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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玉楼春 作者:清歌一片(晋江金牌高积分vip13-09-22正文完结)-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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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这么多人,他们今日便先走。我留下。你主意既定,等你病好后,我会叫此地庄主送你去与他们会合,就说你被劫的当日恰被他偶遇所救。这家人祖上是开国功臣,如今的庄主也素有侠名。有他出面说话,也算勉强遮掩一二。我不扰你了,你好生歇着吧。”

    初念对于他的了解,决不会比他之于她少半分。他才开口,她便听出了他话声僵硬,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了。等他说完这段,悄悄抬眼,见他已大步转身,撩起厚厚的门帘去了。

    ~~

    初念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这才慢慢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她的头,因了伤风的缘故,此刻还挖疼挖疼的,但是一早睁开眼后,脑子却比昨晚要清醒了许多。

    不是她真的已经强悍到一切都无所畏惧了。她也不愿遭遇那些可能的流言蜚语。但是现在,除了回去徐家,她还有什么更正当更好的选择?司家的大门,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向她重新敞开的地步。而倘若她因了畏惧人言和和背后的指指点点,真的便如徐若麟话里的隐含之意那样,随了他而去,就算就此得他一世庇护,但这一辈子,她也将永远见不得光了。且一旦这样,这和前世的他与她,又有什么区别?

    她蹙紧眉头,伸出双掌用力按压两边太阳穴,发出一声低低的苦恼吟呻……

    ~~

    后头两天,她没再见到过徐若麟。倒是在养病的时候,认识了这家才十三岁的姑娘苏世独。

    说起这苏姓小姑娘,初念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跟她初见赵无恙时那样,活生生地被吓了一大跳。

    那是到了这庄子后的次日下午,她喝了药,药性发作,闭着眼正睡得迷迷糊糊,忽似觉到炕头边有人在磨蹭,一个激灵醒来,便见一个穿了玉色锦服,年纪与赵无恙相仿的俊俏小公子哥儿正趴在她胳膊边歪着头在打量她,登时吓得差点没弹坐起来——赵无恙是也不大守礼,但还没眼前这个少年来得狂狷。虽也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但毕竟,这样凑到她一个正在睡觉的女眷炕边,也实在是太无礼。

    初念猜到他应是这家人的公子或贵客,也没看第二眼,勉强压下不快,正要唤外头的丫头进来,这小公子却嗤地笑出了声,露出两排整齐如编贝的齿,坐到了她身畔,道:“姐姐别怕,我和你一样的呢!”声音脆若银铃。

    初念再看一眼,这才瞧出这小公子果然是女扮男装。乍一眼,竟比正牌的男儿还多几分潇洒意趣,自己也是忍俊不禁。这女孩儿见她笑了,显得颇得意,扶了她重新躺下。听她说了些话,初念才知道了她的名,唤作世独。后等她走了,无意听服侍的丫头说起来,才知道了这苏家和苏姑娘的平生另些事。

    原来此地庄主姓苏名明,到了他这一辈儿,虽只是个大地主,生性豪侠开了武馆。但往上头追溯八代,到本朝开国时,这家的太祖母魏弦玉却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曾率魏家亲兵助力太祖登基,成为本朝唯一一位以战功封爵,并独载入正史将相列传的巾帼女将军。后魏弦玉解甲归田,嫁给了芷城里与她青梅竹马的那个读书人苏家先祖。爵位世袭次第被减,到如今不过一个郡伯而已,苏家人也早淡出了朝廷视野。

    这苏明,生来乐善好义,待佃户也宽仁,偏命里无子,到四十多,才得了苏世独一个掌上明珠,自然当男孩儿地养,不但给她起了这么个特立独行的大名,连她喜扮男装,拜家中武馆教习学艺,苏庄主也是听之任之,丝毫不加以拘束。养得苏姑娘到了这年纪,不似一般女孩儿绣花织布学烹饪,而是舞枪弄刀骑大马,以先祖魏弦玉为偶像,整日梦想建功立业好压男人一头。且不止这样,这姑娘对同龄男子没个好脸色,偏见了生得柔弱漂亮的女孩儿,便往往以保护者自居。初念到了这庄子里,她听丫头说她生得极美,是个难得见到的出色人物,便心痒难耐,溜过来偷看,两人便这样认识了。

    初念喜这苏小姑娘性格豪爽,羡她活得潇洒肆意,苏世独见了她第一眼起,更是一个劲地要挨她边上,恨不能她一辈子留这里才好。两人很快便好了起来。初念有她陪着说说笑笑,养病的日子也过得飞快。转眼三四天过去,人已经好了许多。打听到杨誉等人确实都像徐若麟那日说的那样,已经离去了,只他还在。这几天也不大见得到他。便想着等明日,将他请了来,商议动身离去的事。

    这一晚,一直会过来找她玩的苏世独迟迟没来,直到戌时中,才姗姗现身。初念见她脸蛋通红,有点酒味,问了一句,才知道她竟喝酒了,而且是和徐若麟一起喝的。

    “司姐姐——”

    苏世独照自己喜好,这几日一直这么叫她,打了个酒嗝,“我先前过来时,正遇到他独个儿在天井台子边喝酒,我就过去也凑了几杯。哎呦呦,这地上怎么多出了个坑……”

    苏世独酒量其实很浅。才三两杯便晕了。此时一只脚试探着踩了出去,人一晃,扑到了地上。

    初念忙叫了丫头来,一道将她扶起送到了自己的炕上。等安顿好苏世独后,想起徐若麟身上的伤正忌酒,这才过去这么三四天,他竟便喝起了酒,一时有点气恼。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终于下定决心,决定此刻就过去,把自己已经病好,打算明日便走的消息递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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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初念穿好衣服。

    此时早过了元宵;时令虽入了春;却仍冷得透骨。天边挂着的一弯霜月也只发着清冷的素光。

    因是在旁人家中;也没照守孝的规矩来。苏家丫头送来什么,她便穿什么。只估计事先也被徐若麟提点过,衣物里并无大红鲜艳色的。此刻身上里头是套淡紫对襟的云缎扣身袄裙;外头披了件织锦镶毛带昭君帽的斗篷。拉了帽戴在头上后,便请庄子里的丫头提了灯笼在前头带路,往徐若麟住的地儿去。拐了几个弯;穿过两个庭院后,丫头止住步;指着前头一道开着的庭门,道:“那位爷,就住这里头。”

    初念道过谢,拉紧身上的斗篷,压住仿佛越来越快的心跳,暗暗呼吸一口气,缓缓朝那门而去。脚刚抬上庭门口的如意踏垛,立马便看到徐若麟背对着自己坐在天井台子边一株老梅旁的鹅颈栏杆侧,背靠着根廊柱,双腿随意架在栏杆上,正举起手上酒杯,瞧着似要往嘴里送去。

    离苏世独到自己那里,已经过去至少一刻钟了。照小姑娘的话看,她在喝那几杯酒前,他便已经在此了。见他竟真没完没了,初念心中忽然升出一股无名之火,飞快地便到了他身后,在他再次举杯之时,劈手夺过,一把便掼在了地上。

    徐若麟方才是听到了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只也没怎么留意,以为是下人过来。冷不丁手上杯子被人夺走,噗一声丢在廊子外的泥地里。借了廊子上悬着的灯笼光抬眼看去,这才发觉竟是初念过来了。此刻正站在他身侧,瞪着眼在盯自己。一张脸虽被带了毛边的昭君帽遮住了大半,却也遮不住眼睛里冒出的气恼和不满。

    “是你——”

    徐若麟没有掩饰自己此刻的惊讶,从栏杆上慢慢放下了腿,站了起来。忽然打了个清晰的酒嗝。大约自己也觉失礼,朝她略微窘迫地笑了下。

    初念的眉头皱得更紧,伸手端起边上那个酒壶晃了下,发现里头不但只剩了点底,而且壶身摸着冰凉。再也压不住心中的不满,道:“你自己不爱惜身子就算了,旁人也管不了你,干嘛还拉着人家小姑娘喝?这么冷的天,你让她喝冰酒,她身子受得住吗?”

    徐若麟一怔,仿似无奈地摸了下额头,随即解释道:“你别误会。不是我拉她喝。是她自己路过,嚷着非也要喝。我见她像男孩,便也没拦。但只不过三两杯,便阻了她……”

    初念哼了一声:“她已经醉倒了!此刻就躺我那里睡过去了!瞧你干的好事!”

    徐若麟沉默了下来,片刻后,终于低声道:“我晓得了。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让她喝了……”

    初念方才啪啪啪地说了那么多,见他态度这么软和,便似一拳出去落在棉花堆里,一时借不到力了,心里头痒得最厉害的那句话,始终却是说不出来,只好跟着沉默下去。

    一阵夜风卷过,刮断了那棵老梅树上的一截枯枝,啪一声折断。初念被惊得猝然抬眼,才发觉他正低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两人隔得又这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呼吸里带出的酒味儿……心跳忽然便乱了个节拍,立刻后退一大步,仓促地道:“我过来是想跟你说,我已经好了,明日便可走了。”说罢急忙转身,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要追来咬她一口似的。

    徐若麟哦了一声,望着她背影,忽然慢悠悠地道:“我今天该换药了。可是到此刻还没换……”

    初念脚步微微一停,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仿佛挂了丝漫不经心的笑,便有些生硬地道:“那你为什么不换?还在这里喝酒?我去叫人过来伺候。”

    徐若麟脸上的笑似乎更浓了,大喇喇地道:“我要你帮我换……要不然就算了,我懒得叫人来折腾。”

    初念惊骇于他这种近乎撒娇般的威胁,或者说恳求?心噗噗地跳个不停。正还愣怔着,看见他已经转身,慢吞吞地道:“那就算了……反正也死不了人。慢慢它自己总会好起来的……”

    她怔怔望着他的后背,脑海里忽然闪现过数日前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带她潜出福王府,被前后追兵包围住时,在她耳边低声问她怕不怕的情景,心便一寸寸地软掉了,最后仿佛一滩春融的池水,连用手捧,恐指缝也兜不住那点点滴滴的清软与纤秾……

    她不是感激地帮邹从龙包扎过伤口吗?也不是没帮过他……不过再一次而已,又能如何?

    “等等,我帮你吧。”

    她咬了下唇,终于这样说了一句,然后在他蓦然回头,仿佛有点不敢相信的目光注视之下,低头往里而去。

    屋里的灯亮了起来。他打了好几次的火石,最后才点着了的。

    她站在一边,看着他取出伤药和绷带,褪去衣裳,赤着半边肌理分明的上身,坐到了一张椅上,然后把目光默默投向了她。

    她褪下斗篷,挽了袖子,净了手后,目不斜视地到了他跟前,微微俯下…身子,伸手出去解他臂膀和肩膀上的旧绷带。

    露出的伤口比先前收敛了些,瞧着却仍是狰狞。她压住那种仿佛感同身受般的疼痛,小心翼翼地用块蘸水拧过的干净巾子轻轻擦拭伤口周遭的皮肤,然后轻轻地再次抹上药膏。处置好臂膀,再处置肩伤时,终于忍不住,一边轻巧地动着指,一边低声埋怨道:“你的伤口这么深,才过去几天,怎的就想到去喝酒?都这么大的人了,为何还不会照料好自己?仗着年轻体格好,想什么就来什么,万一落下根儿,等老了,后悔也就晚了……”

    昏黄的灯火中,她如玉的一双素手被浅紫的衣袖遮覆至腕,微微俯身靠过来时,灯影将她的一张脸庞照得说不出的柔美与恬静。窗边,如水般的清冷月光正默默洒下。徐若麟看着她在自己身前这样忙忙碌碌着,听她絮絮叨叨地说话着,鼻息里有来自于她的暗香在隐隐浮动……霎时,仿佛陷入了一个幻境,就仿佛她是他的妻,正在因了他的不听话而不满地埋怨着……

    “好了,”初念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伤处,裹好最后一圈绷带,打了个结,不放心地又补了一句,“伤没好之前,不准你再喝酒了……”

    “娇娇。”

    她正要直起身子,忽然听到他这样轻声叫了自己。一怔,终于把目光转向他,视线相触时,心忽然一跳。

    徐若麟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不知道是灯影还是他先前喝了酒的缘故,双目隐隐发赤,里头有什么闪亮的东西,仿佛正在暗暗地流涌。

    她的手微微一僵,下意识地便飞快从他肩头处缩回。

    “好了,我该走了……”

    她甚至忘了去拿那件刚才脱下挂在一边的斗篷,仓促便转身,脚刚抬起,还没来得及落地,徐若麟已经抓住了她那只刚替他料理过伤处的手,轻轻一扯,她便不由自主随了那股力道一下跌坐到了他的腿上。下一刻,已被他紧紧抱住。

    她惊骇地用力挣扎时,觉到他凑了过来,在自己耳畔低低地道:“娇娇,我想抱你……让我就这样抱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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