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枭-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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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骈四俪六,辞藻繁华,但归根结底,还是一张嘉奖状,对宋阳于此役中诸多功勋一一褒奖,除了丰厚赏赐之外,还赐下了一个官职:常春尉。
圣旨宣读完毕,胡大人亲手扶起宋阳,笑着说道:“圣上以密旨嘉奖于你,这其中可含了一份爱才之心,恭喜宋先生。”宋阳还要以奇士身份出使大燕,要是大肆封赏,让天下皆知他破涝疫、毁燕军、夺毒源,他也就别想再从大燕返回南理了。
现在的宋阳看上去,已经和平时没多少区别了,眉宇间的漠然散去,目光又复昂然,脸上的伤也收了口开始愈合,点头笑道:“还要请教丞相,常春尉是个什么官职。”
常春尉不是实衔。
南理的太祖皇帝,百多年前起事时,曾遇大败,与部署失散逃亡深山,幸得一伙山贼收留、帮忙,逃过了被追杀的厄运,山贼首领倒是个有识之士,从此追随于太祖身边,先助他召回旧部又随他平乱四方,立下无数功勋。
当太祖平定四隅一统南理、坐上龙椅时也不曾亏待这位山大王,裂土封王以谢其功,山大王又叫草头天子,但是封王不能叫草头王,春时草长,春常在则草长青,由此封下了个常春王的爵位。这个称呼有些许玩笑之意,显出太祖皇帝对山大王的亲切;也含了一份吉祥寓意,表明皇帝对山大王的感激之情。
但这个时候,又显出那位山大王的见识了,居然上书皇帝,拜辞封号和领地,直言皇帝若真要赏赐,就赐下个不用干活的官职,再多加些俸禄就好。山贼做了王爷,惹天下嗤笑;麾下有了封地,惹百官嫉妒,在朝在野都落不得好处。当初落草为寇是为了吃饭,今天打下江山也只求份安稳富贵
山大王心意坚决,皇帝不再勉强,最终赐下常春尉头衔,封邑三十里。
这个尉不再品级之内,只是个虚衔;三十里封地也非列土而治,其中的官职任免、军卫防戍全由朝廷安排,主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份,不过当地的税收岁入,尽归常春尉。说穿了,就是皇帝那出一个城来养活他。
到了后世南理,常春尉的头衔依旧保留,渐渐变成平民出身,又为国家建立绝大功勋之人的专属赏赐。
“虽然是虚衔,却有实惠,封邑岁入着实是个好进项,且常春尉是高崇无比的荣耀,说他见官大三级或许夸张了,但即便是老夫,从今以后见了宋先生,也要按同执叙礼,不能讲究上级下属这些俗礼了。”胡大人呵呵地笑着:“话说回来,宋先生此番立下的功勋,除了常春尉之衔,也实在没有能抵得上了。”
救下了整整一座红城的性命;夺回、献上涝疫毒源,随便哪一样都是了不起的大功,但是在丰隆皇帝眼中,更重要的却是:宋阳杀人几乎扑灭了大半做燕夺山营。少年皇帝,最怕南理会被人家瞧不起,谁替他扬威,他就给谁重赏。
宋阳也是一副开心的样子:“还有封邑么?没听圣旨里提到。”
“是要等你还朝才封下的,届时少不了一场仪典,至于封邑具体何处可能会列出几块富庶地方来给你选,哈哈,这件事老夫倒是能帮上忙,保管帮你选一块最有前途的好地方。”胡大人把前途两字咬上了重音。又随口说笑了几句后,忽然把话锋一转,神情也随之凝重了些:“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朝上另有旨意,着那具尸首启运。”
谁人押运、运往何方都是机密,胡大人不会说,宋阳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胡大人又继续道:“那一路行程不近,路途也谈不上平坦,我想请问先生,有什么需要谨慎在意的事项。”。
“尸身封镇妥当了,颠簸些倒无妨,但需小心两重:其一,他禁不得曝晒;其二,疫毒在药性上厌木,穿林而行,会有镇毒的效果,比较稳妥。”
胡大人笑而点头,宋阳也笑了笑,几天里他都在等对方这一问。
就在左丞相、常春尉互致微笑的同时,置身于千里至外小镇燕子坪的哑巴,正歪着脑袋,满脸纳闷地看着院墙。
小九啃着个苹果,从屋里走到院子:“哑巴,看什么呢?”说着,顺着哑巴的目光望过去,随即咦了一声:“这是头信雀。”
一头纯白色的雀子,正在窗棂间跳来跳去,小九随手把大半个苹果扔给哑巴,一双漂亮小手做虚捧状,口中戳戳有声,换着雀子。
雀子亲近人,翅膀一振跳进了小九的手心里,哑巴在一旁看得咧嘴大笑,喀喀两口吃光了苹果小九解下信雀脚上的纸条,上面不过寥寥几个字:三百秀,待红家丑。
三百秀指的当然是奉宋阳为首的三百山溪秀,后四个字小九也只略作寻思就明白了,红家丑红波府家的丑人秦锥。
无论三百秀还是红家丑,都是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消息,要用隐语传令,足见事情机密、重大,小九不敢耽搁,带着哑巴赶往镇外密林,去找木恩集结手下、准备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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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大怒()
边关上突如其来的战事,让赴擂奇士的行程耽足足耽搁了大半个月,到四月十八清晨,南理使团再度启程,赶赴大燕。途径折桥关时,自左丞相以下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昔日拒北雄关,此刻满目苍夷,城中弥漫着重重尸臭。几天前才派驻过来的军兵刚开始清理城关,正把城中尸体陆续投入烈火,焚尸的地点在郊外,但轻风无界,行走在关内,常常会迎上一阵细细的风尘。
焚灰。
胡大人皱眉叹息,施萧晓慈目低垂,南荣面无表情,萧琪眼含泪光,宋阳则把玩着红袖愣愣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出关之后,与燕国接应的官员接洽,换过文书办好手续,以后的行程就再不用南理人操心了,自有燕人安排。此去邹城千里迢迢,距端午只差不到二十天时间,非得全力不可。燕人也早有安排,所有南理来人,连官员带皇城三百禁卫以及刘五,统统被装进马车,浩浩荡荡向北疾驰而去。
路上日夜兼程,投驿而不歇,换上新的马匹与车夫,转眼继续上路。所有南理人吃、睡都在车上,每天仅有一个时辰落地,供洗漱、更衫。二傻大为不悦,不止一次的念叨着我再也不来了。
萧琪自小吃苦,对此全无抱怨,就是有些心疼心疼她的灰儿,这样赶路的情形早在离开红城时就能预料,她选的十匹好马也大都留在了红城,唯独那匹最不起眼的灰马,仍是被她带来燕国,而每天只休息一个时辰的长途奔跑中,虽然日渐疲惫,但灰儿竟真的跟住了队伍,对此所有人都啧啧称奇,这匹马当得龙马之称。
同伴们都觉得惊奇,燕人就更加震愕了,南理使团带神驹入燕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被引为热谈,南理使团尚未入京,声名就因灰儿渐渐响亮,这气势上的先声夺人,让左丞相在始料未及的同时,也忍不住抚须微笑。
而他们出关十天之后,南理境内深处发生的一桩血案,也同样让左丞相始料未及。不过他若得知事情始末,可绝对没办法还能笑得出来。再三天之后,南理发生的这桩血案,为燕帝景泰所知。接到密报时,他正斜倚在寝宫软榻上吃杏子。
勃然大怒!
景泰赤脚跑到门外,怒声咆哮:“拿戈来,拿戈来!”内廷侍卫急忙跪倒在地,把手中长戈高举过顶,景泰抓了武器,吼吼怒啸着转身跑回大屋,随即大响连串传来,燕帝势若疯魔,挥舞着长戈把眼前的一切都砸了个稀烂。
太监、宫女逃到寝宫外,也不敢再远走,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几天之前万岁爷刚刚发过一场大脾气,只不过那次他砸的是御书房究竟是什么事,会让圣上接连大怒?没人敢问。
半晌过后,披头散发的景泰出现在门口,狠狠将长戈扔到地上,发出了当地一声大响,跟着瞪向一个小太监:“小豆子,把刚刚给朕传回密报的雀子取来,快快快快!”
在场之人都明白,送信的雀子要遭毒手了,可谁敢劝上一句。小豆子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不片刻的功夫,抱着一只鸟笼跑回来,毕恭毕敬地递到景泰手上,
笼中一只黑色雀子,眸子晶亮翎羽丰密,懂行人一看就知它绝非凡品。雀子骏逸,但精神萎靡,别说普通的鸟儿,即便一头真凤凰,让它连飞三天从南理深处赶回大燕邹城,它也振作不起来。
而出人意料的,本来怒气蓬勃的景泰,一见雀子模样俊美,微微愣了一下,举起鸟笼又仔细端详了一阵,脸上的怒色居然渐渐消散了,转头问小豆子:“这是好鸟?”
这种小事皇帝从不会关心,但小豆子了若指掌:“回万岁爷,它叫欺烟,这是咱们大燕军雀七巧之首,飞行如电性情灵巧,放眼中土就再找不出比它更快的鸟儿了”。
不料,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景泰突然伸手入笼,一把把欺烟抓了出来,狠狠一甩把它摔成了一滩肉泥:“噩耗之雀,死了干净!”
小豆子吓得小脸苍白,咕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劝道:“万岁息怒、万岁息怒。”
“我摔雀子你跪什么,起来起来,”景泰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再回寝宫:“小豆子进来,再给自己端个绣墩,朕生气,陪朕说说话。”
说着,景泰随脚踢开垃圾,坐回龙榻。
若是南理的内臣,一定会说奴才站着就好,但小豆子明白自家这位万岁爷的脾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即从废墟般的寝宫内找来一只残腿凳子,屁股就蹭着一个边勉强坐下。
待他坐好,景泰才开口:“朕有一样宝贝,被南理人偷走了,你说应该怎么办?”
小豆子挺起瘦小胸膛,假惺惺地义愤填膺:“给南理的狗头皇帝传一封信,让他亲自把偷走的宝贝送回来,再让他自己去刑部领罪,他要不依,万岁就点起百万雄兵,刨了他家祖坟。”
景泰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闻言略显笑意:“这倒是个好主意,朕的宝贝是一具尸体,丰隆偷了朕的死人,朕就刨他祖坟,应景得很。”
说着,景泰话锋一转:“要刨丰隆的祖坟,本来用不着百万兵,只靠着那件宝贝就足够了可宝贝被偷走,再想刨他祖坟,就真得用大燕雄兵了。本来这事也不难,不过麻烦的是,大燕的兵去打南理,吐蕃、犬戎他们多半趁机来打咱们,朕光顾着刨人家的祖坟,难保朕的祖坟不会被别人刨了。”
小豆子先是面露惊讶,凭他再怎么动脑筋,也想象不出能刨别家皇帝祖坟的宝贝尸体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在听到后半句时,惊讶消散不见,换而怒形于色:“他们敢!大燕天威浩荡”
“少拍马屁。”
小豆子立刻收声,翻起眼睛想着:“或者万岁先忍一时之怒,派出厉害武士先把那件宝贝夺回来,等宝贝回来了,想怎么刨就怎么刨。”
景泰呵呵呵地笑了:“是啊,朕也是这么想的。南理派人押运宝贝,一路都在山边密林里潜行,自以为线路隐秘,却不知行踪早都被泄露了。”
小豆子插了句:“万岁爷是真龙化身,龙目洞彻天地、龙听万里弗届,什么事情也休想瞒过您。”
景泰没理会小太监的奉承,继续道:“朕派出咱们大燕不止大燕,是整座中土身手最强、最凶猛的武士去劫回宝物,本来万无一失,”说到这里,景泰的笑容不见:“可刚刚雀子传讯,朕的武士去晚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
密林深处,押运宝物的南理武士被尽数屠戮,宝物下落不明,燕高手赶到时,只剩满地死人。
小豆子愕然瞪大眼睛:“是谁干的?”
“就是因为不知道是谁,所以朕才生气。”景泰缓缓摇头。
小豆子双眉紧锁,恨恨道:“不论是谁干的,归根结底都是南理可恨,奴才听说南理使团正在赶来,等他们到了京师,先每人打断一条腿子再说!”
景泰哈哈大笑:“未免太小气了些?”
小豆子也跟着嘿嘿笑,手挠后脑勺,撒娇卖宠:“奴才还没长大,还是个小人,小人自然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