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江湖+番外+荷庭晚叙(痴情攻追冰山受he)-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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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让他放纵情热,一个却让他死死地困守于理法。
他有着想飞翔逐风的心情,却没办法有这样一双自由的翅膀。
里外都不是人。
他走进的是自己的困局,可是却逃不出去。
追根究底,不该相遇的人相遇了,注定这场错误要延续下去。
一个“情”字,误尽苍生!
“兄弟,不是我要说你什么,不过天地既然分男女雌雄,阴阳有序,你又何必搅乱它呢?”
“我知道,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喝闷酒而不是去找他?”
“小娥也对你很好,你不要辜负了她……”
“你怎么说得好像在交待遗言一样?这场仗还没打起来,胜负还未分呢!”
“呸呸,大吉大利!我是说真的……你要好好对她。”
段于成黝黑的面庞,有那么一瞬的温情流露,显得腼腆而苦闷——严小娥是他好友的妻,却与他青梅竹马。
“……”
这里也有一个一样伤情的人,为何多情总被无情苦?
李逸风仰头又是一大口酒,顺手把酒葫芦递给自己过命交情的兄弟。
“若是我……”话说出了口忙又一笑,李逸风把那不吉利的字眼咽下,绽开一个童叟无欺的笑容:“那你照顾好她!”
“去你的!”
段于成粗鲁地骂了一句,劈手夺过酒壶猛灌了两口,伸袖抹了抹嘴,把酒葫芦一抛,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逸风伸手遮住了月光,不看它明媚如水笑靥如花,心在纯然的黑暗中放飞,一时间想到刚刚那血腥屠杀的一幕,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心中一阵难过;一时间又想到何晚亭不知下落何方,到底这一切事情与他有没有关系,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从高空掠过的风仍是一刻不停地吹着,渐渐地带来了一股幽远的荷香。
整个人显懒散状态仰躺在屋顶上的李逸风倏然警觉起来,遮住眼睛的手却不敢拿开,心脏狂跳着,一刹那涌到嘴边的竟有千言万语,叫他不知道说哪一句才好。
“你……”
你好吗?
你究竟是谁?
你这阵子到底去了哪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你……”
只说出一个字就像是被噎住似的,李逸风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没用,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他却根本不想知道。
移开不知道何时沁满了一握热泪的手,尚属朦胧的视线终于瞧见了那人。
何晚亭比起一个月前清减多了,只是那眼角眉梢,桀骜不驯的狂味儿愈显。
“跟我走。”
这已是一座危城,倘若城倾,从中消失的两个人也不至于太引人注目罢。
何晚亭脸上有着一种超乎决然的美,伸出的手掌心虚握,像是想牢牢捉住什么就不放开。
“你果然,跟驱魂使他们是一伙的。”
李逸风叹喟,再无疑问。
城墙下已有僵死之兵幢幢绰绰的影,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
该来的,已然来了。
要选择的,却仍不知何去何从。
李逸风细细地打量着一个多月不见的何晚亭,清冷如水的月光下,一向冷漠的人却仿佛在燃烧般明艳。
与他在一起时,来去不定如风的李逸风也觉得自己像在燃烧,满涨在心头的,是一种绝望的、死心塌地般的情感。面对他时,什么道德、名望、责任、义务,统统都是毫无意义的枷锁,他曾经几度都欲放弃这些,展开自己的双翼自由的飞。
然而——可是然而,他伸出了手,看着手掌似乎仍残留着暗红色的不祥污秽,空气中隐隐又浮起一股腥臭黏稠的血腥味儿,本来欲交握在一起的手,突然错开了数寸,手腕一翻,一招小擒拿手制住对方的脉门。
李逸风沉声喝道:“叫他们停止攻城!”
何晚亭在全然没有提防的情形下被他拿了个正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怒气的血红。
果然到最后还是不成么?
今日若不能共生,必要选择同死?
底下也已经有人发现了僵尸兵的大举攻城,警戒的号角撕裂之前的静寂,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响起后,惨烈的呼喝声不绝于耳。
李逸风向下一看,脸色也变了。
率先攻城的人,却是他也认得的——那便是先前被僵尸帮掌控的丐帮弟子,这驱魂使擅用人心攻战果然不假,这计策虽然恶毒,却绝对有效。
这,不仅仅是一场敌我双方的战斗,更是一场源出于心的较量。
正义的勇者们真能舍下昔日的情义么?
他,李逸风,真的能无视何晚亭近乎最后的要求么?
“叫他们住手!我誓与此城同存亡!”
因为发现情况紧急而燃烧起的火把映红了天际——不,正确的说法,是映红了所有人的眼,导致眼中所看出去的一切都是通红而扭曲,李逸风把剑架在何晚亭的脖子上,沉声喝道。
“你威胁我?”
中原人,果然个个都是这样忘恩负义,负情薄幸的么?
冷森森的剑气带来冰冻般的寒意,寒彻心肺,何晚亭先时因为他不肯跟自己走反而暗算自己的怒意却冷却了下来。
“我本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怀疑你,你背叛了我的信任。”
那是一只伏蜇在自己心里的魔胎,一旦得知他的孵化,就势必要下手斩除。
李逸风听着底下不断传来的刀子砍入血肉、令人毛骨悚然的切割声,以及惨痛的呼号呻吟——沿城墙匍匐而上的僵尸们与守城的子弟们激烈交战,一时还攻不进来,可是却没有一人退缩,层层叠叠的尸体在城墙下堆积如山,后面的就踩着这些尸体而上。
这一切,仿佛将那一场地狱场景又拉回人间。
僵尸帮,驱魂使,那谁也捉不住的魔头,是不是也一如仙子般美丽,所以才叫所有人都不忍心将他与这些魔障联系起来?
“我会这么做的原因,以后我会向你慢慢解释,现在跟我走!”
只为情之一字,他竟然能忍下气,放下高傲,只求眼前这男子尽早从这里脱身而去。
“如果你有解释,现在说!要不就制止他们别再攻城!”
一方是化身为魔的帮众,一方是奋力杀敌的友人,很难分说谁对谁错,在找不到正主儿的情况下,大伙这一番厮杀只是枉然。
那正主儿……李逸风苦笑,都到这份上了,自己还在为他辩解么?
剑跟着迫近一步,在那雪白的颈上划出深深血痕,“先制止他们攻城!”他曾经亲耳听到过,何晚亭确是能精通声控僵尸帮帮众的梵语。
“五蕴皆空,度苦厄。诸法空相,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无受想行识,无意识界,无无明,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正自在城关的最高层僵持不下,何晚亭既不辩解他的行为,亦不还手,愤然的瞳一径瞪向李逸风,摆明了就算我做得到可就是不做你奈我何?
这当口那人发起执拗脾气来,李逸风又急又怒,可是那剑却再也刺不下一分,就在此时,一道清妙的梵唱忽远忽近地响起,在这一片厮杀声中竟没有丝毫受到玷污与影响,清越如同天籁,梵音入耳,直叫人想不由目主地膜顶礼拜。
可是这如同天籁般的佛唱确是催命而来的,当他唱到“无眼耳鼻舌身意”时,凌空飞渡而来,一个照面,顿时叫城下死守城关的两名弟子痴痴迷迷,只一见之下连魂儿也被他摄了去,手脚仿佛跟他的眼睛有了无形的联机,本来死抵大门不放的手脚却取下了门石,“吱吱嘎嘎”的门轴转动声像是开启了一扇通向地狱幽冥的门户。
好一个“无眼耳鼻舌身意”!此人必是擅用摄魂之术,兼之利用自己勾人的美色,在观者主控精神的神志一弱时便取而代之。城关失守,本来还在外墙匍匐爬行,不得其门而入的僵尸们顿时蜂拥而入,在他唱到“无有恐怖”时,那些无痛无觉的僵死奇兵们已经侵入了固若金汤的城池的每一个角落。
“他到底是什么人?”
目光如风,李逸风一眼扫过去后,就已经发现那淡黄色衫子的驱魂使竟与何晚亭长得有八分相似。不同的是他眉目间不若何晚亭一般自有一股清濯之气,反而在眉眼的笑意盈盈间媚意横生,那种微妙的、带着清心寡欲式的清冷与浑然天成的媚气打乱在一起,形成一种致命的吸引。
若说何晚亭是因为高洁之美而让人不敢碰触的神祗,那么他就是带了来自地狱般的魔性魅力的邪神。在他出现之后,那一批批被奴役了的僵尸们喉头发出“谑谑”的怪叫声,让出了一条路,他就带着那圣洁而又有微妙诱惑力的笑容,缓缓地走上布满人类断肢残体的血腥之路。
那绝对不是人!
那是魔!
或者说,是堕入魔道的神祗!
那一幅血腥而残酷的场景竟然美得叫人毛骨悚然,望着仿佛独揽了月之光华的男子,所有人心头都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是你……什么人?”
晓是眼前有一个不输那人的复制品存在,但何晚亭何曾有过这般妩媚动人的风致?李逸风仍是难免心头恍惚了一阵,这才醒过来,他们这般相似的容貌必定有着相当的关联。
回头看去,在驱魂使出现的时候,远远地,在离城近十丈的密林里,有一乘官轿的轮廓隐现,若不是他们此刻就在全城的最高点,料也不能发现那隐匿在林中的一角轿帷。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再不走,就势必是两败俱伤,同是沦入官府的诡计!”
何晚亭顿足,因此刻忧心忡忡,刚刚还在使小性的怒气不知道跑哪去了。
“官府?我们现在可是在为官府办事耶!”
每每都带来不祥感觉的官轿又出现了……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次与官府借城意外很爽利地就借了,那些官儿们也说难得武林人士为民除害什么什么的,可为什么何晚亭这么笃定地说是有阴谋呢?
那一瞬间,李逸风似乎捉住了一个很模糊的想法,但那实在太模糊了,存这一片混乱之际,也容不得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清楚。
眼见城下危急,自己师傅正与一面目僵硬的高手过招,行动间略见吃力,不暇思索就要一扑而下。
不料,却在半空中给人兜住了。
行动倏来倏去有如鬼魅般的男子将他拦截在城墙上,笑吟吟立在面前的,却是人人为之失魂丧胆的驱魂使。
“我道上次从我手下逃脱的是谁,原来是这么一只小鬼啊!”
那瞧不出年岁的美男子掩嘴嗤笑,一双凤目却斜睨着在他身后的何晚亭。
“爹……”
何晚亭垂下了头,瞧起来被这人捉了个正着甚是心虚。
“你越来越有出息了。”
他笑,腥红的嘴角勾起,如血色月光乍现,妖异的芒起自他血色的瞳。
那驱魂使竟然是何晚亭的至亲之人?
听到何晚亭对那人的敬称之后,李逸风一时间倒捉摸不准他们这对父子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了。
“爹,你醒一醒,就算你这么做,阿娘的人也是回不来了。外公根本就不可能把她的尸体还我们的,他只是要利用我们去做一件又一件的事,你还不明白吗?”
何晚亭鼓足了勇气。站到李逸风身旁,惶急而又无奈地说道。
“就算是这样,我何灵柩也不可能看着阿玉独自沉入那阴暗之处的,我要陪她。这些汉人,只要阻止了我,也都得陪着去死。”
一根光洁却代表了死亡的手指伸了出来,淡淡的笑浮上他秀美的面庞,当年,佛做拈花微笑时,也不过如此罢?
可惜,此人却没有佛的慈悲心肠,拈花所指之处,却是片片血花。
那一笑,似乎带着妖异的魔力,李逸风眼睛就像是跟那驱魂使的眼睛串上了看不见的线,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