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上-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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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强见状,就看解廷毓,解廷毓呆呆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拉扯,最后解义仿佛不耐烦了,一把勒住秋燕的脖子,往后退去。
秋燕猝不及防,睁圆双眼,张手乱挣。
解廷毓听了动静不对,蓦地抬头,见状竟往前走了一步。
解强在旁冷哼了声,解廷毓便停了步子,只是眼睁睁看着,解义如狼擒着兔一样,把秋燕拉到假山后。
解廷毓眼中所见,是秋燕瞪大了双眼,张开双手,手指向着他竭力挣出,仿佛是在向他求救。
但他却从头到尾都动不了。
耳畔,从假山后面,传来秋燕模糊不清的哭叫,以及解义压低了的声音,断断续续吼道:“哥你快来,帮把手儿”
解强看一眼解廷毓,扭头“呸”了声,就也往假山那边儿去。
解廷毓站在阴云底下,感觉冷风一阵阵儿地绕过来,可是他偏偏出了汗,汗从鬓边流下,滑过脸颊,进入衣领,黏黏地贴在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解强跟解义先后从假山后出来,两人说说笑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解强目不斜视地路过,解义却笑嘻嘻地,还在解廷毓肩膀上按了一把:“廷毓,你的丫头不错。”
两人走后,解廷毓还是一动也不能动,过了会儿,秋燕慢慢地自假山后走了出来,头发有些凌乱,她拉了拉裙摆,走到解廷毓跟前。
解廷毓木木地,秋燕按住他肩头,看着他,勉强地笑了笑道:“小少爷,你拿着伞,别淋了雨,我我先回去了。”
解廷毓的眼前有些模糊,但却看清了秋燕脸颊上有块儿擦伤。
等她走了后,解廷毓才回过身,看到秋燕走起来有些腿脚不灵便,隐隐一瘸一拐的,衣裳的后领口有些皱,裙子上不知沾了什么花草汁。
自此,秋燕绝口不提此事,就仿佛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解廷毓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但他心里清楚,有的东西变了。
那天之后,解廷毓病了半个多月,无法入学塾。
而等他病愈了再回学塾之后,却好像换了个人,有个学生欺负他,刚推了一把,解廷毓便扑上去,死死地咬住那人的手,任凭被如何捶打都不松口最后竟生生咬下对方一块儿肉来。
有围观的学生说,解廷毓当时的眼神,仿佛真的要吃人。
那件事闹得极大,是解丞相亲自出面才摆平的。
自此之后,无人敢再招惹解廷毓,就算解强解义,都不敢再造次。
寝殿之中,黯然无声。
小庄说不出话来,心里有点惶惶然,仿佛堵着什么。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谎言重复一千次,未免叫人也分不清真假,她一直也猜解廷毓对秋燕的感情非同一般何况他的确也是这么表现的,却没有想到,两人之间,竟是发生过这样一段。
小庄虽然知道有些话不能多说,却还是忍不住问:“你那时候怎么没有去阻止他们?”
解廷毓道:“我不知道,我像是中了邪,又或许,是天性懦弱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想,或许又都不是那些,只是我天性就是恶的。”
小庄皱眉:“何意?”
解廷毓道:“人之初,性本善,可我却觉得,我从小开始,就是性本恶的,那时候,我其实知道假山后发生了什么,必然是极不好的但我不想去阻止,对我来说,那跟我根本不相干,就算是当时秋燕死了,我也会认为是平常的。”
小庄的手握紧了些:“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对她格外的好。”
解廷毓抬眸上看,隔了会儿,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长大,那件事却记得越来越清楚,我没有想对秋燕好,我只是顺着我的心意而为。你或许不懂。”
小庄想了想:“我好像是明白的。”
第一次没能护住秋燕所以想要“赎罪”吧,这么多年一直被那种“罪恶”的心情折磨着虽然以解廷毓的个性,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
只不过没想到,第二次,仍然是没能护住。
解廷毓点点头:“很好,本来我没有指望你明白,我只是想说出这件事,只是想说如此而已。”
小庄默然。
解廷毓看她一眼,转过身往殿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对了,还有”
小庄一怔,不知他还有什么要说。
解廷毓的背影笔直而端正,道:“如果你说的那名刺客,是身着家奴衣裳,身量狭长的,我原本以为,那是宫内皇上派去的暗卫”他的声音极为清晰,几乎满殿都能听见。
小庄猛地抬头,双眸睁大,震惊。
解廷毓缓缓又说:“当时你如果叫一声,我就会知道你是遇险了但是你,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向我使过。你怨我是吗,我心里,又何尝不是也怨恨着你!”
解廷毓说完之后,大袖一拂,快步走出了寝殿。
小庄咽了口唾液,半晌,才后退一步,坐回了榻上:解廷毓并不是见死不救,或许在他心中,秋燕的确是极重要的,但当时他的确不知道,那名所谓的“暗卫”,其实是来对她不利的杀手。
小庄的眼前,又出现那夜的情形:在杀手出现之前,秋燕跟小丫头翠玲,正在她身边儿伺候。
第57章()
小庄觉得船舱内闷,便出来外间。夜风习习,河水荡漾,她许久不曾离府外出,更何况是夜间,此刻轻风扑面,小庄略觉心旷神怡。
一直到秋燕的声音响起:“少夫人,这儿风大,留神着凉。”
小庄回头,见秋燕跟小丫头翠玲走到身边儿,小庄道:“不妨事,你们也不用陪着,我在此站会儿就回去了。”
秋燕并不退下,只笑道:“少夫人好像很喜欢这儿,倒也是,一年到头也出来不到两次难得松快松快。”
小庄不愿多话。翠玲在旁接茬道:“那是呢,幸亏我是跟着姐姐的,不然也出不来,哪里能见识这样的光景,府里头其他人都羡慕着呢。”
秋燕笑道:“偏你话多,再多说,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翠玲求道:“好姐姐,我就是一时得意嘛,可千万别撇了我谁不知道少爷身边儿缺了谁也缺不了秋燕姐姐,跟着你总是没错儿的。”
小庄听到这里,就看向翠玲。
翠玲被她双眸一看,便住了嘴:“少夫人我我说错话了吗?”
小庄温声道:“没什么,不过稍微有点多嘴。”
翠玲忙行礼:“少夫人请饶恕。”
秋燕道:“少夫人,您别怪罪她,她年纪小,口没遮拦的我不过是个当丫头的,再怎么尽心伺/候主子,也不过是个丫头,对少爷来说,最要紧的自然是少夫人你。”
她不解释,尚可圆过,一解释,却什么都挑明了。
小庄呵地笑了声,耳畔水声响动,夜风里竟多了一丝刺骨的冷。
小庄转头看着水面,慢慢说道:“秋燕,你若是喜欢少卿大人,不如劝他叫他开口纳妾,若他求了夫人允许,我是不会多言的。”
秋燕一听,便忙跪了下去:“少夫人,这话怎么说的,我、我不敢这样想啊。”
小庄点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妾不妾的,不过是个名头,如今你在房里,不也如同通房的身份了么?索性去求了少卿答应不过,你不要指望叫我开口,你们之间要如何,都跟我无关,对此事我不阻拦,却也不会撮合。懂吗?”
秋燕垂头,声音里透着几分失落:“奴婢明白”
翠玲在旁,却有些着急,抬头看向小庄,道:“少夫人,可是、可是您若是不发话,谁敢叫少爷纳妾啊太后皇上那边必然是会不喜的,少夫人,翠玲知道您心肠好左右您也不喜欢少爷,也不在意他是否纳妾,不如不如您就跟夫人说一声儿,叫少爷纳了秋燕姐姐好么?夫人绝不会反对的,少爷心里早有秋燕姐姐,恨不得呢只要您一开口,这好事儿就成了”
小丫鬟的声音绵绵不断说着小庄忽然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像是有什么炸开了然而她面上却依旧是如水般平静,实在难得。
秋燕作势拦着翠玲:“快住口,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少爷心里早有”
小庄手按在栏杆上:“行了。”
大概是她的声音太过寒冷萧瑟,两人都住了口。
小庄道:“我再说一遍:对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成也好不成也好,你们自己料理,只别攀扯我,少卿若真的心有你,他就该自个儿跟夫人开口,——莫非我的性子实在太好,才纵了你们在此当面掴我的脸吗?”
秋燕听她语气森森然,心慌意乱,便拉着翠玲磕头:“奴婢不敢!少夫人您别放在心上”
小庄心中有种疲惫之感,眼角有似看到有人影在旁侧闪动,便道:“罢了,今晚的事我会当没发生过,你们都回去吧!”
秋燕这才谢过,同翠玲离开了。
小庄伏在栏杆上,深吸了数口气,胸口却依旧憋闷难当。
然后听到身后有人道:“原来大名鼎鼎的懿公主在解家竟是这样的处境,啧啧”
小庄回身,就看到有个家奴打扮,身形瘦削的男子鬼魂一般站在眼前。
“是他!”俯身在榻上的小庄忽然睁开眼睛,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那夜那个悄无声息混上船的杀手刺客,那一把声音,如今回想起来,竟跟温风至护送她回京路上中途遇到的那跟徐爷一块儿出现的杀手依稀相似。
小庄怔怔:“难道真是一个人?”
小庄正在出神,却听到殿门口有人扬声道:“皇上驾到”
龙都,最繁华的行云街头,成祥牵着马儿,一边走一边啧啧赞叹:“果然是皇帝老儿住的地方,就是跟别的地方不同老子本来觉得翼都就很了不得了,没想到跟龙都一比,那简直就像是像是那什么乌见了什么乌。”
猛子道:“我说捕头,祥哥,你能不能别说那‘皇老儿’这可不是咱们乐水,给人听见了,要杀头的!”
成祥瞪眼:“是吗?叫都不能叫?哦对了,小庄跟我说过,这皇帝吧,跟我年纪差不多是不能那么叫他。”
猛子松了口气,却又愁眉苦脸:“可是这龙都实在是太大了,叫我看,就算咱们要把这龙都整个儿走一圈儿,也得一两天呢要找个人,难道要挨家挨户地打听?”
成祥笑道:“瞧你这傻样,万事开头难嘛说起来老子有点饿了。”
“我早就饿了!”猛子趁机叫起来,“我都没好意思说因为饿也没办法咱们又没钱!”
成祥跟猛子进龙都的时候,天色已暗,万家灯火,食肆飘香,只可惜两人身无分文,空路过许许多多的食肆,却不能入内大吃一顿。
成祥摸摸肚子,道:“咱们得找个地方吃东西”
猛子道:“今晚睡在哪里也是个问题。”
成祥翻起白眼儿想了想:“我好像有个主意必然有吃的,还有住的地方。”
猛子眼睛一亮:“真的?捕头,真看不出你居然还是个机灵人啊,快说是什么地方?管饱吗?”
成祥哈哈笑道:“当然管饱,撑死你!”
成祥说着,便牵马往前走了几步,瞧着是个本地人经过,便拉住了,问了几句话。猛子跟在后面,也不知他问什么,试探着说:“捕头,总不会你在这儿有亲戚吧?”
话一出口又反应过来,成祥是个孤儿,又会有什么亲戚在龙都?
成祥却嘿嘿地笑:“那是老子的亲戚遍天下!”
猛子灰溜溜地,只好尽忠职守地跟着成祥,如此两人转了几条街,天色越来越暗,这前路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猛子左顾右盼,竟觉得冷森森的,赶紧凑过去靠成祥近一些:“祥哥,咱们、只是来到哪儿了,这不像是有吃食的街市啊”越走越是冷清了。
成祥道:“有吃的没吃的你能看出来?”他这般十足有底气的模样,倒是让猛子有了几分希望,如此又走了一刻钟功夫,成祥看看天,望望地,瞧瞧面前,踌躇满志地说:“就是这儿了!”
猛子眯起眼睛看了会儿,见前方好大的一座夜色有点太黑看不清,总而言之显得很气派,猛子兴高采烈:“真找到吃饭的地方了啊?”
成祥已经把马往门口一栓,迈步往里就走,猛子饿晕了,手脚都有点发软,赶紧跟着把马拴好,追着成祥进门儿。
这门槛儿竟然极高,猛子一进内,抬头看向前头,忽然惨叫了声:“哎哟我的亲娘!”
原来在他眼前的,灯火之下的,竟是个横眉怒目面容狰狞如同鬼怪的雕像?猛子差点儿屁滚尿流,倒在门扇边上无法动弹。
成祥却溜溜达达,左顾右盼,一路走到了前头,伸手往前一掏,摸到一个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