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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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点完毕,核对了名单,主考官苏燕然下令,可以发放饮食,以及文房四宝了。
早上的饮食很简单,清一色肉饼和清水。说是肉饼,其实肉少面多,糅合些肉,主要出自营养上的考虑;至于文房四宝,属于制式物品,每个人所领到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数量也一致。不过如果考试过程中,损耗过度,笔墨纸张不够用,可申请拿多一份。
每一场,最多只能拿多一份,还不够用的话,这试就不用考了。
因此,在这些用度之上,必须十分谨慎,提笔落墨,不能随便挥写。
拿到文房四宝,小心翼翼放在一边;然后拿起肉饼和水,大口吃喝。
陈三郎对于饮食,仿佛有一种天生的眷恋,可以不讲究花式,可以不计较成分,首先必须管饱。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山珍海味上桌;没有条件,粗茶淡饭也能果腹。
吃饱喝足之后,静静坐着,等待考题公布。
今天是乡试第一场,按例考四书题三道、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篇,一共有八道题,数量可不少。而四书题每题字数不得少于三百,经义题不得少于五百,加起来,一共最少也要写三千多字,这在精简婉约的古文世界里头,字数相当可观了。
当然,相比于形式上的讲究,内容上的贴题,字数反而不值一提。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有执事发放试题,所有题目都印在纸上,每位考生被发一张,拿在手里端详。
接过考题,陈三郎抬头看去,见着八道题目,道道分明,四书题和经义题先放到一边不去理会,首先是看起五言八韵诗来。这诗颇对格式韵律要求十分严苛,一字一句都不能有错,错了的话,分数大减。
见这题目,他第一时间便想起一首极其有名的试贴诗:《赋得古原草送别》——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秋风秋雨,秋意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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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帖诗常以“赋得”冠于题前,故而又叫“赋得体”,记忆中的这一首“离离原上草”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其章法严谨,用语自然,却饱含哲理,堪称这一题材的绝唱之作。当年那一位被人戏谑“居长安大不易”的大诗人,十六岁便写出此诗,真是惊才绝艳。
坐在考舍中,陈三郎浮想联翩,却是走神了。过了一会儿,晒然一笑,开始磨墨。
考场发放的文房四宝虽然称不上优品,但质量也相当过硬,对于出身寒门的士子而言,这般笔墨已经算是好东西了。
一边磨墨,一边思考,等墨汁成,脑海酝酿得也差不多,当即取过一张纸,提笔醮墨,唰唰的开始写起来。
作为科举的诗词形式,五言八韵诗最讲究韵脚,内容需求必于经史有据,不能由着性子来。这般命题作品既要写得对,又要写得好,十分困难,务必反复深思,一字一字推敲才行。
如斯写法,颇为损耗精神,也很浪费时间。不仅试帖诗,另外的四书题三道,经义四篇都差不多。
故而八道考题,考三天,看似时间多得很,实则十分捉紧,不能有丝毫松懈。
这是乡试,三年一届的乡试,任何一点细节瑕疵都可能让三年苦功化为蹉跎,又得重头再来。
时间悄然过去,中午吃过饭食,稍作休息,继续斟酌,约莫又花费一个多时辰,终于将这一首五言八韵诗完成,再从头到尾细细读了一遍,没问题了,不禁长吁一口气。
但很快,陈三郎又开始投入到四书题之上。
“用晚膳了。”
恍然间,外面传来考场理事的声音,原来竟已临近傍晚时分。
时间,过得真快。
陈三郎伸一伸懒腰,觉得手脚都有些发麻,一股疲意涌上心头。
日落西山,考舍光线开始变得昏暗,需要掌灯——如果考生想挑灯夜战,考场自会提供灯火照明,不过这般做法弊大于利,不如早点歇息,养足精神明天起早更好。
这时候,外面忽而传来淅淅沥沥的声响,有凉风吹拂进小窗,感到寒意。
八月入秋,秋风秋雨秋意来了。
陈三郎拿起一张发放的单被盖在身上,躺下来,慢慢睡着。
这一夜,淅沥的秋雨席卷了整个扬州。
……
万里开外,洪波浩渺,这里却没有雨。
湖边之畔,一座古楼拔地而起,坐西朝东,气势恢宏凝重。其以坚硬的花岗石为基台,古楼主体纯木构造,飞檐,斗拱,三层,四柱,显得极为雄伟。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
湖是洞庭湖,楼是岳阳楼。
八月,洞庭湖边铺天盖地的芦苇尽皆开花,看上去白茫茫一大片,仿佛铺着一层雪,甚是美观。
“此楼此湖,果然不负天下之名。”
岳阳楼顶楼上,一身便装但雍容富贵气息喷薄而出的元哥舒登高远眺,发出一声感叹。
他的身边,站着正阳道长,再后面些,就是十八名贴身侍卫,都换了便装,内穿软甲,兵器用布匹裹住,个个目光犀利,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状况。
洞庭湖乃夏禹王朝第一大湖,号称“八千里”,古时又名“云梦泽”。其疆域广阔浩瀚,与中州、扬州、雍州、名州等四大州郡接壤,自成一地,自古受龙君管辖,地位超然特殊。
据说湖中心处,有神秘之地名为“龙城”,是龙君居住的地方。千百年来,关于龙君的传说层出不穷,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题材,便是某个才华横溢的书生因缘际会,获得龙女青睐,成为龙君女婿,真正的当上乘龙快婿。从此以后,和龙女双宿双息,超凡脱俗,羡煞旁人……
然而真正知道些内情的修士人物对于这等传闻皆嗤之以鼻:龙君有女不假,但如珍如宝,养在龙城中,百年春秋眨眼过,怎么会看上凡夫俗子?
那些传闻,不过是世俗中人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由于洞庭湖区域独特,元哥舒纵然身为扬州刺史之子,来到此地,也不敢高调行事。
感叹完毕,他回头问正阳道长:“道父,如今距离九月尚有一段时日,我们该如何作为?”
正阳道长面露疑难之色,叹了一声:“我本以为到了洞庭湖,堪舆算卦,能将天机勘破,不料此地气象冥冥,极为隐晦,看来是受到龙君气势影响,乱了气数,反而更加难以演算推测了。”
说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元哥舒温声道:“道父不必勉强,身体要紧。”
正阳道长神色坚定:“少主,这一场机遇千载难逢,关系重大,绝不能错过。贫道为此苦心求索计算十多年,无论如何,岂能让这一场毕生苦功付之东流?”
元哥舒为之动容:“那我要怎么办?”
正阳道长想了想,道:“第一条,多走动,多识人。洞庭湖藏龙卧虎,这段时期必然是风云汇聚,若有机会,结纳招揽到非凡人物,就是一大臂力;第二条,贫道觉得前面种的两粒种子,有一粒已经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可以摘下果子了。少主吸收了他的气运,必定鸿运当头,得到机缘的几率将大增。”
元哥舒一怔:“现在动手,会不会早了些?而且他能做事,忠心勤勉,就这么毁了,未免可惜。”
正阳道长冷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少主,做大事者,必有牺牲,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忧犹寡断,如何成事。”
元哥舒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让道父你去办吧。只是那反噬非同小可,你可得保重。”
正阳道长淡然道:“少主放心,只要你成就大业,贫道便能证得真人之位,封神指日可待,岂会怕那些反噬?”
元哥舒点点头。
施展秘术,却不适宜在洞庭湖畔,正阳道长使出独门遁术,来到五百里外,选定一座山峰。
此山不知名字,山上多枫树,秋天到了,枫叶片片转红,秋意煞人。
道士登山,在顶峰的空地上摆开法案,陈列各种物品,立刻作法。
是夜,夜黑风高,不见星月,瞧天上气象,多半要下雨的样子。
正阳脚踏七星步,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经过一套繁琐仪式,终于到了最后收官的步骤。他圆睁双眼,高举桃木剑,猛地一剑劈下。
咔嚓!
法案上的一只人形木偶被劈开两半,原本用木料所制的事物,被劈开后,其中竟然流出一股殷红的鲜血来,触目惊心。
养猪千日,终到肥时。
噼啪!
夜空猛地闪过一道银蛇,有霹雳雷声响起。
受雷声震动,正阳道长面色苍白,差点要吐出一口鲜血,他生生忍住,吞了进去,嘴里喃喃道:“三粒种子三头猪,今日已杀第一头,掠取资粮,倒是那陈道远存在些变数,肥得慢了……”
……
风雨笼罩住了扬州城,湿漉漉的,空气弥漫着寒意。
秋风秋雨秋煞人,正是萧杀季节。
夜已深,人静时。
杜府,书房中犹自有灯火明亮,灯光之下,扬州学政杜隐言正披着一件棉袍伏案批阅文卷。
时值乡试期间,作为一州学政,各种事务繁忙。他本身还参与到帘部的外帘机构当中,辅助朝廷派遣的正副主考官对考场进行纠察监督。
杜隐言手指毛笔,圈点一份宗卷。
突然之间,一阵锥心的痛楚袭来,他大叫一声,噼啪一响,往后便倒,人事不省。
声响惊动了侍候在外面的丫鬟,推门进来一看,大惊失色,慌忙去喊夫人。
老爷晕厥,整个杜府都被惊动,有人去请郎中,有人去拿药。
约莫小半个时辰,受了针灸用了药后,杜隐言悠悠醒来,只感到头重脚轻,整个人昏沉沉。
“老爷,你怎么啦?可不要吓我!”
他的夫人,以及数位妾室哭哭啼啼的,很是担心。
杜隐言张了张,却无法说话出来,嘴巴都有点歪了,口水止不住地流淌而出。
诊治的郎中摇了摇头,示意夫人出到外面,叹着气道:“夫人,杜大人这是受外邪入侵,中风了。”
中风?
夫人脑袋一阵昏眩,几乎站立不稳。
得此恶疾,杜隐言这个学政怎么还当得了下去?只是为何无缘无故就犯这病了呢?一路仕途春风得意,青云直上,事到临头却是一场空。
杜府上下,哭声顿起。
试院考场中,陈三郎猛地感受到一阵入骨的寒意,一骨碌惊醒,睁大了眼睛,见考舍中一片阴沉,夜正深。
身上盖着的单被固然单薄了些,可绝不至于会感到如斯寒意,不是来自气候,而是发自内心,更显得无处抵御——斩邪剑留在了客栈当中。
这寒意因何而生?
陈三郎想了很多,慢慢猜测到答案所在,眸子变得清冷。这时候了无睡意,干脆半躺着,闭目养神,观想起《浩然帛书》,慢慢将那股莫名寒意驱逐开去。
听着窗外的风雨声,低声感叹一句:“一叶落而知秋深,秋风秋雨秋煞人……”(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斩首示众,初场完成()
(本书为架空历史仙侠,关于一些地理常识和现实不同的问题,请各位读者书友请勿对号入座,继续求订阅!)
辰时,雨点依旧。
刺史府。
突然一人急忙奔来,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拿在手里,口中叫道:“请禀告大人知晓,卑职有要事求见。”
这个令牌,上面雕刻一个雄鹰展翅的浮雕,却隶属“鹰羽营”。鹰羽营和虎威卫都属于元家最为心腹的力量,只是虎威卫主杀伐,鹰羽营主情报刺探。
很快,这个鹰羽营番子就被带到元文昌身前。
“嗯?你说昨晚杜隐言突发中风,半身不遂,不能言语理事了?”
那番子跪拜在地,头不敢抬,恭恭敬敬回答:“正是。”
元文昌听着,不动声色:“这消息,怎么昨晚不报?”
番子不禁汗流浃背:这事论起来,却是他失职了,昨晚见着下起风雨,多喝了几杯酒,睡死过去,导致没有第一时间禀报。
元文昌一挥手:“来人,推出去斩了。”
番子大惊,急忙开口求饶。
元文昌喝道:“一事一报,急事急报,耽误者,罪该万死。”
早有侍卫上来,将那番子推出去,过不多久,用一个木盘子盛着人头进来复命。
元文昌神色淡然:“葬了,家里给恤金十两。”
“是。”
自有属下领命出去办理。
厅堂中,元文昌坐得笔直,仿佛一块没有情绪起伏的石头,风吹不动,雨打不湿,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