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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九州●缥缈录5-第42部分

小说: 九州●缥缈录5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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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花剌退后。
“投矛!”木犁对着后面的奴隶武士们呼喊。
大约一百个奴隶武士立刻向着他靠拢,拔下插在背后的投矛扔在雪地里,这些矛用轻木制
成,前面有一枚一尺半长的铁刺,是简单而有力的武器。
“我需要你们中的九个人!”木犁对着那些奴隶武士说。
奴隶武士们互相对视,很短的时间里,他们用眼神决定了他们中最精于投矛的九个人,这
九个人走出了队伍,后面立刻有人牵了战马上来。不用木犁下更多的命令,九个奴隶武士每人
取了十支投矛,翻身上马,最后十支投矛被木犁从马鞍上翻身捞在手里。
“毒药。”木犁说。
剩下的奴隶武士从鹿皮鞋的侧面摸出了黄铜的细筒,其中一人摘下头盔扔在雪地里。奴隶
武士们把这些细筒打开,把里面青绿色的粉末倾倒在头盔中,而后十几个人走近头盔,出乎不
花剌的预料,他们解开了腰带向着头盔中撒尿。尿液融化了那些粉末,变成令人不安的青绿色,
木犁和骑马的九名奴隶武士都把投矛的铁刺浸泡在里面,他们把铁刺提出来,表面己经被严重
地腐蚀了,蒙上了一层青绿色的锈斑。
十个人举起投矛在空中碰撞,青绿色的液体滴落在皑皑白雪中。而后他们一同策马,奔向
了战锤。战锤似乎意识到危险正从它的背后逼近,它在狂奔中猛地停下,四蹄分开稳稳的站住,
火炭般的眼晴看看向它逼近的十匹马。木犁率领的十个人在距离它只剩下十步的时候忽地分开
驰向两侧,战锤摆动头部不知该注意哪一侧的敌人时,十个人同时向它掷出了投矛。那些投矛
瞄准的都是它的眼睛,那是它最大的弱点,战锤摆动头部,试图以尖角拨开那些投矛,但是仍
有一些投矛命中了它的铁面罩,发出轰然的巨响。
第二轮的十支投矛再次被投向了战锤,这一次瞄准的是它仿佛薄弱的颈部。那里仅仅被牛
皮和铁钉的甲胄覆盖,只要能够伤到它颈部的血管,铁刺上的毒药就会进入它的心脏。战锤全
力扭动身体,绝大多数的投矛只是刺穿甲胄浅浅地划破了它的表皮,然而立刻被甩开了,仅有
一支缀在它身体里没有脱落。
战锤狂怒地嚎叫起来,似乎那毒药强烈到使它剧痛了。它猛地前突一步,最后一名奴隶武
士未能从它的身边逃离,被撞得连人带马翻倒在雪地中,立刻停止了呼吸。
不花剌心里一沉,他知道木犁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当战锤知道那淬毒的投矛有多么危
险之后,它会更加警觉。
木犁带着他的子弟兵们掉头回来,再次向着战锤掷出投矛。这些精选出来的奴隶武士不愧
是使用投矛的好手,他们两腿夹紧了马鞍,完全松开缰绳,双手交替投掷,不花剌听说过这种
来自东陆的投掷方法,这样同样的人数就可以一次掷出双倍数量的投矛,是步兵对付大队骑兵
的好办法。战锤畏惧密集的投矛,不断地摆动身体来把命中它的投矛弹开,它的皮肤本身也如
鞣制过的老牛皮一样坚韧,只有正面刺入的投矛才能穿透。这一轮更多的投矛命中了战锤的颈
部,毒液进入了这头凶兽的血液里,但是并未使它虚弱,反而更加疯狂。它沉重地喘息着,黑
色的铁面下,双眼紧紧地盯着木犁所带的十匹马,这些战马在雪地里兜了一个大圈,第三次向
它靠近。
不花剌看见战锤忽然前蹄离地,在地面上重重地顿了一下,雪尘扬起一直到它的腹部。他
打了个哆嗦,觉察到战锤的用意,那一刻,这头凶兽的眼睛里闪过凶暴至极的光焰,那是野兽
对准猎物出击时才有的眼神。
“退后!”不花剌大吼。
已经来不及了,木犁带领奴隶武士们从战锤身后逼近,再次掷出了投矛。战锤没有再闪避,
它承受了这一轮攻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前蹄腾空,整个人立起来。这时候它足有五
个人的高度,仅靠着两条有力的后腿支撑,对于处在它正下方的木犁而言,战锤遮蔽了整片天
空。
战锤向前扑去,压上全身重量,两只前蹄猛地踏地,鼻孔中冲出两条白色的气柱。就像是
一场地震,周围的人隐约觉得地面也发出近乎碎裂的声音,周围数十步内,大片的积雪被震飞
起来,把战锤自己也遮蔽了。木犁的队伍立刻被雪吞没了,对于在战锤身边的十个人,眼前所
见仿佛一场雪崩。不花剌只能看见最靠外的一名奴隶武士从马背上跌落,那匹矫健的战马被震
得离地飞起,斜斜地落地,折断了腿骨。而距离战锤最近的人,受到的冲击只会更大。战锤再
次使用了在雪窠里的战术,在雪尘还未落下之前,它跳跃着,四蹄在周围高速践踏。
“跟我上!”不花剌大吼,带着二十名鬼弓冲向战锤。
战锤的身体忽然歪斜了一下,它有力的跳跃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这东西不甘地嚎叫起
来。雪尘渐渐落下,露出了下面的人,是那些落马的奴隶武士。这些年轻人中至少有七人幸存
下来,他们拉住了战锤身上垂下的铁链,朔北武士就是用这些铁链来控制战锤的。七个人合力
把战锤拉得在原地打转,铁链绷得笔直,似乎随时会断裂。战锤疯狂地摆动头部,但是那些危
险的尖角都无法顶到奴隶武士们,这些铁链的长度原本就是计算过的。
一个瘦小的人影忽然从战锤面前的雪地里窜出,他提着一根投矛,在雪地里狂奔,正面逼
近战锤。那是木犁,他迎着战锤的尖角扑上。战锤立刻低下头迎击这个敌人。木犁没有掷出投
矛,他在尖角下贴地滚身,闪到了战锤的腹下,六角牦牛腹部是大片的毛,长达十数尺,一直
拖到雪里,仿佛一大片黑色的树藤,木犁的身影立刻被那些毛遮掩了。六角牦牛低头看向自己
的腹下。忽然,它长长地哀嚎了一声,奋尽全力挣扎,七个奴隶武士拉不住铁链,滚倒在雪里。
六角牦牛昂起头,长角对着天空,不花剌这才发现它的左眼被一根投矛刺穿,足有半支投矛深
入它的眼珠里,给了这个东西近乎致命的一击。那不是靠投掷的力量,木犁是在六角牦牛低头
的时候,借着长毛的遮掩,把那支投矛当作长枪刺了进去。
战锤发疯般旋转身体,它带着那些铁链飞旋起来,来不及伏下的奴隶武士都被铁链击中。
那些铁链重达数百斤,不花剌清楚地看见一个向前奔跑的奴隶武士被后面袭来的铁链击中,那
个瞬间他的身体就像是一根被拦腰劈断的树那样折断。他倒在了雪地里,再也没有爬起来。
“放箭!”不花剌大吼。
二十枚黑羽箭同时射向了战锤的眼睛,但是被战锤摆动头部避过了,仅仅命中了它的铁面,
就像木犁所说的,这对它完全不构成伤害,甚至算不上是挠痒。又一轮二十枚黑羽箭射向它的
颈部,但是弓箭并不能洞穿它的甲胄和皮肤,只是令它越发得狂怒。战锤向着他们直冲过来,
措手不及的鬼弓武士们没有来得及避开,战锤冲入他们的队列中,再次旋转身体。铁链如巨鞭
那样抽打在鬼弓们的战马身上,把人和马的骨骼一起打碎成粉末。不花剌在自己的马被击中前
的一瞬间从马背上跳了起来,伏地滚身,避过了铁链。他回头,看见雪尘中跟随他的人都已经
倒下。
他距离战锤只有不到十步,他已经忘记了后退这件事。他爬起来向着战锤奔跑,一边奔跑
一边发箭。战锤背对着他,没有转身,而是猛地卧地,试图用身体把这个敌人活活压死。不花
剌狂奔到战锤身边的时候,那个上万斤的身体仿佛巨石一样砸在他面前。带着令人窒息的臭味。
不花剌往后跳了一步,仰头才发觉自己伤佛面对一堵接天的墙,刚才射出的那些箭只不过刺进
了牛皮甲胄里,完全没有对战锤造成伤害。从没有这样的敌人,让他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不花
剌又抓了一口雪含在嘴里,寒冷无法令他的血冷却,他从后腰拔出弯刀,抓住了战锤甲胄缝隙
里露出的长毛,反手持刀扎在缝隙里。
他的刀尖扎入战锤的身体,仿佛在戳几十层叠在一起的老牛皮。他还要继续加力,战锤痛
得站立起来。不花剌一手扯着战锤的长毛,一手握紧刀柄,被带得腾空。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手上握不住,被甩到两三个人的高度。落下的瞬间他拧转身体,踩在弯刀的刀背上,弯刀脱离
战锤的身体下坠,不花剌也攀上了战锤的后背。战锤喉咙里滚动着雷鸣般的吼声,毒药让它的
血液加速流动,双眼渐渐变得血红,剧烈的痛楚让它完全疯狂,它环顾四周的人类,后蹄发力,
像是一枚离开投石机的石弹,冲向了距离它最近的一群奴隶武士。
不花剌手腕翻转、把战锤的长毛在自己手上缠了几圈,紧紧地贴在它的背上。他被颠得五
脏六腑都要移位,而周围都是战锤背甲上的铁刺,他不敢移动,他的脚踝已经在一枚铁刺上磨
得鲜血淋漓。他挣扎着甩脱了那只被扎在铁刺上的靴子,双脚摸索着,光着的脚忽得一凉。他
踏到了战锤背甲上用于固定铁链的两枚铁环,他把脚伸进去踩实了,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双
手自由了,立刻伸到背后去摸弯刀,这才想起刚才弯刀已经失落了。他抬头看向前方,大吼:“投
矛!给我投矛!”
战锤冲入奴隶武士们中间,愤怒地摆头,铁枪般的尖角把一些人横扫出去,另一些则直接
被挂在尖角上。更可怕的是战锤的铁蹄和铁链,战锤旋转身体,铁链把身边十几步内的人都打
倒,它挨个地践踏那些尸体,发泄着愤怒。有些奴隶武士试图靠近不花剌把自己的投矛扔给他,
不花剌努力探出身体去接,却没有抓中任何一支,而那些靠近的奴隶武士一个个被铁链打倒,
再被踩成血水。
不花剌看着那些奴隶武士一个个倒下,被践踏。那些年轻人,他们骨骼碎裂,鲜血横流,
他们死在这里了,作为一个卑贱而勇敢的奴隶,很少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即便这场战争青
阳获得最后的胜利。不花剌觉得自己的浑身都在疼痛,仿佛被践踏,仿佛被抽打。他想起木犁
的话来,如此真切地感到他的同伴正在死去,他那些卑贱而勇敢的奴隶同伴正在死去。
这些是他的“同伴”。
他再次想到了他死去的战马哈察儿,它的尸体在一里外的台纳勒河边的雪下,冻得僵硬。
它没能看到这一幕,看到自己的主人不用弓箭,而是用腰刀一个一个地把敌人送进地狱深处,
看到飞溅的鲜血里,仇恨和死人的灵魂一起升入天空,化作沉重的、铅色的云。
巨大的愤怒像是蛇毒一样在咬噬不花剌的心,从未有过的感觉包围了他,他忍不住要怒吼,
让这匹凶兽在他的吼声中化为灰烬。
他站在靠近战锤颈部的位置,从背上摘下弓,右手拔箭,三箭同时上弦,对准甲胄的缝隙
发射。他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射箭,每一支箭都是最大的力量,足足没入战锤的皮肤一尺。
战锤再次感受到痛楚,狂吼着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刺,一边冲刺,一边摆动身体,试图把不花剌
从背上甩下来。不花剌再次拔箭,仍是三支,对准同一个地方发射。他是射速最快的鬼弓,他
还有大概四十枚羽箭,他心里强烈至极的念头是要把这东西射成筛子!
不知多少箭没入了战锤的身体,密集的箭伤加上急速的奔驰,让这头凶兽的伤口也裂开,
露出血红的肌肉。不花剌再次伸手向背后,这才惊觉已经没有箭了。焦急和愤怒让他几乎要吼
起来,他的面前成排的奴隶武士倒下,他仍旧未能杀死战锤。他踩住铁环,跪在战锤的背上想
要拔起那些箭再射。
“不花剌将军!”有人大喊他的名字。
不花剌抬起头,他如此清晰和真切地看见战锤的尖角刺入了一个奴隶武士的胸膛,把他挑
到半空中。不花剌看见那张黝黑的脸,和被鲜血沾染的雪白的牙齿,他记得那个奴隶武士,埋
伏战之前,这个年轻人曾把一个装酒的陶罐抛给他。年轻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两样东
西抛向不花剌,一个黄铜质地的筒,一根粗制的投矛。
战锤摆头把那个年轻人的尸体远远地抛了出去,鲜血在飘着细雪的空气中泼洒出绚丽的色
彩,就像是东陆人喜欢在白色的绢上泼洒丹青来绘画,美丽、空旷、又悲凉。
不花剌看着年轻人的尸体落地。他拧开了黄铜筒子,狠狠的插进战锤的伤口里,毒粉散逸
出来,几乎令他窒息。他吐出了嘴里含着的那口雪水,握紧投矛全力扎在战锤的背上。
“杀了你这个畜生!”他极尽凶狠地咆哮着。
投矛一再起落,带起浓腥的血,战锤哀嚎着狂奔,不花剌像是趴在它背后疯狂吸血的一只
牛虻,一只愤怒的牛虻,它要用自己尖利而细小的嘴杀死这头巨大的牦牛。不花剌的胳膊已经
失去了知觉,可他扔在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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