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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同居相为隐-第16部分

小说: 同居相为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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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给了,这人我们是做过采样化验的,是……是何局。
何娓妮眼睛一黑,差点儿就要倒下去。董亚曦抿抿唇,拉着何娓妮把手印儿给摁了。
董亚曦拿着家属签字,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他在何娓妮面前板着脸,心说何家要是再熬两天,这就算是解脱了。
他胡撸了一下头发,转身开始捯饬自己降职的事儿;何穆在押解途中逃走,他董亚曦算是首当其冲受牵连。
何穆是董亚曦最大的靠山,这会儿何穆失了势,他自己还失了个大职;一朝天子一朝臣,董亚曦晓得自己今后在警局里只有坐冷板凳的份儿。这回“何穆”的浮尸从琵琶河里被打捞出来,他董亚曦彻底成了台风中心眼,最受瞩目也最安静;反正整个市局都知道他姓董的在仕途上就算是夭折了,董亚曦这几天手头没活儿,正好清闲地跟着下面110到处巡逻。
董亚曦死不正经地靠在巡逻车副驾上梗着脖子抽烟,他觉得值。
这天晚上董亚曦先是接了个何娓妮的电话,电话里语气慌慌张张又有气无力,说小董,瑨宁他跑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我……
董亚曦头皮一紧,当着一警车的局外人愣了几秒,随即问道:“娓妮姐,瑨宁他……他是不是知道何局的事儿了?”
“不晓得……”何娓妮急得团团转,“我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跟何穆叔叔……”何娓妮不由哽了一下,“家、家里这几天已经够乱的了……我真,真不敢……我……”何娓妮是真急了。
董亚曦觉得自己脑仁儿疼了一下,他是听不得女人家放这个腔调的,就像是孙悟空遇上了紧箍咒,一听就不自在。董亚曦不由结巴了两下,说娓妮姐你别急,我一定找人把何瑨宁给找出来。
何娓妮就要哭了:“小董,我知道这会儿何穆叔叔不在了,但是你们得记着他的情……”


“娓,娓妮,你别这么说。”董亚曦干巴巴地答着,心里咒骂着何瑨宁,又不好说破真相,回头瞪了瞪一车的愣头青,“我知道了,明儿我就把人交到你手上。”
董亚曦打电话回局里跟刘立志通了气,知道何瑨宁刚刚给姓刘的去了个电话,刘立志放下电话就滥用职权把号码给锁定了,告诉董亚曦人在建宁宾馆。董亚曦眉头一皱自己爬上驾驶座儿,警车挂在四档上压过双实线直接调转车头朝着建宁宾馆扑过去。
董亚曦把车加进了五档,一路煽着油门,旁边的两个小警司战战兢兢发问:“董,董队……这回是出什么任务?”
董亚曦想了一下,随口瞎编:“没出任务。何局的侄子知道了这次的事儿,这会儿正失踪。”
副驾上的警司一了然:“诶,原来是这样。”
后面的警司附和道:“就是何律师吧,我知道,他在业界挺靠着何局的,这回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董亚曦不爽地撇了撇嘴,心里忽而又真慌了起来,何家的人一直不知道真相,他怕何瑨宁真想不开。
何瑨宁跟着董亚曦上车时整个人的表情很木,董亚曦身后两名警司一直紧随其后,董亚曦找不着机会暗示何瑨宁,只在把他交给何娓妮时含糊了一句,说何局一直挂记着家里的人,你们别做傻事儿。
何瑨宁绽开双唇笑了笑,把董亚曦吓了一跳。他左看右看何瑨宁像是没问题了,这才带着两名警司离开。
三天。董亚曦算了算时间,何穆的死讯传出去已经三天了,最多再过一个礼拜,何穆一定会回去的。
何娓妮手上还拽着何瑨宁花几个小时拧出来的麻花绳儿,她站在何瑨宁旁边,觉得有点儿怕这个沉默的弟弟;何瑨宁这会儿跟平时不太一样。
“姐……”何瑨宁声音嘶哑地叫了一声,“给我报纸,我想看看。”
何娓妮心里头一酸:“宁宁,”她声音颤动了几下,拉着何瑨宁不由呜咽了,“我都没敢跟你们说……我没敢跟爷爷奶奶说,我怕他们看新闻了……宁宁,我早知道了,他失踪的时候小董就告诉我了……我没敢跟你们说……宁宁,我……”
“……姐……”何瑨宁机械地叫着何娓妮。
何娓妮抽了几下:“……我打算让叔叔在后天下葬,到时候一起出来拜祭吧。”
“我不去!”何瑨宁恨恨说道,忽而就嚎啕了,“……你把何穆还给我。”
何娓妮没说话,背过身去抹眼泪了。
何娓妮在何瑨宁的小区里待到将近凌晨,安顿着浑浑噩噩的何瑨宁在自己床上躺下来了,这才又挽着头发出了门。
何娓妮坐在自己车上寥寥草草地补好了妆,发动车子继续在凫州城里奔波。她晓得这时候自己就是何家的主心骨,没有丝毫的理由可以倒下。
何瑨宁难受,就让他恣意地难受一阵;她扶着方向盘黯然想,天下怎么会有过不去的坎儿。
何瑨宁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望着天花板好像正一点一点地朝着自己压下来;他觉得他是绝望了,彻底绝望了。
平日里他觉得绝望的时候就会跑去捣腾他那几箱子出国的行李,这会儿他是真绝望了,连捣腾箱子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拼命回想,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见何穆是个什么情形了。何瑨宁那段时间日子过得闲散,见天地赖床,他只记得何穆好像是安安静静地起床去洗了个澡,背上枪,抓抓他的脑袋,然后就走了。
何穆走之前的头一个晚上叔侄俩还一块儿蜷在沙发上畅谈人生来着,说要杀到加拿大去当地主,开个国产拖拉机到地里去看小麦,看玉米;趁着地广人稀还能钻进庄稼地里色 情一番,翻云覆雨,天人合一。
何穆低着脑袋吃吃吃闷笑,何瑨宁有一下没一下地挠他后腰,让何穆当时就摁住他天人合一了一番。
何穆不怎么爱笑,跟他做 爱的时候都喜欢紧皱着眉。何瑨宁喜欢在何穆□的时候把他的眉间抚开,让何穆的脸带上些许愉悦。
何瑨宁知道何穆愉悦得很,可他就是不爱说。印象中何穆好像从来没真正说过自己喜欢何瑨宁,一次都没有。每回情到浓时何穆的常见台词就是“宁宁,亲我”;他不敢说喜欢他,就像他始终都觉得他是他侄子。
何瑨宁闭上眼睛默默触摸自己的脸颊,感觉好像是何穆在触摸他。何瑨宁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没有哭;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块儿地方是空落落的,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何瑨宁看了看时间,清晨六点十分,凫州的朝霞在东方天际涂抹成一片橙黄。
他往自己脸上撸了几把,让自己有点儿精神,起身到浴室去放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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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书房去,在笔筒里抽了把裁纸刀。
他回到浴室去脱衣服,非常安静。
他从前在电视里看过无数男男女女割脉,都喜欢把自己浸在浴缸里;他以为这是图好看,后来何穆派来照顾他的那个法医跟自己说,割脉的人泡进浴缸是为了防止伤口凝固,在温水中更容易放血;而且人体随着失血过多会体温下降感觉寒冷,泡在温水中能够比较舒服地死去。
法医还说,割腕的人之所以死亡率不高,是因为人们大多没有割到合适的深度。动脉血管在皮下隐藏相对较深,一般将腕部皮肤割到八至十五毫米而不及时止血的人,必死无疑。
何瑨宁躺进浴缸,小心翼翼地试了一刀。疼。
他皱了皱眉,咬牙割下去第二刀。
他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伤口,觉得似乎有十五毫米了。
他安心了,将手浸到温水里。
他开始东歪西倒地唱歌:
“连就连……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何瑨宁五音不全地胡乱哼哼着,觉得非常愉快。
他忽而想起自己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十七岁的何穆放了寒假回来看小侄子。
何穆把何瑨宁高举过顶,说宁宁,来亲叔叔一个。
何瑨宁想都没想,吧唧就在自家叔叔嘴唇上口水滴答地亲了一记,咧嘴傻笑:叔叔也亲我一个。
何穆木鸡似地楞在原地。
那是何瑨宁的初吻,何穆的初吻,也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他闭上眼,在温热的池水中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冷。
他感到安详,彻底的安详。
他说他再也不当律师了,他要坐在图书馆里神游世界。
他说他向往有那么一个地方,能让他拉上何穆,扛上钱,甩开了膀子大踏步,撒欢打滚,无理取闹,想多放肆就多放肆。
他觉得他好像找到那个地方了。
他觉得奈何桥上站着他的何穆。
他心里想,愿来世生而成为男女一双,同船共渡,结发相好。
他嘴角挂着笑,安静沉稳地睡过去了。
终于他再也听不到那句话:
“宁宁,我回来了。”
(同居相为隐·何瑨宁卷·完)
1 回归
“不可能不是他,他叫穆怀瑨。”
==


曾婉婉在台前擦完了杯子,回头寻不见自家男人,皱着眉头往后院里扫视了一圈儿,只看到廖党生拎了张报纸坐在太师椅上晒太阳。
曾婉婉跟廖党生不算太熟,但至少还晓得这男人是自家大财主,上去语气也跟着客气了几分:“廖老板,看见我们家老贾上哪儿去了么?”
廖党生放下报纸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啊,今儿一大清早就没人了。”
曾婉婉抿抿唇,心说自家老贾呆头呆脑的,大半天不见会上哪儿去呢。她想了一会儿,忽而问廖党生:“小沈要回来了,老贾这是不是上机场接他去了?”
廖党生一下子来劲儿了,语气里透着几分恼怒:“弼弼要回来了?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曾婉婉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心说原来你不知道,沈弼躲你还真是躲得紧。
廖党生不干了,摔了报纸下地起身,麻利儿地披好了外套,抓起黄花梨案上的车钥匙就往前厅走:“中午我不回店里吃饭了,一会儿我叫老贾带着沈弼的行李先回来,你们俩自己解决。”
“……诶。”曾婉婉讪讪应了一声儿,看着廖党生那脸色像是有点儿不高兴,又不晓得他在不高兴什么。曾婉婉一路惴惴不安地把廖党生送出茶馆,回头就看到邬红梅在店里翘着脚问她:“怎么了廖党生这是?”
“还能怎么?”曾婉婉一挽头发坐下了,“小沈今儿从崖北学习回来,没跟他说。”
邬红梅笑嘻嘻剥着花生米:“正常么。”
“什么正常?你以为廖老板是为了谁给咱们开的店?”曾婉婉一瘪嘴,跟着邬红梅开始剥花生。
曾婉婉跟贾乐这两口子开的店,以前叫灰城酒吧,这会儿叫灰城茶馆儿。廖党生说了,你们那酒吧里百分之八十的客人都在喝茶,端着个什么酒吧不酒吧的架子,赶紧地给我把名字改回茶馆儿,听着亲切。
廖党生当年帮曾婉婉两口子把小槐花巷的拆迁官司给打赢了,酒吧被保留了下来,但小槐花隔壁要盖商品房是迟早的事儿。廖党生城南城北地巡视了一圈儿,跟贾老板说你们这儿好好跟开发商签个安置补偿协议,还是搬走算了,不然就算你们坚守阵地,今后你们这一圈儿全是工地,多影响生意。
贾乐耳朵根子硬,不晓得为什么就是听廖党生的,回头跟自家老婆合计了一下,于是就拍板了。
新的灰城在南一环内,店面比原先大了两三倍;曾婉婉两口子钱不够,廖党生二话不说就把股给入了,财大气粗地把灰城装潢了一遍,选了个良辰吉日正式开张。这会儿廖党生不当大状了,见天地守在自家茶馆儿里蹭茶喝。廖党生给灰城注册了个饮食类公司,法人代表交给贾乐,自己是大股东,还兼任法律顾问;两年下来把灰城折腾得像模像样的,眼看着就有开分店的架势。
邬红梅专心剥着花生米,八卦兮兮地凑近曾婉婉:“我觉得小沈有时候对老廖也不错。”
“哪儿不错?我还不知道?”曾婉婉看她一眼,“一两年了也没见小沈对人家笑一下啊。”
“那是人前,你知道他人后笑没笑?”邬红梅塞了颗花生在嘴里,“……他们这种人吧,不容易,”她忽闪了一下眼睛,“小沈这是做给别人看呢。”
“……这孩子。”曾婉婉温柔地笑了一下,“我们又不嫌他。”
邬红梅咧开嘴跟着一乐,忽而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接着就不笑了。
曾婉婉倒是继续剥着花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说起来,朝歌,你结婚帖子什么时候发?上回我看见你爸爸在银杏南亭订酒席呢,你这边儿怎么还不准备?”
邬红梅回了神,嘿嘿笑着抓了抓头皮:“嗐,我又不管这些事儿,我只管嫁人;嫁完了,我爸的心事儿也就了了。”
贾乐帮沈弼拖着行李箱往机场外面走,沈弼边走边问,廖党生呢,没告诉他我今天回来吧?
贾乐说没告诉没告诉,今儿一大早我从店里溜出来的,跟老廖连个照面都没打。
沈弼说哦,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紧了紧外套跟着贾乐往外走。
贾乐拖着箱子又走了几步,忽然在大厅门口看到廖党生。
“老贾,你来接沈弼?”廖党生笑嘻嘻地从贾乐背后硬把沈弼给拽了过来,专心看着他,“弼弼,你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儿。”
沈弼抿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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