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广州篇-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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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望春依然沉静地看着他,“喜欢了,没办法。”
又紧紧盯着鲍望春绯红的双颊看了半天,孙翌这才似乎终于收拾好了情绪,长叹一声坐下来,“失策啊,早知道你会喜欢男人,当年,我就该先下手为强!”
鲍望春没想到等了半天,他竟然是这个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猛地瞪起眼睛,“振飞,你这是,嘲笑,我吗?”
孙翌好笑地看着他鼓起来的小肉脸,真恨不得伸手上去捏两下,但终于自己忍住,“东卿,既然你喜欢了,就要自己承担这种喜欢的后果。”轻轻笑笑,“如果连我开玩笑你都觉得是在嘲笑,那你还是趁早断了吧!上了就别怕,管他娘的别人怎么说!”眼神微闪,“那个好福气的家伙究竟是谁啊?说实在的,我还真的给他有点嫉妒!”
鲍望春心中涌起欢喜,在那么多折磨以后,总算有人能够接受自己这样违背人常的感情,而且那人还是自己当作兄长一样的挚友,不由得浅浅微笑出来,“好,下次,介绍,你们,认识——你们,应该会,成为,好友,脾气,很像!”
“是吗?那人跟我脾气很像?”孙翌哈哈笑着,眼睛里却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好了,我看也差不多了,”他重新站起来,“你给我那个难题我还要想办法解决,这就先告辞了。”
鲍望春有心再留他聊一会儿,但一想还是工作重要,于是也跟着站起来,“好。我今天,就回,军统局,有什么,事情,我们,再联系。”
“行啊,反正我要出去忙,军统这块还是你先盯着,”孙翌一面说一面走过去打开房门,但门一打开,却不料门口站了一个人正要敲门,一个照面打下来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里格衰仔!”随着一声大喝,一股拳风就迫了过来,孙翌连忙挥拳相迎却又怎么是对方几十年内家高手的对手,“砰”一声响就整个人被轰进房间里。
鲍望春匆忙迎过去,却恰好拦住了洪门老爷子陈宜昌的又一轮攻击。
“小鲍鱼,你给我让开,今天我不打死这仆街仔,我算是对不起广州父老乡亲。”
“老爷子,有,什么话,慢慢说。”鲍望春头都痛了起来,老爷子的脾气是老而弥坚,越是硬上越是倒霉,他自己可算是领教过了,“您,先,别动气,慢慢说。”
“哼!”陈宜昌哼了一声,“小鲍鱼,他也是你们军统局的?”
“是。”鲍望春看看因为陈宜昌那一掌萎顿在地的孙翌,连忙转身去扶他,“他是,我,结义,兄长。”
陈宜昌冷冷看着孙翌,“那你这个兄长的人品,可不怎么样?”踏前一步,“小子,你给我听好,这里是广州!有我老头子在洪门一天,就不许大烟档出现在广州城里!我不管你有什么内情,我只告诉你,今天晚上若你那三家大烟档还敢做生意,就算你是小鲍鱼的亲兄长,我也照杀不误!”
鲍望春微吃一惊,“大烟档?”
孙翌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问,自己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依旧满面笑容地看着陈宜昌,“是,老爷子教训得好,振飞,受教了。”用手背擦掉嘴角的鲜血,“只不过国难当头,一枪一炮都要花费,迫于无奈……”
“我不管你什么理由,总之,广州不许出现这种东西!”陈宜昌依旧冷冷地道。
孙翌无力地耸耸肩膀,“好,老爷子怎么说怎么好,”拍拍鲍望春的肩头,“我这就去撤掉这几个烟档,东卿,你帮我向老爷子赔个不是,我,咳咳……”急咳了一阵,“我就先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走了。
鲍望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无端端升起一种不安,正如孙翌对他的了解,他也深知孙翌的为人。虽然表面上孙翌大而化之不拘小节,但其实他跟自己一样,都是极端自傲的人,怎么今天却那么好说话?
“小鲍鱼,你这个兄长,”陈宜昌突然道,“你最好防着点。”
愕然转过头去看着说话的老爷子,鲍望春心中的不安,猛然,加深了!
034
鲍望春走进广州市政厅的时候确切来讲是下午两点整,而在这两个小时以前,日本人的飞机把广州通往香港的铁路炸毁了。
“将军,鲍将军,鲍将军,曾市长在开会,现在……”曾市长的秘书官满头大汗,但依然企图阻拦鲍望春。虽然这是第一次看见鲍望春穿上军装戴上将军肩章的样子,但在前面几次的接触中,这位张秘书感觉鲍将军还是挺好说话的一个人。无论曾市长怎么拒绝怎么反对,他也都只是微微一笑就算了,所以,这次应该也没有关系的吧。
应该是吧?
鲍望春果然还是微微一笑,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张秘书看着冷汗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开会,是吗?好……”鲍望春笑笑,“不用,一个个,找了。”伸手轻轻一推,张秘书虽然不算胖但也有些规模的身体就被他撂倒在一边,然后他看也不再看张秘书一眼,径自走到会议室门口,敲了两声也不等曾市长的回应,就又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曾市长跟手下的一众政府官员,依然就广州守留等问题磨着嘴皮子,既没有答案也没有决议。猛地听见敲门,还没有喊一声进来,却看见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少将军衔肩章的俊美年轻人走了进来。而在他的身后,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迅速地接管了市政府的各个部门。
“鲍望春!”曾市长一时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晌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曾市长,”鲍望春微笑地走过去,“我这里,有些,东西,你不妨,看看。”一挥手,身后的罗靖安把一个牛皮纸袋递过去放在曾市长的面前。
但是曾市长看也不看,“这里是广州市政府,不是军队,更不是你们特务机关部门!”冷哼一声后,“我命令你立刻带领你的士兵撤离这里,军队无权干涉政府部门的行政工作!”
“不错,”鲍望春点头表示同意,“但是!我有权,监督,政府,官员,是否,通敌,卖国!”眉毛一挑,“罗靖安!”
“是。”
“给市长,读一读,他们,政府,官员的,‘事迹’!”鲍望春说着,自动自发地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来。
罗靖安也不客气,当着曾市长的面抽出牛皮纸袋当中的资料,开始高声朗读。随着他朗读内容的展开,那些被指名的政府官员开始不住浑身颤抖,还有人当场就瘫倒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够了!”曾市长猛地一声大喝,满头大汗地转向身边神色不动的鲍望春,“鲍将军,这些,这些……可否卖老朽一个薄面,今日就到此为止?”
鲍望春几乎笑了出来,“曾市长,你,莫非,以为,我来此,只是,为了,读这些,资料,给你听?”
曾市长不由自主掏出一块白色丝绢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那么,那么将军的意思是?”
鲍望春依然“温柔”地笑着,“军队,无权,干涉,政府,部门,的行政,工作。”他说,然后转头指挥罗靖安,“把,资料上,有名字,的,几位,带回去。”
优雅地站起来,拍拍曾市长的肩膀,“曾市长,你,继续忙。”
“鲍将军,鲍将军!”曾市长连忙拉住他,“这几位,嗯,你就这样带回去?”这几人当中不乏跟了他几十年的老朋友,而谁都知道,一旦落在军统局的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吧,这位鲍将军以前接触下来,似乎还是蛮好说话的,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曾市长这样想着,就急急地拉住鲍望春,一面给自己的秘书打眼色。总算秘书还算醒目,迅速地递了支票本和钢笔上来,曾市长也迅速地填了一连串的零上去后,撕下支票交到鲍望春的手里,“不知道将军觉得这些小钱够不够喝口茶的?”
鲍望春看看金额,微微一笑,“好,卖市长,您的,面子。”收起支票,“人,我还是,要带走。明天,下午,以前,这几位,身家,三分,之二,送过来,或可以……”又是充满温柔稚气地一笑,不再多说,收队走人。
***
接下来的日子只能用忙乱不堪来形容,鲍望春忙,周天赐也忙。从广州各位政府官员或者各大富商地主的兜里掏出来的钱,流水介在账面上打个转转眼填充到张大了嘴的军费黑洞里去。
因为广州到香港的铁路被日本人炸掉了,而军火供应商和医药大盘商都在香港,周天赐只能呆在香港,周旋在各大商团之间,把空手入白刃又或者白手套狼的本事发挥到十成十。但即便这样,也顶不住强大的资金流不平衡的倾斜。
所以一开始给鲍望春打电话的时候,周天赐还有心情问一声:“吃饭了没有,睡觉好不好……”到了后来,拎起电话就只有一声大吼,“把钱打过来!”
周天赐在香港难受,但是鲍望春在广州也不好过。拆东墙补西墙,又把敲诈勒索的手段耍到极致,只不过他学不来政客的无耻——当抗日游行的学生队伍冲到广州市政厅的时候,面对群情激奋的学生的质问,政府官员可以两眼一闭当场“昏过去”,他却只能默默地忍受着满天的谩骂嘲笑和砸过来的烂水果,顶着“刮地将军”的臭名声,继续到处凑钱。
而当这些消息,从陈宜昌给周天赐的电话里转述给他知道的时候,心疼就慢慢地积累成满腹的愁绪,每一个呼吸里,都像有一个名字要喷出来——
东卿,东卿,苦了你了!
这天,知道明天鲍望春要押送药品去清远,周天赐特地从香港赶回来。结果刚回来冲了凉,还没有吃点东西,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原来生意场上的老友刘生。
事情有点搞笑,鲍望春敲钱的棍子一轮轮下来,有油水的,也基本榨得差不多了,但钱还是缺得厉害。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拿平时也算老实正经的生意人开刀要钱,刘生就是其中之一。可是说到底,本分人做生意本来赚的就不多,根本经不住鲍望春的狮子大开口。这天刘生没办法只好请了鲍望春去听戏,想先拍拍马屁,看看能不能少交一点钱。偏偏那个戏班子的老板脑筋发癫,什么戏不能演,就演了一个专门讽刺鲍望春这个“刮地将军”新排的闹剧。
刘生一看开场就知道不妙,吓得浑身都软了,人急生智想起鲍望春刚到广州时,曾经在周天赐家中“养伤”过,那他跟周天赐的关系应该不错。急病乱投医就打电话到了西关大宅,命不该绝地正好周天赐回来接到。
匆匆赶到戏院的时候,周天赐失笑地发现,刘生已经连包厢都不敢上去了,颤颤巍巍地站在戏院门口,看见周天赐的时候,眼泪都要落了下来。
“赐少,赐少,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安慰地拍拍刘生的肩膀,“没事,没事,鲍将军人很好说话的,没事……”
“赐少,这次我全部的身家性命就要靠你了,不管多少钱,只要那位将军开口,我能掏的全部掏出来。只求他饶了我的性命!”刘生语无伦次地说,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鲍将军人很好说话”是完全不可能的,前两天才刚有一班政府官员被他下令枪毙掉,听说接下来就该轮到生意人了……
没办法在几句话里让他脑子转清醒,周天赐只能再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放心啦,我担着了。这里,你先回去吧,啊,我跟东,嗯,鲍将军说!”
“多谢多谢!”刘生擦擦眼泪,转身逃走,周天赐看着他的背影,无力地耸耸肩膀。
走到上面包厢,罗靖安靠在门口站着都打起盹来。周天赐微微皱皱眉头,连这小子都累到这种地步,东卿想必——
听见脚步声,罗靖安猛地睁开眼睛,看清楚是周天赐也不禁一愣。虽然还是看他不顺眼,却也自动自发地打开房门,瞪着眼睛示意他自己进去。
懒得跟那傻小子计较,周天赐走进包厢,然而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哑然失笑。
亏得刘生在那里吓得半死,而这个被邀请来看戏的人,脱下了军装外套,只穿着绿色的军用衬衫,就这样仰着头靠在椅子上,竟然早就睡着了。下面的锣鼓喧天,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在演点什么东西!
周天赐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包厢房门,又索性拉上了包厢的幕布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挡掉了些许的喧嚣,这才走到那个人的身边蹲了下来。
看来,最近一段日子实在把他累得够呛,长长的睫毛下都有一圈淡青的眼圈了。周天赐有些心疼地看着,心里,还是有点啼笑皆非!
可是看着他这样仰着头睡着,修长的颈子拉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就连那小巧的喉结都带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心跳却慢慢平静下来,忍不住伸出手慢慢抚摸他光洁细腻的皮肤。
“回来了?”蓦地,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闭着眼睛应该睡着的人的嘴里问出来。
周天赐笑了,“又装睡?”伸手扣住他的手指打算把他拉起来。
但鲍望春反而把他拉得坐在一边的椅凳上,接着就把自己的脑袋靠过去,“别动,让我,靠会儿。”
周天赐当然动也不敢动。可是那淡淡的,有点像草腥却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