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迷幻录-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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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马文俊投入宝丰县城气派最大的余茂丰客栈,手提蓝布包袱,由店夥引入一间独院上房,自称姓赵,来至宝丰县访晤故旧,也许三天两日不回客栈先取五两纹银暂寄柜上,即令备水沐浴,并命送上酒菜。
片刻时分,店夥已提着一提水进入相邻暗间。
马文俊道:“酒菜送来后即勿用伺倏,如有陈姓客人来访,可领人相见。”
店夥喏喏而退。
马文俊沐浴一新,走出只见酒莱已摆在桌上,拴好门栓食用即饱,他面对着菱镜修饰仪容,本来如刷浓眉修剃短稀,面手涂以易容药物,变易淡褐,再勒上札额原细疑宾双眼易为丹凤,端详良久自觉满意,复又截上一顶四楞方帽,带击颚下,脸型因而缩短,转瞬之间已判若两人。
他袍裤鞋袜已全易换,把旧有衣履置移包袱内,留书一笺在机推开门栓而出。
约莫顿饭光景,马文俊重又进入余茂丰客栈,显然店夥无法辩明来人就是方才投宿的马姓客官,趋前招呼。
马文俊以浓重的宝丰乡音道:“有位姓马的客官投宿宝号么?敝姓陈,是他故旧好友!”
店夥连声道有,立即引路前往,走入独院高声道:“马老爷,有位姓陈客官拜望!”
久久并无回声,店夥不禁一怔,推门跨入房内,只见酒菜已残,却无一人,喃喃自语道:“这就奇了,难道马老爷已离店外出,怎么小的未见?”
马文俊随着店夥跨了进来,笑道:“谅因事外出,片刻就回,我就在此等候也就是了。”
忽发现几上留笺,趋前取过诵读了一遍,不觉大笑道:“原来马兄已去寒舍。”
回面向店夥道:“马老爷有无留下店饭钱?”
店夥道:“纹银五两先存柜上。”
马文俊颔首道:“好!陈某留马老爷在寒舍多住几天,不会回来了,多余银两就赏给你吧!”
店夥欢天喜地的称谢不止。
马文俊离开了余茂丰客栈,又投向另一客栈,独宿一榻,前尘往事一一油然泛起,勾现心头,不禁感慨万千。
他虽身入武林却无重大恶行,江湖中事强存弱亡,动手之间伤亡难免,无法谓其双手血腥,因受天池逸叟郝连方之引介投入本门,以其为人诚谨忠实,工于心计,谋定后动,故极得门主器重,得以充任叶庄庄主。
十数年来,毫无陨越,但从未见过门主,三次应召均是不同地点,门主诡身幕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寥寥数语即行离去。
不料此次为了明月峡事,几乎惨遭毒手,他本鄂人,已然娶妻,子女各一,委称在外经商,每年数度返回故里,置下巨大家产,嘱子女勤勉持家,饱读诗书。
忖念及此,马文俊意欲返回故里探望妻儿一趟,惟又恐为他妻儿带来一场灭门大祸。
马文俊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探望妻儿虽属人之常情,却兹事体大,不可不慎,思前顾后,犹疑难决。
蓦地——
邻室多人进入,随之响起刀剑兵器掷撞悬挂之声,不言而知多半是武林人物。
只听一个森沉语声道:“连日来江湖中发生甚多奇事,恐武林乱象已明,兄弟意欲把这些事传回坛主,但只觉支离破碎,各不相关,更与本门无干,为此难以决定!”
另一语声道:“你不妨说出,容我等合计商议是否要传讯本门。”
森沉语声又道:“崂山门下侦骑四出,因崂山高手长清观玉清道人下得山来,在豫冀两省无故失去行踪,不明下落,赏格五千两,只要获知行踪者通风报信从而觅得,决不食言,兄弟心想此一风声本门早有闻,传讯未免多此一举。”
“还有呢?”
“其次盛传天竺万象门主曼陀尊王巳赶来中原?”
“为了何故?”
“为了首徒盘龙尊者潜入中原,惨遭杀害,却不知何人所杀,盘龙尊者潜来中原为了何故,是以万象门主亲身前来查明。”
“嗯,此事须报与坛主知道。”
“还有一事其怪,鲁山县二朗岗附近竟于日前发生地震剧变……”
马文俊不禁一怔,凝耳听下去!
那人道:“有处深藏密林中大宅名唤叶庄,地震剧烈,廿里方圆由地土龟裂,卢舍倾斜,叶庄却沦为废墟,此乃官府之事,于本门何干?”
“周兄有所不知,事后乡里赶去叶庄掘挖,察视有无幸存之人,却未见一具尸体,叶庄主名唤马文俊,乃武林人物,宅中豢养人丁甚众,个个身具武功,灾变前一天,乡邻店肆尚亲自送往大批菜疏杂物,均目睹有人在内,怎么—具尸体均无,虽说灾变之际均悉数逃出,但事后从未见一人返回,这岂非怪事……”
马文俊不禁心神猛震,陡地想起一事,暗道:“不好,倘此人所言句句是真,叶庄人众为何一个未见?玄衣龙女胡薇兰虽说心狠手辣,平生行事,只杀元恶,不死未从,未必是她所为,其中必有原因,何况自己身亡本门未必知情,万一门主气怒,遣人追上原籍老家登门索人如何得了……”
越想越心惊胆寒,睡意全无。
邻室江湖,都似往前厅聚饮,语声顿然寂静。
马文俊一夜未曾合眼,决意回里—探,落发普陀为僧乃既定之志,严昌陵奇卜如神,倘若违忤恐生不测之祸。
奸不容易等到天明,速速结帐离去,选购一匹健马,兼程赶回鄂东。
一路上发现甚多武林人物,一拔一拔地不绝如缕,其中当然也有武林各大门派威望夙隆高手,但令他怵目骇心的竟然有两拔本门人手,虽彼此互不相证,但马文俊瞧真了他们衣上暗记证实是本门中人无疑。
马文俊形像虽然变异,但其举止神态却无法全然除掉,习惯使其会在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不过他有自知之明,提高警觉时自敛束。
突然只觉骑后突有一骑赶了上来,笑道:“朋友,在下一路孤寂,形单影只,意欲与朋友结伴同行,可解途中寂寥。”
马文俊闻言心神猛震,身后骑上人已自赶上并肩而行,别面望去,只见那人约莫三旬上下,却下颔光净,笑容可掬,齿如编贝,肩头搭着一柄青钢长剑,显得神采飞扬,英气奕奕,忙道:“尊
驾少年英雄,武林俊杰,小人乃一贩夫走卒,怎配与尊驾结伴同行?”
那人朗笑一声道:“在下对朋友并无恶意,请勿胡乱猜疑,不过与朋友同行定了想躲也躲不掉。”
马文俊苦笑了笑,把心一横,忖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摇摇头答道:“尊驾坚欲如此,小人也没有办法。”
那人一路按肩同行,不时找马文俊谈话,东一句西一句,但绝口不提江湖事,说的都是某地出产丝绸织造精美,某处饭庄菜肴烹调味炙人口,片刻,那人忽道:“朋友,你贵姓呀?在何处发财?”
马文俊忙道:“敝陈,小字大贵,做木材生意。”
那人赞道:“大富大贵,此名委实起得好。自来监商木客,货财巨富,一押手金,毫无吝色,在下何幸,得能与陈朋友结识。”
马文俊遥首道:“尊驾误会,小的只是中人,居间博取蝇头微利,木客之称小人无此福份。”
“陈朋友如此说话就不对了。”
那人正色道:“虽然不是由小至大,集少成多,百尺高楼平地起,朋友太自菲薄了。”
马文俊??意撇开话题,道:“小人斗胆请问尊驾高姓大名?”
那人笑道:“在下姓全,陈朋友以后称呼在下全老弟就是!”
马文俊面现惶恐之色,道:“小人怎敢!”
蓦地身后来路传来奔马如雷蹄声,乱蹄嘈耳,显然人数甚众,而且骑势迅快!
忽闻一声高呼道:“马员外!”
马文俊暗中不禁打一个寒颤,仍自策骑如常,面色镇静,毫无异色。
来骑如飞,瞬眼抄越马文俊两人之前,共是四骑。
马文俊心中暗暗叫苦,认出四骑上人正是本门高手。
四骑倏地勃骑转身阻住两人去路,目露惊愕之色。
全姓中年冷笑道:“四位是那条道上朋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劫财么?”
骑上四人都是四旬开外年岁,虎目熊腰,神态骠悍,闻言均勃然变色,目中暴泛杀机,其中一人狞笑道:“朋友,我等不过误认朋友同伴是我等旧识,怎能诬指我等有意劫财?”
“光棍眼中不揉沙子,明明听见四位有人高呼马员外,凡称员外者定是家道富有,当地巨绅,四位既然误认理该致歉才是,为何四位目中泛现惊疑之色,分明是四位探知马员外今日出外必经此处。心存诡谋,意图劫财害命。不想事有意外是么?”
那发话骑上人紫酱脸膛,满面刀疤,大喝道:“朋友,你在找死!”
全姓中年人哈哈朗笑道:“凭你四位也敢狂言取我全无忌性命!”
一声“全无忌’’出口,四骑上人,不禁大惊失色,黄土坡上全无忌单人只剑折辱鬼刀邢无弼之事已传遍江湖,四人焉得不惊,怎能不骇。
马文俊途中亦有耳闻,料不到结伴之人就是全无忌,暗中深感骇然,他巳横了心,是生是死,是祸是福,全然无复置怀。
那刀疤满面大汉悚然抱拳道:“全大侠英名如雷灌耳,不料有幸识荆,适才误会,言语得罪之处望请见谅。”
全无忌微微一笑道:“在下习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睚毗必报,手狠心辣,昔日在下于黄土坡候晤友人,无意得遇邢无弼,他
身旁一双剑童,狗仗人势,有眼无珠,是以在下略施惩戒,一童剜除一目,另一胸胁断裂,四位久走江湖,谅不致不懂在下话中涵意?”
弦外之音无异命四人白剜一目,断去一舌方可放行,骑上四人那有听不懂全无忌话中涵意之理,不禁面色大变。
道上行旅往来不绝,纷纷趋避,恐遭池鱼之殃,但其中不乏武林人物,驻足远处作壁上观。
但那些武林人物中有一极为惹日之人在内,矮胖身材,腰悬钢刀,正是名震江湖快刀无敌华星隆。
四骑上人互望了一眼,霍地腾身离鞍落地,横刀在胸,刀疤满脸汉子沉声道:“全大侠应知江湖中人宁折不弯之说,我等虽是江湖走卒无名之辈,亦不愿束手任人凌辱。”
全无忌一跃下骑,哈哈大笑道:“冲着这份死硬骨气,在下怎可任意凌辱,不过话已出口,岂可出尔反尔,也罢请联臂出手,只能逃出在下一招快剑,四位尽可离去。”
忽闻一声断喝道:“且慢!”
只见一玄衣老者大步走了过来。
全无忌目注玄衣老者,冷冷一笑道:“阁下莫非有意接下这一式快剑么!”
玄衣老者摇首答道:“非也,老朽无用之辈,岂能抵敌,这四人系无藉藉名之辈恐有污尊剑,全大侠当知擒贼须擒王,挽弓当挽强之理,全大侠自诩快剑,当能以快刀无敌华星隆一较高下,如此则可睥睨群雄,傲视武林!”
全无忌深深注视了玄衣老者一眼,傲然一笑道:“阁下很会说话,请问邢无弼比之华星隆如何?”
玄衣老者道:“称鬼刀无彭,快刀无敌他们二人均以刀法奇快凌厉无匹称雄江湖,但二人尚未相遇动手过招,执高执低,自无法妄断,然依老朽看来,华星隆比邢无弼似高出一筹。”
全无忌不禁一怔,道:“阁下何从断言华星隆稍胜一筹?”
老者答道:“邢无弼成名多年望重武林其人心怀壮志,欲图霸武林,卵翼当习甚众,耳目遍及天下,焉有不知华星隆形踪之理,竟然龟缩不出,分明惧怕华星隆快刀……”
话犹未了,全无忌已然哈哈大笑道:“阁下心意,在下明白,不过在下应允他日江湖道上有缘相遇华星隆时,定然分个高下,不负阁下所望。”
玄衣老者不禁面上一烧,道:“何必他日,华星隆就在此处!”
一条矮胖身影疾闪如风掠落在玄衣老者之前,冷笑道:“阁下委实心术歹毒,居然想出此一借刀杀人之计。”
全无忌微笑道:“华老师不能怨他,即使异日你我相遇在江湖道上,非友即敌,难免动手拼搏印证高下,在下与华老师并无前怨,以三招为限,点到为止如何?”
华星隆道:“悉凭尊驾!”
玄衣老者见计已售,嘴角隐泛一丝笑意。
只听全无忌道:“请华老师稍待片刻,容在下料理一点私事。”
说着忽转向满脸刀疤大汉冷笑道:“在下只凭一双肉掌,四位速联臂出手吧!”
刀疤大汉等四人见玄衣老者出面挑起华星隆与全无忌之间拼斗,不禁私相庆幸,那玄衣老者是本门高手之一,胆气更为之一壮,自然不愿趁机溜走自弱名头,存心旁观此一震惊武林,骇目怵心的拼搏,更冀望全无忌败在华星隆刀下。
此刻见全无忌仍是不放过自己四人,不由一愕,钢牙紧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