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牵云动 by 薄媚-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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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马拉的大车上,放了十几个大木桶,两个士兵一一检查。快要查到中间那排时,不知怎的,马突然受惊嘶叫着狂奔起来,看热闹的人四散而逃,马车径自奔出城门,车上的木桶滚的到处都是。
“快拦住!快拦住!”游方朗大喊。
待到赶车的和士兵拉住马时,那些桶也不知滚到哪去了。
“连马都拉不住,怎么干的活!赶快给我把桶都找回来,要不然扣你们的工钱!”边骂边和下人们一起摸索着找桶。好容易都找齐了,人人都给弄的狼狈不堪,游方朗自己也撕破了袍子,抹的满手蜜,一脸尴尬的陪笑说:“几位兵爷,都是我那手下不会办事,劳烦你们再查一遍吧。”
凉穹位于天齐西北方,出了城不远就是索仑山,山下有两条路,往东通向雪域另一个大城日平,往西则是一些小丘岭,只有散居的百姓。绕过山直往东南走是到天齐最近的一条路,而且基本是平原,雪域最新开垦的农区牧场就在这一带。
马车到了山脚下,那些假扮商贩艺人的天齐人都等候在这里。游方朗吩咐他们分做两批,往东西两个方向走。他和路瑶挑了一辆轻便的马车,把薛慕云放上去,绕过山便往天齐方向赶去。
两人轮流赶车,行到第二天傍晚,到达一个小镇,这里就是雪域农牧人新建成不久的镇子。镇上没有客栈,游方朗只好找了个农户家借宿,稍做休息。
这家人姓田,只有祖孙两个在家。雪域人淳朴热情,虽素不相识,也是尽心招待。田老爹帮着把马车赶到后院,边收拾草料喂马,边吩咐小孙女:“菱儿,去隔壁吴大叔家借条羊腿来。”
田菱儿答应一声,蹬蹬蹬就跑出去了。
游方朗客气的说:“老爹不用费心,我们随便吃点饭就走。”
田老爹爽朗的笑着说:“甭客气,你们把这当自己家就成。”又对路瑶说:“这位夫人怎么不下车来活动活动?总在马车上人怎么吃的消啊。”
路瑶刚要爬起来,身子一晃又摔倒,娇声说:“人家麻了脚。”
游方朗会意,上前扶住她,向田老爹说:“烦劳老爹,能不能打盆热水来?”
“有有!”田老爹笑呵呵的去打水。
路瑶揭开座下的暗格一看,薛慕云已经醒过来了,只是|穴道受制,不能动弹。路瑶小声说:“把他留在车上?”
“嗯,我们吃点东西就走,搬来搬去容易被人发现。”话音未落,隐隐听到许多马蹄声向小镇方向奔来。两人脸色都是一变:有人追来了!
路瑶急忙说:“我们快走!”
游方朗微一思忖:“来不及的,我们一跑反而更容易被发现!”
“那怎么办?”
“先找地方藏起来,等他们走了再说!”
正说着,马蹄声似乎到了门口。游方朗四下一看,院子角落里有个地窖,他赶忙抱起薛慕云跑过去。地窖不算大,里面放了些菜蔬。把薛慕云勉强塞进去,又抱过些柴草遮住。然后拉着路瑶从后门躲出去。
一群雪域人打扮的士兵冲进院子,为首的那个又高又瘦,脸色阴冷。目光在院子里一扫,落在那马车上,几个士兵上去一气乱翻,回来对他说:“李大人,马车里的确有暗格,不过没人。”
那个李大人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田老爹:“说!你把窃贼藏哪去了!”
田老爹吓的结结巴巴:“小人……真的不知道他们是窃贼……刚才还在这,小人就去打水的功夫,人就没了。”
这时另外几个士兵跑过来说:“大人,前后屋里都搜过了,没人!”
李大人脸上闪过一丝阴毒,一把抓住田老爹的脖子:“窃贼明明进了你家,你竟说不知道,不是包庇,是什么!”田老爹喉咙格格作响,说不出话来,一会工夫眼睛凸出,人已经断了气。李大人手上一松,尸体像破口袋一样倒在地上。毒蛇似的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你们谁敢包庇窃贼,这就是下场!”
“大人!我们搜查的时候发现两个人往东边跑了!”
“快追!”
士兵们骑上马迅速离开镇子,小院里静悄悄的,所有百姓都被吓呆了。王训练的军队也经常从这个镇子走,但是从来没有祸害过镇上的人。那些士兵本就是他们的亲人,怎么会做出如此毒辣的事?到底是丢失了什么宝物,让王这样不顾一切?
第二十一章
夜幕低垂,空旷的田野里,薛慕云席地而坐,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他的身边是一个昏迷的女孩,田菱儿。身后,则是一座冰冷的坟墓。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但却是第一次有人因他而死。何其无辜的老人,就这样被当作畜生似的随意杀死,而这个昏迷在家门口的女孩,没有人愿意收留她,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薛慕云忽然觉得全身发冷,如果说风千动把他关在宫里是因为太爱他,那么他手下训练出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又是为什么?难道他本身也是一个这样的人?难道这四年来,他一直错看了他?难道这就是飘云千方百计把他带回天齐的原因?薛慕云忽然吃吃的笑起来,怪不得游方朗要给他下迷|药,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说他也不会相信风千动会有这样的一面。那朝朝暮暮卿卿我我缠缠绵绵的枕边人啊!那口中永远都是温柔话语的人啊!那眼底永远都是醉人目光的人啊!
心,被一点点拧碎,痛到骨髓里,痛的他呼吸要停止,眼眶灼烧着,没有泪,只有血。
“风啊啊啊——”凄厉的长号划过夜空,宿鸟被惊的呼啦啦飞起,尖锐的鸣叫似乎也在应和薛慕云的呼喊。
原来爱人死在自己面前,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所爱非人。
“你走开!凶手!放开我!”田菱儿泪涕交流,在薛慕云怀里又踢又打。薛慕云闭着眼睛,任她怎么撕打也不松手。她失去了亲人,而他失去的,是自己。田菱儿哭的累了,无力的倒在薛慕云的胸前抽噎着。薛慕云抱紧她,长叹一声。樱,如果再来一次,可不可以让我替你死去,不要让我一人承受这深入骨髓的孤独,好么?
“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么?”
“……有一个远房表叔,他把我和爷爷带到这里之后,就去当兵了,再没回来。”
“那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
“跟我回天齐吧,以后我照顾你。”
……
迎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在路上。夕阳渐渐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终于完全暗淡下来。
太阳落下去又升起来,两个人已经走了五天了。翻过一些小山头,来到一片新的平原上。这里比雪域暖和一些,也是深秋时节。草都枯黄了,风一吹就有很多碎屑飞扬。
夜沉如水,原野上燃起一团篝火,薛慕云打了几只野兔,洗剥干净,放在火上烤着。油脂滴在火焰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田菱儿看着火焰,觉得向是做了一场梦。就在几天前,她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爷爷,失去了那个住了两年的家,都是因为那几个外来的人。她应该恨他们不是吗?可是面对那个人时却恨不起来。他是个很高大俊气的男人,隔着跳动火光看去,面容有些飘渺。但是他眼中那样深的哀痛却是抹不掉的,为什么他看起来比自己还痛苦?
“你们到底偷了什么东西啊?”田菱儿终于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薛慕云的声音有点黯哑,烤好的兔肉放到她面前:“吃吧。”
他真是细心呢,比爷爷还细心。想起爷爷,田菱儿心里也开始难受了。默默的咬了两口,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薛慕云:“你也失去亲人了吗?”
薛慕云一怔,慢慢“嗯”了一声,垂下头去。田菱儿把兔肉放下,挨到他身旁认真的说:“菱儿很小的时候,爹娘就死了。菱儿整天都在哭,后来爷爷就说‘爹娘总有一天会离开菱儿的,爷爷也会,菱儿要学着自己过日子,谁都不能在别人身边待一辈子。’薛大哥,你也要学会自己过日子呀。”
看她认真的模样,薛慕云不禁微微一笑。痛到麻木的心,也涌上一丝暖意。她的心里也很难受吧,可是还来安慰自己,实在是不应该。
“嗷呜——”z
草原上响起了狼的嚎叫,田菱儿还未察觉,薛慕云已经听到,下意识伸手一揽,把她抱在怀里。田菱儿不明就里,见薛慕云忽然抱着她,脸上一红,就要推开。
“有狼!”
“啊!”
“嘘,别说话。”听了一阵才放心说:“只有一两只,不用怕。”说着轻轻松开手。
田菱儿稍微有点失望,就在近处看着他。薛慕云也没觉得异样,看看她说:“你睡吧,我守夜。”
“我跟你轮流。”y
“不用,我身体好。”
他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啊。田菱儿偷偷的想,忽然一个念头冒出来:“薛大哥你娶妻了没?”
“嗯。”z
掩不住的失望透出来:“那薛大嫂呢?”
“不在了。”z
“啊!”田菱儿忍不住惊呼一声,赶忙掩住自己嘴巴,看看他好象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小心的问:“你就是为这个难受的吧?”
薛慕云苦笑了一下:“算是吧。”如果樱没死,那么他也不会认识风,也不会有这些痛苦了。
“薛大哥……”
“怎么了?”
“我……喜欢你……”田菱儿脸上红红的,却很坚定的看着薛慕云:“你娶我好不好?”
“……”
“薛大哥?”看薛慕云呆住了,田菱儿凑上前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了?”
薛慕云像被蛰到一样往后一退:“你是开玩笑吧?”
田菱儿脸色有点发白,却毫不退缩:“我是认真的。”
“可是……我们刚认识这几天……你爷爷也刚过世……婚姻大事怎么能这么儿戏……”
“我爷爷说,遇到好人要赶快抓住,过后再后悔就晚了。爷爷已经不在了,我就是再伤心他也活不过来。我不打算自己的终身大事,以后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虽然知道雪域人对男女之情都是很直爽,薛慕云还是接受不了,一时间头脑里像搅了糨糊,口里只是说着:“不行……这不行的……”
田菱儿毕竟是个女孩儿,第一次开口表白就断然拒绝,心里难受,脸上也挂不住。拼命咬着唇撑了半天,眼泪还是吧嗒吧嗒落下来。看薛慕云慌乱的样子,一赌气,站起来说:“不行就算了,我也不用你管,我自己走!”说着转身就走。
薛慕云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喂喂,你去哪?你一个人很危险的!”
田菱儿抹着泪喊:“不用你管!”脚步越发快起来。
薛慕云头都大了,这是什么事啊!
好不容易捉住闹别扭的田菱儿,忽然马蹄声远远传来。薛慕云心里一紧,赶忙捂住田菱儿的嘴,仔细辨别那声音的来源。是从雪域那边过来的!他已经绕道出了雪域的地界,还是被追上了么?
顾不上劝慰,薛慕云在田菱儿耳边轻声说:“有人追来了,千万别出声。”
田菱儿一楞,止住了哭闹,点了点头。薛慕云几下弄熄了火堆,拉着她找个地势低洼的地方躲了起来。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个人手心里都是冷汗,暗自祈祷那些人别发现那熄灭的火堆。
谁知那些人偏偏跑到近前就放慢了速度,其中一个使劲嗅嗅说:“好象有烧柴火的味道,还有烤肉味,恐怕他们就在这附近!”
为首的那人说:“点燃火把,搜!”
火把一亮,照着那个首领的脸,赫然是几天前杀了田老爹的那个李大人!田菱儿看见是他,一声惊呼,薛慕云待要阻止已经晚了!
“有人!”
“在这边!”
那些人呼啦啦围成一个圈,把薛慕云和田菱儿困在中间。火把一照,李大人哈哈大笑:“我还当是那对小偷,想不到是王后啊!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后,小的奉大王命令接你回去,请吧。”
薛慕云脸色深沉,冷冷的说:“放她走,我跟你们回去。”
“可以。”李大人把手一挥,手下人牵过匹马,交给田菱儿。田菱儿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薛慕云推了她一把:“快走吧。”
田菱儿茫然的摇头:“我不……”
薛慕云在她耳边低声说:“去天齐。”然后不由分说把她送上马背,在马臀上一击,马儿冲出圈子,哒哒跑远。
李大人拿起一捆绳子,走到薛慕云面前:“得罪了,王后。小的们也是不得以。”说着几下把他捆了起来。薛慕云气的脸都白了,风千动,你等着!见面再跟你算帐!眼前一黑,原来那李大人拿了个黑布套把他整个上半身都蒙起来了。身子一下悬空,竟是被人提起来,再落下时已经在马背上。
“走吧!哈哈,这次可是大功一件啊!”
薛慕云暗恨:回去我先杀了你!
马队在草原上急速奔驰,不知过了多久,气温渐热,但是狂风不减,卷起的沙尘打在身上,像是小刀划过。薛慕云心生疑惑,这好象不是往雪域去的路吧?
“停下歇会!”
马队减慢速度,那些人呼喝着跳下马,薛慕云也被提下来,布套一揭,光线骤然刺的他眼睛一痛。过了一会慢慢适应了,四下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入眼的尽是漫漫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