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在子夜 作者:曹策前-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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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祖诒用手帕揩了一下嘴巴,起身道:“那我先走啦。”
“你走吧。”白崇禧也站了起来,在餐室间踱来踱去。他忽然看到那刚出门的副官又踯躅于门外,于是说,“什么事?进来吧。”
“报告!”副官进门道,“李书城、李伯刚两先生来啦。”
“唔。”白崇禧吩咐说,“请他们在客厅稍候,我就来了。”
“是!”副官应答着,转身出门。
白崇禧复又坐下,扒了两口面,果真冷冰冰的了。他把筷子往面中一插,扣上风纪扣,整了整衣冠,走出餐室,来到客厅。这时,他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满面浮着笑容,大步上前,紧紧握着李书城、李伯刚的手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二老久候了。”
略事寒暄后,白崇禧开门见山地说:“今日请二老来此,有一紧迫事情相托。最近湖南程颂公(程潜)派人来说,他对武汉的‘和平运动’,表示赞赏,也准备起而响应。与此同时,他还顺便给我们提了一条建议,说倒蒋,须与共方取得默契,方有威力。这条意见很有见地。我暗自思之,想来想去,就想到二老的头上了。伯刚兄与共产党素有交往,自不待说;书城老在中共上层圈内,好像也有不少朋友吧?”
“是的,是的。”李书城如实说道,“中共领导人中的吴玉章、董必武、林伯渠三先生,有的是同乡,有的是同盟会中的旧友,都可以坦诚示怀。只是不知白总司令有何见教?”
11、白总司令打的“和平牌”
“哈!那好,那好。今日请二位来,就是想劳大驾,以湖北和平促进会代表的名义,也代表我个人,到北方去走一遭,向中共阐述和平诚意。”
白崇禧说完,李伯刚接着问道;“白总要我们去向中共领导人阐述和平诚意,这是顺乎民心,并符合和平促进会宗旨的。不过去讲些什么?讲到什么程度呢?”
白崇禧说:“二老这次北去,不作具体谈判。你们只讲我们主张停止内战,恢复和平谈判,用和谈解决问题。总之,先接上关系,彼此之间沟通联系就行啦。”
“健公①,问题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相信你已读过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元月14日声明中所提的八条了。既然是代表你去讲和,人家不会不问及你对八条的看法。那我们怎样代健公你回答人家的提问呢?”李书城先生进一步道,“因此,我想,你白健公最好能有一封表明对中共所提八条的态度的信函,让我们带去。”
“好吧。”白崇禧考虑了一下,说,“请二老稍候一会。”就起身进办公室写信去了。
白崇禧请李书城、李伯刚两位曾与中国共产党上层人物有瓜葛的老先生北上,是经过反复考虑的。这原委要从湖北和平促进会的形成讲起。
1948年秋,随着解放战争的神速进展,要求和平已在武汉地区形成一股强有力的社会力量。在这一背景下,武汉出现了一个叫“十人座谈会”的秘密组织。他们每星期六在武昌大成路周杰任校长的蘅青中学聚会。其目的是想利用这一组织,与湖北省参议会内争取和平的其他人士互相策应,与中共武汉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并呼吁和平,鼓舞各阶层爱国人士和广大人民群众团结起来,同国民党顽固派作斗争,以迎接武汉的解放。
这样,到了1948年的冬天,首先由参加“十人座谈会”的几名参议员在湖北省参议会的全体会议上公开提出了和平运动的倡议。此举虽遭少数为反动派摇唇鼓舌的顽固分子反对,却受到多数地方耆宿和爱国有识之士的拥护。它有如一声霹雳,立刻在武汉、湖北乃至全国范围内,激起了很大反响。从而使蒋介石惶恐不安,特派亲信张群乘专机来武汉同各界人士见面,以图平息风波。但各界人士义正辞严,要他回去向蒋直言,请其早日辞职,减轻罪戾。
白崇禧一开始对和平运动是执反对态度的,继而,他一反常态,成了积极支持和响应的一员。他公开向报界作了“决定尊重民意,努力以赴,与民更始”的表示。接着,在白的支持和干预下,和平运动声势浩大,波及中南五省。结果,于1949年元月17日正式成立了湖北省和平促进会。
白崇禧一贯奉行“不与共军交往,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方针,何以对和平这么感兴趣呢?其原因则是:随着国民党军队在战场上的节节败退,蒋桂间的矛盾也愈演愈烈。于是,当白看到和平运动使蒋焦头烂额,狼狈不堪,便立刻转而推波助澜,兴风作浪,企图借民众掀起的这股和平浪潮来强迫蒋介石下野,好让桂系主帅李宗仁登台,与中共“划江而治,平分中国”!因此,始有白请出二李北上与中共讲和之举。
不多时,白崇禧从办公室拿着两封亲笔信走进客厅里。一封信是写给河南省主席、第五绥靖区司令张轸的,要求他负责两位老先生从信阳前往解放区沿途的安全;另一封信是写给共军首长刘伯承和陈毅将军的,表明自己正在考虑接受中共所提八条的意向。接着,又命副官拿出300块现洋,送给二李,权作路费。
白崇禧一直把两位老先生送到大门口,千叮咛,万嘱咐,才让二老上了车。他回到办公室里刚刚落座,副官来报说:“市警察局李经世局长求见。”
白崇禧立刻沉下脸,道:“你去把李局长请进来。”
李经世汗爬水流地进来报告道:“白总司令官,事情已经查明。”
“消息到底是谁捅出去的?”
“是保警总队队长章旺昨晚喝醉了酒,无意走漏的。”
①白崇禧,字健生。
12、周捷心中的问号
“噢?这就奇怪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上了各家的报纸呢?”白崇禧进一步问道。
“昨晚的宴会,我们请了华中通讯社的社长黎云波。他听到章旺走漏的消息后,连夜向各报抢发了一条新闻。”
“黎云波?”白崇禧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想起最近守备司令部稽查所反映的情况,说此人办的华中通讯社常常采用偷梁换柱的手法,在“美联社”、“合众新闻社”或“路透社”的电头下,报道共军击溃国军的内容,以扰乱民心。他因此狠狠地说,“这个人值得注意,你们是否查过他的背景?”
“嗨,这个人还用得着查?”李经世说,“他的父亲是前清遗老,其胞兄参加过辛亥首义。黎氏家族在国府军界、政界和商界供职的,少说也有一、二十人吧。”
“哎———谁要你去翻他的家谱了?共产党宣称的什么阶级成份,靠不住。我白某人的出身,倒真可说是毛泽东所讲的‘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可是,他能把我视为他们的同仁吗?其实,连我们自己也未必按那些条条杠杠去办。他们军、政界中的首领,出身名门望族和富豪人家的,不也比比皆是?因此,你能保证黎云波不通共?不是共产党人?”
“对黎云波这号危险分子要警惕。”白接着问,“你们对这次严重泄密事件是怎么处理的?”
“已勒令黎云波的华中通讯社停止发稿一周。”
“那么,对那个章旺呢?”
“不……不好办……”
白崇禧目视李经世,两只深潭般的眼睛放射着幽幽的光。他责问道:“为什么有责不咎?”
“他……他是军统……”
白崇禧一听“军统”二字,心里就发毛!他突然烦躁地道:“他妈的,不像话!”
李经世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硬着头皮等着挨骂。
“这班家伙,无法无天!连我打给李副总统的电话,他们都搞窃听!”
李经世听到此处,方知白崇禧的火是冲军统来的,才稍稍放心。
白崇禧看到李经世显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连忙改换话题,用十分关切的语调问:“家属内迁的事,是否已经着手准备?”
“我……我还没来得及和内人商量。”李经世苦着脸解释道,“昨晚我喝多了点,一回家,倒头就睡了。今天一早,又碰到这桩事,所以,就……”
“不要商量来商量去啦。要抓紧办。”白崇禧提高语调,“这样吧,明天晚饭后,我派军车来给你拉行李到徐家棚火车站装车。”
“……”如履薄冰的李经世一听,好似一脚将那如纸的薄冰踏破,全身突然落入冰窖!
说来也巧,周捷也是吃早饭看报纸时,发现了那条特别惹眼的新闻的。他拿起报纸,咬了一口烙饼,边吃边看报。忽然,一条消息映入眼帘:《今夜军警宪联合行动,谅地下党组织插翅难逃!》周捷的心一紧,不由得想起了黎云波!他在心中暗暗道:老黎呀!怎么能采用这种方式向同志传递转移信息呢!接着,他又把那条消息的头、尾看了一遍,既无发稿单位,又没落撰稿人的名字。他感到有必要把发稿单位或作者弄清楚,于是掏出几张钞票,说:“菊嫂,请你帮我把今日出的报纸,每种都买一份来。”
“钱,我这里有。是你平日交我买菜的。你今日倒是真有意思,有时几天都不看报,而今一下子又要看这么多。”菊嫂说笑着,就出门买报纸去了。
不一会,菊嫂从街上买回一摞当日报纸。周捷随手翻了几份,有的不仅登了那条消息,而且,还登了消息的来源———果然,是黎云波的华中通讯社发的通稿!他为什么要采取这种十分危险的自我暴露方式,来向同志们传递转移的信息呢?是炫耀他的勇敢吗?
13、黎云波叙说情由
这时,周捷忽然想起前天临行前,江汉军区城工部蔡部长的谆谆叮嘱:“老周呀,革命形势越好,越是临近解放,就越是应该小心谨慎。”
是呵,在即将见到曙光的时刻,由于人为的粗心大意,个人牺牲了,太可惜;而若使革命蒙受了损失,就简直是犯罪!老周深知,黎云波是地下工作者中,一个极为难得的干才!党的许多重要而特殊的使命,往往都是通过他去完成的。他的名门望族出身,就像给他穿上了一件防身铠甲,叫敌人揣摩不透,也不敢随意揣摩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也正是凭借着这件铠甲,再加上他的机敏和胆识,还有新闻界名流的特殊身份,使他能像孙猴子一般,钻入敌人的腹中,还不为敌人所怀疑。这次,由于革命形势的变化,就有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将要他去完成。而此时,他如被敌人注意了,暴露了,就糟糕啦!
……
周捷想到这里,真恨不得立刻把黎云波从华中通讯社一把揪过来!
事情也真有这巧,餐厅的大门“吱”地一声推开,黎云波跨入门坎。可当黎云波真的出现在周捷的眼前时,周捷竟又惊诧不已。“你……你是怎么跑来的?”
“哈哈,你怎么也猜想不到的。”黎云波说,“我刚才是由市警察局的吉普车送来的。你想不到吧?”
“噢?”周捷更加诧异了,“今天报上的那条消息是你搞的吧?敌人再愚蠢,你的保护色涂得再浓,人家也不得不怀疑你发这条消息的用意吧?你自己不是掌握有交通员吗?给有关的同志递送转移的消息,按通常的方法去做就行啦!何必这样别出心裁,自我暴露呢?”
黎云波忙道:“我正是专门来向你解释这件事的。”
“唉,老周!我也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出此下策。这次敌人搞联合行动,消息封锁得特别紧。我还是在昨天晚上李经世的宴会上,才得到这一消息。如果按通常办法去通知战友转移,已经来不及。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豁出去了。昨夜为了向各报发消息,整整折腾到转钟才躺下来休息。”
“呵,是这样的!”周捷说,“现在得赶紧采取措施,消除影响。”
“‘影响’,刚才已经消除了不少。”
“噢?”
“情况是这样的。”黎云波从桌上拿起周捷未吃完的一块烙饼,边吃边说,“今早我还没起床,几个便衣警察就找上门来,把我推上一辆吉普车,送到市警察局,接受新任局长李经世的审问。结果,我把走漏消息的责任全推给他的保警总队队长章旺了。”
周捷睁大双眼,问:“章旺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买你的这笔账吗?”
黎云波轻轻一笑,说:“这就由不得他了。我统统卖给他啦。他吃不了也只能兜着走。”
“怎么?”
“在昨晚的宴会上,喝得醉醺醺的章旺无意把军警宪要进行大搜捕的计划捅了出来。而在这时,我也从其他方面得到了更为准确的消息。于是,我就来了个移花接木,说这一准确消息是章旺醉酒,当众口出狂言透露的,并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