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上-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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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略镇定下来,齐焕便温声劝说:“季姑娘,有道,龙都这里龙蛇混杂,你们不如先回去吧我已经在严密追查成祥的下落,若有消息,即刻派人去乐水通知你们,如何?”
胡有道思来想去也没有别的法子,便说:“齐大人,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捕头的事儿,您可真的要多费心了”
季玉兰却冷哼了声,看一眼齐焕,冷笑不语。
齐焕看看两人,叫了个仆人吩咐了几句,顷刻,仆人回来,托盘上一锭银子,大概十两,明晃晃地放着。
齐焕取来,交给胡老二,道:“你们一路辛苦只不过我公务繁忙,恐怕不能相陪了,这点是我的一丝心意,就当你们回乡的盘缠吧。”
胡有道有些意外:“齐大人,这怎么好意思?”
季玉兰却斩钉截铁说道:“我们不要这个!”
齐焕一愣,胡有道也一惊,季玉兰望着齐焕,道:“我们还有钱用,何况我知道,拿人手软,吃人嘴软,我们得干干净净的。胡老二,咱们走!”
齐焕望着季玉兰,心中又是一震。
季玉兰头前而行,胡有道跟着出门,季玉兰忽然一停,回头看向齐焕:“齐大人,希望你不要怪我,我就是个没见识的人,现在我虎子哥下落不明,我心里不舒坦,也没心情应付别人!不过,如果以后虎子哥好生回来了,说跟您没关系我就再跟你好好地赔罪!让我干什么都行!”
齐焕听了,便微微一笑:“季姑娘言重了,请。”
季玉兰跟胡有道出了门来,胡有道看着季玉兰气鼓鼓的模样,便小声说:“怎么不要他的钱呢?咱们正好有点缺银两了,多一点是一点。”
季玉兰回想齐焕那看似儒雅无害的脸,道:“你不要见了钱就什么都忘了本真师父都说他能护着虎子哥了,你觉得大师能说错吗?最不济也是他保护不力!那银子或许是他愧疚才拿出来的,咱们能用吗?上面或许还沾着虎子哥的血呢!”
胡有道打了个哆嗦,弱弱地说:“我觉得齐大人该不是坏人。”
季玉兰冷笑:“男人笑眯眯,不是好东西京里当官儿的有几个是好的,听你说,他升官还升的挺快,难道会是个省油的灯?天下乌鸦一般黑!他指不定是个什么货色”
胡有道说:“我记得捕头才总是笑眯眯的”
“呸呸!”季玉兰皱眉啐了两口,顺势打了胡有道一把:“总之,万一他也掺和着害虎子哥呢?我们不用靠他,自己也行!”
胡有道叹:“咱们在这里两眼一抹黑,怎么才行?”
季玉兰道:“我有种感觉,小庄姐姐肯定也在这里,咱们要是找到小庄姐姐,就知道虎子哥发生什么了”最后她重又咬牙说:“我不能让虎子哥不明不白地就不见了谁要是害他,我就”
“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千刀万剐!我帮手一块儿乐水的乡亲们也会帮手。”胡有道一本正经地补充。
“不错!”季玉兰挺挺胸。
两人商量妥了,便一路往人最多的地方走,不知不觉到了闹市。
两人肚子也有点饿了,却不愿意花钱去吃东西,季玉兰掏出两个火烧,一人一个,边走边吃边四处打量。
正经过酒楼,就听到前头有人不停惊呼,顷刻,竟见到个醉醺醺的男子迎面而来,也不知躲避,直直地就往季玉兰身上撞。
季玉兰躲闪不及,竟给他撞了个正着,手中的火烧也掉在地上。
季玉兰是个黄花闺女,又性烈如火,当下叉腰叫起来:“混账东西,你走路不长眼吗!”她用力一推,那人随之晃晃悠悠,竟跌在地上。
季玉兰看看自己双手,没想到这一推竟如此有劲,见那人躺在地上,却一动不动,只是望着天,呵呵地冷笑。
胡有道吓了一跳,见势不妙,就想拉着季玉兰溜走。
不妨周围一片看热闹的围了过来,把两人也拦住其中有人便窃窃私语:“这不是解公子吗真是可怜”
季玉兰不知这被她大力推倒的正是喝醉了的解廷毓,她一脚已经迈了出去,回头一看,却见人仍旧躺在地上,想爬又爬不起来,脸上虽然是笑,却又有点像是哭周围的人尽数指指点点,说话的多,动手扶起他的却一个都没有。
胡有道见季玉兰不走,便回头:“咱们刚来,别惹事儿”
季玉兰咬了咬唇,终于道:“可人是我推倒的我不能不管!”把手一抽,回到解廷毓身边,一手拉着他胳膊一手扶着他肩膀,用力一拉:“给我起来!被人当耍猴似的围着很好吗”
季玉兰生得丰腴,又是常常做活儿,自有一把力气,这样用力之下,竟把解廷毓拉起半边。胡有道见状,没法子,赶紧拐回来,跟季玉兰一块儿用力,就把解廷毓扶了起来。
围观的人甚多,竟不让道,季玉兰见堵得严严实实,便叫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喝醉的人没见过?”
有人听了,更是又惊又笑,便道:“这小娘子是谁?你们把解公子带到哪里去?”
季玉兰不耐烦,皱眉嚷嚷道:“我是谁又干你屁事?快点儿闪开!”
京城里的人极少见到这般泼辣的女子,顿时哄笑起来,却又有些忌惮季玉兰跟解廷毓是有亲故关系因此果真竟没有人拦挡,都闪了开去让出一条道。
季玉兰本想找个地方把解廷毓丢下,奈何他仿佛是醉傻了,亦或者是摔坏了,整个人痴痴惘惘,胡有道提心吊胆,留神打量看周围有无注意他们这边儿的,又劝:“玉兰,咱把他扔在这儿得了等他酒醒后自己就走了。”
季玉兰望着解廷毓,见他虽醉得厉害,但面容俊美便道:“你瞧他长的,给个女人都不换,你放心扔他在这儿,我还不放心呢,你当这是在咱们乐水吗?这儿飞禽走兽的这么多”
季玉兰说到这里,地上的解廷毓忽然抖了抖,皱眉道:“乐水”
季玉兰跟胡老二双双看过去,解廷毓仰头,微微睁开眼睛,想看清是谁在说话,却模模糊糊地看不明白,只望见一个人影在跟前晃动
解廷毓心头一酸,喃喃道:“锦懿”打了个酒嗝,身子挣扎了一下,又道:“成祥”
先前季玉兰跟胡老二还正在争执,听到解廷毓冒出后面一个词儿来,两个都呆了。
季玉兰先反应过来:“他叫什么了?”
胡老二目瞪口呆:“他好像叫捕头了。”
“我果然没有听错!”季玉兰见解廷毓歪着头,又仿佛醉了过去,她急切中便蹲下身子,揪住解廷毓衣裳,拍拍他的脸:“醒醒!你认得我虎子哥?”
解廷毓醉里听到是个女子的声音,便跟着含糊道:“虎子哥?不过来”他一抬手臂,不由分说地便把季玉兰抱住,没头没脑,便要亲她。
胡有道见状,惊叫一声,便要来救,不料季玉兰力气甚大,她也不缩手缩头地害羞惊叫,反而用力一撇手臂,竟挣扎出来,同时挥起手来,啪啪几个巴掌,不偏不倚打在了解廷毓的脸上。
温风至一路往西南而行,越是离龙都远,地方越见荒凉。
这一日,他来到一座山下,山形是圆的,半边光秃秃,袒露出的土竟是红褐色,他打听了七八个本地人,才找到一个肯对他开口的,听那人异样的语调说了好几遍,这座山仿佛叫做“小骷髅”,温风至听了这个山的名字,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温风至本想问问对方,此地离西岭雪山还有多远,但那人回答完他的话后,忙不迭地就拔腿走了,仿佛身后有什么追他一般,温风至喊了两声,那人才回过头,又嘀咕了一声什么,看他手势比划,仿佛是在示意温风至也离开这里。
温风至不明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赶车往前继续而行,眼见离那山越发近了,温风至担心成祥,就翻身下车,先去看他如何。
谁知他进了车厢后,先是一抹成祥的手,如今那几乎瘦成一把骨头的手,硬硬的,就仿佛握到了什么木头石块,温风至的心弦绷紧,唤道:“成祥”不见答应,就去探他的鼻息。
温风至探了一次,手指猛地缩回来,用力挥了挥手,喃喃道:“不会不会”他复又探过去再试,可是如此几次,却仍是探不到成祥的鼻息。
温风至一路担惊受怕吃尽所有苦头,吃苦还罢了,最怕的就是成祥不好,如今看这情形,整颗心大乱!正要再唤成祥,却听的外头一阵马蹄声凌乱。
温风至并不理会,只抱住成祥,碎碎念道:“成祥,你可记得你不能有事,咱们快到雪山了,你很快就能好了,等你好了咱们得回龙都见小庄娘子呀,成祥,成祥!”温风至说着,泪便掉下来,打在成祥枯槁的脸上,但成祥却仍一动不动。
此刻,外头便响起叽里咕噜的说话声,那马蹄声仿佛是围着车厢转动,有人大胆挑开车帘子。
温风至含泪转头,望见一张画的红红绿绿的脸,面面相觑,都是一怔。
顷刻,那人厉声大喝了一句什么,仿佛示意温风至下车。
温风至正在心力交瘁之时,一闭眼,眼中的泪扑啦啦掉下来温风至把成祥小心放下,出了车厢,跳在地上。
围着马车的大概有十几个人,都是骑着马,打扮的十分古怪,头顶插着羽毛,脸上不知用什么画的,如诡异的面具,形貌看来,似是野人,行径看来,仿佛贼匪。
其中一人见温风至一言不发落地,便靠近过来,用力在他头上推了一把。
温风至一个趔趄,复又站稳,耳畔听到这些人戏弄的大笑声,此刻他才明白方才那赶路的人是何意,或许那人知道此处有这些匪贼,故而才示意他别往前走可惜他如今才懂。
只不过就算早些懂了又如何?他仍是得向前的,因为他得带着成祥去雪山。
听着这些贼人大笑,温风至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一路来此,成祥却
温风至闭上眼睛,徐徐地吐出一口气,在贼人大笑之中,身形暴起,一刀,已经将其中一人斩落地上。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的贼人鼓噪起来,同时纷纷亮出兵刃,把温风至围在中央。温风至回头看一眼马车,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成兄,我真是万万想不到,跟你竟有这种缘分。”
第111章()
这段时日是温风至有史以来觉得最为难过的时光。
忐忑惶惑,迷惘不安,患得患失可他无人可以商量也无人可以倾诉,只能忍着。
有时候念叨几句,觉得成祥能听懂,所以他不算寂寞,但是成祥毕竟不会开口跟他说话。
这个时候,温风至格外怀念成祥那张嘴——他昔日十分讨厌成祥多嘴且口没遮拦,但是这段日子里,他却无比羡慕之前被成祥唠叨得几乎发疯的那个自己,能够听成祥在耳畔不停地胡说八道是何其幸福的一件事。
连日来的痛苦,纠结,不安,期待,绝望统统都在此刻发泄出来,温风至如疯了一般,浑然不顾自身安危,拔刀冲向包围在周围的贼人们,怒吼声中,运动如风,迅雷不及掩耳间,已经连砍三人,伤了三四人,其他的贼人见势不妙,纷纷下马围了过来。
手臂上一疼,继而是腿火辣辣地,舌尖一舔嘴唇,仿佛有涩涩的腥味,又有一点甜。
温风至倒退到马车边上,靠在车辕处,转头看着寂静的车厢,笑着说:“这会儿我若跟着去,还能赶上你黄泉路上大家也好做个伴儿说起来我真的挺想你在我耳边聒噪的”
这段日子里寝食不安,他的身心都已透支,方才那阵爆发,此刻却让他精疲力竭,何况成祥若是已去,他还又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温风至吐了口气,抬头看着空落落的天际,他看到有个贼人手中雪亮的兵器向着自己扫来,但是他连闪避的念头都没有,索性一切,都交给老天罢了,他,已经不想再挣扎了。
索性听天由命。
那一刀却最终没有落在温风至的身上,因为有一只手,握住他的肩头,把他往旁边拉开。
温风至踉跄转身,望见成祥被伤跟毒折磨的面目全非的容颜,但是,在他微微睁开的眼中,却仍有一团未曾熄灭的火焰。
刹那间,泪便如泉涌。
成祥伏在马车上,方才一抓已用尽他浑身所有的一点残余力量,他只来得及看了温风至一眼,头脸就跌在了车板上。
温风至仿佛听到他低低说了句什么,他用力地抓了抓脸,把泪胡乱抹去,忽然之间,原本抽丝剥茧般消失的干干净净的力气,重又涌现。
与此同时,温风至耳畔又听到得得的马蹄声,他原本以为仍是敌人,谁知,随风而来的,却是个熟悉的声音,叫道:“祥哥,我来了!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