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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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那冒充大山董事的人的长相,又问那个骗子如何能借用会客室。科长也危了一惊,查了一查,结果在营业部长那里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经理紧皱眉头,听着关野的叙述。
关野会计部长继续往下说。他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照本宣科地讲述事实。
“营业科长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给我看,名片上印的是岩尾辉输,头衔是XX党国会议员。”
“是长野县选出的议员。在党内是个普通的角色。”
法律顾问如同加注脚似地插了一句。
关野接着说;
“营业部长说,这张议员名片是骗子本人拿来的,他说要在银行里和议员碰头,可是议员还没有到,他们希望在会客室见面,向银行借用一下。部长寻思,这位议员和行长是熟人,以后通过《相互银行法》时,他可以在议会里出些力,所以就同意借了,再说来人仪表堂堂,也使部长相信了他。他还坐在部长旁边的椅子上闲聊了一会儿。看来像是在等候议员。不多时,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向胖子禀报说来了。”
“那年轻人就是在银行门口给你们带路的那个人吧?”专务董事问。
“我想是的,部长以为年轻人是胖子的秘书。后来那两人就走开了。部长以为他们去了会客室,此后再也没有看见胖子回来。部长说,他一直以为在会客室里谈话哩。”
“这是三人同谋。”律师接过去说,“冒充大山董事的胖子,自称崛口的人,还有带路的年轻人,一共三人,借银行会客室行金蝉脱壳之计,是他地道道的支票诈骗犯。”
“关于岩尾议员的情况,已经调查过了吧?”经理问濑沼律师。
“打电话问过,据说一星期以前回长野县选区去了。但这案子恐怕与岩尾议员无关。骗子只不过利用一下他的名片而已。刚才已发出快信去问了。”
“我也这么想。”经理点点头说,“可是单凭一张名片就把会客定借给陌生人,也太不像话了。正因为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才会发生这样的诈骗案。银行也太疏忽大意了。”
经理终于生气了,眼睛死死地盯在关野的身上。
“你把同崛口见面的经过从头至尾再说一遍。”
“好。我是在麻布山杉喜太郎那儿听说崛口次郎这个人的。如您所知,以前我们有急用,曾向山杉通融过三四次现款。”
关野这么说着,经理用眼神表示他还记得有这回事。
山杉喜太郎是山杉商事公司经理,事务所设在麻布,经营范围是金融业,实际上是高利贷。他能通融大笔现款。在东京是屈指可数的。正如关野所说,公司以前曾去通融过三次资金,经理当然是晓得的。
“这次为了筹措资金,考虑再三,还是去找山杉。我是同专务商量之后,才决定这么做的。”
专务董事望着关野,脸上很尴尬。
“于是我打电话给山杉喜太郎。可是山村一听金额,认为数目太大,说他眼下也周转不灵,一度拒绝了。”
“一度?这是什么意思?”经理问道。
“后来,山杉在电话里说,既然是急需,他可以再找别人商量商量。同意的话,叫我去一趟。过了四十分钟,我亲自去了一趟。可是山杉外出,不在事务所,由一位女秘书接待了我。”
“女秘书?”
“名义上是否叫秘书不太清楚,总之是负责接待的年轻女子,姓上崎。因为以前三次通融现款时,也是上崎经手,她好像是山杉喜太郎的秘书,所以认识地。上崎一见我就说,经理,即山杉,跟她提起过我的事。”
“那么,那个姓崛口的男子是她介绍给你的吗?”
“不能说是介绍。崛口经常到山杉事务所去玩。他在金融界当据客,以前给别人介绍过两三笔生意,都谈成了。女秘书上崎转达山杉的话,如果急需,不妨同崛日谈谈。我问她,慢回这个人可靠不可靠。女秘书说她不清楚。不过以前几次交易,金额也很大,都谈成了。我立刻赶回来向专务董事汇报。专务的意见是,明天就等钱用,不妨先谈谈看。我也这样想,事态紧迫,就是稻草也要去抓。我第二次给山杉商事公司打电话,是女秘书接的,说既然急需,她先同对方联系一下。五点过后。来了通知,说崛口约定当晚八点十分左右,在东京站头等、二等候车室面谈。对方的标志是在桌上放一本经济杂志。”
“这话也是女秘书说的吗?”
“是的。我把情况转告专务,商量了一下。专务认为先见一百。我也想,非弄到钱不可。于是就去了东京站。”
关野德一郎一边说,一边想起了当时自己心慌意乱,为了排遣心中的不安,也把到科长秋崎龙雄拽到东京姑。因为这是公司的机密,所以中途就把秋崎打发回家了。他漠然地觉得,如果让牧峡一直踏着自己,也许能防患于未然。不管怎么说,当时自己一个人未免太浮躁了。
“后来呢?”经理目光炯炯地催他说下去。
…
自杀之行
1
关野德一郎在经理催促下,接着往下说。他的视线忽东忽西,嘴唇发干,像是在咬嘴唇似地不时用舌头去湿润。
“在东京站的候车室见到了崛口。我本来不认识他,只凭他在桌上放的一本经济杂志作标志。那时他正和另一个男子说着话。我走近去通名报姓,他让我在对面椅子上坐下,说了两三句应酬话,另外那个人很识相,站起来走了。”
“那个人恐怕也是骗子的同党吧!”律师独自点着头说。
“剩下我们两人时,崛口马上谈到正题。他说,大体情况已听山杉谈过了。他估计可以想办法弄到这个数目。我一听喜出望外,当时我并不认为难题已经解决。崛口提到R相互银行的大山常务董事, 说他以前和他有特殊关系,可以请他帮忙通融,只要我们私下里肯出一笔拆息,他可以去接洽。我说那就拜托了。崛口提出要二十万元回扣,我一口答应了。他说,第二天一早就去见大山董事,有了结果用电话通知我。于是我们就分手了。”
后来的事情,方才已经讲过了,大家一清二楚,谁也没有作尸。
经理的追究转到另一个方面。
“你知道受骗后,立刻去找山杉了吗?”
“是的,我从银行回来向专务汇报,和专务一起去找了山杉。”
专务董事对经理说:
“是的,我听了关野的汇报后,大吃一惊。全部进程,关野都—一跟我商量过,所以我也有责任,于是就同关野一起去找山杉。”
“山杉说什么来着?”经理没有去看专务,目光仍然盯在关野身上。
“当时山杉正在事务所,我和专务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山杉也非常吃惊,说那太遗憾了。”
“遗憾?”
“他的意思是此事和他无关。他说,崛口这个人经常出入他的事务所,如此而已。对这件事他不负任何责任,他的女秘书上崎也这样说。他们并没有把崛口介绍给我,只不过提到有这么一个人。问他崛口的住址和来历,山杉也不甚了了,说像崛口那样的据客有的是。他硬说崛口虽然常来事务所玩,但从来没有和他做过一次交易。”
经理陷入了沉思。
山杉喜太郎是位手段高明、心狠手辣的高利贷者。他的话令人迷惑不解,不知是否该相信他。山衫和支票骗子之间是否有一条无形的纽带?
经理抱着头,显出一副中了圈套、难以自拔的弱者的样子。
“经理,”专务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矮胖的身子立在经理眼前,深深弯腰一鞠躬。“对这次失误,实在抱歉之至。真诚向您谢罪。”
他两手贴在裤线上,毕恭毕敬。以谢罪方式而论,可谓极其标准。但这种礼节令人感到空泛,毫无意义。
关野德一郎仍然茫然若失地看着这一切。作为被告,他根本没有谢罪的余地。他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是个旁观者。
“失误之类的话以后再说。”经理的手从头顶摸到脸颊上。
“当前首先要考虑的是这笔被诈骗的三千万的支票该如何处置?”
“就公司目前情况来说,三千万元数目实在太大了。”常务董事说道,“我们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叫人拿走吧?上告司法当局,追查这伙骗子。如何?”
“常务说得对。”懒沼律师说,慢悠悠地点燃了一支烟。“不过,这样一来,这一事件就会传到社会上去,有损于公司的信誉,总而言之,这种案子对智能犯来说,不过是略施小技而已。正因为简单,反而容易使人上当受骗。”
律师的言外之意是:如此简单的骗局,竟然也有人上当,社会上知道后,会笑掉大牙。
“那么明知是诈骗,支票到期难道还要照付吗?”常务望着律师说道。
“如您所知,支票的性质是无形证券,只要有正当的第三者的背书,就不能不支付。在支付前,想要采取法律措施,必须在骗子尚未将支票脱手前向警方申诉,但恐怕这也无济于事。此刻支票大概已转到第三者手里,双方联名背书去提款。所以,即使去申诉,只有徒然损害公司的信誉,毫无效果。这一点,我请各位慎重考虑。”
问题归结到一点,是损害公司的信誉和体面呢,还是秘而不宣?
“这种事情,其他公司也碰上过吗?”专务问。他刚才已赔礼道歉过,此刻脸色稍好些。
“就我私下听到的,相当不少哩。”律师回答道。
“碰到这样情况,该如何处置呢?”经理问道。
“一流大公司,”懒语律师说,“绝对保守秘密。有一家公司损失达一亿元以上,可是怕事情外泄,他们不向司法当局起诉。”
再也没有人提问题了。在这间巨头办公室里,一片凝重的沉默,只有常务董事不满地嘟吹了几句。
经理又用两手重新抱起了头,将身体的重心斜到沙发的扶手上。那姿势谁也不敢正视,除了关野德一郎,其他三人的视线落到自己的鞋尖上。
只有关野一个人依然茫然若失不知所措。
经理突然松开两手,抬起头来,脸色通红。
“好吧,既然报警没有用,那就内部保密吧。”经理当机立断,他主张维护公司信誉。其余几个人微微一惊。谁都不敢去看经理充着血的红脸孔,赶紧移开了目光。
“关野君,你给公司造成这样重大损失,你要负全部责任!”
关野德一郎从椅子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下子瘫倒在油漆地板上。他趴倒在地,额角贴着地板。
关野走到外面时,已经八点过了。
银座大街人群熙攘。这正是热闹时分。
年轻的情侣和中年的伴侣,缓缓地漫步在街头。人们的脸上无忧无虑,显出兴高采烈的样子。谁也没有注意到关野德一郎这个被厄运压倒的人,张张脸孔都很快活,对今夜和明天满怀着希望。关野恍恍惚惚地犹如走在墓地里,周围的一切同他无缘。他是孤独的。橱窗里明亮的灯光,随着他身子的移动,照在他身上。
他走到舟坂屋前的小胡同,要了一辆出租汽车。他下意识地叫住汽车,身不由己地坐了上去。
“先生,去哪儿?”司机握着方向盘问道。
客人没有立即回答。其实,关野上了车,这才意识到,应该马上告诉去处。
“去麻布。”关野不加思索,随嘴说道。
汽车启动了。关野靠在座位角落里,眼睛凝望着窗外。汽车从新桥穿过御成门,行驶在芝公园中。公园里的树木,在车灯照耀下,呈一片白色摇来晃去。司机本来想跟关野搭讪,见客人不回答,也就不吱声了。
到了电车道上,司机问去麻布什么地方。关野才如梦初醒答道;
“六棵树。”
关野下了车,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存心去找山杉喜太郎,一路上糊里糊涂,来到了这儿。在他的意识深处,他想再见一次山杉喜太郎,究明事情的真相。其实那也是徒劳无益的。山杉根本不会理睬他。然而,对关野来说,就是这个山杉把自己的命运逼到如此地步,不来敲敲这堵墙,他是不甘心的。此刻他心乱如麻,是一种本能把他推到这里来的。
山杉商事公司就在眼前,三层楼房,所有窗子都没有灯光,黑洞洞的。大门自然也关着。
关野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胡同,绕到楼房后面。黑漆漆的楼房寒气逼人。他接了一下门铃。
楼下的一扇窗户亮了灯,闪出一个人影。那人推开半扇窗户,没精打采地探出头来同:
“哪一位?”值班员说。
“我姓关野,山杉先生在吗?”
“有事明天再办吧。经理今天傍晚到关西去了。生意上的事,明天找主管的人谈吧。”
关野顿了一下。
“那么,能不能把女秘书上崎的住址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