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上-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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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祥后退几步,道:“我只是想离开龙都,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就因为这个来追杀我?”
曾流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对我来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不能小觑成大人的能耐,万一你指使永平侯那小崽子告我一状,岂不是不美?自然,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呢?”成祥挥刀攻出,果然有刀在手跟之前不同,一名杀手躲避不及,被刀锋扫到,顿时之间捂着手臂,惨叫连连,倒地不起。
成祥看了,悚然而惊,他的刀只是撩到对方的胳膊,其实不算大伤,但这人竟再无动手之力,倒在地上,脸色也迅速地灰败,可见这刀上的毒何其厉害。
成祥暗骂了声,见身遭还有十几名杀手,一时恨得牙痒痒。
却听曾流霜道:“还有一点就是我实在是太讨厌你了。”
成祥哼了声,不动声色打量现场情形,道:“是吗,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你千方百计接近我,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曾流霜仰头又笑,道:“那当然了,你是龙都里的新贵,我对你其实也是极好奇的,想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没想到越是看,越是觉得刺眼”
成祥道:“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个没道理的疯子。”
曾流霜认真想了想,竟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与此同时,成祥忽然道:“老子其实也挺爱跟疯子打交道的!”他一句话未说完,陡然变招!
长刀横扫,大开大阖,挥了出去,或劈或斩,招招竟有横扫千军之势头,几个杀手见他势若猛虎,气势惊人,不由大为忌惮!
方才大家都看到那被刀伤了的一人惨状此刻那人已经连哭喊的声都快没了,因此众人不敢硬碰锋头,十几人不约而同闪开,竟给成祥让了一条路出来。
成祥正是要如此,见状正合他意,顿时便跃起身形,直冲曾流霜而去!
原来成祥见杀手人多势众,这般杀下去必然不是办法,于是就想“擒贼先擒王”,要制服这些杀手,先把曾流霜擒住自是首选。
曾流霜在旁怪笑之余,没想到成祥竟有如此魄力,且淬毒的刀又成了对方致胜利器,所向披靡,一时大怒。
但曾流霜来不及喝骂,成祥已经风驰电掣般靠近,曾流霜见他来的如此之快,想到白日所吃的苦头,不由自主竟后退几步。
成祥大吼一声,挥刀斩下,曾流霜无法可想,只能拔刀相迎,刀锋交接,发出耀眼的火光。
与此同时,草丛之中“嗖”地一声,有什么激射而出,直奔成祥而来!
成祥虽已察觉,可此刻是他擒住曾流霜的大好时机,若挥刀自保的话,身后大批杀手必然要再扑过来,要再行反击便绝非易事。
成祥把心一横,拼尽浑身力气将刀锋往下一压,逼得曾流霜双足站立不稳,刹那后退数步,抵在一起的刀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生死之间,那箭自成祥肩头扫过。
成祥一手持刀,脚下无声无息踢了出去,曾流霜双手持刀相抗,虎口却已经震得流血,腹部被成祥一脚踢中,疼得钻心,顿时弃刀,身子亦往后跌去。
身后的杀手们纷纷扑过来相救,成祥正欲擒住曾流霜,便挥刀挡开两人攻击,正在龙争虎斗之时,草丛中无声无息又射出两支箭来!
那箭射来角度甚是刁钻,成祥闪避不及,腿上顿时钻心地疼,已经中箭!
成祥咬牙,垂眸一看,道:“原来那天就是你们想要杀解少卿!”
那天杀手对解廷毓出手的时候,成祥正好赶去相救,也是被同样的箭所伤,自然熟悉那种力道跟感觉
此刻已有人把曾流霜救了出去,剩下的杀手便依旧把成祥围在中央。
曾流霜被成祥一脚踹中腹部,疼得几乎昏死过去,死命忍着才不曾哀叫出来,原本白皙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不错,你知道的太晚了给我、杀了他!”
杀手们再度涌过来,成祥挥刀挡了数招,忽地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成祥心头一震,知道那箭上果真也是淬毒的!
“狗娘养的!”成祥心急如焚,皱眉大骂。
——他并不是怕自己打不过这些人,也不是怕面对生死,他只是不知道小庄是否会来,若是来的话,会是什么时候
可是现在,成祥却盼小庄千万不要来,起码,不是在这个时候。
成祥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这些人追踪而至,可是却是绝不会相信是小庄透了风声的。
成祥觉得体力消耗的甚快,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杀手们自然也看出他的异样,当下一个个越发勇猛,像是群狼看到一只受伤的猛虎,一个个都想要扑上来立上头功。
成祥勉强挡下数招攻击,且战且退,快到了长河边上,人也有些摇摇欲坠。
曾流霜已站起身来,此刻道:“都住手!”他强忍疼痛,夺过一把刀来,迈步上前。
成祥把刀往地上一拄,兀自一笑:“怎么了国舅爷,想来较量较量吗?”
曾流霜看着他依然明亮的眼睛,不管是在白天烈日当空,阴天冷雨绵绵,亦或是鬼魅横行的此刻他的笑容始终不改,带着一种类似温暖宽和的大光明
对他而言,则是避之不及的刺眼。
曾流霜道:“我要你死的痛苦不堪”
成祥笑道:“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做人躲在面具后,做鬼躲在鬼身后呵呵”
曾流霜大怒,挥刀劈来,成祥本来凝着一口气,想要曾流霜近身的时候便将他逼住,不料才一抖手腕,便听得耳畔箭声又起。
成祥中毒之余,反应变慢,一时躲闪不及,一箭射中了他手中的刀,另一箭却射中他的胸口!
钻心的剧痛陡然袭来,与此同时,成祥脑中响起那温柔的声音:你得好好保重
她说:我只有你了
成祥身子一震,比伤痛更痛的苦揪住了他的心,他想挣扎,却终于身不由己地往后倒飞出去,双眸睁大,大手往空中张开,像是眷恋着什么,似要抓住
但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冰凉的河水将拥住,那张叫他不舍的容颜,亦如星光消散般,消失于眼前。
曾流霜的刀本已经逼了过来,然而到底慢了一步。
热血自箭头射中的伤口中飞溅出来,落在曾流霜脸上。
曾流霜持刀呆看,却见在月色的微光中,成祥胸口带箭,魁伟的身形山倾玉碎般倒跌出去。
而他身后,是滔滔长河。
“你”曾流霜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有些茫然地看着成祥坠入水中。
河水很快淹没了成祥的身体,也看不见他那张招人恨的、深深酒窝的笑脸了。
曾流霜盯着河水看,似乎希望成祥再冒出头来,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他看了一刻钟,都没有瞧见成祥出现。
他就这么死了么?这一刻,曾流霜的心中竟不知是快意还是惘然。
就在不远处,响起谁人的惊呼,唤道:“成祥!成祥!”声声厉呼,肝肠寸断。
脚步声急促,是有人飞快地往这边而来。
曾流霜看看依旧沉寂的河水,咬牙扭头:“撤!”
就在杀手们纷纷隐没身形之时,有一个人从草丛中飞奔出来,他踉跄地停住身形,望着眼前乱草狼藉,血迹斑驳,迷雾横亘,冷月长河那人握拳,蓦地大吼一声:“成祥!”
当晚临睡前,小庄对丫鬟道:“今日太后事忙,没来得及叙旧,约了明日再去,我想早些起身,寅时一刻便来唤我。”
丫鬟领命退出。
小庄缓缓躺下,想了会儿,便又起身出外,转到书桌之后,抽出两张花笺。
自行倒水研磨,小庄思索片刻,提笔写道:“母后皇太后敬启:当初锦懿落水,漂泊于县城,昏倒街头幸得成祥相救。当时锦懿已无生念,成祥热心赤诚,百般照料安抚。后经盐枭之劫,内忧外伤俱发,已断息于县衙,茫然间魂至奈何。是成祥暗夜负我上山求药求医,才得生还。杀手追至,锦懿恐累及无辜,只好回京。成祥不远千里寻来本欲在宫中言明一切,而兄长又得皇嗣之喜”
小庄写到这里,略略一停,笔尖微微抖了抖。
当初太后做主令她嫁了解府,她心中觉得,她跟刘泰堂的关系,可以就如同之前,不会因为她嫁了而改变,皇帝曾给过她太多的美好记忆,让她无法舍弃,那种曾习惯了的关爱。
可一直到现在开始,才明白,其实她是有些一厢情愿了,就算再不愿意也好,皇帝已经变了。
他权倾天下,佳丽三千,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她,庄锦懿,却跟他越来越远,而昔日那种感情,是再也回不去了。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变了?
小庄沉默许久,才又继续写了下去。
顷刻,小庄看了一遍写好的书柬,另外取了一张信笺出来。
思忖良久,才缓缓动笔:
“阿泰兄长如晤”
短短的几行字,小庄却想了许久,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一般。
小庄写了两封信,便折了起来,放入信封,揣入怀中。
次日绝早,丫鬟还未来叫,小庄却已经先起了身。
小庄几乎一夜未眠,然而却极为精神,仿佛身体之中有一种别样的血热,令她神采奕奕,仿佛不管去做什么都一定能成。
小庄看了看梳妆匣里的首饰,便叫取了那支太后给的金花凤头钗,其他皇帝曾赐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有动。
丫鬟为她梳妆完毕,不由道:“少夫人今日格外容光焕发,见太后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小庄微微一笑,只问道:“现在几更了?”
丫鬟道:“少夫人起早了,这会儿才过了五更,往常少卿也是这个点儿起来早朝。”
小庄竟有些坐立不安,道:“差不多了,横竖现在宫门也开了。”
宫门开,城门自然也就开了,小庄心中猜到成祥可能会早早地去等着,而她也实在无法在府内多留一刻了。
小庄吩咐丫鬟:“你们先出去等候。”
丫鬟退后,小庄便唤了暗卫进来。问道:“昨日的事你可曾回禀皇上了?”
暗卫道:“回懿公主,还未曾。”
小庄轻声道:“多谢你一片维护之意,不过,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这里有两封信,你先进宫去,分别交给皇上跟太后。”
暗卫抬头:“懿公主不是也要进宫吗?”
目光相对,小庄一笑:“我怕耽搁了你自己先去毕竟快些。”说着,便把两封信放在暗卫手中。
暗卫看着她淡然笃定之态,似是想到什么般一震,忙低头道:“既然如此,那卑职遵命。”
暗卫去后,小庄送了口气,刚要迈步出门赶路,却见有道人影默不作声站在门口。
小庄受惊,仔细一看,原来是解廷毓。
小庄略镇定,便问道:“少卿大人怎么在此?不用早朝么?”
解廷毓默默道:“不用,今日我告假了。”
小庄有些意外:“哦那我要进宫去了。”
解廷毓望着她的脸,看出这张脸上透出的光彩,跟昔日那种淡若静水不同。
解廷毓道:“要进宫了么?不知为了何事?”
小庄起初有些着急,淡淡心烦,然而听了解廷毓平静地问话,想到以后便跟他山长水远,再不相见,更加毫无任何瓜葛,过去种种,自也烟消云散
小庄顿时心平气和,看解廷毓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温和,道:“自是有些要紧的事,昨日未曾跟太后说明少卿不上早朝,可是身子有恙么?此刻正是秋凉之时,少卿还是回屋歇息,好生保重要紧。”
解廷毓听她说“身子有恙”之时,几乎以为小庄是在嘲讽自己,然而她眼波温柔,口吻亦透着几分真真地关切之意,解廷毓一阵惘然:“我睡不着,做了个噩梦便醒来了。”
小庄说完那几句之后,倒是有些懊悔自己多嘴了,生怕解廷毓疑心,听他没头没脑回了这句,才松了口气,便道:“少卿也会做噩梦么?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如叫人熬点参汤之类的”
小庄还未说完,解廷毓忽道:“那你叫人去给我熬吧。”
小庄一愣,看着他冷清中带着几分期盼的双眸小庄低头道:“少卿知道我从来不擅长这些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出府了。”
小庄脚下一动,忽然袖子一紧。
小庄低头,却见解廷毓攥住了她的衣袖:“锦懿,今日不要进宫好么?”
声音之中,竟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哀求。
小庄怔然,继而缓慢而坚定地把袖子撤了出来:“少卿我跟太后说好了的。不能耽搁,少卿身子有恙,此刻天色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