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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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闪过诧异、难堪、不敢置信种种光芒,捏着手谕的老手青筋毕露,。
“陛下说,以薛大人之功,堪当此位,不用拘束年纪资历什么的。本来薛大人从广东回来,陛下就有想让其入阁的打算,只是念着他年轻,想压一压他,也能在日后担当起更大的重任咦,杨大人,你怎么不念呢?”
谭首辅睁着老眼昏花的眼睛,看着身后的杨崇华。
“本官、本官”杨崇华笑容僵硬,道:“本官这就来念,少傅薛庭儴,惊艳绝才,少年成名,六元及第,入朝为官以来,屡屡建功”
其实这就是一道钦点薛庭儴入阁的手谕,大抵真如谭首辅所言,是嘉成帝兴起所致,其上甚至说了堪为内阁之首辅大任。
也因此即使没有明确指出就让薛庭儴当首辅什么的,谭首辅也将之当真了,才会弄了这么一出。
手谕念完,殿中安静至极,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伫立在那处不卑不亢的年轻官员身上。
其实若是按照功劳来算,薛庭儴堪当首辅。
其入朝为官这些年来,表现出的沉稳从容与老谋深算,不下一些入朝几十年的老臣。
可要知道他才年不过三十些许,甚至还没入阁,怎能就一跃成为首辅大臣。那杨崇华、冯成宝一干入阁多年的老臣,又该如何自处?
可这是先皇手谕!
因为有这‘先皇’两字所代表的寓意,甚至凌驾在新帝之上。
要知道天地君亲师,而大昌是以孝治天下,新帝可敢驳了先皇手谕?
自打新帝即位以来,先皇遗诏上的四位顾命大臣,俨然与一般大臣不同。按理说新帝已成年,弄个顾命大臣出来,似乎有些舍本逐末。可细究先皇未立太子,而众皇子也未曾接受过储君的培养和教导,似乎也能理解这个做法。
但至始至终大家都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薛庭儴、叶莒等人。
朝中无人不知,此几人乃是先皇心腹,设立顾命大臣,几人竟无一人位列其中。难道说几人资历不够,还是不如杨崇华等人熟悉朝政之运转,似乎这样也不是不能解释。
可恰恰这道手谕的出现,与先皇的遗诏有些相驳了。
先皇明显有意让薛庭儴来做这个首辅的位置,就算不是现在,也是将来。
前有徐首辅,后有谭首辅,两人皆是老迈不退,明显是先皇为了平衡刻意留人。
因为这样的现象久了,首辅一词对于百官来说,似乎就是一个名词,甚至不只有一人猜测过,在嘉成帝心目中,什么样的人才堪当首辅之位。
如今结果出来了,先皇不拘一格降人才。可问题是这般看重的大臣,为何遗诏上竟是只字未提?
那,所谓的遗诏,真是先皇亲口所述的遗诏?还是负责起草遗诏的大臣刻意遗漏了?
若是大家没记错,负责起草遗诏的大臣正是杨崇华,而当日在场的数位大臣,也正是遗诏上的四位顾命大臣。
朝中也不是没有其他重臣,却偏偏只召了四人,这其中实在太耐人寻味了。
站在后面的茅文浩突然蹦出来了,大声道:“当日遗诏颁布天下,微臣就有些疑惑。虽然微臣有些瞧不上这薛侍郎,和他那阁臣老师林邈的人品,但以其之功,遗诏上不可能不提上一句。
“杨大人,此遗诏乃你起草,你能不能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何遗诏所书内容和陛下早先留下的手谕相驳,难道说是你打压末学新进,刻意遗漏了薛大人?”
茅文浩这番话,当即让殿中响起嗡嗡的议论之声。
素来稳重低调的杨崇华,第一次老脸涨红成猪肝色,拂袖斥道:“你真是不知所谓!当日不光老夫一人在场,还有其他三位大人,更有司礼监的郑公公在,你的意思是老夫作假不成?”
茅文浩眼睛斜着,拿出滚刀肉的架势,说得慷慨激昂:“那谁知道啊,所以才让诸位大人与我等解释一二。我等位卑言小,先皇留下遗诏时,我等并不在场,可世人皆知遗诏之重,重如泰山,关系着我大昌江山之社稷安稳,不容有失。
“别人不管,我茅文浩深受先皇圣恩,若是此遗诏非先皇本意,我茅文浩是绝对不认的!”
就在这时,龙椅上的新帝突然扶着额头,面露痛苦之色。
一旁的太监忙凑到近处,大呼:“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新帝虚弱无力地靠在龙椅上,道:“朕,头疼。”
“陛下这是累着了啊。自打先皇去世后,陛下连在灵前守了几日,又忙于朝政,奴婢这便扶陛下去休息,并传太医。”
随着这太监的声情并茂,新帝就让人搀走了,掌管朝仪的太监匆匆高呼一声‘退朝’,便也跟着离开。
第268章()
==第两百六十八章==
面对新帝的匆匆离开;下面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户部侍郎彭俊毅站出来;道:“茅御史;大家都是在朝为官多年;彼此都还算有些了解。想出风头没错;可如你这般作为;就有些让人不敢苟同了。”
“下官怎么作为?下官是偷了抢了;还是贪赃枉法杀人害命了?至于彭侍郎如此贬低?!谁人不知我茅文浩身无长物、两袖清风,唯有的就是这一身铮铮铁骨,即使当年先皇在世时;也夸下官刚正不阿,敢言人不敢言。”
茅文浩不避不让,一脸正气:“先皇遗诏乃是我大昌未来之根本;作为臣子的不敢质疑;也不能质疑。今日若不是谭大人拿出一份与之相驳的手谕,下官也不会因此产生疑问。这满朝文武数百官员;恐怕有所疑问的不止我茅文浩一人;彭大人又何必来指责下官。”
彭俊毅被气笑了:“杨大人说得没错;你真是不知所谓!”
“是不是有所谓;自然由世人分辨;还轮不到彭大人来指责下官。若是下官没弄错,彭大人是户部的人;怎生倒是对我都察院的人指指点点了。”
“你、你——”
“行了,你别与他多费口舌;他不过是受人唆使罢了。”杨崇华走过来;冷冷地看了薛庭儴一眼。
“杨大人你看下官做甚,你看这事弄的。”薛庭儴摸着鼻子,对其他官员尴尬地笑了笑。
新帝刚离开,许多官员都还来不及走,都是三三两两围站在一旁。见此不免回以尴尬的笑容,一时分不清立场,不过倒是没什么人声援杨崇华和彭俊毅,若是换做以前,估计茅文浩早就被人围攻了。
“什么叫受人唆使?我茅文浩在朝为官十几年,能唆使我的人倒是有,但绝不是薛庭儴,这人杨大人也认识,就是先皇。”茅文浩梗着脖子道。
闻言,杨崇华下意识瞳孔紧缩,紧紧盯着对方。
“我茅文浩受先皇圣恩,在朝为官十几年穷得叮当响,连座宅子都没有。是先皇赐了我一座宅子,我茅家人才在京城有安身立命的地方。我这人脾气臭,又顽固,屡屡顶撞先皇,先皇从不与我计较,还赞我铮铮铁骨。”
“古有一腔热血酬知己,今有我茅文浩为先皇抛头颅洒热血。”茅文浩对着天拱了拱手,又冷笑对杨崇华道:“实话不怕与你说,我就是怀疑你私自篡改先皇遗诏,排除异己,打压末学新进,杨大人你就说怎么滴吧?遗诏之事一日不水落石出,我茅文浩就盯着你咬一日,一月不水落石出,我盯着你咬一月,一年不出,我咬一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不用污蔑我为人唆使,身正不怕影儿斜,告辞!”说完,他对杨崇华虚拱了拱手,便大摇大摆走了。
可把杨崇华给气的!
“简直不知所谓,不知所谓!”杨崇华跺脚直骂,气得浑身发抖。
有与他交好的官员上前劝他不要和茅文浩计较,这人就是个混不吝、滚刀肉。可对于茅文浩所说之事,却并不做表示,而更多的则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么一幕。
谭首辅也满是叹息,道:“瞧瞧这事弄的,我不过是秉持先皇之命,怎就弄成这样了。”
杨崇华明明气得不轻,还得强笑着说此事与谭首辅无关,不过是小人作祟。
谭首辅也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怎么,并没接他话茬,只是连连感叹着,就摇着头离开了。
文武百官各自散去,少不得有相熟之人边往宫外走,边交头接耳说着些什么。而换做以前,杨崇华身边怎也要拥簇几个官员,可今日却只有彭俊毅。
冯成宝看了杨崇华一眼,并未多说话,就匆匆离开。
费迁和沈学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倒是薛庭儴身边拥簇了不少官员,对之前发生的事是议论纷纷。
这种时候,薛庭儴说什么错什么,自是不适宜插言。
匆匆说了句还有事,便也匆匆离开了。
*
乾清宫里,自打新帝回来,就陷入魂不守舍之中。
随着杨崇华的到来,殿中侍候的太监俱都被遣了出去,只留下二人与新帝的心腹太监洪英。
“陛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陛下知不知道这一番头疼不要紧,下面的朝臣都怀疑上了?”
新帝何尝不后悔,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逞强道:“杨大人让朕杵在那里做什么,若是那茅文浩再逼迫,朕该怎么说?当日朕就说,这封遗诏有疏漏,叶莒几人竟一人也无,你等为了排除异己,未免也做得太明显。可遗诏是你等所拟,朕提前是不知道的,现在倒好,什么都赖在朕的头上了。”
新帝说得满腹怨气。
若是让他来选,他自然不会弄出几个顾命大臣来钳制自己。可两者之间本就是交易,杨崇华等人只提前与他打过招呼,是时遗诏上会改作他之名,至于其他的,可是一字未说过。
如今倒好,本想排除异己,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连累了他。若是真被人起疑遗诏有假,那是不是代表他这个皇帝也是假的?
一想到二皇子还在旁边虎视眈眈,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暗里还有个失踪了的先皇,新帝怎么想怎么害怕。
“杨大人,此事你得想想法子,你这个首辅当不当不影响什么,若是影响了朕的皇位。若不这样,你就先委屈一下,认了这排除异己之事,朕还在这儿,朕记着你的好,待一切平息之后,朕再提拔你就是。”新帝自以为想了个两全的法子,说道。
听了这话,杨崇华直接被气了个仰倒跌。
他气得浑身发抖,道:“那陛下就没想想,若老臣真把这事认了,篡改先皇遗诏是个什么罪名,会不会有人顺道怀疑上您这皇位的真伪?”
“这——”
“陛下你还是先杵着吧,老臣与其他几人商量商量,不过是个茅文浩,塌不了天。”
等他走后,旁边的洪英替新帝抱屈:“陛下,这杨大人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这事新帝当然知道,也因此他的脸阴沉得吓人。
*
杨崇华回到内阁,冯成宝等人早就等着他。
内阁大堂中一片寂静,气氛压抑至极。
“这事怎么办吧?你们也都说说,别都闷着不出声,看似针对杨大人,实则和我等也脱不了干系。”冯成宝道。
费迁和沈学面面相觑一番,没有说话。
杨崇华坐在一旁,脸色十分难看,谁也没想到不过是一夕之间,他们辛苦维持的局面就这样乱了。
沈学看了看三人,踌躇地摸着胡子,道:“你们说先皇会不会是在茅文浩家中?”
看似表面无事,实则暗地里他们没少让人盯着各家各府的动静,尤其之前二皇子曾派禁卫军各家搜过,并没有找到先皇。
倒也有几家是硬茬,没搜成,茅府就是其中之一。
“我方才观察过他,他的样子不像是知晓内情。”杨崇华道。
闻言,沈学等人想了想,觉得也并不是没道理。
若是先皇藏在哪家,哪家巴不得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怎可能还不怕死的主动惹上来,生怕旁人不会怀疑。
“那你们说如今怎么办?”
寂静中,冯成宝看了看费迁和沈学,又去看杨崇华,才犹豫道:“若不然这事就由你担着?你放心有我三人在,待一切风平浪静后,你再回来就是。如今认了,不过是挟怨报复,这是小事,可若是牵出其他的来,那可就是诛九族都脱不了罪了。”
杨崇华冷笑起来,蠢货和蠢货的思路果然是一样的。
难道就不想想,对方还有后手怎么办?
认?能认吗?挺着脊梁也不能认。
这些人恐怕把他当傻子了,文官最重名,若是这事让他认了,还东山再起?恐怕被人戳脊梁骨,就足够他以死谢天下了。
“若不,杨大人就听冯大人的?”沈学在一旁插言。
费迁虽没有说话,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