又是来自怎样的一股力量?
此刻浅水清随口说道:“狗子他们,已经进了京远城,可是计划才刚刚展开。如果拓拔开山不在牢中,又或者他不愿意归顺我,嫉恨我,甚至出卖我,那么他们就算是白白牺牲了。我也不知,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夜莺款款回答:“天下奇计,总有风险之处。拓拔开山不经历此劫,只怕也不会死心踏地跟你。我到是觉得,你让狗子他们过早揭破真相,会对局势发展有所不利。其实大可等待他成事之后,再行说明。”
“若是这样,我就是真正在利用他了。拓拔开山人虽豪勇,却从来不傻。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对他玩弄阴谋伎俩的人。我待他以诚,反能感动于他。否则要是他自己猜出真相,他必会恨我,则所有承诺便会自动废除。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是拓拔开山,不是别人。若是换了是别人,我定会尝试先利用,再杀掉,以除后患。”
浅水清淡淡地诉说,看着夜莺的眼,他苦笑:“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你以后,再莫用那种看仁人君子的眼神看我,我会受不了的。”
夜莺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久,她低声说:“飞雪回来了,情绪不是很高。你去安慰安慰它吧。”
浅水清微微一呆,脸上终于现出欣慰的笑意。
飞雪,你终于还是不舍得离我而去吗?
。。。。。。。。。。。。。。。。。。
牢房里,经过长时间的思索,悲痛,沉寂,与冷静之后,拓拔开山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局势。
形势已然如此,再没有他拓拔开山选择的余地。
他对狗子道:“我同意加入天风军,不过在我见到浅水清之后,我一定会给他一拳,如果他能撑着不死,我就是他的手下。若是他死了,我就当为我义父报了仇。浅水清是害我义父的人,抱飞雪也是。若不杀抱飞雪,我心不甘。”
狗子嘿嘿一笑:“好,有将军一言;我就放心了。浅将军只要我转达给你一句话:能帮你我逃脱牢狱,甚至从内部拿下京远城的东西,他早就给了你。他要你好好想想,说你一定能想起来的。等你找到了那东西后,所有时间,地点,如何动手,你就都会明白。而这里的六百天风战俘,到时就是你麾下的士兵。有我们在这,他们一定会惟你之命是从。”
早已给我?自己何尝接受过浅水清赠送的东西?
不对!
那一刻,拓拔开山表情怪异,他心思百转间,望向了那只套在自己手腕上的铁镯子。
纯铁打造,份量极轻?
见鬼,浅水清早就对他有所暗示,难怪这镯子如此合手,能配上自己那粗大的手腕。
他再不犹豫,褪下铁镯,狠狠地向地面砸去。
掰断裂开的铁镯;里面果然是中空的;只是空间极小,只放了两种东西。
一张卷得很紧的纸条,和几个银色小铁球。
待到打开,才发现原来那铁球是用一种细长的银丝细锯缠绕而成。这种细锯虽然锋利,但却极易磨损,因此镯子里几乎塞满了这种银色锯齿球。
拓拔开山打开纸条,上面写道:
“银锯可切开围栏亦可杀人。半木而锯,拳击而断,则众俘皆可脱困。将军悉城内诸事,余者可自决。12日午时动手,混乱敌军,火焚全城。定武门为首攻目标;我方夺门;你方接应。此信看完后即毁。”
字条空间无多,浅水清用词尽量简洁,不过拓拔开山还是一下就看懂了。
他一把将纸条吞进了肚中。
看着狗子,他亮出一根银丝细锯,一字一顿道:“我们有三天时间,足够把所有的木栅全部锯断。记住,半木而锯,留下少许缝隙,不要让敌人提前发现。”
狗子的眼中精光一闪:“明白。”
第三十四章军事会议()
清晨紧急的号角响起,从各个军帐中奔出数十道迅捷的身影向着总帅大帐急速跑去。
会议厅里,烈狂焰高坐帅位,脸色阴冷若水,两侧依次是鸿北冥,舞残阳;劫傲;南无伤;计显宗;廉绍一等一干大将。
风角一响,所有营以上将官都必须在一刻钟内赶到帅府,浅水清来到时,帅府已经坐满了暴风军中诸将,放眼望去,众多帝国沙场精英,浅水清这个游击将军,职衔最低,官位最卑,勉强有了参加军事会议的资格而已。
看看人已到齐,烈狂焰缓缓站了起来。他这一站,一股庞然气势立刻席卷全场,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都坐下吧。”烈狂焰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叫你们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昨天我接到了苍天城飞马快讯送来的陛下的嘉奖令。我为大家念一下。”
“陛下说。。。。。。”
刷,众将齐齐跪下,烈狂焰皱了下眉头:“都给我起来,这是嘉奖令,不是正式诏书,也不是宫中的太监们来传旨。由我来传,没必要跪着听。”
大家再次坐回到位置上。
“陛下说,两关大捷,是帝国自有建以来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胜利,通往止水之大门,已仅余最后的阻碍,破除京远城,则下国一事,指日可待。今我暴风军团诸将,沙场奋战,努力杀敌,连战连捷,是为国之忠臣,将之楷模,兵之表率,民之栋梁。然,京远城一日不下,止水道路一日无法打通,两关之利,亦一日不得体现。在此,陛下盼我等再接再励,不畏辛苦,定要早日拿下京远城,兵进止水。他在苍天城,为大家摆好酒宴庆功。在此,先为两关大捷参战诸将,表帝国之感谢,增良田,宅院,赐御府美酒。请诸君好自为重。”
说着,烈狂焰看看浅水清:“浅水清,陛下还有话托我给你。”
浅水清霍然起立。
烈狂焰道:“陛下说,他相信你,一定会在京远城之战上,再创佳绩。他还说。。。他相信你一定是个守信诺的人。”
浅水清的嘴角微微抿起,挤出一道微笑的圆弧,他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苍野望在委婉提醒自己,自己曾经做出的承诺。
明是嘉奖令,其实是在催促下城。
听着这份嘉奖令,军团诸将谁也没露出开心的笑颜。
苍天城里,皇帝的欲望因两关大捷而高涨,耐心却在等待中流失,而京远城,却被抱飞雪守成了一片铁桶江山。
他的凌厉防御态势,给每个将军都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怎么,你们就没什么要说的吗?”烈狂焰悠然问道。
南无伤向烈狂焰拱了拱手:“无伤有几句话想说。”
“你说吧。”
南无伤眼神横扫全场,看到浅水清时,格外停留了一下,这才移开:“诸位,景深门一战,我部铁风旗伤亡惨重。死,一千余人,伤,三千余人。余者士气颓丧,心乏斗志。在这一仗里,抱飞雪的表现,想必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了。”
廉绍一粗声粗气的回答:“抱飞雪的确是人中之龙,不愧止水第一名将之号。不过你提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南无伤冷笑:“意义大了。我要提醒大家的,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就是我们现在在我们对面的,是止水的第一名将,是抱飞雪,不是别人。这个人,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事事留有后手,处处用心防备。如果我们一心只想扩大战果,匆忙慌张地去攻城,最终只能是碰个头破血流。这两个月来,烈帅吩咐大家施缓攻慢打,疲劳敌人之战术,正是针对抱飞雪的弱处下手。我大军虽有十五万人在此,吃穿用度是彼三倍,但是我天风国力强盛,目前这些消耗,国家还支撑得起。但是止水嘛。。。连年积弱,他们比我们要撑不起。”
“所以,陛下的意思,虽是督促我部尽早下城,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切攻防调派,均应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来做决定。抱飞雪不是好对付的对手,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顶住压力,继续施行缓攻慢打;消磨对手之策。”
凭心而论,南无伤为人虽阴险,但的确有几分真材实料。他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也符合目前的实际情况,令大家不得不慎重对待。
到底是响应陛下号召,立刻全军强攻,还是继续原先的策略,稳扎稳打,这令大家颇费思量。
那个时候,浅水清也在奇怪。南无伤这样建议,到底是为了爱惜军士性命,情愿用时间来换取低伤亡,还是仇恨自己,知道自己在皇帝面前立下了保票,才故意用拖延时间的方法来借皇帝的手惩治自己?
或许两者都有吧。浅水清想。
景深门一战实在是给大家的心头蒙上了太多阴影,抱飞雪的表现阴毒狠辣,让太多将军无法忘怀。
没人敢说,抱飞雪以后还会不会有更厉害的后招拿出来。
而下一个后招,或许就再无法破解,或许死亡的,也再不是九千战士,而是九万战士了。
浅水清想到这,眼前突然一亮,他隐隐地似乎抓住了什么问题的关键。
军事会议上,众起纷纭,每个人都在发表各自的看法。但是显然,南无伤的看法是深入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