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公案-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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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在鸟语花香中显得格格不入,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许亭欢又忘了前车之鉴了!是无心也是有意,他记起了某件很重要的物品:“你的史册怎么办呢?不跟在‘历史’身边你如何去写?”
“……已经知道该写什么了。”史官探手由怀里摸出片刻不离身的史册,信手翻到最后一页,出乎意料的主动递给了脸上写满好奇的前者。
戒备的抓过厚厚的册子,许亭欢懒得理会对方的反常,迅速的浏览那一串串熟悉的字迹——
“宣祥八年,三月阳春……皇帝在以武治国,以德治国的前人基础上,提出了以貌治国的全新思想,但与丞相发生了少许分歧,后经丞相据理‘力’争,暂且做罢,并因而引发了诸如京城治安问题之思考等事件……”
仿佛从字里行间看见了皇帝的规律性毁容惨案,许亭欢干咳着舔了舔生涩的唇,感觉到史官正高深莫测的凝视着自己,他连忙将史册丢了回去:“看什么!想笑我笨就直说。没必要憋到眼睛里白多黑少的……反正我没你那么厉害,总是可以洞察到‘历史的走向’……”
“……”望着许亭欢沉默后略显黯然的背影,史官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直觉地,他不喜欢总是活蹦乱跳缺根劲般的对手,此时像遭了霜的茄子似的无力样子!好像被什么力量所趋势,他突然催马追赶了上来,轻轻伸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微微启唇,似是想要解释什么。然而……就在他组织好的语言逸出前夕……一个放弃挣扎似的爽朗声音打破空气的沉寂!
“算啦算啦!早就知道你这副爱装神秘的死德行,我许亭欢就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了!反正世上的事,都与我没有关系。我现在要愁的,应该是怎么把你介绍给老爹他们……”
“……”睁大眼睛,惊愕的看着面前灿烂到有些陌生的笑脸,未知的感觉在史官的心中翻涌,渐渐地,他开始明白了,世间的事情,也许并不是他都能一一洞悉的。比如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以为他忘却了,但他却告诉自己他从来都放在心上……自己以为他不在意了,但他却告诉自己他珍惜如夕!
“真是……你非要跟来做什么。我本来打算先和他们打声招呼,然后再自动送给老爹打到解气为止,接着才带你回去看看的……”
“我……”缓缓地,他开始微笑,笑自己曾经不安的种种猜测,那笑容,和煦的宛如抚摸着花鄂的春光,却含蓄地躲在枝叶的影子里,不肯让人窥视到。
“我什么我!现在说后悔可是来不及了哦!”奸笑了一下,许亭欢似乎为自己可以逮到史官的失策而挽回了破碎的优越感,他回头,正准备嘲笑,但映入眼帘的某个景致却把他所有的言语敲成了断断续续的音节:“呵呵,从来把事情料想的完整无缺的你,也有算漏的时候啊……啊……你……”
许亭欢不懂此时那跃入自己眼帘的温柔而安心的笑容意味着什么,他糊涂了,但他突然也明白了,自己愿意看着这笑容,看到春去,看到冬来,看到老眼昏花,也不会厌倦……
“……”史官不明白为什么猜不透一个人的感觉不是恐惧而是想笑的冲动,他迷惘了,但他知道,自己不愿意再花费心思去捕捉这个人的念头了,也许傻瓜的念头本来就不是用来琢磨的……
大概,此时最聪明的不是世间的人,而是红尘间看破数载的春风了吧。
大概,此时最有用的不是高深的理,而是随心所欲的潇洒了吧……
所以春风把许亭欢的衣摆撩拨,轻柔的穿梭在史官的掌心下……
所以史官不经意的收拢修长的五指,纂住那掌心的温暖,且留给阳光一抹幽远的墨香……
“喂……要怎么介绍你?我们许家的长媳这个头衔如何?”猛地,许亭欢扬眉,唇间是自信到欠扁的微笑。
“……”史官嗫嚅了一下唇,眨眨眼,戏谑的嘲讽:“是长婿。”
“你说什么?!”发现话题又恢复到最没有营养的每天例行方式中了,许亭欢挑高眉,浑身洋溢着争吵带来的跃跃欲试的喜悦。
白了他无事生非的雀跃一眼,史官倏地扬鞭,赏了对方坐下的宝驹一下……而他回答的声音响起时,已经被许亭欢的惊叫和怒骂掩盖的缥缈如烟了…………
“你!太过分了!当初设计我在你上面的可是你自己,就算你现在后悔了也不能找我的撒气啊!”
目光追逐着眼前人儿的狼狈,渐渐地,史官领悟到了一种自己本该熟悉的却因岁月的磨合而陌生了的情素,等他察觉到时,出口的话语已经断开了,唯一的不同是,这次是因为那抑制不了的笑声:“太史公曰: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前面和坐下宝马较劲的许亭欢就没这好命了,心烦意乱的他,听到后面那火上浇油的嘲笑声,想也不想的懊恼大吼:“喂!你有时间笑还不过来帮我把这疯马拉住——”
“呵、呵呵呵呵——”
“你还笑!”
“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你、你、你、刚刚那个正常的笑声是你发出来的?!”
“……”
“救命啊!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嬉闹中,有什么东西从史官的身上掉了出来,由于得不到应有的支持而重重的砸落在花丛之间,发出沉闷的响动。
见状,许亭欢暂时停下和史官追打的动作,回头睁大眼睛仔细的在草丛中巡视。
“停停停——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你怀里掉出去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同于懵懂的前者,史官一眼就从那古朴的灰色封皮上认出了那形影不离的册子。然而,此时的他,却眯起眸子,五味杂沉的望着那郁郁葱葱的嫩绿中夹杂的不协调的灰色沉默了良久。忽然,一阵肆意的风拂来,撩动了他披散的青丝,也撩动了他心中骤然成形的抉择……
转头定定地望了笑容灿烂的许亭欢一眼,他猛地升起了太认真的自己反而可笑的奇怪念头。于是,史官勾起唇角,淡然地划给对方浅浅一笑:“……没什么,走吧。反正……也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言罢,催促着还有点犹豫的前者,史官扬鞭,马长嘶着向前奔去!
仿佛是一个背负了很久的重物被卸去,那道御风的身形更加轻巧的追向他今生所需要追寻的唯一……不再回头……
花香不改,莺歌依旧。
浮华如云,世事如烟。
待到有人拾得那零落的墨韵,是何年?
待到有人计较那失落的过往,是哪朝?
若千载万载后,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
无意间是你捡到了这本故事……
请不要为那泛黄而朦胧了的前因和经过烦恼……
只要你和我都明白,结局是幸福的,不就够了吗……
愿所有和这四个活宝一起笑过,一路走过的朋友,笑口常开……
*完*
轶闻之——回乡偶书
宣祥八年,春末,刑州许家庄……
“终于回来了!”望着不远处自家的大门,许亭欢无限感慨的深深从肺里吹出一路来的疲惫,神采奕奕的翻身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回家门口,雷鸣般的砸动大门,夸张的吼道:“快开门!开门!是我!是我回来了——”
“……”侧身不紧不慢的跃下马来,史官对前者幼稚的举动露出不屑一顾的眼神,心知兴奋的对方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他聪明的选择转过身来,对因许亭欢制造的“噪音”而纷纷围拢过来的乡亲们面无表情的解释:“我不认识他。”
懒得和他计较,此时的许亭欢,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近十年未归的亲人上,刚听见门内传出开锁的响动,他就用力的踹开大门,看也不看的把门后的人牢牢抱入怀里!
“我回来了!我许亭欢又回来了!”只有老天爷清楚,这近十年来他混得多么艰辛!能够不被脑子缺乏常识的皇帝害死,能够不被工作狂的相爷累死,能够不被阴险狡诈的史官玩死……这一切的一切……他容易吗?
“……死、死小子!一回来就要拆你爹的大门吗?!快说,你小子不是犯了错被赶出来回家吃空你老爹我的吧?!”被他搂得几乎喘不上气来,许老爹白了比分手前成熟稳重了许多的儿子,边抱怨边难以抑制的笑开了满脸的皱纹。
“爹……”不满地呢喃着,回忆起当年两个人斗嘴的家常便饭,许亭欢喜悦地睁大眼睛,可想要反驳的话却梗塞在了喉咙里,化为了想哭的冲动。男儿是不流泪的……所以,他吸吸鼻子,略带尴尬的别开了视线。可惜,他这随意的一瞥虽然避开了许老爹的目光,却无巧不成书的迎上了史官高深莫测的幽远凝视。
不是很能体会到他们水|乳交融的赤子之情,史官漠然置之的看着他们真情流露的父子重逢,有些迷惘也有些羡慕地眯起眸子,淡淡的出声,不着痕迹的化解了对方的窘境:“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哦、哦!对了!”经他指点,许亭欢才想起还没有和老爹介绍。硬着头皮,偷看了一眼木头般矗立原地显然不准备帮腔的后者,他自叹命苦的小心翼翼对还在雀跃中的许老爹试探性的介绍道:“爹……这个人是,呃、就是儿子带回来的……”
“你朋友?”不疑有它的望了那个陌生的冷俊青年一眼,许老爹不失热情的主动招手打了个招呼:“我这个傻儿子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啊……”
“好说。”颦起眉头,父子两人行事作风惊人的相似使史官有点措手不及,但他依然端出那股凉嗖嗖地语调,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习惯就好。”
“你闭嘴!”狠狠瞪了拐弯抹脚把自己骂进去的后者一眼,许亭欢磨牙威胁道,接着回头对不知暴风雨将至的老爹战战兢兢的提示:“爹啊……这个人,就是儿子今生的伴侣了。”
“……”沉默。
“……”又见沉默。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就在许亭欢开始担心老爹是不是刺激过大,脑中风呆在原地的时候,许老爹僵硬的回答在沉寂到连某人冷汗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的空阔街道上响起,出乎意料的平静:“儿子,你被城里人骗了。凭你爹五十年阅览,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那个人是男的。”
“……你当自己儿子是白痴吗?!”愣了几秒,许亭欢才从老爹同情的眼光中觉察到对方的意思,当即忘却了刚刚做贼似的心虚,懊恼地大声叫道:“不用五十年我也可以看出他是男的!”史官又不是皇帝和相爷,生就一副扰乱视听的样子!虽然文秀,可是那个家伙却没有丝毫的阴柔气质!
“你既然知道他是男人又怎么会把他当做自己的伴侣?!”被儿子当众吼地很没面子的许老爹,输人不输阵的也调高了嗓子。果然不出所料,许亭欢半点也没有辜负他的“言传身教”,下一秒便忘乎所以的把吵架排到了伦理之前:“要找谁当伴侣是我自己的事情吧?!”
“老爹我可不记得把你教养出这种断袖子的癖好!”
“你少推卸责任!要不是你坚持把我丢到皇宫那个鬼地方,害我‘耳濡目染’,我这么健康正常的孩子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总之,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私定终身的!”
“管你!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你同意!”
“哦?小子,翅膀硬了啊……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我……我回来告诉你一声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被许老爹堵得无言以对,焦躁地吼出了和本意相反的话后,许亭欢委屈地湿润了黑白分明的虎目,垂头丧气地拖着脚步走回史官的身旁,有气无力的牵过对方手里的缰绳,哑着嗓子吩咐:“我们回去吧。”
“……”斜了他溢于言表的沮丧一眼,史官勾起唇角,但没有多加讽刺,而是挑眉,扬声对横在门口气冲冲的许老爹不愠不火的攀谈起来:“许老伯,小侄家中世代为官。”
“那又如何!”在气头上的许老爹闻言,鄙视地嗤道。
“有良田千顷。”
“没什么大不了的!”八字胡颤抖了一下,但许老爹还是没有软化的迹象。
“仆役百余户。”不动声色的,史官抱臂而立,逐渐加码。
“这也没啥了不起。”说归说,许老爹不自觉地悄悄打量了一下儿子带回来的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迷一般令人心寒的气势的青年。
“家宅毗邻皇城,九曲十八转,七进七出的院落。”
“和我又没关系……”埋怨着转过头来,许老爹松懈的严肃在看见儿子的身影时又绷了起来。
“……全都是你的了。”好不吝啬地,史官云淡风清的接口道。成功的让许老爹瞪大了眼睛:“真、真的吗?!可是……亭欢是我亲身骨肉啊……”
“我每年奉禄万两。”
“万两白银?!”许老爹凑近了几步,不可思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