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迷幻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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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寒紧接着问下去:“前辈必有所闻?”
醉济颠郑奇摇首叹息道:“毫无所悉,老醉鬼也曾问过梅九龄,但梅九龄讳莫如深,微笑不答,归根结底一句话,梅九龄究竟是生?是死,剑典玄篇是否散失?仍在?老醉鬼誓必追查个水落石出!”说着霍地立起,将壶中余酒倾饮而尽,正色道:“莫伦必不可留,否则风声传出老醉鬼将成众矢之的,眼前老醉鬼还有要事须先行一步,容再相见”,言毕人出,步履如风,出得店外一闪而杳。
店外忽闪入蓝袍老叟,把一纸卷塞在冯云帆手中,他与众人并不相识,立即掉面掠出店外。
冯云帆览悉得知霍公衡再次接到乌漆木匣,索取黄金万两,明晚三更时分放置梅花亭上赎回霍玉芬情事,他们计议良久,找不到可行之策决定分头追查行事。
天已放睛,鸡声初唱,五人料理了莫伦三具尸体后,即分头外出,舒翔飞只身望瘦西湖走去。
金湘童寒两人来历似谜,从未现身武林,却老于江湖,与舒翔飞同行,亦主亦仆,亦师亦友,临行之际,金湘郑重告诫舒翔飞,江湖中事风云诡谲,瞬息万变,时机稍从即逝,千万不可错失,更须明辨敌友,切莫以胸中好恶先入为主。
金湘为此郑重,未必是过虑之词,舒翔飞出京以来,一切均与燕京时判若两人,老成凝重,深谋远虑,金童两人咸自叹不如,但兹事体大,却又不得不尔。
西风叶落,雁唳长空,瘦西湖上景物真个清凄苍凉,水色风影仍旧,但荷残梗凋,堤柳萎黄,无后当日绿盖亭亭,荷放似锦,柳丝笼罩,翠拂人首,然舫泊石岸,人去舟横,远山枫红,陇间童牧,却别有一番意境。
舒翔飞手持一柄摺扇,停立在湖岸上眺望了景物一瞥,又徐徐转身,转向蜀罔折往梅花岭行去。
史公祠于梅花岭上,响堂中存有史阁部致其夫人之手书遗墨并斑剥锈蚀铁砾,堂后有史阁部衣冠,墓碑镌书:“明兵部尚书史公可法之墓。”
碑旁镌有联书:
“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
不知是何人手笔,虽仅寥寥十四字,却涵境悲壮凄凉,道尽了国破家亡辛酸心情。
舒翔飞在衣冠琢旁徘徊久之,伸手摩擦墓碑,触景生情,缅怀壮烈,不禁唏嘘感慨。
墓后一亭翼然,竹木搭建,上覆茅草,可供游客游玩,岭上遍植梅树,惜未值冬令,不然梅花盛开,一片香雪,冷香扑面,沁人脾腑。
舒翔飞独坐亭内,冯栏凝思,忖道:“留书备金万两,就是放置在此亭内么?地虽有险可持,却不易速离,为何择在此处令人费解!”
忖念之间,史公祠侧忽快步走来四人,只见走一僧一道,一俗后一玄衣丽人,转瞬之间,已来到亭外止步。
僧人身材高大,浓眉虎目,颔下无须,灰色僧衣旁悬着弯月形带鞘戒刀,神态威猛。
道者头戴勒发钢箍,长发披肩,面色黝黑,浓须如猬,两目凶光逼射,一望而知并非良善清修之辈了。
俗装打扮中年人约莫四旬左右,白净脸膛,蓄留三绺短须,
双目流盼不定,唇角含着一丝阴笑,身着奠紫劲装,肩头长剑丝穗飘忽飞扬。
玄衣丽人明眸皓齿,黛眉如画,挑靥杏腮,齿若编贝,靥含浅笑,明澈双眸水汪汪地色人慑魄,一身黑衣剪裁得宜,益显得体态婀娜,皮若凝脂。
束发道者打量了梅花亭一眼,鼻中冷哼出声道:“此就是梅花亭么?”
俗装中年人点点头,道:“不错,正是此处!”
高大僧人目光却注视在亭内的舒翔飞,一瞬不瞬。
舒翔飞一发现来者四人似非良善,即转开面去,佯装眺望景物。
忽听玄衣丽人娇笑道:“大师,瘦西湖梅花岭乃淮阳腾胜地,游客不禁,一个读书士子怎值得大惊小怪,大师!此时此地不宜节外生枝。”
高大僧人低声道:“薇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厮气定神闲,精华内敛,不似普通士子,是以贫僧意欲试探这厮是何来历。”
丽人极不以为然,轻摇螓首道:“自古以来,扬州就是文人墨客荟萃之地,一个读书士子与我等有何干碍,倒是我等这般装束真有点惊世骇骇俗,人家未必能瞧得顺眼咧!”说时,似有若无地飘望了舒翔飞一眼。
高大僧人冷笑道:“他敢!”
俗装中年人冷笑道:“大师倘此刻节外生枝,无事生非,你我不如散夥,各行其事?”
高大僧人闻言怒目一瞪,厉声喝道:“万两黄金,你妄想独吞么?”
中年人面上立时泛起一片杀机。
这时——
海树叶中忽然掠闪现八九条身影,疾奔而至,不言而知来看均是江湖豪雄,为首是一双面目逼肖,貌像阴沉的中年汉子。
只听黑衣丽人冷笑一声道:“姑娘只道是谁?原来是天门双煞董耀董辉坚昆仲,两位也闻讯赶来凑这份热闹,看来今晚有得瞧了。”
天门双煞在远处即已认出江湖凶僧飞钹追魂法海,苗疆赤丽观主施雷,名震西北独行盗神行追风颜金鹏,玄衣龙女胡徽兰,心中暗暗震惊道:“此四人凶名久著,心辣手黑,均独行其是,天南地北,今日怎会凑在一处,黄金万两虽巨,尚难使其动心,莫非还另有用意,看来今晚决难善了,我等还且小心为是。”
董耀当下抱拳笑道:“幸会四位,董某今晨才闻听传言,究竟是真是假,尚难确知,恕董某放肆,美人无价,黄金有价,区区万两,尚不足打动姑娘芳心,莫非姑娘尚别有用意?”说时日光望了望亭中舒翔飞—眼。
胡薇兰不禁粉靥一红,嗔道:“闭嘴!”玉臂疾伸,一掌劈向董面门。
董耀忙倒跃开去,笑道:“董某只是说笑,姑娘请勿当真!”说着抱拳微拱,道声:
“咱们走!”转身率众疾奔而去。
颜金鹏冷冷一笑道:“我等也离去吧!”四人缓缓转身离开梅花岭。
片刻之间,又是四五拔江湖人物接踵而至,但来去匆匆,不发一语,对舒翔飞独坐亭中仍不胜惊异。
舒翔飞察觉所来江湖豪雄,无一不是闻讯而来,主谋者并未露面,目的何在?掳人勒索,屑小所为,竟找到霍公衡头上,其中
内情,决非如此简单,无异千头万绪,纠缠难解,只觉行走扛湖,委实云诡波谲,不禁喟然长叹,慢步出亭走向湖岸而去。
只见一艘画舫内走出一半老船娘,登上踏板,望舒翔飞屈身行体,道:“公子,老身奉命请尊驾登舟一叙。”
舒翔飞愕然答道:“你奉何人所命?”
那半老船娘笑道:“这位客官只说是公子故旧,又说江湖人物现身众多,倘为发现恐有不便,请速速登舟。”
舒翔飞臆料必是醉济颠郑奇无疑,闻言无暇寻思,忙道了声好,快步跨下舟中。
船娘迅疾撩开搭板,长篙一点,画舫离岸刺向湖心驶去。
舒翔飞缓步走向舱内,一手撩开珠帘,伸腿跨入,朗声笑道:“郑老前辈召唤在下为了何事?”
只见舱内立着一位玄衣丽人,正是在梅花亭前见之玄衣龙女胡薇兰,不禁大感惊愕,剑眉猛剔。
胡薇兰道:“公子,既来之则安之,何妨屈驾稍坐,可否容我胡薇兰请教数事,即或公子不屑赐教,唐突诓驾之罪薇兰亦须致歉。”神色极为庄重,与梅花岭上所见无异两人。
舒翔飞究竟年少面嫩,俊面不禁一红,忙抱拳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并非江湖中人,只恐问道于盲,误了姑娘大事。”
胡薇兰嫣然微笑道:“公子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舒翔飞道:“在下舒翔飞,燕京人氏。”
胡薇兰盈盈一福,道:“原来是舒公子,贱妾失敬了,请坐!”
舒翔飞忙施礼还,道:“不敢!”
两人相对坐下。
第 三 章 风华盖世技惊人
半老船娘已自入舱,在几上摆设杯筷,又送上四色精致可口小菜。
胡薇兰道:“贱妾自诩眼力无差,舒公子精华内蕴,必身具上乘武功,公于也无须辩解,只是公子今日已身陷危境,尚懵无所知罢了。”
舒翔飞不禁愕然,不惑不解,正欲启齿询问究竟,胡薇兰玉掌轻摇,道:
“公子独坐梅花亭内,江湖群雄均不识公子来历,误认就是劫持勒索霍玉芬的共谋,贱妾虽欲引开公子不卷入这场是非中,但已属不能!”说着手指向舱外。
只见湖中现出二艘梭形小艇,艇内分乘六人,轻舟本快,片刻之间已经逼近画舫。
但闻一森沉苍老语声传来道:“胡女侠,千万不可护着这小辈,以免伤了和气,唤他出来老夫有话问他。”
舒翔飞不禁大怒,霍地立起。
胡薇兰伸手疾拦,低笑道:“请勿动怒,容贱妾与他答话!”
说着离座而出,响起银铃般笑声道:“是屠堡主么?屠堡主错把冯京当马凉了,这位公子绝非劫人勒索的主凶!”
靠右一艘梭形快如船头上兀立着一葛袍虎目,神态威猛,皓
首银发老者,身后傍着一个臂抱长剑的青衣童子。
这柄长剑与武林人物所用这剑竟多出尺二,宽背薄刃,认剑识人,剑到人到,江湖中人一见此剑,便知是鲁南风雷堡主屠灵海随身成名兵刃。
屠震海一见胡薇兰现身出舟,不禁两道雪白银眉皱了一皱,忖道:
“怎么她竟看上这小辈为他翼护?”
当下哈哈大笑道:“胡姑娘,你怎知此人绝非劫人勒索的主凶。”
胡薇兰道:“恕我斗胆放肆反问一句,屠堡主何以断言必是这位公子所为?”
屠震海道:“老夫并未说过此话,只请此人出见一问。”
胡薇兰长长哦了一声道:“那么屠堡主必知此人来历了,无端寻衅,恐自讨无趣,道听途说之词未必真实,何况屠堡主与霍公衡结怨殊深……”
屠震海面色勃然一变,喝道:“谁说老夫与霍公衡结有怨隙?”
胡薇兰发出银铃娇笑道:“屠堡主心想与霍公衡结为姻亲,曾三次提媒概遭霍公衡严词所拒,怨毒怀恨之深,无与伦比,屠堡主睚眦必报,怎能咽下这口怨气,倘我料测不错,屠堡主此来江都用意显然,移花接木,嫁祸江东,俾使掩尽天下人耳目,未必劫人勒索就不是屠堡主主谋。”
屠震海激怒如雷,大喝道:“胡说,老夫岂是如此器量狭隘之人,贱婢,你在找死,怨不得老夫手黑心辣。”身形一侧,伸手取过青衣童子臂中长剑。
胡薇兰微微一笑,遭:“屠堡主真能杀得了我么?纵能得手,你也未必能安然脱身,恐遭杀身株连奇祸。”
屠震海闻言不禁心神猛震,忖道:“只怪老夫不该信道听途说之词,逞强出头,眼前老夫竟一变成为众矢之的,百口莫辩了。”当下面色胀得血红,竟然无法出词辩解。
两艘梭形小舟中除了屠震海本人及抱剑青衣童子外,均非风雷堡中亲信手下。
这些江湖豪雄目睹屠震海神色,自是相信胡薇兰所言是真不假,十数道锐目光注视在屠震海上。
胡薇兰似不愿结怨太深,笑道:“屠堡主无须斥责我胡薇兰血口喷人,要知凡事必有因,倘屠堡主真无罪嫌,今晚三更时分梅花岭上端视堡主如何作为了。”言毕转身盈盈入舱隐去。
屠震海面色铁青,回面冷笑道:“这贱婢一张嘴委实辣毒-厉害,候今晚老夫擒住那劫人勒索主谋后,老夫要这贱婢还我一个公道!”继而又道:“从此刻起,老夫与诸位将形影不离,以免招致妄加不实之词,更启诸位疑窦。”言下愤愤,驱舟还湖岸离去。
胡薇兰还身入舱,靥带浅笑,道:“老匹夫走了,累及公子一场虚惊。”
舒翔飞立起揖谢道:“姑娘片言解纷,在下感铭五内,只是姑娘方才所言说屠震海三次提亲,均遭霍公衡所拒之事是真的么?”
胡薇兰道:“千真万确,一丝不假,贱妾是无意得自风雷堡中人酒后吐露。”
舒翔飞略一沉吟,道:“信如姑娘所言,凡事必有因,看来定是屠震海所为了。”
胡薇兰道:“你我坐下也好说话,江湖之事是非非,疑真疑假,不至水落石出,无法真相大白,屠震海器量虽嫌狭隘,尚不致
于卑劣如此,必另有其人。”
舒翔飞点了点首,默默无言,胸中似有千万疑结难解,不禁跌入沉思中。
胡薇兰凝眸含笑,知舒翔飞必有重大疑难未解,是以未敢打断舒翔飞思考。
良久,舒翔飞恍如梦醒,自觉失态,不禁俊面一红。
胡薇兰忙道:“舒公子不必自责致歉,其实江湖中有许多事不循常规,非初涉江湖之人所能理解。”说着盈盈立起,继道:“贱妾还有要事,不能久留,竟欲先行一步,奉劝公于不妨今日就权留书舫作客尽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