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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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哥舒面色大变,急忙退后。剩余的侍卫怒吼着,利刃出鞘,围攻上来。
中年人毫无惧色,指手画脚,轻描淡写,所有冲上来的侍卫都被他打倒在地,几无抗争之力。
元哥舒脸有骇色:这是什么人物?武功如此了得,他要是想杀自己,岂不如探囊取物?
中年人目光睥睨,指着他笑道:“借祖荫谋私利,干大事而惜命,犹如冢中枯骨,非英雄也。”
像是在教训一个小孩子般,说罢,大踏步扬长而去。
元哥舒面色一时青一时白,然后又转红,却是血气涌上来,愤恨难当。他乃千金之子,出入受人敬拜,如何受过这等屈辱?
过不多久,正阳道长闻讯赶来,询问事情过程,听完,作声不得。
元哥舒问:“道父,这人是甚来路?”
正阳道长叹了口气:“江湖藏龙卧虎,多有高手出没,我也是不知。”
元哥舒恨声道:“此人出言无状,竟敢妄论英雄,又冒犯龙君,真是罪大恶极,该诛!”
正阳道长想了想,宽慰道:“少主,九月将至,稍安勿躁,不与这等狂徒一般见识。当前风云聚会,天机莫测,你应该带莫轩意在身边,以防不测。”
莫轩意,便是前天招徕到的一名能士,武功极高,善使一柄长枪,有万夫莫当之勇。
元哥舒对其颇为看重,视作未来将帅之才。
点点头,命人去请莫轩意来。被中年人这么一闹,什么心思都没了:“计算时日,今天是乡试收官之日了呀。”
正阳道长咧嘴一笑:“很快,第三头猪也要养肥了。”
第九十二章:乡试收官,秦淮风骚()
乡试第三场,第三天,收官之日。
考舍内,陈三郎挥动笔墨写成最后一个字,长长松口气,脑袋竟有一刹那的眩晕感,空落落的。
等笔墨晾干,咬着牙坚持再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无碍,就申请交卷,随后倒在木板上呼呼大睡。
真是累坏了,身心俱疲。
睡得太沉,最后被考场理事叫醒,说够时间离开考场了……
出到外面,一张张士子的脸有喜有忧,更多的却是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欣悦:终于考完了!
考完了,就是解脱。
当即有人吆喝着,要组团前往秦淮河去,好好放松放松。
这提议当场得到许多士子赞同,附和起来,然后一大群人就凑在一边去,好好合计该怎么玩。
陈三郎、周何之、古临川等几个相熟的并没有凑热闹,而是相约到试院附近一家酒楼喝酒。
席间,陈三郎问道:“老周,考得如何?”
周何之叹息一声:“不大好,有些纰漏之处,在考场时没有觉察,现在一想,却觉得不妥当。”
陈三郎安慰道:“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周何之面露苦笑:“落榜得多,这心也淡了下去。这一届再考不中,我就在城里开个私塾,聊以度日吧。”
天下读书人多矣,其中童生以下占据多数,然后便是秀才,到了举人这个层次,人数锐减,身份地位摇身一变,被人称为“举人老爷”,而或“孝廉相公”,从此以后,真正脱贫。
古临川问:“道远,你时策论是怎么做的?”
陈三郎如实回答。
周、古两人面面相觑,吃了一惊。周何之拍案道:“道远,恕我直言,你这篇文章太大胆了呀。”
陈三郎淡然道:“搏一搏吧。”
两人却还是接受不能,在如此重要的考场上赌博,未免过于儿戏,万一没有博到,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陈三郎又笑道:“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样严重,既然朝廷出了这道题目,便是有着考察倾听之意。”
周何之一听,猛地一拍大腿,恍然醒觉:“我那时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乡试作为科举大考,各种环节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然后再定下来的,题目尤其慎重。可以说,每一道题的背后,都隐藏着深意。从这个角度看,陈三郎敢于直抒己见,反而恰恰中题了。
古临川作声不得。
陈三郎笑道:“其实这般考试,是否能中,谁都说不好,也许只有等公榜了,见到了名字,才算尘埃落定。”
乡试公榜,颇为隆重,时值八月桂花飘香,故又名“桂榜”。放榜后,由扬州太守主持举行鹿鸣宴,所有中举的士子吟诗作对,还跳魁星舞,颇为喜庆热闹。至于名落孙山的,只有黯然打道回府了。
从考完到放榜,一般情况下需要等十来天。除了扬州本地,而或附近县府的士子,远路的考生基本都会选择留在扬州,等到放榜知道结果后,才会回家。如果中举,喜讯通过驿站系统,第一时间传到士子户籍所在地。敲锣打鼓,满城皆知。
这是一种荣耀。
在等待放榜的这段时期,士子们无事可做,唯有游山玩水,而或到秦淮河去了。既是放松,也是一种交际。各自形成圈子后,其中有人中举,飞黄腾达,多少能沾些情谊好处。
今晚的酒,饮得各有滋味。到了最后,老周都有点放浪形骸起来,用筷子敲着瓷碗,引吭高歌。
酒楼掌柜却已见惯,也不理会,反正客人真打烂了碗碟,自然需要赔偿。
出门之际,老周醉醺醺,脚步踉跄,亏得陈三郎和古临川两个一左一右扶持住,才不至于跌倒。
今晚月光很好,虽然中秋已过,但天上明月依然如同圆盘般,很是皎洁。
陈三郎抬头看见,莫名起遐思:
中秋月圆夜,家人团聚时。只是这个中秋,他却在他乡度过,在狭小如囚笼的考舍中度过:不知家里的母亲现在过得如何……不知奔赴洞庭湖的许珺是否找到了许念娘……不知小龙女坐稳河神之位,吸纳香火念力后,修为恢复到什么地步了……
这些,悄然已成为他心中无法割舍的牵挂。
月光照人,几分颜色,嘴里不禁轻轻吟了一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旁边古临川听见,拍手赞道:“好句啊!”忍耐不住地追问:“道远,可有成篇?我敢保证,成篇之后,必为名作。”
陈三郎呵呵一笑:“偶得两句耳。”
古临川悻悻然,反复念叨这两句,越念越觉欢喜,但觉得人月交融,互相比拟,看着简单,其中蕴含着极为深刻的人情道理,可谓字字珠玑。真不知道这陈三郎是怎么想得出来,果然不愧才子之名。上次在南阳府端午诗会,他一副近百字长联抛出,技惊四座,从此以后,便坐实了“南阳才子”的名号。
“道远,你回客栈后,一定要写成篇来。否则的话,真是太可惜了。”
陈三郎含糊回应了句,三人回到龙门客栈。
乡试考完,客栈的免费住宿随即取消,继续住下去,就得交钱。
住宿、饮食、交际……诸多消费,没钱的话,根本待不下去。
陈三郎从雄鱼精那里得到的金银此刻正好能大派用场,日子过得宽裕,无需为此烦恼。
第二天,周何之和古临川相约而来,来到陈三郎房间,提出晚上也到秦淮河逛一逛的建议。诚如上次店小二介绍的那样:此生不去秦淮河,自命风、流也枉然。
因为秦淮河的风、流,历经朝代,沧桑浮沉,沉淀入骨,从而形成了一种具备传承性质的人文底蕴,绝非单纯青、楼那般庸俗。这般景致,最被文人骚客所喜欢,所看重。
周何之作为参加过几次乡试的“老人”,在过往自然在秦淮河的画舫上潇洒过,算得上是一匹老马,笑吟吟道:“秦淮八艳,名动天下,甚至远之他国,都有人慕名而至,不惜一掷千金,只求一亲芳泽。咱们几个,虽然不大可能与这些花魁亲近,可远远看一看,也是秀色可餐。”
古临川道:“老周,话不可说得太绝对,道远才华横溢,也许一不小心被那些秦淮八艳看中了,就此成为入幕之宾呢。”
周何之只一笑,并不辩驳,但心里不以为然,觉得这样的机会实在渺茫得很。
秦淮八艳,指的是秦淮河上八名最出名最具代表性的花魁女子,个个青春年少,美艳绝伦——需要特别说明的一点是,八艳之名,属于一种特定的名谓称号,并不归属个人所有。当顶着某一艳光环的花魁年老色衰了,或者赎身从良嫁人了,或者在比赛角逐中失利了……她就会因此失去这一名号,被别人取而代之。
然而不管如何,能够成为秦淮八艳,无不是百里挑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必须具备独特的个人技艺和性格特征,这才能艳冠秦淮,晋身八艳之一。
这样的女子,单凭才华,甚至比许多所谓才子还要厉害得多,只可惜身为女子身,沦落风尘,成为玩物。
纵然如此,以她们的身段价码,也绝非一般书生所能亲近得了,因为不但价格高得吓人,还讲究诸多条件,要么有权势,要么有名气,人家才肯露脸相见陪伴。至于陪酒,演奏跳舞之类,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更高了。
现如今陈三郎只是一介士子,是否中举尚未知,又名气单薄,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成为秦淮八艳的入幕之宾,简直痴人说梦。
陈三郎微一沉吟,答应下来,三人约定黄昏时分出发,前往秦淮河。(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十里秦淮,纸醉金迷()
约莫黄昏时分,周何之与古临川已装束一新,还往身上熏了香,精神抖擞地整装待发了。两人见到陈三郎依然一身平常棉袍,忍不住道:“道远,不换一身新衣裳?”
陈三郎呵呵一笑:“不必了,又不是去当新郎官。”
周何之嘴一撇,道:“道远,你应该很少去风月之地吧。”
陈三郎点点头:“几乎没有去过。”
“难怪,怎么说呢,那等地方不同别处,最是现实。说句不客气的话:戏子无义,婊、子无情,不外如是。老、鸨龟奴嘴脸特别可憎,却是只认衣冠不认人。穿得好些,还能看到笑脸;若是一副寒酸样,只怕会遭受冷眼,无端受气。”
周何之解释道。
陈三郎淡然:“我这些年来,冷眼见惯,不怕多这一茬。”
既然他这么说了,周、古两人就不再多言。反正以三人行情,就是去逛一逛,见识一番。
秦淮河流经扬州城,穿城而去,十里秦淮,主要指的是城外的那一段流域,最是繁华,风月鼎盛。经过数代人的经营,蔚然已成水上市集,很是独特。
秦淮河形势复杂,大大小小的势力插手其中,有名有号的不下十个,龙蛇混杂,堪称一个小型江湖。每次竞选秦淮八艳,幕后都有这些势力的影响存在,各种明争暗斗,若是摆上台面,便是一台精彩纷呈的戏。
不过这戏,许多人是不可能看见,以及知道的。好比现在周何之他们,去秦淮就是图个热闹,花点银子,享些乐子。
由于路途比较远,三人就雇了辆马车去。
在车上,周何之很称职地扮演着“老马识途”的角色,将对秦淮河的见闻了解筒子倒豆子般全说出来。当说到当今秦淮八艳各自的绝技时,更是眉飞色舞:“就说那雪舞姑娘,其实容貌相对逊色,身材也嫌单薄,不过她的成名绝招却是别家难以企及的。”
说到这,停顿打住,故意吊着胃口。
古临川听得心摇神曳,忙问:“老周,别卖关子了,究竟是甚绝技,快说出来听听。”
周何之哈哈一笑:“她的绝技就是吹箫,婉转含弄,堪称一绝。”
古临川脸上有恍然之色,伸手摸了摸下巴:“原来是吹箫……其实我也会些,特别喜欢竖笛,老周,有机会的话,我吹给你听听,给个评价。”
周何之一愣,随即大笑道:“临川你错了,此箫非彼箫,一个是死物,一个是活物,不可同日而语。”
古临川迷糊地问:“什么死物活物,我被你搞糊涂了。”
陈三郎忍着笑,慢慢说道:“死物者,长长一根,有洞有眼;活物者,犹龙之变化,可大可小,能勃能藏。”
周何之听得笑不可止:“道远这个比喻,端是新奇鲜明。啧啧,看不出来,你也不是个老实人呐。”
古临川犹自一脸茫然,周何之无法,只得直接挑明。他一听,这才明白过来,一张脸涨红。
周何之打趣道:“临川,你应该也是第一次吧。”
古临川红着脸道:“以前都是埋头读书,不喜风月。”
“呵呵,去这一次,你很快就会喜欢上了。”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地头,车夫勒住马匹:“三位公子,秦淮到了。”
三人下了马车,举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