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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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用麻烦了,就在此地即可。”
说着,从书拿出文房四宝,见门边有一块大青石,乃是上马石,便铺开纸张,唰唰地写了起来,片刻写成,吹干墨汁,交给门子:“劳烦你转交给你家老爷。”
门子一口应承。
寻访不遇,打道回府。
在路上,许好奇问:“三郎,你写了什么留言?”
陈三郎道:“几句闲话罢了。”
许就不再问,忽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泾县?”
陈三郎获得今科乡试资格,是一件大事,大喜事,必然要回家一趟,跟母亲辞行。
“下个月回。”
能够参考乡试,对于自己未尝不是一次际遇,趁还有时间,必须抓紧功夫学习时文策论。虽然有临阵磨枪的嫌疑,但他本身的文章就已做得不错,颇有水准,当前所要注意的,是一些更细微的细节窍门。
“这么久嗯,要不我先回去?”
许有点担心父亲。
“也好,那你一路小心点。”
“嘻嘻,谁敢惹我,拳脚伺候。”
许的笑容很灿烂。
七月奔赴扬州考乡试,许又不住在府城,那原先租赁的宅子便成了多余,最起码合约所订一年之期,完全浪费。好在开始的时候只是缴纳三个月租金,没亏太多。
找到房东,和他说明七月退房。
那房东听着,有点不大乐意,然而陈三郎是即将考乡试的人,一个不好,鲤鱼跃龙门,考取举人,华丽大变身,却不宜得罪心里一盘算,能白赚大半个月房租,等房子空置后,也能租给别人,于是就笑呵呵同意了。
第二天清早,陈三郎送许到码头坐船,挥手作别,心中颇有惆怅,就不急着回城,而是沿着江边漫步,观望江景。岸边林木郁葱,鸟语花香江上船帆竞流,波涛翻滚。
不知不觉走出一段路,前面一个拐弯,有支流形成一处水湾,四下清净无人。
见水湾清澈,有鱼儿游弋,当走近来看,被清凉的水气扑打到脸上,只觉得精神清爽,心旷神怡,体内一股气息顿时变得蠢蠢欲动,似乎要跳进水里,畅游个痛快!
是真龙御水诀!
潜心领会了一段时日,有所感悟,至少在理论层面已经没有太大问题,当前只欠缺真正的实践而已。
那么现在,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陈三郎环顾左右,见没有外人在场,当即按耐不住,运起法诀,飞身鱼跃进水湾。
扑通一响,水面被激荡起一朵大大的水花,陈大秀才落入水中,浑身衣衫湿透,好不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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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真龙御水,快哉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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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纯属意外
陈三郎吐着水,水淋淋的上岸来,浑身湿漉漉像个落汤鸡,但他丝毫不顾,就地坐下,脑海不住回想刚才失足的问题:
“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体迅惊鸿,飘忽若神”
一句句玄奥法诀如泉水流淌在心头,有新的感悟萌生:“神光离合,乍阴乍阳动无常则,若危若安”
“原来是这样。”
他长身而起,掐动法诀,迈步奔上水面。
下一刻,令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陈三郎竟真得踩住了水流,整个人被承托在上面,简直如履实地。稍不如意的,是他站立得有些不稳,纵然双臂张开,但还是无法保持平衡,显得摇摇晃晃。
“走嘞!”
法诀转换,催动水流,脚下便形成一个浪头,裹挟着他往前冲去。
浪头并不大,速度也并不快,然而人在其中,如堕梦里,有一种不甚真实的感觉。
这,就是乘风破浪了吗?
精神一个恍惚,法诀出了纰漏,脚下一空,被浪头扑腾到身上,打落水里,再一次成为落汤鸡。
然而此时此刻,陈三郎满心喜悦,几乎要振臂欢呼。稍作休息,继续催动法诀进行实践,简直乐此不疲。
一次,两次,三次
前面数次,以失败居多,往往走不得数丈距离便失去控制,人掉落水中走得最远的一次,却也有近十丈,一路兴风作浪,像是有一条大鱼在水面飞快划动。
脚下浪起,耳边风吹,快哉此心!
第六次练习之后,念力亏耗一空,疲倦欲死,再无法进行尝试了,只得打住,来到岸上,将湿透的衣衫除下来,放在树枝上晾。
夏日气候,日头早早便升起,很是灿烂。
陈三郎躺在草地上,怔怔出神:回想今年以来的际遇状况,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等衣衫晒干了,穿上身,见时候已不早,就晃回城里去,来到学院。
当前在学院,陈三郎可谓炙手可热,撇开才华之类,光是其深得杜学政器重这一点便足以让众多生员趋之若鹜,以他为中心,隐隐成圈子。
这就是声名权势的巨大特征。
对此陈三郎不置可否,因为他深知如今加诸于身的光环并非自己的东西,而是别人故意施予的,随时能剥夺而去,当不得真。而那些追逐光环而来的人,自然也无多少真实情谊。
他的生活依然保持平静,读书写字,练功淬剑。另外每天还分出一部分时间来炼制那根黄麻绳,提升此物威力。
小剑等闲不用亮锋,遇着些寻常妖魔鬼怪,直接甩绳子即可。
修炼道法,精神意念强大,可身体短板必须弥补,这就得依靠武功了,扎马步和惊风一指并未搁下,每天还在坚持,倒有板有眼。
需要学习修炼的东西太多,时间捉襟见肘,恨不得争分夺秒。
忙碌的生活总是充实的,只是每次出行之际,总感觉周围某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感觉很淡,不是“如芒在背”那种,若非陈三郎念力强大也体味不到。
“哼,这是监视吗?”
装作若无其事,内心更加谨慎。
繁华街道,熙攘人群,一座高楼之上,正阳道长站在那儿,飘然若仙。以他的修为,如果在世俗显露道法的话,定然被许多百姓顶礼膜拜,称之为“仙”。
“此子倒沉得住气,不骄不躁,果然有些气度城府。”
正阳道长觉得满意。
陈三郎表现出色,也就意味着其考过乡试的几率大增,一旦获得举人功名,命气将再度升华改变,慢慢就具备诱人的价值了。
“目前此子时运极好,气息氤氲,近于深青色,并且仍在增长。运数之强,甚是罕见。不过这样也好,命气时运越高,少主获得滋补便越爽。”
脸上不禁露出笑容,然而想起另一件事,却又皱起眉头:昨日那一卦显示洞庭湖有变,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在今年新春之际,其施展玄法,不惜以精血为媒,得出一卦,替元哥舒算出一份天大机缘。只要元哥舒获得这份机缘,成为扬州潜龙,十拿九稳,再没有任何问题。并且为天下先,将是九州州郡中的第一条潜龙。
这个第一,意义重大,一步先,步步先,日后群雄逐鹿,问鼎中原,都将拥有巨大的抢先优势,大事可成。
然而相术算卦这等术法,窥探天机,颇为凶险,也很难精确,只得模糊的大概,需要反复推演计算,才能更加贴近真实。
对这份机缘,正阳道长已经推算了上百次,可始终隐晦,迷雾重重,上一次推算刚得到些比较清晰的眉目,可下一次又产生了变化。如是反复,备受煎熬,头发都白了几根。
“时间,九月无疑地点,洞庭湖也是明确的只有那机缘变化莫测,如何而生,如何而得,飘忽无影。有时候表现得像一团气息有时候气息化形,变成了一尾鱼儿可有时候,这形状又呈现出一柄剑刃模样非常难以捉摸”
正阳道长抚了抚胡须,叹一口气:“天道不常,天机难测。罢了,就让少主和我提前前往洞庭湖,实地考场一番,或有准确的演算了。”
想着,转身下楼,踏步出城,离开南阳府回扬州去三枚种子都有归属,已成根基,无需再时刻盯住了,只待养肥时,提刀来宰,饮血吃肉便可。
时间不觉过,五月初五端午到。
节日的喜庆气氛在府城中弥漫着,家家户户捣米采粽叶包粽子南阳河中,一艘艘赛船整装待发,岸上观者如堵,热闹非凡。
有诗为证:竞渡齐登杉板船,布标悬处捷争先归来落日斜檐下,笑指榕枝艾叶鲜。
到了傍晚,热闹不减反增,游人如织,而南阳学院举办的南阳河诗会正式拉开帷幕,挂着学院旗帜和灯笼的船只下水,一众青衫儒巾的士子们脸带笑容,迎来了属于他们表现的舞台时刻。
在数名同窗的簇拥之下,陈三郎显得兴致不高,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对真龙御水诀一个新的领悟。该领悟能有效改善速度和平衡之间的协同问题,解决之后,可以真正地“乘风破浪”一番。
在另一边,是同样被一群生员簇拥着的秦羽书。
今晚秦羽书身穿锦袍,头戴方巾,镶嵌一粒珍珠,儒雅之余,又显得贵气在他身边,站一位男装丽人,正是宋院长的千金宋珂婵。
上得船来,人见人,没完没了寒暄,你一句“幸会”,我一句“久仰”,也不知道幸会哪里,久仰何处,反正客套礼仪多得令人发指。宋珂婵见到陈三郎,忽然跑了过来,微笑着道:“我见过你,你就是陈道远。”
注意到这边情形的秦羽书,一张脸立刻拉黑下来。
陈三郎依然沉浸在法诀当中,随口回了句:“是吗?久仰久仰!”说着,自顾跑到角落处继续领悟。
宋珂婵睁大了眼睛:他连自己是男是女估计都没注意到吧,居然张口就说“久仰”?果然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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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端午诗会,风生水起()
“忽焉纵体,以邀以嬉水灵感兮,风波生恶”
周围人声喧哗,陈三郎静静而思,旁若无人,解读到精妙处,不禁轻轻念叨出声。
这是一种完全投入的状态,空灵不含杂质,置身于热闹之中,心放在孤寂之外,如同人在闹市,却觉得天地间唯我存在。一闹一冷,一动一静,形成强烈反差。
宋珂婵气鼓鼓地跑来,想要问陈三郎刚才究竟“久仰”她个什么。可到了近处,听这人在神经叨叨地念念有词,不禁大感好奇,竖起耳朵来听:“奇怪,不似在读书,倒像是念经”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又听了下,完全不知所云。
陈三郎依然沉浸其中,就在此刻,他听到了风的声音。
这风声颇为古怪,呜呜然,像是一股劲风吹过狭窄的管道风生而水起,汩汩然,似有泉水从石头缝隙里哗啦啦喷涌而出
风水交融,声响一体。
陈三郎若有错觉,仿佛自己身在山野之中,站听松涛,俯见溪流。然而他此时此刻只是坐在船上,周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风生!水起!”
嘴里最后吐出这四个字。
呆在旁边的宋珂婵终于听明白了,嘀咕道:“总算说了句人话。”
正待开口,船外猛地刮起一阵大风,风翻腾起波浪,蓬的一下,撞击得船只一阵猛烈摇晃。
“哎呦!”
“啊!”
船上的人们猝不及防,好些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许多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碗碟之类,也是稀里哗啦地掉到地板上,砸破了的,发出清脆声响。
“发生了什么事?”
人们大感惊慌,面面相觑。
要知道南阳河作为城内河,只得三丈余宽,水位也不算深,这般河道就算刮风下雨,也不会过于泛滥,更不用说掀起惊涛骇浪那些了,十年难得一遇。今日端午,天气清爽,间或吹拂的风,也是细细的,如何会翻腾起偌大浪头来?
好在这阵风浪起得凶猛,去得也快,片刻间又是风平浪静,了无异状。
领悟到真龙御水诀的驾驭真意,陈三郎心情畅快,这才发现边上站着个人定定地看着自己,脸上表情仿若见到了鬼。
对方面目甚是陌生,不是学院生员,就开口问:“阁下是?”
“你你”
宋珂婵张口支吾,掩饰不住惊慌。
这时候陈三郎也看出来了,对方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体形娇小,一张明丽圆脸,黛眉弯弯。
他站起来,走近点问:“你怎么啦?”
“鬼呀!”
宋珂婵惊骇地大叫一声,竟转身就逃。
这一声叫,顿时吸引到船上众人注意,秦羽书大步奔来,将宋珂婵护在身后,关切问起来。
宋珂婵却说不出话,只是手指陈三郎,满脸惶。
这一下,一道道怀疑的目光纷纷